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姐姐拜托你了2
28、报复
在高红芳店里胡闹的那些人一直折腾到12点钟。这些家伙受人之托专门捣乱破坏,倒是颇有几分敬业精神,咋咋呼呼10多个小时,很难说他们不累。这时候一个个站起身来伸伸懒腰,打打呵欠,准备走。临走的时候,这伙人仍旧连砸带踢,骂骂咧咧,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不过,他们一出门就被人跟踪了。跟踪他们的人显然不愿意在附近招惹事端,一直等这些人走到距离高红芳美容美发店很远的一条黑巷子里。这些人相互拍着肩膀,骂骂咧咧,就要分手道别,各自回家了,却遭到突然袭击,被人在黑暗中噼里啪啦一顿狠揍。结果,他们一行5人程度不同负了伤,其中3人伤势较重,断胳膊断腿,一个还被打掉了满口牙。最重的一个颅骨骨折颅内出血,送到医院立即被开了瓢儿,命勉强保住,但手术后果难料,大夫说预后效果不大好,傻瓜、植物人都有可能。
这件事闹大了。挨打受轻伤的人和重伤者家属集体报了案,公安局立即介入调查。据几个头脑清醒的负伤者陈述,打他们的那伙人都用深颜色加厚长筒袜蒙面,到了现场根本不说话,手执粗短的木棍劈头盖脸就打。他们被打得抱头倒地之后,几个蒙面人除了继续用木棍击打,还用脚狠踹。蒙面人干净利落,打完就走,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物证。事后恰好刮大风,现场光光的水泥马路上再也找不到脚印什么的,只有不多的一点儿血迹。这几个被打的人平日里也不是好东西,劣迹斑斑,大都有被公安局抓捕讯问的记录,所以派出所的民警倾向于认为这起事件属于流氓斗殴,狗咬狗一嘴毛,他们对破案也不怎么用心。
流氓打架的事情过去了三、五天,高红芳店里的姑娘才意识到这几天忽然安宁了。一位姑娘很惊奇,问高红芳:“姐,那些流氓咋不来了?好几天都没人来捣乱了。”
“咋?你还盼着他们来捣乱?这些杂种,死了才好呢。”另一位姑娘说。
“他们倒是没死,不过,都叫人打得半死不活。”第三位“小姐”说,“我昨天上街听人说,那天晚上,这几个狗杂种从咱们这儿出去被人打了一顿,打得很重,打得满地找牙,最重的一个在医院开颅,能活不能活都不一定呢。高姐您说,是不是老天开眼了,他们作恶多端,罪有应得。要么,就是有哪个高人帮咱们,专门给咱出这口恶气呢?”
“这跟咱有啥关系?这些流氓,不知道又把谁给得罪了。打死活该,谁叫他们起劲儿祸害咱们呢?”高红芳不动声色地说。
草草冷眼旁观,她看得出来,高红芳说话时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
“高姐,你要防备着些。我总觉得,那几个流氓被打的事情弄不好会把咱们牵扯进去,他们挨打之前毕竟是从咱店里出去的。姐,你应该先有思想准备,别到时候措手不及。”背过其他姑娘,草草对高红芳悄悄说。
“嗯。草草你说得对,姐也正愁着呢。”高红芳皱着眉头,一边思考一边说,“不过,我也不害怕。又不是咱店里的人打人,谁也不能说是我雇人打了他们,那些蒙面人是谁我也不知道,咱怕啥?不就是从我这儿出去以后挨打的吗?这能说明什么问题?他们来这儿欺负咱们好长时间了,又不是我故意惹他们。想来想去,还是不怕,草草,我想咱不怕它。”
高红芳嘴上这么说,其实草草一提到这个话题,她的心里直打鼓。毕竟高红芳心里明白,这件事跟她有直接关系。
果然,派出所的人从外围找不到线索,又回过头来向被打者追问前因后果。根据他们提供的线索,警方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高红芳身上。有一天下午,两个公安人员身着便装来到高红芳店里,出示了证件就开始盘问她。
“你是老板娘?”
“嗯。”
“名字?”
“高红芳。”
“要知道,我们不会平白无故找你。你最近干了啥不该干的事儿?”
“没有。”
“没有?老实些,再好好想想。”
“再好好想还是没有。”
“嘴还硬?”
“我这店一直合法经营,我这儿的姑娘只做正规的洗头按摩足浴……”高红芳嘴上这么说,但她的脸有些红,店里的姑娘倒是很配合,一个个硬着头皮帮腔说:“就是就是就是。”
“闭嘴!谁问你们啦?高红芳,你不要避重就轻,老实些说,还能减轻处罚。”
“真没有。我这么老实的人,能干啥不该干的事儿?”高红芳的心突突跳。
“高红芳,你厉害呀!”警察提高了声音,“一个女人,把好几个流氓都打坏了。明白了吧?跟我们装!”
“究竟是什么事呀?警察同志,你们越说我咋越糊涂了?”高红芳这才正儿八经开始“装”了,她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镇定。
“我问你,前段时间是不是有几个小流氓经常来你店里闹事、骚扰,不让你好好做生意?”问话的警察盯着高红芳的眼睛。
“是呀。你们咋知道的?”高红芳尽可能勇敢地迎接警察审视的目光,“哦,我为这事儿找过派出所好几次呢。这段时间,我这个店让他们祸害得受不了,正想找你们去报案呢,这几天他们再没来,我心想就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饶人处且饶人……”
“停停停,你这个女人嘴太会说。你敢说,你没有找人或者雇人打他们?”
