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极品美女

在党政机关摸爬滚打五、六年，汪如澜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在距离30岁不远的时候提职了——担任某政府组成局一个核心业务科室的副科长。

五年前，胞兄汪如松之死让汪如澜仿佛变了个人。首先性格上收敛了许多，不再幼稚，不再发嗲，也不再任性，一下子显得成熟许多。单位上的多数人都把汪如澜身上的变化和她家出了大事、哥哥被枪毙联系起来，认为这件事让汪如澜受刺激了，搞得小女子有些自卑，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张狂。可是时间长了，大家才发觉并不是那么回事儿，汪如澜收敛是收敛了，但绝不自卑，反倒骨子里增添了一股劲头，积极上进，绝不服输，顽强坚韧，百折不挠。

除了性格上的变化，汪如澜对待工作也和本单位其他八零后的年轻人不同。她不矫情，不推诿，不避艰辛，不知疲倦，极其有韧性，极其能吃苦，鞠躬尽瘁，任劳任怨，直至为了工作年纪轻轻的就累出了肠胃疼的毛病，吃药打针都不管用。她不仅本职岗位上业务完成得好，而且业余时间刻苦钻研，读了不少与本职工作相关的业务书籍，结合工作实际在报纸上发表了很多有见地、有价值的新闻稿，也有大块头的论文在专业学术理论刊物上发表，以至于上上下下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女子理论上有造诣，是本系统难得的才女。

尽管周围的人对汪如澜刮目相看，但她在已有的成绩面前从来不骄不躁，继续锐意进取，仿佛有一种要超越周围一切人的劲头，这样以来，难免会有人觉得她是一个挑战，弄不好会对身边其他人构成威胁。

汪如澜所在科室原副科长也是女的，姓胡，极胖，这个女人自始至终觉得汪如澜不顺眼，一直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

比方，胡副科长对汪如澜的长相和装扮颇有微词。

“小汪长得也太妖冶了。这种女孩不适合到党政机关来，当不上演员或者模特，到服务行业去也行啊，漂亮脸蛋子和风摆杨柳的身材就有用武之地了。”姓胡的胖女人说。

“胡科，您认为汪如澜适合到酒店当迎宾小姐，还是到宾馆当服务员？要么你干脆打发她到发廊、洗浴中心去得啦！”接茬的人也是女人。党政机关公务员中不见得没有长舌妇，这女人说虽话得有几分含蓄，但同样表现出对汪如澜美貌的羡慕嫉妒恨。

“我哪儿有本事给人家安排工作呢，我只是说女孩在党政机关上班做事，应该尽量淡化女性特征，故意张扬，会显得不庄重。”胡副科长赶紧找台阶下。此类背后议论人的事情损人不利己，胡副科心里其实很清楚。

“啧啧啧，小汪今天又弄了个新发型，烫的，大波浪，这也太夸张了。”胡副科长又没能忍得住，和本科室另一位年龄大些的女同志谈论汪如澜。

“她的脸大，发型做得蓬松些倒也配套，看上去并不难看，还有一种富贵气。”听话的人与胡副科观点不尽相同。

“还是不如短发或者扎个马尾辫儿精神，年轻人弄个清水挂面型的也挺好，何必弄得像个狮子狗？这发型早过时了。”

“我不懂我不懂。不过我看见小汪那发型，并不觉得扎眼——也许因为她长得漂亮，横看成岭侧成峰，怎么弄都有优势。”

“你这啥审美观呀，没劲。”本想挑剔汪如澜，却得不到应和，胡副科长未免有几分失落。

“你们看看汪如澜今天穿的，故意弄得凹凹凸凸，曲线分明，对男人挺有杀伤力，只不过用错了地方，这里是政府机关，女性特征再突出也没人欣赏。”

“还嫌漂亮得不够，化的什么妆呀！机关女同志假如个个浓妆艳抹，那还像个政府机关吗？幸亏没几个像她那样的，要不然就糟了。”

