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修)万物焚净之火:06

出了饭馆,甘拭尘很快找到一辆载人摩托,几块钱,十分钟就到达乐园施工地的外围。曾经因为解救刘友玲而被破坏掉的围栏,全部更换成警备级别更高的自动防护网。

已经入夜,工地里透出夜间施工设备的照明光亮。时隔半年,这座规模远比其他主题游乐场小得多、投资却多得多的乐园,主体已经完成。

“赵享载这个精明鬼,空手套白狼还装作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甘拭尘吐槽道。

乐园这个项目,前任市政厅出地,施特劳以及各投资者出钱出力,赵享载一举干掉沙天奥等于白得了半块馅饼。假模假式地对乐园进行审查清算又再度放开,既摆出了态度又得了好处——至于为什么是半块,是因为施特劳怕不会那么容易让他得逞。

“干脆我抢过来吧。”甘拭尘突发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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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金属杯再次从义肢手掌中跌落,农玉山懊恼地试图从地上捡起来,却没想到用力过猛,杯子直接被捏扁了。他暴躁地一脚踢出老远。

黄忠宇把变型的金属杯捡起来放进垃圾桶,安抚他:“不要操之过急,慢慢来。”

自从农玉山打破了好几个餐具之后,黄忠宇便把日常小用具都换成了耐摔的材质,专门供他练习义肢操控。

农玉山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看着他问:“你救我,是不是因为早就知道我与赵享载有仇?”正因为从没问过自己的身份,才让农玉山相信他早就心知肚明。

黄忠宇笑一笑:“如果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吧?当时正是久安市政厅换届之际,倒不如说你出现的时机,很难让人不往那个方向猜想。”他换了一把餐刀递到农玉山的义肢手掌中,让他握住后抵住自己胸前,“虽然我恨赵享载,但对沙田奥同样没好感,他死掉我丝毫不觉得可惜。”

农玉山将餐刀移开,“我不在乎,就算利用也无所谓,只要能让我得偿所愿,我可以配合你的计划。”

“哦?你想要什么?”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赵享载死在他面前,让他一辈子逃不开我的手掌心!”伴随着农玉山充满恨意的低语,餐刀也在他手掌里慢慢扭曲。

并不追问这个“他”是指谁,黄忠宇只是把新的医疗包打开,“所以我才叫你不要急。”帮他拆下仿生义肢,处理因不断练习而产生的皮肉损伤,“越是浓厚的恨,越要仔细地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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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享载正把风云过压在办公桌上,抚摸他光裸/的大腿,啃他膝盖。

今晚灰狐不在,赵享载便趁着加班放纵起来。风云过哭得嗓子都哑了,还得用发抖的手举着电话放在对方耳边。也就是袁岷山来电能让赵享载暂停,不然他就得为了不让别人听到而拼命捂住嘴巴。

通话结束,赵享载竟然难得地没有立刻动作,含情脉脉地看着风云过:“宝贝儿,你说真的会有人完全没有在意之事、在意之人吗?我是不信的。”

风云过当然是没懂什么意思,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所以还得仔细找,找那个弱点在哪儿——”

他这一语双关话音刚落,便将风云过顶得再次尖叫起来。

侯华明在顶楼忧伤地抽烟,后悔没有抢着跟灰狐去出外勤,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到办公室取暖。

从福友会对施特劳宣战之后,考虑到仓库所有者会转移阵地、消除证据。所以施工重新开放之时,福友会立即安排人手摸查和监视往来动向,连运输建材的垃圾车都不放过,很可惜一无所获。

但今晚的乐园狩猎也许会成为潜入乐园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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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一旦暴躁起来,除了他甜哥确实没人制得住。

脱离八角笼的限制却从不曾脱离对胜利的渴望,将对手一个个击倒在双拳之下时,那份无与伦比的激**与自豪,让黑狗获得有生以来最纯粹的快乐与满足,斗志越来越旺盛。

不用扩音都能在观影厢里听见他近乎狂热的咆哮,伴随着迅猛出拳而持续回**在矿坑里。虽然一个感应器都没拿到,败在他手里的狩猎者却已有好几个。有人看上这份便宜跟着他补刀收割,并企图与他结成暂时的同盟,话都没说完就被黑狗一拳呼上下巴。

澎湃的血液和心跳已经让他听不到任何声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赢!”打倒所有人,成为最后的赢家!