“哎呀呀,警察同志,这事你们可不能胡说!把人打坏了是犯法的事情,我可不想去坐牢。我上有老下有小,我爹妈还指望我挣钱养活他们呢,我找了个男人没良心把孩子扔下跑了,要是我被关起来,孩子就成孤儿了!我一个女人家,哪里敢做犯法的事儿?你们是人民警察,人民警察爱人民,人民就靠你们给撑腰、保证安全呢!警察同志,你们千万不能冤枉我,不能冤枉好人呀!你们从哪里听信谗言,竟然把我看成了坏人?是哪个缺了八辈子大德的告黑状要陷害我一个良家妇女?你们是人民警察,是正义的化身,你们可不能是非不分好坏不辨,你们可不能颠倒黑白制造冤案呀……”高红芳说着连哭带喊,涕泪交流,真像受了天大冤枉似的。
那两个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假难辨。看来他们手里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奈何不得高红芳。
“等我们找到证据了再说。不在你嘴硬!哭什么哭?你就好好装吧。”一个警察说。
“你开这种店究竟是怎样挣钱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敢说你一直遵纪守法?哼!”另一个警察说。
那两个警察说完悻悻地走了。他们刚走,高红芳就捂着嘴“扑哧”笑了,脸上还挂着眼泪,她也为自己高超的表演技巧而骄傲。这女人假如去演戏,说不准是个绝好的演员。
警察之所以来查问高红芳,是因为他们听挨了打的小流氓说,有人指使他们到高红芳店里去捣乱,害她做不成生意,高红芳咽不下这口气,肯定要找机会报复,所以他们怀疑是高红芳找人教训了他们。但是,这几个小流氓却提供不出人证物证来。警察实在找不到破案线索,就到高红芳店里来咋呼,没想到这个女人十分狡猾,说出话来滴水不漏。于是,警察又去找雇佣和指使小流氓的其他美容美发店老板,期望能从他们那里找到证据。不料这几个做皮肉生意的都是些挺难缠的老娘们儿,她们一听说事情闹大了,差不多快出人命了,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都辩解说那些小流氓本身是些惹事生非的主儿,挨了打一定是他们自己招惹了别人,谁也没有指使小流氓去高红芳那里捣乱,这事情跟她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警察同志,挨打的那几个最多是到我店里来消费过的客人,看起来面熟。我们和他们绝对没有瓜葛,那种人我还敢找他们做事情?躲还躲不开呢!”高红芳生意上的竞争者之一说。
“人家做人家的生意,我做我的。人家挣钱多是本事,我挣得少自认倒霉。我这么个善良胆小的人,哪里会找人去给高红芳捣乱?我决不是那种人!”另一个洗头房老板娘说。
警方查来查去,始终找不到任何人证物证。结果,这个案子拖了一段时间,不了了之。好在被打的人本来是地痞流氓,流氓打流氓,老百姓没有人同情他们,派出所即使破不了案,也不会有太大的负面影响。
后来高红芳觉得没事了,心中窃喜躲过了一灾。但是她没有预料到,有更大的灾难正向她一步步逼近。
29、思春
尽管那几个地痞流氓吃了哑巴亏,再也没有来捣乱,但高红芳店里的生意仍然持续低迷,好多熟客不愿意再来,说她这里有人捣乱,甚至被警察盯上了,很不安全。
有几个特别喜欢草草的客人尽管不愿意再到高红芳店里消费,但他们多次打电话与草草联系,表示希望能在别的场合与之相会。有的邀约草草去家里甚至办公场所,有的表示愿意携草草到酒店旅馆去开房,有的甚至提出要到草草居住的地方来。对于这些要求,草草一律不答应。她尽管很无奈地成了一个不良职业者,但她仍然不愿意做到处招摇的“小姐”,包括她从来不施粉黛,总想保持一个良善女孩的形象,这些都表现出草草内心深刻的矛盾。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觉得离开熟悉的环境缺乏安全感,屈辱感却会加倍成长。尽管借住在梅洁的房子里,草草有比较大的自由空间,但除了郝福存,她绝不愿意再让别的男人涉足。
大概和高红芳店里生意清淡有关,草草近来挣钱的心思也淡漠了许多。做什么事情都需要有动力,有那么一股精气神,假如思想上泄气了,人也就疏懒了,何况草草所从事的“工作”本身就充满了肮脏和屈辱。这些日子,每每到了往常应该“上班”的时段,她总是有一种想逃避的心态,延宕着不按时去,有时候干脆就不去了,除非高红芳三番五次打电话催叫。不去上班挣钱,百无聊赖,她宁可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看电视。电视节目还算丰富,但也有看烦了的时候。烦了也懒得关电视,但不用心,看着看着走神,不知道都演了些啥。好在那些电视连续剧情节拖沓,少看三集两集都没关系,醒过神来接着看就是了。再看,也不见得能看进去,脑子里乱七八糟不知道想些什么,剪不断理还乱。这样时间一长,就弄得神经衰弱,恍恍惚惚的,该清醒的时候迷糊,该睡觉的时候失眠,往往大半夜在**辗转反侧,烙饼子似的折腾来折腾去死活睡不着。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有时候独处是一种享受,但更多的时候却难耐寂寞,特别想能有个人来陪陪自己,尤其渴望异性。寂寞时的渴望往往和情欲无关,就是想能有人来陪伴,让周围有人的气息,能看到人的身影,能听到人的声音。当然,能得到一份呵护更好,让他(她)把你紧紧搂抱在怀里,给你一种踏实的、安全的、心安理得、四平八稳的感觉,那种感觉真好!
