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回 冤家再聚首 初尝爱滋味

第三十二回 冤家再聚首 初尝爱滋味

凤翔和谢镇长又一次问及天霸伤处时,天霸掀开了上衣,露出瘦骨嶙峋的前胸,肋间一道深褐色两寸多长的伤疤霎时暴露在众人眼前。

“天霸兄,你这是怎么负的伤啊?”凤翔指着伤疤问道。

“对越自卫反击作战那年,我军从越南梁山撤退时,我们连占据一个山头高地,负责掩护大部队后撤。可是越南人调集了四五倍于我连的优势兵力,从四面合围,企图将我们围困在山头包饺子。”天霸道,“我们阻击了敌人一次又一次冲锋,苦战近八个小时。战斗中,我们连长、指导员、一排长和许多战友都光荣牺牲了,我也被敌人的炮弹碎片炸断了两根肋骨。但是,卫生员给我包扎后,我忍痛不下火线。副连长自告奋勇担任连长,并在火线任命我为代理一排长。天近傍晚时,我和连长趁天黑带领战士们冲破了敌人的包围圈,追赶上了大部队的收容队。我因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后被边防民兵担架队抬回国内,在前线医院住了两三个月才痊愈出院。”

凤翔和谢克军镇长听罢王天霸的叙述,对战争的残酷和残烈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凤翔道:“现在战争总算结束了,那些令人伤感的往事就暂且不提它罢。天霸兄如决意转业,我这儿有一部雅阁轿车,你探家这几天尽管用。串个亲戚呀,会个朋友啊,市里跑跑工作呀,开车也方便些。”

忽然,天霸腰间的传呼机“滴滴滴滴”响了起来,天霸掏出呼机看了一下传过来的文字,重又将呼机放回腰际。

凤翔接着说道:“天霸兄如有什么事情需要兄弟帮忙的,你可用呼机呼我。我随叫随到。我的呼机号是*****。你的呼号是几?”

天霸道:“我的呼号是*****。”

“有意思。”谢镇长笑道,“你们俩个的传呼号都挺特别的,好记!”刚说到这儿,谢镇长的呼机也“滴滴滴滴”响了起来。

谢镇长拿出呼机看了一下,道:“是镇党委甄书记,郭县长有要事来我镇了,让我速速回去。你们先聊吧,我先走了!”

谢镇长与起身相送的天霸、凤翔一一握了握手,先行离去了。天霸和凤翔重新坐回八仙桌旁。这时,王天奇将刚熬好的肚丝儿汤端了上来,道:“两位哥哥尝尝兄弟的手艺,瞧瞧俺亲手做的这八珍肚丝汤味道怎么样?”

天霸道:“天奇弟现在是不是当上大厨啦啊?”

凤翔道:“哎,天奇弟现在当官了,兼任咱村里的副村长,工作可积极了。当然,空闲时也还在餐馆帮忙。”

天霸道:“好啊,公私兼顾,两不耽搁。好好干,别给咱姓王哩丢脸!”

天奇笑道:“我这算什么官?算是笤帚疙瘩戴个帽,充个数呗。主要是跟着凤翔哥在村里跑跑,学点精细儿。”

天霸道:“兄弟谦虚,好啊。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好好跟着凤翔干吧!”

凤翔道:“天奇,快给咱介绍一下你做的这八珍肚丝汤中都有哪八珍吧。”

天奇道:“八珍是个概数,其实汤里远不止八种材料哩。八珍之首是选用上好的羊肚儿,待洗干净了用高汤炜成八成熟,用片刀切成柳叶般细丝。然后,备好金针、香菇、海菜、芫荽,先热锅淋油少许,再爆香葱姜蒜丝,最后倒入肚丝及茴香胡椒等佐料犏炒两遍,叙叙倒入清汤,滚上两三滚儿,点上香油即可起锅咧。”

天奇正说得起劲,父亲王伦笑呵呵走了进来,道:“你听听,天奇又在卖弄本事哩。我告诉你吧小子,你凤翔哥当初在这儿学艺时,什么不晓得,哪个不会做?做菜烧汤切肉炕馍,人家样样儿都拿得起放得下哩。”

天奇也笑道:“我早知凤翔哥厨艺了得,我们这不是在互相切磋,互相学习么?”