“啧啧啧啧啧啧，天气还没热呢，就穿成这样！小汪总是领导季节新潮流，咱们没法和她比呀。不过，看上去冷飕飕的，也不怕感冒了。”

“……”

每过一段时间，胡副科长就难以抑制心中的妒意，总要用挑剔的目光来给汪如澜挑毛病。好在当今人们的思想都比较解放，没有人太在乎汪如澜的发型、着装以及略施粉黛是否恰到好处，更多的人对美女都用一种宽容的、欣赏的眼光去看，所以，胡副科对汪如澜的挑剔和指责应和者寡，且呈不断下降的趋势。

事实上，汪如澜相貌的确光彩照人。明眸皓齿自不必说，丹凤眼，双眼皮，睫毛特别长，鼻梁也很挺，嘴唇圆润性感，整个五官搭配鬼斧神工，整个看上去绝顶漂亮，且十分和谐。脸庞是圆的，但又不显胖，妩媚堪比西施，富态稍逊玉环。身材也符合当今流行的审美观，高挑，颀长，但又不显单薄。整体上评价汪如澜的相貌，可以套用古代《登徒子好色赋》中所言：“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堪称美妙绝伦，天下极品。

汪如澜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多美，虽说她不会、也不想故意张扬，但她内心深处懂得美貌是可资利用的宝贵资源，关键看怎样开发，并且使之发挥最大的效用。当然，超乎寻常的美貌往往也是招惹是非的根源。

在公务员岗位上晋升，必须一步一步来，所谓“破格提拔”只不过是个别幸运儿被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砸着了，其中有没有猫腻天知道。自从确定了通过晋升行政职务改变命运的人生目标，汪如澜立即开始了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奋斗历程。

除了努力工作，美丽超群的相貌也是有利条件，真正的美女不愁吸引不来关注的眼球。首先注意到汪如澜美貌的，是她的顶头上司成望云科长。

成望云看表面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在行政机关工作，板着脸是一种基本功，大小是个官，嬉皮笑脸当然不行，“见人面带三分笑”普遍被认为也很落伍，甚至被看做虚假，皮笑肉不笑。从中央到地方，开大会坐主席台的那些人一个个拉着脸子，面无表情，仿佛不如此不足以显出官威，不如此不足以表现出城府。据说温家宝总理在汶川地震现场为灾民的苦难多次落泪，于是有人指责他有损大国总理的风范，好象只有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的领导人才最符合规范。当了好几年科长的成望云早已练出了整天价板着脸的基本功，面部肌肉当中的笑神经极有可能萎缩退化了。但是，他的部下汪如澜知道，成科长会笑，而且笑起来颇有魅力。

汪如澜刚参加工作，拿着人事部门的介绍信到单位报到，接待她的正是成望云。对于新来的大学生，成科长当然要端足架子，脸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说话哼呀哈呀的，看上去的确像个领导。可是汪如澜留意到了，科长第一眼看见她，眼睛里禁不住闪放出一丝贪婪，是男人对美女的贪婪。男人的这种眼神逃不过汪如澜的眼睛，因为这种东西她太熟悉了，几乎没有哪个成年男子看见她能够无动于衷，看她第一眼的反应，除了惊喜和欣赏，往往还伴有贪婪，恨不得将美女夹在眼睛里据为己有。果然，成望云情不自禁，在汪如澜告别的时候夸了她一句：“小汪你真漂亮！”当时的汪如澜还稚嫩，竟然红了脸，又回头来看了科长一眼。她发现成望云似乎打了个寒噤，被她电着了。

刚参加工作那阵儿，汪如澜能感受到成科长对她若隐若现的关照。比方科室同时分来两个大学生，在同一间屋子办公，科长给汪如澜安排的位置靠窗、向阳，另一个男青年坐的地方则相对阴冷；再比方电脑的配置，汪如澜用新的，和新来的男同事比，她的电脑不仅主机内存大，显示器也是液晶的，而对方用的是相对落后的台式电脑，两者差距十分明显。在工作上，汪如澜遇到了不熟悉的业务，成望云总能及时出现在她面前，用合情合理的方式为她排忧解难，而同时来的新同事却没有她那样的幸运，动辄遭到科长同样合情合理的批评。