渴望他人,渴望异性,草草自然而然操起电话要往外拨打。
可是,电话能打给谁呢?当然啦,草草最牵挂、最想念的是她的父母。但看看时间,夜已很深,农村人白日里辛苦劳碌,晚上早早就睡了,估计父母早已进入梦乡,不能在这时候打扰他们。况且,往老家打电话是长途,贵,尽管以草草目前的收入水平并非不能承受长途电话费,但打的时间长了不由自主会产生自责意识,觉得浪费金钱是一种犯罪,况且父母也会不住提醒,挂了吧挂了吧,说话要钱呢。除了父母,最让草草思念和挂牵的要数赵哥和梅姐。赵哥已经阴阳相隔,除非偶尔在梦里见到他和善而睿智的音容笑貌,打电话根本联系不上。梅姐这次出去以后杳无音信,草草完全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更不知道眼下她人在哪儿,那还怎么打电话?……高红芳半夜时分倒是不会睡觉,她天天辛苦熬夜苦苦挣钱,问题是这段时间高姐日子并不好过,她心里也烦着呢,自己心中的烦乱最好也别跟她说,何况心里深埋着的一些话不见得能跟这位高姐讲。说到底,高红芳充其量是老板,是朋友,是大姐,远远够不上亲人,况且这个女人表面上热情,骨子里尖酸,是不宜深交的人。那么,除了这些人,草草深更半夜电话还有地方可打、有人可打吗?草草总算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这段时间经常关照她、其身份算是领导干部的郝福存先生。
可是,要开始拨号,草草又犯寻思。郝福存的电话就一定能打吗?仔细想想也不见得。比如现在,已是午夜时分,正常情况下郝哥应该在他家里,身边另一个被窝里躺着的肯定是他老婆——郝福存曾经告诉过草草,他睡觉从来不和老婆盖一床被子——两人相距大约不足一尺。这样的情况下,让郝福存接电话——接一个从事不良职业的准情人的电话——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容易吗?方便吗?让他老婆听见难道不会惹出麻烦?还有,也许人家早关机了,你再拨打岂不是白费功夫?……还是算了吧。草草摇摇头,心头涌起无尽的惆怅。
草草想了再想,最终耐不住,给郝福存发了一条短信:“郝哥,您睡了吗?草草想你,很想,特别想。”
短信发出去许久,没有回音,草草心头更加寂寥。
最近一个时期,草草好多次意识到在她的感情世界里对郝福存有了很大的依赖性。草草时不时会想到这个男人,尤其是寂寞惆怅、委屈生气的时候。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呀。
草草头一回遇到这男人,无疑是在一个不尴不尬的场所,她是初次“出台”的“小姐”,他是前来消费的“客人”。郝福存第一次给草草留下的印象是他没有一点儿“嫖客相”(后来的职业生涯中,草草接触的男人多了,只要有男人进门,她能一眼看出对方是不是“嫖客”),却给了她那么多的理解和宽容,并且出手馈赠慷慨大方,弄得草草不好意思接受,并且对他心存感激。第一次与郝福存做那样的事情,他作为一个挺棒的男人,像给草草上了一堂启蒙课,这一课影响深远刻骨铭心。尽管从一开始就对这个男人印象很好,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郝福存在草草心里仍然不过是个出手大方的“客人”,她在他面前多陪笑脸以及给了他更多的温存都与他出手大方相互关联。后来草草和郝福存一起遭到婷婷姑娘暗算,被警察抓了现行,结果让这男人破财,并且经历了那么大的难堪甚至危险,这件事让草草内心充满对郝福存的歉疚。可事后郝福存对草草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或抱怨,而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关心、包容和温存,一如既往地出手大方慷慨解囊,一如既往保持只要付出不要回报的男人情怀,这一切并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能做到的。人非草木,何况还有那么多身体的零距离接触,有那么多在别的“客人”身上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澎湃。
草草逐渐逐渐有了很自觉的意识:对郝福存的依恋乃至依赖,是她很特殊的、不容回避的感情历程。
横竖躺在**没事儿,草草仔细回顾自己的情感经历,想梳理出一个头绪来。
应该说,赵逸大哥是第一个闯进草草心里的男人,尽管这个男人比自己年长许多。赵哥活着的时候,草草并没有把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在理论上归类,只是直觉认为赵哥与她之间的亲近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一直到赵逸因病辞世,草草始终没有弄清楚她在赵哥心目中到底是怎样的位置,她从他那里感觉到的只是大哥哥对小妹妹的关怀和照顾,但是,草草心里明白,她并不是他的亲妹妹,那么,赵哥对她的情分里有没有一点点男人对女人的“喜欢”?至少应该包含一个成熟男人对年轻美貌女子的欣赏吧?而草草对赵哥,确实有一点点朦朦胧胧的喜欢和期待……
如果说对于敬爱的赵逸大哥是“敬”多于“爱”的话,那么后来,草草还遇到一位比赵哥年龄更大的方鸿飞。这个男人毫无疑义喜欢草草,甚至可以说爱她。方鸿飞为了草草可以牺牲奉献,甚至可以不管不顾抛弃一切,一个男人为了女人能做到这样也很难得。而草草对于这位心地善良但长相萎琐的方哥,却只有感激而没有喜欢,甚至形成了因为感恩心理上可以忍受、但生理上却万万难以接纳的特殊状况。后来经过一系列变故,使得草草的内心对方鸿飞充满歉疚。这个男人甚至在明明知道永远不可能得到草草的情况下,仍然在省城为她购买了商品房,仍然幻想着有一天草草能离他更近些。一个人到中年、也曾经历过不少感情和女性的男人,对草草竟然如此痴情,堪称执迷不悟死不改悔。每当想到这一点,草草的一颗心难免震颤不已……
方鸿飞离开以后,尽管草草心灰意冷,但郝福存还是活生生闯进了她的生活圈。尽管一开始,郝福存是以“客人”的身份来到草草面前,但他在草草面前历来的表现,一言以蔽之绝不像个“客人”。慢慢地,郝福存作为一个男人,不仅仅染指了草草的身体,更可怕的是他进驻了姑娘的芳心。事情发展演变到今天,草草和郝福存的关系,已绝不再是“小姐”与“客人”的关系,尽管某种程度上仍然有金钱做纽带,但更多的,他和她之间的交往成为真正的**,甚至具备了男女之间最能相互吸引、让当事人双方都迷失本性热血沸腾的那种感情。自己和郝哥之间的这份情算不算爱情?对于这个问题,草草仍然感觉难以回答,或者说,她不愿意回答。
我是不是偏爱年龄大的男人?我是不是和别的女孩不一样?草草突然想到这样的问题。从对赵逸大哥的精神依恋,到接受方鸿飞金钱物质上的帮助,再到与郝福存不仅具备了双方身体的和谐交融,而且有了感情上的依赖,自己所经历的基本都是40岁上下的男子。唯一与草草有过瓜葛、并且让她产生过倾慕之情的小青年葛军,似乎在她的思想深处并没有留下很深的印记,和这几个年龄大些的男人相比,他在她的感情历程中显然是最不重要、也最容易抹去记忆的一个。草草甚至联想到,即使在做“小姐”的经历中,对于那些不谙性事、一上来就逞匹夫之勇的青年人,她也充满厌恶之情,十分鄙视他们,而对于相对年长、具有性事经验、会体贴会讨巧的男人,她也宁可多付出一些,尽量做到让他们满意。
我怎么是这样的?想到这些,草草感觉脸上十分灼热。
那么,今后自己的生活,包括婚姻家庭,到底应该怎样安排?草草忽然想到了一个重大问题。从眼下自己所接触过的人来看,假如要选择一个未来的生活伴侣,到底该选谁?或者说,终究有一天草草想要结婚了,嫁人了,该找谁去结,去嫁?赵哥不能用来假设,即使他活着草草也不敢这样想。方鸿飞不可能了,葛军也不可能了。那么,还有谁?没有了,只剩下一个郝福存!难道我这辈子只能选择郝哥?