而有些精明的参赛者则选择避开黑狗,让别人充当炮灰耗费他的体力。此时解说的声音再次从四面八方响起,宣告一条新的奖励规则:“我们的十三号狩猎者目前表现最为出色!贵宾们正在不断为他增加赌注!狩猎者们!挑战十三号成功的人将额外获得一笔奖金!”随后公布的数额,立刻让黑狗成为围猎目标。

“这可没经过我的同意啊。”曲文夺冷冷地说。

北千里微微耸肩:“从您让他进入狩猎场的那一刻,他的命就属于各位贵宾了,您不如试试出更高的价格赌一赌其他狩猎者?”

曲文夺晃晃脑袋:“真是千算万算也算计不过你们这些奸商。”于是活动活动四肢,要控制室把自己所在的观影厢降落在中心区,“不过,有标价也有一个好处。像我这样价值连城的奢侈品,可不能碎在你这里吧?我给我自己出个价:只要拿到本小爷一缕头发,就可以得到这个数!”说罢公布了一个诱人的数字。

“曲小爷当真是具有冒险精神。”北千里看出他的心思,“话是这么说,你就不怕万一吗?”

观影厢移动完毕,门已经开了,仅可站立两人的平面下就是深不见底的矿坑,因通风系统而席卷上来的气流吹起曲文夺的浅色头发。

曲文夺把夜视护目镜戴好,嘻嘻一笑:“本少爷可是有老天都嫉妒的好运气!”说罢启动外骨骼跳了下去。阿善虽担心却自知无法阻止,骂了一句“小疯子”便紧随其后跃入矿坑,只剩下阿甲仍对着北千里笑嘻嘻。

“这位如何称呼?”北千里漫不经心地说。

“阿甲,你也可以叫我**师柳——”话未说完便一个闪身,唇边绽开血痕,“柳大夫。”他依然笑嘻嘻,把话说完舔舔嘴角。

“我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柳大夫。”北千里将手里的三棱刺收起,“曲文夺身边真是藏龙卧虎,哪个都不能小看呢。”

“夸奖我就收下了,您也不遑多让。”

阿甲看着他从通讯器里通知总控“曲小爷入场了,注意保护他的安全”,然后问自己:“可否告诉我,你们今晚期待看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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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今晚期——嘶”耳机里北千里与阿甲的对话消失了。

身处两地的小丁和茉莉却同时皱紧眉头:乐园方向截断所有信号,曲文夺一行人身上的定位监听设备全部失联。

阿善第一时间发现异常,拦住曲文夺低声说道:“北千里要困住我们。”

“他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但你们就说不准了。”外面有福友会和曲家,曲文夺不担心自己的安全,然而恐怕也只有自己是安全的。

如果说久安是世界的法外之地,那么现在的乐园就是久安的法外之地。今晚的狩猎行为只要曲文夺不死就能暂时稳住福友会和曲家,至于其他人,死了谁、死了多少、怎么死的,谁又会在意?

这座乐园,将成为永远的法外之地。

能够进入观影厢的人才是真正的狩猎者,其他人说得再好听也都是他们的猎物,既然尝过了血腥味,他们便会用尽手段保住这块高低贵贱和生死都泾渭分明、只有少数人才能享受的“乐园”。

除我之外皆是下等——这是他们作为顶端人类能够操控一切的证明。

“我死不了,阿甲和小黑狗有点危险。”阿善说道。

“所以你得让那小狗清醒一点!赶紧杀出去才是正事!”以阿善和黑狗的能力联手冲破矿场不难,曲文夺知道自己的斤两,所以他要用自己这个被保护的“奢侈品”身份扰乱其他狩猎者。

在矿坑内移动的过程中,曲文夺看到了眼熟的身影:“雄鹰”、“杰克”,两人非常明确地向着黑狗而去,那么想必对自己出价的就是“老鼠”了。

“我只保护你,不管其他人。”

“这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曲文夺拽过阿善的衣领,“今晚要是不把这个矿场搞个天翻地覆,咱们出门就分手!”

阿善愣了一瞬,又笑:“不是解雇,是分手?”

曲文夺将外骨骼开足动力一脚将他踹出老远:“去你大爷的!”看阿善借着力道几个纵跃便不见人影,他也找了一处灯光相对明亮的地方,去扮演一个合格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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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收到李姐的邀请,钟婶便在下班后拿着地址来到这间在菱山颇显气派,比妇保会还要大上一圈的二层小住宅,露出感慨的表情说道:“哎呀呀今时不同往日,你不但住上小楼房,还有保镖跟着了!”另外几个年轻的信徒在房间内外随时等候护法的差遣。这让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大能天佛会护法的李姐,笑容里带上几分自傲几分得意。

“李护法特意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啊?”钟婶坐在宽阔敞亮的会客厅里,从古色古香的红木桌上拿起泡好的热茶。

听了这话李姐转过头来看着钟婶,眼神里多了一些感慨,禀退其他人才说:“您这就见外了,当初鼓动我进入天佛会,让我一步步拿到护法之位的,不就是您吗,钟主任?”

