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恩师文昭

当初文昭调离校长岗位之后选择了弃教从政，当了市政府某组成局的局长，熬了若干年头之后，从县级晋升到副地，一时间成为本市大权在握的重要人物之一。目前该同志已近退休，被放到一个无关紧要的岗位上养尊处优，估计赶退休能给个正地级待遇。这些年，奚锦玉和文昭之间发生过许多故事。正是在文昭间接影响和直接干预下，她后来也选择了从政，离开学校成为国家公务员，截至目前已担任正科级干部多年，距离真正的领导岗位县处级只有一步之遥。

当初，奚锦玉进入党政机关，首先从事她所熟悉的共青团工作。在团干部的岗位上认真努力工作了一段时间，她的业务水平、工作能力以及敬业精神逐步得到上级领导和周围同志的认可，可是到了该提拔的时候，作为共青团干部，她的年龄稍稍偏大，只好另谋岗位，到市政府下属的一个部门当科长。猛然间换了部门和岗位，想要取得更大发展，必然有一个让新岗位领导和同事重新认可的过程，威信和影响力的建立必须从头再来。面对这种状况，上进心很强的奚锦玉暗自抱怨父母生养她的生辰八字不对，故而置她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境地。要年轻几岁多好，在共青团岗位上坚持一下，说不定就能成为本市最年轻的县处级干部，前程无量！可是，抱怨生辰八字有什么用呢？也许付出加倍的努力可以弥补天然的不足。于是，奚锦玉暗下决心，要拼尽全力再冲刺。她清楚地认识到党政机关官本位观念根深蒂固，只有争取到一定级别的行政岗位，才能得到相应的待遇和更大的发展机遇，于是，争取一个县处级岗位成了那段时间她最重要的人生目标，为了实现这一阶段性目标，她曾付出很大代价。除了出力流汗劳心费神，奚锦玉还甚至受了很大的委屈，包括忍受难以启齿的辛酸和屈辱——来自男性上司的种种骚扰。对于一个自尊心很强、在男女交往方面十分严谨的女同志，这种屈辱何尝不是另一种难咽的臭裹脚布？可是，谁让官场本身是男人的世界呢？女性，尤其漂亮女性混在其中必然会遇到“潜规则”，一不小心就会“被潜规则”，一点办法都没有！好在奚锦玉每到关键时刻尚能坚守住最后的防线，并未达到卖身求荣的地步。

按理说，付出就应该有收获，可是，到了关键时刻，一个意外事件却断送了奚锦玉长时间艰苦努力的成果，让她再次与晋升县处级职位的机会失之交臂。那一次，本市批量提拔副处级干部，奚锦玉成为所在政府组成局副职的呼声非常高，但是，关键时刻，她领导的科室一位工作人员闯了大祸。这个愣头青小伙子酒后在办公室用刀刺死副科长，原因是两个人有宿怨当时又发生口角，再加上酒壮怂人胆，醉汉做事情根本不考虑后果。当事人一暴毙一伏法，奚锦玉作为科室负责人，其属下在市政府机关制造出耸人听闻的凶案，她自然难辞其咎，提拔处级干部理所当然被搁置，让与她同时竞争副处级职位的对手坐收渔翁之利。这件事对奚锦玉来说纯属意外，堪称运交华盖，又像走在马路上空中飞过的乌鸦拉屎，偏偏砸到她头上了，奚锦玉只能认倒霉。况且，官场上缺职位不缺人，仕途进步的机遇稍纵即逝，从此以后，奚锦玉再没遇到过更好的机会。

“锦玉呀，过段时间市属区、县行政班子都要换届选举，需要新老交替的职位不少，另外，市委主要领导有可能调离，所以这次干部调整范围广，幅度大。组织人事部门和市领导都强调县处级干部队伍要充实一部分女同志，据我所知，你已经进入组织干部部门的视野——你本来早已是县处级后备干部——我认为你应该引起重视，努力争取一下。以你的年龄，这恐怕是最后的机会。你看，需不需要咱俩见见面，我帮你分析分析，策划策划，然后积极行动起来，抢抓机遇？我看这次希望很大。”老领导文昭主动给奚锦玉打电话说。