问题在于郝哥有家庭!草草要寻求幸福,难道只能通过充当“小三儿”,去破坏他人家庭?
想着想着,草草噗嗤笑了。想这些问题干嘛呢?我又不是真要嫁人。身边没有男人,我岂不是活得更自由,更轻松?这样想简直是自寻烦恼嘛,真是的!草草嗔怪自己。
草草轻轻拍打她的脸蛋,脸蛋仍然灼热。颜色也一定是红扑扑的,尽管没有照镜子。
30、愁肠
其实,除了男人,这世界上还有让草草不得不挂牵的人。
这两天,草草忽然特别想赵哥和梅姐的女儿赵思思。
赵哥上西方极乐世界去了,梅姐离家出走暂时不知去向,美丽可爱的小思思像孤儿一样被扔给她那个身材矮胖、满脸横肉、名叫梅清的姨妈。草草对梅洁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没有一点好印象,这女人的眼神给人第一印象是刁蛮,说话也十分粗野,根本不懂得尊重别人,与她之间为数不多的接触还给草草留下了贪婪、自私、残忍、粗暴、自以为是等等的不良印象。尤其是草草第一次去她那里看孩子,充分领略了这个女人对小思思的粗野和蛮不讲理。她从梅清家出来的时候,小思思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哭喊,草草简直不敢回头看孩子,因为思思那绝望的、疼不欲生的眼神足以击垮她并不坚强的神经。从梅清家回来之后,草草时时为这孩子担忧,真不知道思思呆在她姨妈那里一天天该怎样过,真不能想象那个不可理喻的女人会把孩子怎样。
草草决定去看望小思思。她到超市买了一只漂亮的小玩具狗和一大袋子小食品,坐着公交车赶往梅清家住处。
梅清的家在这座城市相对偏远的一个生活小区,楼层偏高。草草提着东西上到六楼,有点儿气喘吁吁,她定了定神,然后伸手摁响门铃儿,就听见里面有人应声:“谁呀?来啦来啦!”听口气挺热情。但当梅清打开门,看见是草草姑娘登门拜访,她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起来。
“大姐,我来看看思思。”草草赶紧满脸堆笑,唯恐这个女人不让她进门。
“不用看。思思没灾没病的,看啥呢?你回去吧。”梅清果真没有礼让草草进门的意思。
“大姐,我给思思买了点儿吃的。我看她一眼就走。”草草遭遇尴尬,但没有见到孩子,她不甘心就此离开。
“姑姑,姑姑!”思思在门里面听见了草草的声音,大声喊着,蹬蹬蹬跑出来了。
“谁是你姑姑?她姓啥,你姓啥?真不懂事!”思思的姨妈大声斥责孩子,然后转身回去了。
草草一把抱起赵思思。孩子满脸喜悦,她却泪流满面。看见了赵哥和梅姐的孩子,草草一下子想起了他俩从前对自己种种的好处,不由得伤感。
“姑姑,姑姑,你怎么哭了?”思思一边问,一边伸出小手给草草擦眼泪。
“来,让姑姑好好看看你。”草草硬着头皮进了梅清家的客厅,自行坐下,让孩子站到她对面,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赵思思比起梅姐走的时候,明显瘦了,眼窝显得更大更深,眼神也有点儿呆滞,像是被谁吓着了。
“来,思思,你看姑姑给你买了啥。给,小狗狗!喜欢不?巧克力,薯条,达利园面包,蘑菇力,AD钙奶,还有这、这、这,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我都喜欢。谢谢姑姑。”赵思思笑了。
“思思,我要去买菜。”梅清换上一副要出门的装束,黑着脸大声叫喊:“还要给你加营养,补充维生素呢,你妈妈给的钱能够花吗?我费功夫养着你,还要贴钱!你说,是一个人在家呆着呢,还是跟我出去呢?”
梅清这番话不知是说给小思思听,还是说给草草听的,但有一点草草听明白了,这个女人在赶她走。草草心想,梅姐每月给一千多块钱呢,难道还不够小思思吃饭?你这么大年龄的人,对小孩子发牢骚抱怨,有意思吗?再怎么说你也是孩子的姨妈,象话吗?真是的!
“思思,姑姑也要走啦。姑姑过几天再来看你。”既然梅清下了逐客令,草草只好站起身,向小思思告别。
“姑姑我不要你走。姑姑你再陪我玩一会儿好不好?”赵思思抱了草草的腿,仰起脸,眼巴巴望着。
“你不让她走?你不让她走就跟着她去!我养活你这么长时间,还喂不熟你?别人拿点儿好吃的来你就说她好,你到底懂不懂事?我看你小小年岁,也是个白眼狼嘛!”梅清一边斥责孩子,一边很粗暴地把小思思从草草身边扯开。
“哇……我要姑姑,我就要姑姑嘛!”小思思揪扯着草草的衣襟不肯放手,放大声哭。
“大姐,您干嘛朝孩子发火呀?她那么小懂得啥?她妈妈又不在跟前,您不觉得思思可怜吗?”草草看不下去梅清对孩子的肆虐,说了几句。
“驴槽里伸出来你这张马嘴!我家的事情用得着你管吗?孩子本来好好的,还不是你一来惹得她又哭又闹?你赶紧走走走,一看你就是个妖精!是个害人精!”梅清急扯白脸地冲着草草数落,嘴里不干不净地骂。
“大姐,你咋这样?”