当初通过妇保会以调查民间宗教的名义安排数位暗线进入天佛会,李姐正是其中之一。只是没想到一路蹿升最快的,竟然也是这位连一颗鸡蛋的便宜都要死死攥在手里的女人。

钟婶轻叹一口气:“现在看来,天佛会果真适合你。”

李姐面上泛起奇妙的红光,“谁说不是呢?”她眼中浮现一股亢奋,一种狂热。

“看来你是彻底把自己当成天佛会的人了。”

“我不像您,在红夫人身边这么多年,您的妇保会为她做事自然是吃喝不愁。”李姐一手按在护法徽章上,万分珍惜地摸了又摸:“所以我要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不然像我这样没有爹娘、没有老伴儿、没有儿女的女人,恐怕一辈子只能做个小小干事,怎么能有如此高的地位,享受到这么好的生活?”

钟婶静静地看着对方,没想到眼前这位不知自己真实身份也不是福友会骨干,但也兢兢业业在妇保会干了十多年的女人,在掌握权力后会爆发出如此膨胀的欲望。

她已经知晓接下来的谈话将会是何种走向。

对李姐来说,为天佛会和妇保会做事给她带来的回报有如天壤之别,大大超乎她的预料,轻易就冲破了她理智的防线。

“抓在我手里的东西就休想再让我放开!钟主任,我不会再回妇保会听你和红夫人的差遣了!”天佛会唯一女护法目光炯炯,“教宗现在非常信任我,护法再往上也不是没有可能!”她隔着桌子靠近钟婶,“钟主任,跟本护法做笔买卖吧。”

钟婶沉默半晌,忽然笑了,回她道:“我要是不答应,今晚是不是就走不出这道门了?”

李姐哈哈大笑:“瞧您说的!天佛会可从未干过取人性命的事!哪能跟福友会一般心狠手辣?只是——咱也在妇保会待过许久,有些事不知当不当说,有些人不知当不当讲啊。”

言下之意,那些该保密的事情可能就不再是秘密了。

钟婶叹了口气:“那我就听听呗。”一向自诩会看人的自己也有走眼的时候,看来确实是年纪大了啊。

李姐十分得意,于是先卖了个人情:“钟主任,咱是要互利互惠,可万万没有要撕破脸的意思。为表诚意我就先给你透个信儿,准让你在红夫人面前邀上一功!”

“哦?”钟婶终于来了兴趣。

“红夫人那未婚夫,可是跟曲章琮勾搭上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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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洗好澡开了一瓶酒的白星漠,一边欣赏高层酒店里的夜景一边接到红黛在忍俊不禁的笑声里打来的电话:“说你跟曲章琮勾搭上了。所以说,你懂吧?”

白星漠预感不妙:“啊?所以?所以什么?”酒杯里映出一道光芒,没等他反应过来,阿择已经由隔壁破门而入,在他身前以弧刃刀挡下一柄黑色利刃。

无铃声切开酒店一整片落地窗,对阿择微微一笑:“晚上好。”

彭月月手持双剑飞奔而至,切向无声铃的手臂:“不准欺负我阿择!”

巨大的冲击让玻璃全部碎裂,衣衫不整的白星漠滚出好几米不说,身上更划出不少伤痕,他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来,很可惜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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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拭尘打了个喷嚏,“我们星漠是不是又骂我了?”

从覆盖着半张脸的军用型夜视镜里,他观察到乐园里似乎发生了一点**,于是无人安防机的扫描角度微妙地调整了方向。

“好,走了。”他话音未落,人影已在原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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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文夺与阿善的加入,立刻搅乱了狩猎场的节奏。

黑狗把一个个对手打掉坑底,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听有人喊了一句:“小黑狗!忘了你甜哥叫你做什么了吗?”转头看到阿善,这才蓦然发觉兴奋过头,一脑子血气终于开始回落。

阿善断后,黑狗回过神来专心突围,很快就看到矿场顶部覆盖的防护网,也迎来在地面围守雇佣兵的枪口瞄准,随时准备开枪。“果然没有那么容易。”阿善心想,企图在狩猎中途逃脱就是死路一条。