“以后得虚心点,好好跟你凤翔哥学学。”王伦说罢,环视了一下座位,问道:“谢镇长哪里去了?”

“镇上甄书记呼他有事儿,是郭县长有要事找他,他先走了一步。”凤翔道。

王伦道:“郭县长可是个为民办事儿的好干部啊。自从他当了县长后,帮忙为多少蒙怨受屈的知识分子和老百姓平了反,昭了雪呀。”王伦瞅了瞅桌上饭菜还有大半,便说,“天奇,陪你两位哥哥吃好喝好,把这桌上的酒菜都吃掉!”

凤翔叫道:“王伯伯今天莫不是想撑坏了俺们小弟兄三个呀,这么多菜那能吃得下?不过还是要谢谢王伯伯美意啊。”

天霸也道:“现在也没甚吃客,叔叔不妨也坐下和我们小兄弟们一块吃些喝些。”

“你们吃吧,我到前面候着客人去。”王伦呵呵笑着,离了雅间,朝前台走去。

天霸腰间的BB机忽然又响了起来。凤翔道:“刚才就有人呼你,这会儿又呼。快看看是谁那么招急,是不是有甚要紧事啊。”

天霸看了BB机,笑道:“俺本想施一招欲擒故纵,故意拖她一拖,磨磨她的性子。可那小女子是个急性子,这不又来电催促了。要俺现在马上就去河边约会哩。”

“那小女子是谁呀?看你那高兴样,保不准你是心急如焚急着去会美人哩吧。”凤翔也调侃道,“快去会你的情人去吧,莫要因为在这儿闲聊耽误了正经事。”

天霸道:“你问她是谁呀?关爷爷的孙女关秀儿啊。我探家回来时,在**大街上碰到一伙小偷明火执仗在抢一小女子的挎包和相机,那小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关秀儿。只见她死命拽住两样东西不撒手,大呼救命。可街上围观者不少,竟都见死不救。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来了一个飞踹正中抢东西那小偷下巴,那小偷结结实实跌了个仰巴叉。另几个小偷看我挡了他们的道儿,便都嗖嗖地从腰里掏出雪亮的刀子。我一想,好哇,碰到对手了。我正愁手脚痒痒,没处练练,这正好,有了靶子啦。我站在原地不动,单等对方放马过来。”

天奇道:“哥哥干吗不动啊,你先下手为强啊。”

天霸道:“兄弟有所不知,这叫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啊。你哥我在部队受过特工训练,空手夺刀更是拿手好戏。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不要命的黄脸小子举刀朝我刺来,我向左轻闪一步,同时迅速用右手捉住小偷拿刀的右腕,使劲朝外一拧,那小子疼得嗷嗷直叫,刀子也咣铛一声落在地上。我猛抬胳臂往前一送,那小子吃了个嘴啃地,跌在硬硬的人行道上,嘴巴早磕得掉了下颌。我从容镇定地弯腰捡起小偷掉在地上的刀子拿在手中护身。你别说,还真有第二个不要命的。又一个小个子从腰间掏出了双截棍,挥舞着向我冲来,我一不做二不休,瞅了一下果断地将飞刀甩了出去,正中那小子右手腕。那小子手腕中刀后双截棍铛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此时,接到群众报警的警车鸣着警笛来到现场。那几个小偷望风便逃。那被救的小女子马上认出了我,非要我上她单位去坐坐,于是我们就谈上了。”

“这不是英雄救美人吗?”王天奇道,“不是你瞎编的吧?”