“我哪样?我哪样?你不就是个‘小姐’吗?你有啥资格教训我!我家梅洁瞎眼了,交往的是些啥人嘛!光知道把孩子留给她姐姐管,房子却给外人住!”梅清情绪激动,说着说着扯出了房子的事情。
“大姐,我走了。”草草领教了梅清的泼妇样儿,只好抹着眼泪匆匆离开。她听见小思思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哭喊:“姑姑,姑姑,我要姑姑……”
“你以后少到我家来!”这是梅清给草草的临别赠言。
看望了一回赵思思,无端地生了一肚子气,草草回来以后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流眼泪。也不纯粹是让梅清骂了一顿感到委屈,她流眼泪还因为想起了赵逸大哥和梅洁姐姐。赵哥呀,您若是在天有灵,能看见您的女儿在一天天长大,可把她放到那个疯狂的女人手里,怎么能让人放心呢?梅姐呀,您在哪里呢?您知不知道您把小思思托付给了怎样的一个人?您知不知道孩子放在她那里会受委屈?您让我照顾小思思,可梅清大姐根本不把草草当人,以后我还怎样踏进她的家门?又该怎样照顾小思思呀?
小思思的事情弄得草草愁肠百结。
过了一段时间,草草终于得到了梅洁最新的消息。她给草草邮来一封信。
草草,我亲爱的妹妹:
真的想你,非常想非常想!
当然,我也想你赵哥,可想也白想,他在天国,他时时刻刻注视着我们,但我却找不到他,我无论说啥他也听不见,即使听见了也不回答……我更想我的女儿思思,可她太小,不懂事,尤其大人的想法她无法理解。
除了他们,草草,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有心里话就想对你说。你不仅仅是我感情生活、家庭生活自始至终的见证者,也是我最知心的妹妹和朋友。
亲爱的妹妹,很不幸,我又一次经历了挫折和失败。这次从N市出来,我下了很大决心,准备付出最大的努力,而且不惜代价。我设想着一定要闯出一片天地,找到自己后半生理想的道路,然后,把思思接到我身边,甚至把妹妹你也接到我身边,我们一起享受生活,享受快乐。但是,我太天真了,我对社会的复杂、人心的险恶估计不足。我又失败了,而且一败涂地!
简单地说,还是因为我认错了人。我总是把别人估计得跟老赵、跟你、跟我一样善良,其实不然。这次的损失不在于钱财,也与身体无关,而在于精神。简单地说吧,我的精神垮了,我对曾经挖好陷阱让我掉进去的人充满了仇恨,我对周围所有人充满了厌恶,我对纷纭繁杂的社会感到绝望,我像一只丧家犬一样感觉无处藏身。草草呀,想来想去,姐连回N市的勇气都没有了……
还好,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有人为我净化魂灵,有人为我指点迷津,我在圣洁的青山绿水间找到了新的精神家园。亲爱的妹妹,你要原谅当姐姐的我没出息,我实在累了。我准备斩断尘缘,皈依佛祖,青灯黄卷,了此一生。我决心已定……
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不会再回头。但仔细想想,还有放心不下的事,只好写此信托付给妹妹,以免日后我仍然六根不净。你应该能想得到,我最大的牵挂莫过于思思。再怎么说她是老赵的骨血,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临走的时候我曾给你说过,我的姐姐梅清不厚道,有点儿唯利是图,况且,她跟我之间也缺少同胞亲情,问题不在于血缘,而在于人心。把孩子托付给她,我肯定不放心,可除了她,唯一能相托的恐怕就是妹妹你了!亲爱的草草妹妹,我相信你对你赵哥有深情厚谊,我也相信你我之间情同姊妹,我更相信你的善良和责任心。当然,我也想过了,眼下,思思还是继续寄养在我姐姐那里吧,不到万不得已,孩子继续让她带,无论怎样,她总是孩子的姨妈,我的胞姐。我这样想,主要是顾虑妹妹你还年轻。等你找了对象,成了家,有了稳定的生活,到那时候,我倒是真心希望你能把小思思当成自己的孩子呢。这事儿需要从长计议。
还好,我什么都没有了,但手里有一笔钱,这钱差不多可以把思思供养到上完小学。作为母亲,应该说我应尽的责任要大得多,但目前我就只有这么大的能力。这笔钱我将汇到你手里存留的那个帐号上,我姐姐抚养孩子期间,你仍然定期把思思的生活费给她,千万不能把存折交到她手里。目前,我只能做这样的安排。假如我选择的这条路仍然走不下去,我也可能选择去找老赵。假如真有这一天,亲爱的妹妹,我的女儿思思就永远托付给你了,她就是你的孩子!妹妹,为了这一点,姐姐在远方给你磕头了……
衷心地祝愿妹妹幸福。
再见了,我的妹妹,我的亲人。
也许,我们还有相会的那一天。
罪孽深重的你的梅姐,×年×月×日
看完梅洁这封信,草草的心像被人掏空了一样。她的眼前一会儿闪现出梅姐临走时向她告别的样子,脸色惨白,笑得很凄婉,一会儿又闪现出小思思哭闹着向她张开双臂的样子,孩子哭叫着,“姑姑姑姑我要姑姑……”
这母女俩的影像在草草姑娘的眼前交替出现,弥久不散。
31、纠葛
怎样才能照顾到小思思呢?这件事让草草十分发愁。孩子不在身边,而梅清又是那么难缠。想来想去,无论如何不能辜负梅洁姐姐的嘱托。看来,只能再次登门去找刁蛮的梅清大姐,哪怕她不给好脸也要去,否则,连小思思人都见不着,还怎么照顾?
