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吃裹脚布

奚锦玉并没有立即去省城检查结肠的毛病。祁北市要提拔一批处级干部的消息将她的心搅乱了，这位资深美女和周围许多人一样，成了一条有想法的“鱼”，需要在充满玄机的水流中寻找往上蹿一蹿的机会。所以说，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寻求更好的位置，抢占更加有利的地形，是比查病治病更要紧的当务之急。

这次将奚锦玉官瘾勾起来的是她中学时的校长文昭。

打电话叫汪如澜来的那天晚上，奚锦玉彻底失眠。她相信老公酒后吐真言，自己得了癌症确定无疑，于是眼睛瞪着天花板，脑子里翻江倒海。

我就要死了？我很快就得去向阎王爷报到？我为什么要死？我才不愿意死呢，我还很年轻！奚锦玉明白，如果一个人被确诊为癌症，就如同接到死刑缓期执行的判决书，难免让人丧气，她心中抱怨老天爷不公。

经过上网查阅资料，奚锦玉弄清楚了，所谓结肠癌，是消化道最后阶段长了恶性肿瘤。假如采取手术治疗，一般要把病变部位切除，导致病人不能像正常人一样通过肛门排泄大便，需要人工制造排便的通道，从而使人体失去控制排便的功能，身上要长期携带盛装粪便的塑料器具……想到这种状况很有可能要在自己身上变为现实，奚锦玉不寒而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怎么会得癌症？连续好几个晚上睡不好觉，奚锦玉想要找出得绝症的原因。她看过资料，一般认为高脂肪食谱和纤维素不足是结肠癌主要的发病原因。回顾这些年的生活，和钟勋做夫妻，两人天天在一起吃饭，男人特别喜欢大肉，好像他早先在乡下长大，饥寒交迫欠账太多，非要将损失补回来似的。吃肉多，吃含食物纤维丰富的蔬菜类必然少。假如说饮食习惯方面的缺陷是导致得病的重要原因，那么自己屈从于钟勋的生活习性，跟着他成为“食肉动物”，想起来十分后悔。这一条不仅仅是结肠癌的病因，甚至还影响了奚锦玉体形的匀称苗条。这个狗男人，他怎么不得癌症呢？另外，资料上说有家族病史的人得结肠癌几率比一般人高，奚锦玉仔仔细细排算了几代血亲，好像没有过此类病史。还有一种理论，认为得癌症的人十有八九和心情抑郁、心生暗气、精神受到刺激有关，她更愿意相信这种说法。最近几年，作为钟勋的妻子，奚锦玉没少生暗气，恰如一个人闷着头吞咽臭裹脚布。原因在于钟勋像一条疯狂的公狗，不住地乱搞女人，让自尊心很强的奚锦玉忍受了不少精神折磨。

奚锦玉和钟勋的婚姻具有良好的感情基础。

奚锦玉长相出众，中学时代是“准校花”，皮肤白晰细腻，身材亭亭玉立，五官端正长得略带俏皮，特别是一双大眼顾盼有神，勾人魂魄，谁见了都愿意多看她两眼。奚锦玉不光长相漂亮，学习成绩也很出众，参加各类竞赛屡屡获奖，校长文昭好几次在全校性的集会上给学生颁奖，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叫奚锦玉的女学生。文校长道貌岸然，严肃过度，他骨子里也是一位真君子而非伪君子，身边美丽的女教师纷纭烦扰他却不为所动就是证明。可是，漂亮女生奚锦玉对校长同志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实在太强，弄得正人君子文校长不由自主打一位女中学生的主意。文昭并非企图有朝一日在肉体上占有奚锦玉，心里却想着一定要让这个既聪明又漂亮的女生留在本校工作，这样他可以永久性地在奚锦玉身上体验赏心悦目的感觉。奚锦玉高中毕业之前，文校长找她单独谈话，问她“你愿不愿意当老师，愿不愿意留在咱们学校工作？”奚锦玉毫无思想准备，看上去有些懵懂，她思考了几秒钟，然后毫不含糊地回答校长说，“我愿意”。原因在于时值青春妙龄的奚锦玉暗恋她所在班级潇洒倜傥的男性语文老师，特别羡慕教师职业。文昭听了她的回答喜不自胜，说，“最近有个进修学习的机会，专门培养年轻干部，应届高中毕业生特别优秀的经学校推荐有资格参加。进修两年，给个国家承认的大专学历，然后回学校来担任共青团干部，算正式参加工作，你要是同意，我给你努力争取。至于学历偏低，你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进修，各类成人高等教育，乃至离职进修，学校都会给你创造条件，本科、研究生尽管上，就看你有没有恒心和毅力。”文校长最后强调，“我之所以想把你留在咱学校，并不是看上你的长相，更重要的是你聪明，有潜质，有培养前途。如果你真有机会成为本校员工，我和学校其他领导绝不会让你只做花瓶，而是你要独当一面，承担重任，争取成为既漂亮又能干的女强人。”那时候，年轻稚嫩的奚锦玉完全让文校长的**感染了，她脸色红润，眼睛放光，不住点头。在文昭校长的精心安排下，高中毕业经过两年时间进修，奚锦玉摇身一变当了母校的代理团委书记，再经过一年去掉“代理”二字，迅速成为该学校一颗引人瞩目、熠熠闪光的新星。