在本市，文昭身居高位，和市上核心领导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透漏的信息可信度极高。身在仕途的人，一旦有了提拔进阶的机会，哪怕只是传言，也足以使其热血沸腾，何况老校长言之凿凿。蛰伏的官欲被文昭的话重新勾起，奚锦玉立即变得浮躁，坐立不安。

奚锦玉很想去见见老领导，请教请教具体应该怎样动作，但是，她的思想深处有顾虑，毕竟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儿特殊。

奚锦玉就业以及后来弃教从政，都是在文昭强力影响下做出的重大选择，都是这个老男人为她量身定做并主导实施的人生活剧，所以，说文昭是奚锦玉的恩师和领路人是恰切的。当校长那些年，文昭是一位严以律己的领导，注重修身养性，精心维护领导干部的正人君子形象，他和奚锦玉的交往被严格限制在师生关系的范畴之内。后来干行政时间长了，没有教育工作者为人师表信念的约束，文昭身上不知不觉发生了某些变化，他毕竟也是男人，是身体健康精力旺盛的男人，是对美色有追求的男人。

掌握一定的权力之后，文昭常常被人请去参加一些餐饮娱乐活动，其间也有愿意为他提供色情消费项目的，包括某些公务活动中，并非没有接触色情的机会，但文昭思想上有一道防线，他始终认为“小姐”很脏，嫖娼是奇耻大辱，为正人君子所不齿，所以，他在这方面一直固守着某种底线，从没犯过低级错误。可是，眼见得同等社会地位的男人们个个身边美女如云，过着明里暗里三妻四妾的生活，他心里难免泛起阵阵醋意，暗自觉得自己也应该发展个把情人，尝尝老婆之外其他女人的滋味，否则太落伍，也太对不起自己了。自从有了想“花”一下的意向，文昭自然而然想到他多年的学生奚锦玉。身边熟悉的女人当中，奚锦玉无疑是最漂亮的，很难说文昭在思想深处没有觊觎过、乃至亵渎过奚锦玉，比如女弟子曾多次闯入梦境，梦中匪夷所思的细节让文昭面庞发热，往往梦醒之后**依然**，硬硬的将短裤撑成帐篷……以往之所以和奚锦玉之间没有更密切的交往，也没有浪漫故事发生，还是由于观念保守，行为上对自己近乎严苛。再怎么说，多年来他对她关爱有加，假如放下架子，主动接近奚锦玉，给她一些暗示，两人之间演绎风流故事并非没有可能。

文昭是个坚毅的男人，想好的事情会坚定地付诸实施。他外松内紧，开始了对奚锦玉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十分专注的进攻。尽管那时候奚锦玉并不是文昭的直接下属，但他所掌管的部门与奚锦玉所在部门一直有直接或间接的工作联系，而奚锦玉对这位昔日的校长、多年的恩师心怀感激，敬重有加，充分信任，毫不设防，所以文昭接近她完全有机会。也许是老天照应，他们所在城市要承办一次全省的重大体育赛事，市上主管领导负责，成立了涉及多个部门的筹备委员会，文昭在里面担当副主任委员，奚锦玉是其中的重要成员之一。在筹备体育赛事的几个月里，文昭名正言顺以工作名义和奚锦玉亲密接触，除了工作，他还多次单独邀请奚锦玉去酒吧、茶吧、KTV等场所消费。奚锦玉对老校长的邀请一方面碍于情面不好拒绝，另一方面她越来越觉得和文昭在一起很温暖，女人喜欢被强大的男人呵护，有时还喜欢像小孩那样撒撒娇。很快，两个人关系发生了急剧的化学反应，文昭想让奚锦玉成为小情人的目标眼看就要达到。

