第六十五章

雨后的清晨, 微风中满是湿润,历经昨晚那么一遭,血腥气堆满整栋别墅。

顾呈安在地下室忙了许久, 推开木门走出来, 他取下帽子,脱掉手术服, 抬眼便瞧见谢晏站在落地窗前。

他无奈轻啧了声,挽下衣袖,走过去。

“还在想你妈说的话?”

耳边响起声音,直接了当, 再次把他拉了回去。

几个小时前。

付清卉两胳膊被人死按住,身上的衣服早已成了布条, 身上满是淤青和吻痕, 紫一块红一块的, 看得人有些泛恶心。

毕竟她身上的皮肤早就没法看了,还能搞出这么些东西来,可想而知他们憋了多久。

顾呈安拿出注射器, 指尖弹了下药瓶, 见着针头扎入药品,明亮的眸色是止不住的兴奋。

他略微看了眼被堵住嘴的付清卉, 说着:“夫人放心,这玩意儿死不了人,却能让你松活一些。”

拇指推动注射器,针头溢出药水。

“这可比你当初给谢晏注射的玩意儿,更加高级。”

这东西是国外新出的, 无色无味, 混入身体里也没多大痛意, 只是慢慢的,身体会发生变化,皮肤发痒让人忍不住用手指去抓痒,起先是抓出根根红痕,到后来,人会因为意志薄弱,逐渐享受这种抓扯皮肤后的快感。

撕咬抓扯,皮肤溃烂,鲜血淋漓,没了人样。

可这种种都是她自己抓咬出来的结果。

付清卉呜咽着想说话,手臂挣扎却越收越近,骨头都快断了。

顾呈安走过去,很是绅士的撩开她已是碎片的衣服一角。

他手法很轻,就几秒,冰凉的药物融入体内。

付清卉没再挣扎,只是攥紧拳头,眼眸猩红带着憎恨目光,死盯着谢晏。

谢晏没半点笑意看过去,视线交融,仿佛一切都变了。

他吩咐人取下堵嘴的毛巾,走过去低眸瞧着她混浊不清的脸色,问:“还有话说吗?”

付清卉嘲地上吐了口血水,甩开自己胳膊,摊软坐在地上,全然不在乎自己那卑劣的傲气。

她抬起头,视线打在谢晏身上,仔细扫了几眼,生怕自己漏了什么。

注射后的手臂上冒出血珠,酸涩感压在手臂,让她有时间恢复平静。

“那丫头,知道你养了这么条狗吗?知道你偏激,不择手段吗?”

弄死一个人,在谢晏眼里不过像踩死一只蚂蚁简单。

这种见血时的冷漠,难道沈烟不会害怕吗?

谢晏眼眸暗瞬,语气很淡的开口:“知不知道,我都要定她了。”

闻声,付清卉干哑地笑声响彻客厅,听得人汗毛竖起,陡然有些恶心反胃。

顾呈安听不下去,转而去厨房外的吧台上坐着,还让人帮他倒了杯茶。

付清卉笑完了,裂开嘴角问他:“你真以为,听她的话来折磨我,沈烟就能活吗?”

她笑得狰狞,狂妄,甚至是嗜血。

谢晏皱眉凝视她,漆黑的眸色侧侧沉了下去,气质阴鸷又沉郁。

付清卉完全不在乎,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她勾着笑:

“沈烟的心早就千疮百孔,根本补不好,得这种病的人,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她顿了顿,慢悠悠吐出两字:“自杀!”

谢晏的心猛然被攥紧,疼得紧住呼吸。

他低声带着哑意:“我不会让她有这个机会。”

“是吗?”她不信,嘲笑谢晏的狂妄。

付清卉笑得欢愉,像地狱里的恶灵。

她歪过头,慢悠悠开口:“那你可得好好说,毕竟你们越逼她活着,她就越想死。”

她眸色偏冷,毫不避讳的移开眼睛,去找坐在吧台上的顾呈安。

柳叶眉往上一抬,肆意挑衅:“对吧,顾医生。”

顾呈安手指顿时一紧,他后悔了。

就应该蒙上付清卉眼睛,用手术刀,一刀又一刀划破她皮肤,让她听着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恐惧的死去。

谢晏恍惚着神色,朝顾呈安看去。

顾呈安注意到他投来的目光,莫名偏过头垂下眼眸。

这回,他是真没办法了。

空气间陡然凝结。

谢晏下意识紧握拳,眉头紧锁,失魂站在原地。

见样,付清卉乘胜追击,喃喃道:“她会死的……”

她撑起膝盖,晃晃悠悠站起来。

“小晏。”

“沈烟,活不成了……”

谢晏面色阴沉,脑中全是沈烟抱着他,伏在自己耳边说得话。

就和付清卉说的一模一样。

他的小烟会离开自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

巨大的冲击,让他喘不过气,压得心口好疼。

何铭见情况不对,连忙招呼人来:“把她带走。”

付清卉被人拖拽,她大吼:“你们会逼死她的……”

何铭吼道:“带走!”