与此同时,一道不该出现在狩猎场中的电磁刀光向黑狗袭来,一刀斩断阻隔在他面前的钢桥。黑狗堪堪躲过,另一剑又削到脚下,一截桥面应声垮塌。

“杰克”与“雄鹰”携带着超规格的武器,以完全的狩猎者之姿出现。

另一边的曲文夺,把外骨骼当蹦跳弹簧使,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招的三脚猫功夫着实吸引不少注意力。毕竟悬赏金额在那儿摆着,被黑狗打下来的人转而拿他开刀。

这也导致场内一小半安防都不得不围绕着曲文夺,看顾他的安全。

直至曲文夺连剑都没来得及抬起来,带着编号的狩猎者就在他眼前被一刀削开头颅,跌落下去。

“您这样孤注一掷的做法,非常冒进。”眼前现出熟悉的脸孔,“老鼠”微笑着说道,甚至掏出一块手帕温柔地擦去溅落在曲文夺脸上的血迹,“但我十分欣赏。请放心,我会保护您的每一根头发都不受到伤害。”

曲文夺以剑挡开“老鼠”伸向自己头发的手:“我很贵,你要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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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千里在观影台里得到外围警戒报告:“有人闯进乐园,往狩猎场和仓库方向去了。”

“多少人?”

“一个。”

“‘艺术家’呢?”

“还没出来。”

北千里不悦地皱眉,“跟以前一样处理掉,让‘艺术家’快点离开。”

阿甲敏感地抓住重点:“‘艺术家’是谁?做什么的?反正你要除掉我们,不妨满足我的好奇心。我老板今晚目的是什么,其实也不难猜吧。”

看到阿甲把玩着的手术刀,北千里完全不掩饰厌恶:“跟你一样喜欢切割人体的人,令人恶心。”

“咦咦咦咦?!”阿甲惊恐地摆手:“这是哪门子的误会?!我是专业的**师,把疼痛变为愉悦的**师!我可从来不做不尊重他人和身体的事情!”他不死心地瞪着眼睛看北千里,“你试过一次就知道了!”

但他听见北千里的低声耻笑:全是变态。

“哐”一声,重物落在观影厢上方,两人不约而同抬头望过去,与黑狗对上视线。下一刻观影厢便遭遇电磁刀的重击而摇晃,屏幕碎裂。尾随而来的“雄鹰”毫不犹豫地砍向悬吊装置,并不在意里面还有两个活人。

但这一击启发了黑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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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拭尘沿着移动车轨迹找到贵宾入口,顺利地到达地下。

当然,“顺利”是指对他而言。仍在狩猎场的北千里,一方面忍耐着“雄鹰”与“杰克”的肆意攻击造成的破坏与危险,一方面收到接连不断“处理失败”的报告,让他终于将“混蛋”二字骂出声。

曾经四通八达的采矿通道留下主要通行路线重新加固和改建,精美奢华。向下的直梯有五层,每一层都贴心地标注了名称与路线,甘拭尘准确地找到武器室,简单粗暴地破坏掉门锁和监控。

乐园的警备重点大部分放在入口和外场,一旦进入内部,为了贵宾们的隐私反而不需要太多耳目。这给了甘拭尘一点点时间,在追击到来之前给自己现场挑选一把武器。

“这什么鬼。”他不禁发出轻叹。

偌大的武器陈列空间里,精致的底座与支架上,摆放着对甘拭尘这样想象力贫瘠的人来说无法形容的作品——比起武器,它们更像艺术品。造型夸张华丽,装饰繁复无用,但同时又拥有打磨锋利的刀刃和足够能量的电磁装置。

完全是用大量金钱堆积,为了满足幻想世界的玩乐兴趣而存在的审美,甘拭尘只觉得它们吵到自己的眼睛。

在不多的选项里找到一柄可拆分的长柄双头镰刀,虽然是参考幻想作品中的死神镰刀打造,但好在外型不那么羞耻。甘拭尘拿起来迅速检查一遍:“有意思,就你吧。”

陈列室墙上另有一道门,他顺手推开,继而因为眼前所见皱紧眉头。

甘拭尘感到一丝反胃,“啪”地关上。

身后传来细微响动,他便更加不悦。挥起镰刀开启电磁化,刀锋闪现出不详的光芒,向声音来源斩杀而去。

陈列室被破坏个彻底。内部空间限制加上北千里对他的低估,甘拭尘不费吹灰之力从接二连三的安防手段下直奔狩猎场。中心系统识别到危险信号,自动切断了客用电梯,关闭各个出入口,并把警报发送给北千里手上的移动终端。

北千里这时才意识到,进来一个不得了的家伙。

要尽快把入侵者解决掉必须集中火力围剿,他思索片刻,说道:“让‘艺术家’迅速离开,把闯进来的野狗赶到仓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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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已经在收尾了。他放下手里的刀,摘下手套,略有遗憾地对镜头告别:“还是感到有些仓促,但我相信没有让大家失望!想要购买的朋友们记得从素材手册里预定,先到先得哦~拜拜!”