那段时间，和奚锦玉同样被抽调到体育赛事筹备组做文宣的，还有一位她的暗恋者，姓庞，科级干部，曾经和奚锦玉在团市委共过事，对她的美貌很感兴趣。庞科长是个很有心计的人，观察到了筹备组领导文昭正向漂亮同事奚锦玉发动进攻。有一次大家一起餐饮，尔后到KTV娱乐会馆唱歌跳舞，酒越喝越多，舞姿越来越暧昧，文昭很失态，奚锦玉含情脉脉，延宕到最后阶段，别人都走了，这两个人还在包房里粘糊。第二天是星期六，庞科长到筹备组临时办公的地方上网，也想利用筹备组文宣工作的物质条件练练书法，结果发现文昭也在办公场所，陪着他的只有奚锦玉女士。庞科长心中泛酸，还有点儿窥探别人隐私的阴暗心理，他借故推开文昭的办公室门，结果看到了一幅让人尴尬的画面，年龄差距挺大的一对男女正搂搂抱抱，意乱情迷……

这件事只不过是庞科长小小的恶作剧。当时姓庞的赶紧做出十分无辜的样子，连连解释说：“我的电脑上不去网，想看看文主任您这儿网络正常不正常，实在不知道锦玉同志也在。对不起对不起，我啥也没看见，啥也不知道。”说罢急急告退，心里却暗自发笑。文昭难免有几分窘迫，但他毕竟久经世事，并没有惊慌失措。他动脑筋做了分析，认为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庞科长未必肯说出去，即使说出去他和奚锦玉也可以不认账，这种事别人也许会理解成姓庞的居心叵测，小人作祟。况且行政机关的风气，连我文昭这样的人都想找别的女人，其他人谁还把男女之间那点事当回事儿？于是他安慰怀抱里的女学生：“锦玉你别怕，没事，根本没事。再说，咱俩啥也没干呀。”

但是，文昭低估了这件事对奚锦玉造成的心理冲击。

奚锦玉父母虽是做小生意的，但她母亲却出身于书香门第，受旧时代传统道德的影响根深蒂固，自小对女儿讲三从四德，讲女人应该如何相夫教子，做贤妻良母，讲万恶**为首，所以，奚锦玉骨子里很传统。学生时代奚锦玉是中规中矩的乖孩子，包括参加工作后，长期在党政机关做事，虽然人很漂亮却不招蜂引蝶，与她从小受母亲熏陶、思想观念正统保守有必然联系。但奚锦玉毕竟不是修女，也不是尼姑，她像所有的女人一样，骨子里期待着来自男人的性进攻。这段时间遭遇**，而**来自于恩师兼上司、长辈一般的文昭，所以她一开始并未设防，被对方趁虚而入，势如破竹，眼看最后的防线要守不住了，偏偏被别人撞见。庞科长推开文昭办公室门，出现在迷失自我的奚锦玉面前，她一下子像钢针刺入人中穴一样，猛然清醒了。就在庞科长连连道歉、慌忙告退的一瞬间，奚锦玉脸上竟然挂着冷笑。

以此为契机，遵从传统观念、坚持守身如玉的道德观在奚锦玉身上迅猛复活。再次见到文昭，她变成一个冰美人，态度敬而远之，拒人于千里之外。还好，文昭也算真君子，并没有因为奚锦玉拒绝他而恼羞成怒，摇摇头长叹一声，然后一以贯之关心和照顾他的女弟子。时间长了，奚锦玉理解了文昭，反倒觉得对老师有愧。说到底，文昭是正人君子，不仅没把女弟子怎么样，而且一如既往关心她，帮助她，这样的胸怀也实属难得。

要不要去见见文昭，听听他关于仕途进步的意见和建议？奚锦玉斟酌许久，觉得应该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