奚锦玉和钟勋恋爱，属于闪电式的一见钟情。本来，奚锦玉回母校工作，对她曾经暗恋过的语文老师仍抱有幻想，不料那个老师突然和另外一个女老师成家了，给了奚锦玉当头一棒。要让奚锦玉拆散别人家庭、当受人谴责的“小三儿”，她缺乏勇气，何况语文老师很快出问题了——利用工作之便诱奸女学生数人，发展到流氓成性，诱奸不成便硬生生下手施暴，终因强奸女学生获罪入狱。因为本校教师队伍中出了大流氓，文校长也受牵连得到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政处分，调离校长岗位。知道了语文老师耍流氓的真相，奚锦玉仿佛傻了一样，万万想不通自己崇敬且迷恋的老师怎么成了强奸犯？她甚至为此事莫名其妙地哭了一场。

钟勋是奚锦玉参加工作两年之后分配来的青年教师，本科师范毕业，人长得高大威猛，脸上的零件有几处和奚锦玉曾经倾慕的语文老师相像，所以，校团委书记第一眼看见他心里“格登”一下，有意无意开始关注这个新来的同事。钟勋第一眼看见奚锦玉也眼前一亮，心想同一个单位竟然有如此靓丽可人的女同胞，何不追来做个恋人？况且奚锦玉因为语文老师出事心里空落落的，假如有理想的异性来填补空白，岂不正中下怀？钟勋大学时代就是恋爱狂，追求女孩有一套，他既然对奚锦玉上心，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于是，一见钟情的浪漫故事在俩人中间发生了。

很快，学校老师看见奚锦玉和钟勋在校园内外出双入对。奚锦玉经常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挎着钟勋胳膊，脸上幸福感四溢，笑容灿烂娇柔妩媚，钟勋高视阔步，满脸自得，表现出足够的男人的骄傲。俩人在单位不仅仅表现出恋人之间的恩爱和谐，而且双方工作都很出色。钟勋走上讲台一年时间，就显露出优秀教师、骨干教师的风范，成为无可辩驳的业务尖子。奚锦玉虽然学历不高，但思维缜密，办事干练，说话得体，礼仪周全，而且善于将年轻女性的魅力运用在人际交往中，不知不觉具有了校园明星的地位和影响力。正因为如此，有段时间，奚锦玉和钟勋成为周围年轻人羡慕的对象。经过两年热恋，他俩顺理成章走进婚姻殿堂，成为幸福恩爱小夫妻。新婚燕尔，**如火，**，举案齐眉，这对小鸳鸯不仅仅给外人留下样板夫妻的印象，自身的感觉也是超级美妙，幸福如滔滔江水一般涌来，似乎永远享用不完。

后来，他们的小家庭发生了一件大事。因为羡慕许多下海经商的人发了大财，钟勋又自认为有从事商业活动的天赋，于是从学校离职，弃教从商，开公司挣钱去了。钟勋充分利用计划经济向商品经济转型过程中政策尚待完善的过程，步若干具有时代特征暴发户的后尘，狠狠发了一笔财。在他们的家庭结构中，夫妻二人一个经商，一个保持工薪阶层地位，成为进可攻退可守的双保险型家庭，这一点也让周围人啧啧称赞，钦羡他们是一对绝顶聪明的年轻人。经过几年的努力，他们论财力远远比周围其他年轻人的小家庭富足。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不断完善，经商干个体必须合法经营，从而赚取合理的利润，这样以来钟勋觉得继续当民营企业主意思不大，故而及时终结“停薪留职”，重新回到学校。他也没有去教书，而是选择在校内承包食堂、小商店和印刷厂，挂了个校办产业“总经理”的头衔，继续扮演商人的形象。有数年经商所积累的经验，再加上头脑机敏善变，钟勋仍然保持了个人的高收入，同时也为所在学校校办产业增收做出很大贡献，得到学校领导青睐。奚锦玉经过在职函授的方式进修，取得了大学本科学历，专业技术职务很快由初级晋升到中级，工资待遇节节攀升，她和钟勋这对小夫妻仍是周围人啧啧称道的对象。

即使最为和谐美满的婚姻，男女主角也不可能永远**如火，同样会经历感情的减退和疲倦，会有所谓“七年之痒”，奚锦玉和钟勋也不例外。尽管对外人而言，他们的婚姻家庭较长时间保持了和谐幸福的表象，但实际上问题早已发生。