凤翔道:“有道是无巧不成书。我相信这事儿是真的。咱就别在这儿耽误你哥的好事儿啦,让他去河边儿找秀儿约会去吧。”

沙河边儿上,柳树在春风轻拂下摇曳着柔软的腰枝,羊儿鸡儿在河滩上吃着嫩草,一群白鹅在河边追逐嬉戏着,啄着岸边儿水草中的小鱼小虾。

河边锚着一条小船。关秀儿穿戴的整整齐齐,坐在船舱里一边等着天霸的到来,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儿。

关秀儿初中毕业返乡务农后,由于在生产队表现突出,在政治学习会上又能滔滔不绝地给大家说说国家大事,深受广大贫下中农喜欢,也受到上级领导器重,在整建党活动中被破格提拔为副镇长。

这几年,关秀儿身边不乏追求者。可是,她把整个身心都放在了工作和学习上,对所有追求者都婉言拒绝。

上初中时,关秀儿就喜爱写作。现在工作了,也常常为县电台和市报写一些人物通讯之类的稿件。为了系统地提高自己写作水平,她报了郑州大学新闻函授专业,工作之余孜孜不倦地攻读新闻专业的所有课程,《马克思主义哲学》、《汉语言文学》、《中国当代文学》、《中国历史》、《世界历史》、《新闻学》、《新闻采写》、《新闻评论学》……。关秀儿觉的,初中毕业的她,在浩如烟海的知识面前,只能选择全身心的学习,而容不得她去分出时间谈情说爱。

关秀的选择没错,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郑州大学函授毕业证和平面媒体记者证,并被调往市报编辑部当上了一名市报编辑。

事业有成之后,关秀儿已经成了一个大龄女孩了。谈婚论嫁也该提上日程了。虽然也有很多热心人撮合,可身边年龄大点的早已成家,年龄小点的,关秀儿又觉得不合适。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一来二去,一个温文尔雅的才女竟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那天她在街上行走,路遇小偷。天霸的出手相救,使她久违的春心再次盟动。小时候,她对天霸毫无好感,她的印象中王天霸只是一个泼皮无赖。

然而那天天霸见义勇为的行动,使关秀儿改变了对天霸的成见。关秀儿出于感激之情,在市‘红豆美食坊’请天霸撮了一顿。席间,天霸侃侃而谈,国际形势,国内大事,从军经历,颇有见地,全没了当年那付泼皮无赖模样。那一刻,关秀才明白了为什么人都说‘解放军是个革命大学校’的道理了。那一刻,她悟出了一个真理,那就是:人是可以脱胎换骨的。坏孩子也是可以改变的。

出了‘红豆美食坊’,走在路上,天霸向关秀儿掏出了心里话,天霸说:“关秀儿啊,我得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没当兵的时候,那次在戏院我对你非礼,我的确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坏蛋,我郑重地向你赔礼倒谦,真对不起!原谅我吧。原来我想这可能是我遗传了我爹的坏蛋基因了吧。因为我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那我就肯定会是个人见人恨的大坏蛋呗。可自从当兵后,我又想,我哥王琦为什么没遗传我爹的基因呢?看来,人学好学坏不在遗传,还是在于自己,在于自己是否重视改造世界观。关秀儿啊,有句掏心窝的话不知该不该说,说出来又不知你会不会打我一顿。”关秀儿笑道:“你尽管说,打你干吗,打你我还嫌手疼呢。”

天霸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是爱你的。当兵这几年,几乎天天夜里都会想起你!”

正是天霸这句掏心窝的话,让关秀儿一下冰释前嫌,春心也像小兔一样‘砰砰’跳个不停起来。她红了脸,答道:“我们年龄也都不小了,尽管以前我对你有看法,可是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谁还没点缺点错误啊。我原谅你的过去,也期待你未来有所作为。如果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话,我们就处朋友吧。虽然有点晚,但我相信我们的爱情一定会更浪漫!”

天霸送给了关秀儿一支金星钢笔作信物,关秀儿送给了天霸一本笔记本作纪念。那笔记本扉页上写着: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送给最心爱的人-----王天霸。想你的秀儿。

…………

正想着心事儿,忽听到河堤上传来天霸的吹口哨儿声。吹的是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关秀儿忙收回浮想联翩的心事儿,瞧了天霸一眼,道:“王天霸,怎么到现在才来?再晚一会儿,俺就要走了。”

王天霸也不做声,拔了铁锚,一个箭步踏上小船。那关秀儿摇起双浆,吱吱扭扭将船儿顺水划去。

船儿顺缓缓的河水自然而然向东漂流。关秀儿停了手里的双浆,天霸上来捉了她的小手,道:“让船随便漂去吧,快坐这儿歇会儿吧。”