草草给思思买了一堆七零八碎的小食品,再次来到梅清家,硬着头皮摁响门铃。
门铃响过之后,草草听见屋子里有动静,紧接着防盗门上的“猫眼”一黑然后又亮了,这说明里面的人在窥视来访者是谁,之后,门并没有打开。这个过程让草草意识到,她在这里不受欢迎。草草心头一怒,但又很无奈。她转过身,已经迈开了下楼的脚步,但仅仅下了两级台阶,她又停住了,犹疑许久,草草返身上来,再次摁响了门铃。
门铃“叮咚、叮咚”响过之后,草草听见里面有孩子稚嫩的声音:“姨妈,有人敲门呢。”声音怯生生的,草草能听出正是赵思思。
“思思,是姑姑,姑姑看你来了。”草草隔着门朝里面喊话,这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
“姑姑,姑姑!”孩子听出了草草的声音,在门里面大声叫着,并且咚咚咚跑到门口来了。
“谁是你姑姑?你哪儿来的姑姑?”梅清一边斥责孩子,一边打开防盗门,对草草很不客气,“你又来干什么?”
“大姐,我来看看思思。”草草尽量动员自己的笑神经,极力想缓和气氛,“思思,让姑姑抱抱你。”
赵思思叫着“姑姑”,张开双臂要往草草怀里扑。
“过来!”梅清很粗暴地把思思扯到一边,“我妹妹的孩子用不着你看,有啥好看的?”
“思思是赵哥和梅姐的亲骨肉,他们对我有恩,我怎么能不来看孩子呢?大姐,您让我进去,到您家里和思思呆一会儿好不好?”
“不行。我家不欢迎你,有话你就在这儿说吧。”
“那,您让我把思思带出去玩玩,然后再给您送回来。”
“那也不行,你以为你是谁?”
“姑姑,姑姑……”赵思思拉住草草的手,又转过头去可怜巴巴乞求着母夜叉一般的大姨妈,眼睛充盈了泪花,“姨妈,我想跟姑姑玩。”
“回去!”梅清把思思的手拽开,猛地朝后一搡,孩子跌了一个屁股墩儿,然后哭了,又不敢出大声,憋得满脸通红,看上去让人十分心疼。
“大姐,您不能这样对待孩子。”草草说着硬挤进门里抱起思思,自己不觉也流出了眼泪。
“你给我出去!”梅清一把夺过草草手里的食品袋扔到门外,然后将草草往外面推搡,并且夹枪带棒破口大骂,“谁让你到我家来的?一看你就是个妖精,满脸的晦气!我家梅洁好好一个人,竟然能把孩子扔下不管,出家当尼姑了,还不是从你身上沾了妖气晦气!认识你这种人,她能不倒霉吗?你们这样的人哪儿有一个好的?好的能去当‘小姐’?好的能去卖×?我告诉你,以后再不许到我家来,你要是再来,看我不找人打断你的腿!赶紧把孩子放下滚蛋,你这个卖×的,臭婊子!”
梅清要从草草手里抢下孩子,小思思紧紧抱着草草不放,并且嚎啕大哭。草草无端受到羞辱,一时竟不知道该怎样对付,只是下意识把孩子抱得更紧。
“你滚,再也不许到我家来!”梅清声嘶力竭叫嚷。
“大姐,您太过分了。骂人谁不会?看在您是梅姐的同胞姊妹,我不跟您一般计较。”草草终于理清了思路,找到了几句反驳梅清的话,“我是来看思思的。要不是因为看孩子,我也不会到你家来。是梅姐叮嘱我,要我关照她的孩子,我对思思有一份责任,我不能对不起梅姐。”
“你少假惺惺的!这孩子跟你有啥关系?我是她姨妈,你是啥?说的怪好听,你有一份责任?那好,你不是要尽责任吗?你不是喜欢她吗?你干脆把孩子领走,我还不管了呢!你凭啥占着梅洁的房子?孩子我管,房子你占着,我妹妹的钱还让你拿着!我家梅洁真是瞎眼啦!”梅清和草草争吵,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大姐,您要真同意,我现在就把思思领走,我愿意照管她。”草草想也不用想就表态说。
“你把思思领走?你还真想管这孩子?给你根儿麦秸当拐杖拄呢?你没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啥东西!把我外甥女儿交给你,长大了让你也给培养成‘小姐’?亏你想得出来!你还要脸不要脸?”梅清忽然又改变了主意,并且撕破脸皮继续对草草进行人身攻击。
“我不自重?你自重怎么当婊子去了?我就骂你怎么啦?再在这儿撒野,我还打你呢!”梅清使劲儿把草草的胳膊扒拉到一边,劈手夺过小思思,不知道她把孩子哪儿弄疼了,思思哇哇大哭。
草草一看,跟这个女人有理也讲不清,所以只好忍着满腹委屈,转身捂着脸往楼下跑,眼泪从指缝里往出流。她的身后传来思思凄厉的哭叫声:“姑姑,姑姑,我要姑姑……”
“谁是你姑姑?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咋就这么贱!”梅清大声斥责孩子,好像还打了思思的屁股,孩子的哭叫声越发锐利。草草心中不忍,但也没有办法。她心想,梅清怎么说也是梅洁的大姐,她们姊妹之间论修养论人品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呢?
回来以后,草草真的犯愁了。梅洁姐姐托付草草照顾她的孩子,和梅清闹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去照顾思思?梅清家的门还能进得去吗?