她从谢晏身边经过,柔声警告:“小晏,你会跟我一样,爱而不得,一辈子活在痛苦里。”

谢晏凉凉掀起眼皮同她对视,暗淡的眸子没光亮,阴沉沉全是恨意。

付清卉眉梢一扬,活生生一个精神病患,她被拉走,嘶哑的嗓音继续游**:

“柳竹音,你就在下面等好了,你女儿就快来见你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轻快的笑声,是付清卉用下半生换来的。

回过神来,谢晏已经恢复原样,只是嘴里叼着烟,他咬住滤嘴,冷声发问:“她不会自杀的几率是多少?”

客厅里沉寂了一瞬。

顾呈安竟有些紧张,不自觉吞咽口水,走到侧边打开小窗,任由凉风吹到他脸上。

消去疲惫感,等脑子清醒后,他艰难开口道:“很低。”

顾呈安沉了眸色,从谢晏手上拿走烟盒,自顾自抽了一根,避风挡火点烟。

烟味吸得太快,他呛得咳了两声。

他又道:“换而言之,小烟她,随时都有可能死在咱们面前。”

沈烟现在没有生的欲望,哪怕有柳竹音在她心底撑着,可她骨子里却不能原谅自己,那种想要离开的解脱感,在她心里扎根发芽。

谢晏手指夹烟,单手揣兜,瞧着没多大神色,他暗哑发问:“要是去国外治疗,去找你老师呢?”

哪怕是一丁点机会,他也要试试。

顾呈安淡淡弯上嘴角,沉声道:“换个环境,也许会好很多。”

沈烟现在已经不信任他了,除了必要的话语,和每日心理辅导时该问的问题,其他的,她是一句话不说。

想来,在沈烟心里已经把他排除在外,认为他会和别人一样,逼迫她活下来。

要是没付清卉这事儿,说不定还能借沈烟依赖谢晏的心理,好好调整。

可如今,连谢晏也被沈烟排除在外了。

怕是没办法下医嘱了。

谢晏动了动眼眸,碾灭半根烟,他极力压住心中不愿,说:“这些天,我就不去医院看她了,麻烦你多照顾。”

顾呈安眉心一跳,神色莫名有些诧异,笑了声:“你就不怕我趁你不在,把小烟给抢走?”

谢晏回答快:“你抢不走。”

他看过去,眸底一沉,说得狂妄:“她始终爱我。”

顾呈安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反驳,转而懒笑一声:“行,你厉害!”

这两人也真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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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清晨,浴室传来细细声响,沈暮沉为着沈烟出国治疗的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活生生熬了一整晚。

书房门被敲响。

沈誉林推开一条小缝,先伸出头左右瞧了瞧,没见着人后,便打开门站在原处:“爸,你在书房吗?”

书房没人,只听见浴室传来水声。

他走进去,规矩坐在书桌前的位置上,等着沈暮沉。

桌面上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沈氏集团股份转让,离婚协议,抚养协议等一系列文件。

沈誉林没多大反应,不管他跟了谁,沈家都有他的一席之地,他的心可不在这些东西上。

可摆在桌面正中,压在笔记本下面的英文文件,却入了沈誉林的眼。

他陡然生出一丝不安情绪。

这是一份意大利私人诊所的资料,还有一位心理医生的背景报告。

沈誉林默然沉了性子,手指抓紧文件,气急喘起粗气。

“你在看什么?”

沈誉林蓦然抖了下,寻声看去。

沈暮沉站在他身后,神色凌冽瞧着他手上拿着的文件,眉头轻皱了下,脾气不太好的抢过文件。

手上一时空了,沈誉林视线跟着沈暮沉走,急声发问:“你想送姐姐出国?”

沈暮沉走到衣柜前,拿了家居服出来,淡扫了沈誉林一眼,沉声回答:“这不是你小孩子该问的。”

沈誉林气笑,猛然生了怨气来:“那我该问什么?”

他不屑哼笑了声。

“问我能不能当沈家继承人?”

沈誉林红起眼睛,第一回 这么认真的直视沈暮沉那愤怒的眼睛。

“沈誉林!”沈暮沉怒吼,一双眼凝视着他:“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他这个儿子温和懂事,从没和他有过顶撞。

可今天,为着沈烟出国治疗破天荒发了脾气,还敢这般质问,到底是长大了,不一样了。

沈誉林明白自己过于冲动了,便软了脾气,紧握拳头,沉沉发问:“所以,你为什么要把姐姐送出国?”

见他语气好转,沈暮沉这才开口回答:“国内的环境,不适合养病,她需要更好的医疗环境。”

既然国内没办法,那就去国外。

不管怎样,他都要保住自己和柳竹音的女儿。

沈誉林收敛目光,浅声又问:“那她一个人在国外,能好吗?”

他语调轻缓,甚至不太自然。

沈暮沉只当他是舍不得沈烟,便实话告诉他,想让他安心。

“谢晏会陪着她。”

可话音刚落,沈誉林冰凉带有稚气的嗓音便想起:“为什么是他?”

沈暮沉反问:“不是他是谁?”

“我……”

沈誉林暗哑收回话,莫名低下头。

我不可以吗?他心里想。

见他说不上话来,沈暮沉所有的耐心已经没了,他下最后通告:

“这几天,别去医院打扰你姐姐,好好待在家里。”

沈誉林不自觉松开手,低声应下:“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