奚锦玉第一次发现钟勋有别的女人，是他下海做生意那段时间。老公的第一任情妇是另外一家民营公司的老板，姓乔，长得小巧妩媚，浑身上下充满过剩的热情。即使奚锦玉作为女性，第一次和姓乔的女人吃饭，也被她的热情弄得找不着北，回到家向钟勋猛夸小乔是热心肠的好人，认为老公和她打交道不会吃亏上当，钟勋听罢高深莫测地笑了。后来奚锦玉终于明白，老公与姓乔的女人打交道的确不吃亏，占便宜已经占到**去了。当她无意中撞上钟勋和女老板小乔在她家表演姿势丰富多彩的**时，奚锦玉气晕了。事后钟勋漫不经心地解释：“大家一起做生意，她非要投怀送抱，我有什么办法？年轻漂亮的女人送上门来你让我拒收，那还算个男人吗？再说，男女之间那点事儿算个啥？我和她好了，生意上不吃亏，你不要太计较，我爱的是你，又不是姓乔的女人。”奚锦玉难以接受钟勋肉体上的背叛，一怒之下把家里很有档次的玻璃茶几和细瓷大花瓶砸了，并且在钟勋脸上狠狠抠了一把，痛哭流涕说：“你设身处地想一想，假如我红杏出墙给你戴绿帽子，你会是怎样的感受？你再在外面乱搞女人，我死给你看！”这件事情过后，死爱面子的奚锦玉在外人面前努力掩盖真相，继续保持着幸福女人的形象。钟勋也有几分怕，怕奚锦玉犯一根筋再干出让他难以应对的事情来，于是老实了一段时间。

可惜好景不长，一年之后，钟勋有了第二个情人。比起前面姓乔的小商人，这个更不入流，是一位年轻**的洗头妹。那段时间也有客观原因，奚锦玉遵照学校领导安排到省城参加为期三个月的共青团干部培训班。领导用神秘的口吻说，参加这个培训班之后，被提拔为科级干部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勾得奚锦玉心中痒痒，满怀希望高高兴兴去了。奚锦玉没想到，等她进修结束回家，很快发现了丈夫新的奸情。第一天上床，钟勋并没有小别胜新婚的**，而是推三阻四不交“公粮”，让奚锦玉很疑惑，紧接着发现丈夫的汉显BP机几乎不间断地接收信息，而且背过她查看其内容。奚锦玉心里不是滋味，表面却不动声色，暗中采取行动，很快把老公和那个洗头妹堵在**。这次奚锦玉再没有采取砸东西等过激手段，而是很冷静地和钟勋谈，让他作出解释。钟勋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面对老婆侃侃而谈关于两性的理论：“对于男人来说，完全可以把爱情和性事分离。偶尔和婚外的女人有染，并不说明对老婆的感情发生了变化，并不代表这个男人是不负责任的男人。况且因为你外出进修，我作为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很压抑，很寂寞，需要寻找其它渠道解决问题，享受快乐。这件事你不要怨我，谁让你外出进修呢？”听了老公的话，奚锦玉得出结论：“钟勋你是流氓。”然后，奚锦玉坚持多日不与钟勋搞性事活动，想以此达到惩罚他的目的，后来才发现钟勋对她的惩罚手段十分不屑，转念想到这样做恐怕会导致老公更去追求婚外情，于是她又主动妥协，放弃对钟勋的惩戒措施，实际上等于放弃了冷战，默认钟勋乱搞女人的合理性。从此，钟勋也把奚锦玉看透了，认为他这老婆绝不会因为老公在外面有个把情人而撕破脸皮，更不可能因此导致家庭婚姻破裂，于是钟勋变本加厉，过段时间就要更换新的情人。

钟勋第三次婚外情发生在他当了校办产业经理之后，对象是他手下的一位女雇员。这个姓邵的小女子父母均为下岗工人，没有学历，找不到象样的工作，好不容易经人介绍到钟勋那里干活儿，能挣到一份相对稳定的工资，于是对钟勋心存感激。糟糕的是邵姓女子颇有姿色，小家碧玉式的端庄灵秀，还有一点时隐时现的野性，都被久经风月的钟勋看到眼里。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钟勋略施手段，小邵作出的反应是受宠若惊，半推半就和钟经理做成好事。上得床来，钟勋才发现这女子是个尤物，对**特别有悟性，一经挑逗会**爆炸，花样百出，每次搞得他飘飘欲仙。当然时间长了难免会被老婆发现，这一次钟勋对奚锦玉解释说：“小邵在校办厂上班，从我这儿得到很多关照，她感激不尽，怎么报答我都有道理，她自觉自愿奉献，我的感觉也非常好，所以这事情不可避免。只要你奚锦玉不把男女之间那点事太当回事儿，就平安无事。”奚锦玉作为妻子再次领教了老公的寡廉鲜耻，不要皮脸。这次，她连打打闹闹的兴致都没有了，只剩下生暗气……

认真总结回顾一下，奚锦玉认为，她得癌症很难说和钟勋乱搞女人没有干系，毕竟裹脚布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