二人相继坐在船头。关秀儿看天霸挨自己太紧,便往边上挪了一挪,离开天霸有一道窄缝儿。天霸道:“妹妹还挺封建呐,好吧。哥哥离你远一点。”说罢,自己欲坐在船当央的底板上。

关秀儿不好意思地站起来,用手拉起了天霸,道:“船底儿太脏,快来船头坐吧。”

“让不让哥哥挨妹妹坐着?”天霸一双明亮的眼眸火辣辣地盯着关秀儿那双美丽的丹凤眼,直看得关秀儿脸上飞起了红晕。

“你愿意怎么坐就怎么坐吧。反正俺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关秀儿道。

“哥想什么啦,说来让哥听听。”天霸涎着一张顽皮的脸,问。

“俺不告诉你!你自己心里知道。”关秀儿也不捅破那张纸,故意不说出口。

“妹妹真是厉害!哥哥心里没打什么歪主意,就是想离妹妹近点坐着,想保护你!”天霸道。

关秀儿道:“想做护花使者好啊。那俺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天霸道:“你请问,俺一定答的让你满意。”

关秀儿笑了一笑,道:“如果我和你妈一块掉进河里面,你先救谁?”

天霸收起了笑容,沉下脸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说:“你不知道俺没爹没娘啊,不提这事儿吧。如果俺有娘,娘和你一块掉水里,当然是先救娘,再救你啦。”

“为什么不先救俺呐?”关秀儿有点不高兴地问。

“你会游泳啊,你从小生活在河边,长到十几岁还和男娃们一块下河游泳,我知道你淹不死。等救了娘再救你一点不迟,出不了人命啊。”天霸的回答让关秀儿忍俊不禁。

关秀儿理了理被春风吹乱的秀发,道:“还是说点正事儿吧。天霸哥,说心里话,你真的不想在部队干了?部队可是许多人向往的地方啊。”

“有些事儿你不知道。我原本也想在部队干下去,可一是我身上这伤一遇天阴下雨疼得要命,训练起来不能身先士卒;二是我这坏脾气得罪了不少人,我和上级和同事都经常吵架,关系处的都不太好。工作起来心情比较差,所以想换个环境。”天霸道。

“你那牛脾气不改改,就是转业到地方不照样和领导和同事处不好关系吗?”关秀儿道。

“这点我知道。换个环境,到了地方,我会注意改改自己这火药桶子毛病的。”天霸道。

关秀儿问道:“你这次回来跑转业,准备安置到什么单位去。需不需要我帮忙,要知道我在市里还是有点关系的啊。”

天霸道:“在部队我有个铁哥儿们,叫张君毅。他父亲叫张铁夫,在市委工作。托他的关系,准备把我安置到市土地局工作,当个副局长,每天一张报纸一杯茶,坐坐办公室,出去考察考察,下去指导指导,是个闲差吧。”

关秀儿有点不高兴了,她嘟着个嘴,说道:“天霸哥,我还是要劝你两句。到地方,你得有点想法。不要学哪些老油条干部,每天只是一张报纸一杯茶,混混日子。你要干出点政绩来,也对得起培养你的叔叔和哥哥啊。”

“话只是这么说说,你想我会不好好干吗?为了自己心爱的女朋友,再怎么说我也得有点上进心吧。放心,我会好好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的。”天霸拍了拍关秀儿的肩膀,并趁机在关秀儿光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关秀儿吃了亏,起身要追打天霸,天霸一不做二不休,又趁机将关秀儿揽在了怀里,用双臂紧紧抱住,两张青春的脸儿紧紧贴在了一起。关秀儿被天霸揽在怀里,忽然觉得有种被深爱的甜蜜,一种原始的愉悦和爽快从心头倐地升起。她不再反抗,而是顺从地伏在天霸宽大有力的臂膀中,幸福地享受着这种爱的温存。

突然,一声吆喝声从岸上传来:“船里的人把好船吧,别把俺的网箱撞坏啦!”

关秀儿从温柔乡中惊醒,放眼往河岸上望去,这一望竟惊喜得说不出话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