关掉录制设备,他好好地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大作”,愉悦地笑起来。溅了满身鲜血的衬衫也来不及换,而是迫不及待地解开裤带,将手伸进裤子,发出粘腻的呻吟。

“什么时候……你会躺在那里呢……我的小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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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先赶到仓库的并不是甘拭尘,而是黑狗。

利用“雄鹰”武器的破坏力诱其攻击,把防护网破开一道裂缝,便被黑狗用拳套硬生生撕开,在阿善帮助下抓住围守雇佣兵的空隙跳出去,直奔货运仓库。地上的直线距离要比地下近得多,他赶到时甚至看到“艺术家”驶出防护网的车尾巴。

北千里拦下追杀而出的“雄鹰”与“杰克”,告知他们那边已布满陷阱,却换来“雄鹰”的一记耳光。

“没用的东西,破坏了我的兴致!”身材矮小的“雄鹰”揪住他的衣领,“把整个乐园都关闭!谁都不许出入,我要追杀他到最后一刻!”

黑狗对这些一概不知,只感觉进入仓库附近追兵便一下子消失了。

正门大敞四开,走进去能看到内部被简单分隔成两层,楼梯附近还有一个入口通往地下。曾经出现在甘拭尘调查中的武器陈列室和休息室已经搬空,被放进了其他东西。

首先闻到的是一股臭味。

感应灯随着人体经过齐刷刷打开,捂着鼻子的黑狗看到被封在玻璃罩里的一些不明物体。之所以“不明”,是因为它们多数已经腐烂到无法分辨原有的模样。

直到走近才能看出来,那是一个个人体器官以及局部。

心脏,女性性器官,戴着戒指的手掌,脚掌,整颗头颅。既像战利品一样被整齐地切割展示,又像垃圾一样随意搁置任其腐烂。

黑狗从心底里泛出一股恐惧,几乎看到了它们从人类身上被剥离时的惨状。

他仿佛逃离一般冲上二楼,却见到此生都难以忘记的恐怖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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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对面的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显示屏,循环播放着一份将女性以不同部位划分价格数字的价目表。

一位少女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睁大双眼,失去所有血液的脸庞如纸一般惨白。

她被剥开了。除了头颅仍完整,从喉咙开始往下,躯干和四肢如字面意义上一样被最大程度地层层剥开,平展在台面上,血液仍在缓慢地低落。心脏、子宫被单独取出,盛放在盘子里。

她应该刚刚死去不久,脸上泪痕尚在。

黑狗从来不知道身为人类会以这样的方式被对待,或者说从不曾想过身为同类能呈现出这样的状态。

纯粹而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身体,无法移动半寸,甚至无法移开目光,忘记了呼吸。

“别看。”

一只手掌盖住他的眼睛,久违的熟悉声音出现在耳边,轻快但笃定:“小黑,呼吸!”

黑狗完全没有察觉从地下入口上来的甘拭尘,被他拢住肩膀提醒,才大口大口地喘气。血腥味冲进肺部,他无法抑制地呕吐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欢迎光临,女孩子可真是全世界最可爱的造物,每一个零件都可爱!所以好好看看她吧,她就要消失了,让她永远存在在你的记忆里吧!”

经过变声、不辨性别的电子音从显示屏里传出,甘拭尘脑海中警铃大作。一边拎起黑狗的腰带一边发动外骨骼最大动力,镰刀劈开窗子向外冲去。

爆炸气流席卷而来,整个仓库瞬间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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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婶走后,李姐拨通了与神子艾心的通话:“我已经依照您的安排,把安全货运的消息通知福友会了。”

“做得好,这下安全货运可就做不了骑墙派了。”艾心满意地夸奖并许下承诺:“以后我会助李护法在教会内更进一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多谢神子!”

这个“一人”到底指谁两人都没有明说,却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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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拭尘拉着黑狗从山一样的垃圾堆里爬出来,全身检查一遍没有大伤,又拍拍黑狗的脸确认:“听得见吗?认得我吗?”黑狗点点头,紧紧抓着他的手。

甘拭尘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望向远处燃烧的火焰。

黑狗听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耐心,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