汪如澜心里明白，这就是美女效应。尽管如此，她仍然对成望云心存感激，让人照顾总比让人踩好嘛。当然，同样是“美女效应”，汪如澜的美貌让本科室另一个头头——同为女人的胡副科长非常妒忌，没少给她挑剔的目光，工作上也时不时出点小难题。汪如澜应对胡副科长的诀窍是以不变应万变，任你如何调理，小女子一概不予理会，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胸襟和耐受力，时间一长反倒弄得胡副科长不好意思，后来她也对汪如澜也采取了比较宽容的态度。

胞兄死后，汪如澜仿佛中了邪，一下子有了强烈的上爬欲望。第一步，争取在本单位提拔，从副科级开始。政府机关等级森严，作为小科员的汪如澜接触局长、副局长的机会并不多，更不要说接触市级领导。真正要引人注目，出人头地，第一步，她首先需要本科室一把手成望云的青睐，仰仗他的提携和帮助，争取早日进入科级后备干部的行列。这里面的渠渠道道既是汪如澜自己领悟出来的，也与成望云有意无意的提示、启发有关。

“科长，在咱这个部门，您指哪儿我打哪儿，不讲价钱，不计得失，您尽管放心好了。”等到两个人在上下级关系之外，或多或少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一点点友爱之后，汪如澜对成望云表态说，这话有点甘愿效忠对方、牵马坠镫在所不辞的意思。

“小汪，言重了。你在工作中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个人能力和素质都出类拔萃，作为科长能有你这样的下属是我的福分。再说，你我之间也不仅仅是工作关系、同事关系，能在同一科室上班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机缘。今后你拿我当朋友吧，再别说这些让人生分的话。”成望云说。

“我可不敢拿上鸡毛当令箭，给根麦秸当拐棍拄，您是领导，我是您的部下。我知道成科长很关照，内心十分感激。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汪如澜语气诚恳，眼睛却忙里偷闲电了成科长一下，弄得对方心中一哆嗦。

“我相信你是真心话，不过没必要。还是那句话，你把我当朋友吧，如澜。”成望云的态度同样诚恳，而且很亲切地将称呼由“小汪”改为“如澜”，显然是有意识向美女下属示好。

科长同志不仅仅口头上示好，工作上也处处关照汪如澜。抛开成望云是顶头上司，仅仅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把对方当成一个男人来看，成望云不仅精明强干，而且英俊倜傥。如此这般时间一长，汪如澜觉得说不定哪天她和成科长之间会产生所谓的“办公室恋情”，原因在于她多次体味到来自对方的关心、关怀和关照之后，内心的感激之情在发酵，不仅夜里偶尔梦见他，见了面思想深处常常有一种“假如有机会，我会不会、愿不愿献身于他”的冲动。这怎么得了？

“小汪，我知道你拼死拼活干工作是为什么。”有一天成望云对汪如澜说，“一个人有上进心很正常，干行政的人想提拔一官半职天经地义，不过有一点我得对你讲清楚。干部提拔按常规，第一步先要争取成为副科级，咱们科室从目前看没有增加新的副科级职位的可能性，所以机会并不好。当然，什么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假如领导想提拔一个人，没有条件可以创造条件，没有机会可以制造机会。我说的意思是，我作为科长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你要是对提拔有兴趣，还需要积极地和局领导搞好关系。干部提拔这种事情，一把手往往起决定性作用，咱们局当然是章鸣泉局长说了算，不过局领导班子其他成员的意见也很重要。你该做的努力一定要做，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尽力。我这样说都是为你好，如澜。”

汪如澜能听出成望云这番话推心置腹。她说：“谢谢你，成科长，不，望云大哥。”然后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男性科长，泪花闪闪的。

成望云又被电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