没等到草草再去梅清家看思思,过了不久,梅清和她的丈夫竟找上门来了。
在梅洁那套楼房的客厅,梅清双手叉腰,气哼哼站在一旁,表情凶狠得恰似母夜叉,但是她并不说话,而是让老公出面和草草交涉。梅洁的姐夫语气比较平和,但说出的话却很霸道:“草草姑娘,我和梅清来找你,是要商量一件事。是这样的,这套楼房的产权应该是我妻妹的——房产证上也许是她丈夫的名字,但赵逸去世了,她肯定是这套房子合法的拥有者——她现在人在外地,那么最应该住这套房子的自然是她的女儿赵思思。梅洁出走的时候把赵思思托付给我们俩口抚养,我们也是她在N市最重要的亲戚,按理说,这套楼房就该归我们使用。你已经住了这么长时间,我们也不向你要房租了,但你现在必须搬出去。我们家来亲戚了,要长期在N市做生意,住不开,急需要使用这套房子。我们给你三天时间,必须搬出去,然后我们来拿钥匙,收回房子。其实,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搬走就是了。”
梅清两口子来时带着两个小伙子,长的五大三粗,满脸横肉,一副打手模样。看来他们是有预谋的,做了充分准备,对付草草一个弱女子如临大敌。
“这房子是梅姐让我住的,委托我给她看房子,跟你们有何相干?”在梅清老公说话的过程中,草草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她觉得这两口子欺人太甚,所以并不愿意束手就范。
“梅洁让你住的?梅洁委托你看房?你是信口开河吧?你有啥凭据?我妹妹给你写委托书了吗?做公证了吗?”梅清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草草的鼻子,态度非常蛮横。
“我妹妹的孩子在我家寄养着,这就是凭证。赵思思才是房子的主人,你算什么东西?”梅清说。
“你们要是不想管思思,就把孩子给我送来。上次去我亲眼看到你是怎样对待孩子的,我认为思思放到你那儿还受虐待呢。要是长期把思思交给你们管,我觉得对不起梅姐,更对不起赵哥!”草草说着说着情绪激动,泪水长流。
“哎,你这个姑娘说着说着怎么胡说呢。我们怎么虐待孩子了?你有什么证据?你怎么诽谤人呢?看你这女子长得还像人样子,说话咋一点儿不负责任?”梅清的丈夫站出来为他老婆帮腔。站在一旁的两个小伙子也气哼哼冲着草草瞪眼睛。
“她那种人啥话说不出来?”梅清说,“人家是啥人?是‘小姐’!‘小姐’啥话不能说?‘小姐’胡说八道怕什么?当‘小姐’的还要脸吗?”
“梅清我告诉你,我对你已经忍无可忍!你这么大岁数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尊重人?你再骂我一句试试!”草草怒吼着,进到厨房拿一把菜刀出来,红了眼睛站到梅清对面。草草也有自尊,她必须勇敢地维护自身尊严。
“你、你要干啥?你拿刀吓唬谁呢?你要杀人咋的?”梅清嘴里叫嚷着,但心里胆怯,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那两个小伙子转到草草身后,一个伸手夺了菜刀,另一个抱住草草。
“好啦好啦,不跟她说了,咱走。草草姑娘,我告诉你,三天之后,我们再来收回房子,到时候你要还没搬走,别怪我们不客气。”梅清的丈夫给草草下了最后通牒,之后这几个人扬长而去。
草草被欺负、羞辱了一番,心里委屈得不行,特别想找个人倾诉一番,于是她给郝福存打了一个电话,要他赶紧来一趟。
接到草草的电话,郝福存把单位的事情放下,急慌慌赶来安慰他的小情人。草草先扑到郝哥怀里,认认真真哭了一鼻子,然后抽泣着把梅清及其老公来要房子、羞辱和欺负她的情况给郝福存说了一遍。关于房子,郝福存帮草草分析了一下,他的观点是这样的:尽管梅洁把这套房子交给草草居住,但确实没给她留下书面的委托手续,房产证倒是在草草手里,但那也不能证明产权或者居住权就归草草所有,而现在梅洁又联系不上,在房子所有权、居住权的问题上不可能再给草草提供帮助。梅清夫妇的有利条件是手里控制着赵思思,而思思是这房产的小主人也不假,所以,他们真要闹起来,终究会是怎样的结果,还真不好预料。
郝福存的分析让草草很失望,她低下头悄然垂泪。
“这没有问题。我给你提个建议,你一个人很难对付得了梅清夫妇,况且他们还有帮凶。你最好不要跟他们正面冲突,最近先不要回这里来住,把防盗门的保险锁锁好,我不信他们还能砸门撬锁?再说防盗门也挺结实,破坏掉也不容易。”郝福存对草草说。
“那我该住在哪里?”
“你要是不反对,我给你另外租套房子。”
“先不急吧。我可以暂时住在高姐店里,等这件事过去了我还住回来。梅清夫妇万一要继续闹,我不给他们开门就是了。”
“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他们已经起了歹意,能善罢甘休吗?”
“唉……”草草被弄得满脸忧愁。
郝福存把草草搂到怀里,轻轻亲吻她。
草草没有拒绝来自郝福存的温存。
郝福存走了以后,草草心里平静了许多。
32、惨死
草草以及她的郝哥低估了梅清夫妇。
他们等了3天,然后来找草草要房子。反复打门无人响应,梅清两口子认为草草不在家里,他们于是找来会开启防盗门保险锁的专业人员,自行把门打开。开锁的时候,有邻居悄悄报告了小区物业管理人员,保安赶过来之后,梅清说:“这是我妹妹的房子,我给她看家带孩子呢,钥匙丢了,所以只好撬锁。”保安找来邻居指认,搞清楚了撬锁者确实是梅洁的姐姐和姐夫,而梅洁也真的离家出走了,所以保安再没有干涉。
过了好几天,草草悄然回到梅姐的房子来查看,发现防盗门换了新锁,她反倒进不去门了。草草有些意外,并且有几分愤怒。她把门敲开,梅清夫妇正好在,房间里还有另外一对夫妇,大概是要来寄居的梅清家亲戚。他们很粗暴地把属于草草的东西一件件扔到门外,然后把草草推到门外,砰的一声把门关死了。
面对着犹如强盗的梅清夫妇,草草无可奈何。好在没过几天,郝福存给她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楼房,虽然面积不大,但厨房、卫生间、水暖电等设施一应俱全,住进去还算舒适。郝福存劝慰她说:“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冷处理吧。咱把房产证保管好,静观其变。反正这房子也变不成他们的,你有地方住就行了。”草草尽管心里不痛快,也只好暂时放下,只是与梅清夫妇弄得跟仇人似的,她眼下再也没办法接触赵思思,让草草感到辜负了梅洁姐姐的嘱托,心里很不是滋味。
高红芳的美容美发店经过前一时期的风波,生意冷清了一段时间,后来在她的精心料理下慢慢恢复了,原来的熟客们逐渐回流,继续来这里消费。随着店里的生意日趋兴隆,在这里上班挣钱的草草收入也稳定回升,解决她的生计问题,资助父母、供弟弟上学等事项都可以得到保障,混日子暂时没问题。只是有时候静下心来,想一想今后要怎么办?青春饭到底能吃多久?长期的生存靠什么?必然要面对的终身大事怎么办?草草特别发愁,成了一个忧郁的、经常皱眉头的美女。
高红芳也是三十郎当岁正当年的女人,高红芳作为女人也有难耐寂寞的时候,高红芳这段时间竟然陷入一场感情纠葛,恋爱得轰轰烈烈。
自从前段时间亲身体验了生意受扰、店铺被砸、卷入争端、难得安宁的日子之后,高红芳深深感到一个单身女人的艰难,身边没有个可依靠的男人不行啊!且不说生意上有了任何事情都要靠自己出头露面去摆平,时不时还要面对各种艰难的局面,甚至遭遇种种危险,即使是平常的日子,自己在外面受了小小不言的委屈,回来想找个肩膀靠一靠,想有个人听你诉一诉辛酸都办不到。店里的“小姐”一个个比高红芳更弱势,除了草草这样有头脑的姑娘还可以与之交流之外,别的姑娘更多的还要靠你给她们遮风挡雨呢。于是,这段时间高红芳特别想找个男人处一处,哪怕不是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只是个暂时的伴儿也行,能短时间内作为自己遮风挡雨的工具、能给自己提供一个可停靠的港湾也行。好在高红芳找男人并不是一件难事,因为她的丰腴、美貌和**肥臀,也因为她职业需要所形成的开放与**,还因为她离婚寡居以及手里积攒了一笔钱,平常她店里的客人中也不乏对她垂涎三尺的男人,差不多够一个加强班。在这样的客观条件下,高红芳找男人应该有一定的选择空间。后来经过深思熟虑,高红芳选定一位老婆病瘫在床却有很强的家庭责任心、因为婚内**受阻而常来洗头房寻求补充、长得高大魁梧一表人才但也能怜香惜玉、为人豪爽奔放并且出手阔绰大方、比她大了差不多10岁的姓苏的车间主任,准备把他作为自己固定的男友与之相处。实际上,在高红芳对他施展手段之前,这位苏老兄仍是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往常,他除了对病瘫老婆有很强的责任感,其实未曾对别的女人产生过真正的感情,找“小姐”纯粹是为了缓解性饥渴。而高红芳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在感情上俘虏姓苏的,车间主任哪儿能招架得住?高红芳的感觉,把他弄到手简直易如反掌,手到擒来。
“红芳妹子,我不能不管我的瘫子老婆,我没法离开她和你做夫妻。她给我生儿育女不容易,做人要有良心。”姓苏的男人被高红芳拿下之后,忧心忡忡地对已经难舍难分的情人说。
“谁说不让你管老婆啦?谁要你离开她啦?苏哥你要真是一个对自家老婆不负责任的人,我才不会理你呢!就因为看你是个好人,我才找你做朋友。我只要你做好朋友,做情人,不要你承担什么责任。看把你吓的,胆小鬼!”
听高红芳这样说了,苏车间主任如同领受大赦,“嘿嘿嘿”开颜笑了,一脸的天真。
问题也不仅仅出在高红芳身上,时间一长,姓苏的男人对高红芳也动了真情。理由很简单,虽然活了半辈子,从高红芳身上姓苏的才真正领略了女人的滋味,仿佛以前白做了男人!他对高红芳也有了相见恨晚、再要与之割舍比登天还难的感觉。
热恋中的一对男女都很幸福,也很疯狂,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晚上,高红芳和姓苏的男人一起在外面用餐,两个人喝了些葡萄酒,陶醉于卿卿我我当中,正手挽手轧马路,并且准备找个地方共涉爱河,不料走到距离高红芳美容美发店不远的一条黑巷子里,忽然有蒙面人从背后敲了姓苏的一闷棍,先打倒了男人,然后又在女人身上扎了一刀。
通过事后分析来看,肇事者并不想要谁的命。苏车间主任因为脑振**造成短时间的昏迷,事后经检查问题不大,休息几天便可恢复正常。高红芳身上的一刀按理说也不是冲着要害部位去的,只是扎到大腿上,但问题在于这一刀恰好扎破了股动脉。当时姓苏的昏过去了,他们遇袭的巷子很少有人通过,伤人者逃遁之后,高红芳大声呼救也无人理会,当她意识到可以打电话求救时竟然发现她和苏车间主任的手机竟然同时没有电了!后来高红芳失血过多,竟一命呜呼了。
当草草再次看到平日里对她关爱有加、情同姊妹的高姐时,高红芳已经变成一具尸首。她无声无息躺着,脸色惨白,眼睛却大睁着不愿意闭上,平常顾盼有神的一对大眼珠子没有了任何神采,却能从中看出极度的恐惧和无奈,她的嘴也大张着,似乎要向活着的人诉说什么。高红芳那个上幼儿园大班的女儿趴在她妈妈身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妈妈,妈妈,我要妈妈……”孩子的眼睛里是她这种年龄很少见的绝望和哀伤。
草草胆子挺大,她一手搂了高姐的女儿,另一只手轻轻揉着高红芳的眼睛,直到她的双眼闭上为止。在这个过程中,草草并没有掉眼泪,但后来为高红芳送葬,她站在殡仪馆的玻璃棺椁前,看着即将要被推进焚尸炉、脸色蜡黄面无表情的高姐,突然抽泣得气绝,一头栽倒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
自然,高红芳并非合法经营的店铺再也无人经营了,她手下的一帮姑娘们树倒猢狲散。草草一直照看着高红芳的女儿,并想方设法和她的前夫联系,一直到孩子的爸爸来到N市把孩子接走。
高红芳走了,草草暂时的生存依托也没有了。
下一步的路该怎样走呢?不能想,一想草草就会觉得脑袋发懵。她长叹一声,心里无限愁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