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绝色美少妇

怀孕产子所形成的小肥胖,被薛平通过节食和健身锻炼克服掉了。所以,当她按照王军表哥刘副厂长的安排到厂办上班之后,俨然恢复了绝色美少妇的本色,再加上衣着得体,化妆浓淡相宜,立即产生了某种效应。用若干年以后兴起的网络词汇来形容,叫做“亮瞎了”,夸张的说法叫“亮瞎了我的24K钛合金狗眼”。

5、闺蜜闪婚

忽然有一天,李霞告诉薛平,说她有男朋友了。

“真的呀?真为你高兴。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啊,姓甚名谁,身高体重,相貌人品,家庭出身,还有职业、工资、单位,等等等等,一一向我汇报,越详细越好,姐们儿帮你把把关。”薛平很兴奋,“据我观察,有不少大学生念书念傻了,干脆不会搞对象,看来你不是这样的人。”

“杜志刚,复转军人,工作在矿山井下,一线采矿班长。改天让他请吃饭,拉到当面给你鉴赏鉴赏。”李霞很简短地介绍说。

“啊,不会吧?”薛平因为出乎意料而提高了声调,“我当初瞎眼了,找个开天车的,后来挣出屎想换份好工作,也不过变成了开大货车的。我毕竟没有文化,是一线操作工,按照‘鱼找鱼虾找虾’的普遍规律,找男人找成这样罪有应得,可你不一样呀,你是大学生,企业白领,怎么能找个开凿岩机的呢?”

“看看你,大惊小怪的。”李霞的语调依然很平静,“我找对象只有一个标准,就是看感觉。感觉对了,别的都不重要。我认识杜志刚也是经别人介绍的,看见他第一眼,我立即有感觉了,一下子认准了这个人是对的。他说他对我也挺有感觉,这就够了。”

“感觉能当饭吃呀?现在的人找对象,主要看实惠,看对方有没有钱,有没有社会地位,暂时没钱没地位的起码要有潜力。你糊涂呀,霞。作为青春貌美的大学生,你起码找个副科级以上、有升处希望的干部,或者找个有钱的商人,都是不错的选择,以你的条件完全能办到。结果你却跟着感觉走,找了个井下的凿岩工——采矿班长是工人,不是干部——我看你岂止是犯糊涂,简直就是犯糊涂!这个人我不用见,听你一说,我坚决不赞成。”薛平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哼,庸俗,简直太庸俗了!平,你是不知道,对杜志刚,我是一见钟情呀,那感觉太强烈了。你说我跟着感觉走,我不否认,但我已经不能自拔,只好先跟着感觉走,一边走,一边体会,一边鉴赏,一边思考,感觉如果继续好,这个人我就嫁了。什么科长处长,什么有钱的商人,地位和金钱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相信凭劳动,凭踏实勤奋,我这辈子不需要男人来养活,也不想成为男人的附庸。所以说,感觉比你说的物质第一、金钱和地位至上的择偶标准更能靠得住,我宁愿跟着感觉走。再说,行业无贵贱之分,人格高尚与否更不是职业和岗位所决定的,这一点咱俩好像分歧挺大呀。”李霞坚守立场。

“我说念书能把人念傻,你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啥叫行业无贵贱之分?一个干体力活儿的工人,论地位,论高低贵贱,能和当官当老板的比吗?如今这社会,有权有钱就有地位,工资低、干重活儿就没地位,没地位的人总被有地位的人欺凌、宰割,难道不是事实?非不承认高低贵贱,那是阿Q精神。”薛平又撇嘴又蹙鼻子,表示对闺蜜所持观点的鄙夷。

“我说的是人格无高低贵贱。有钱是比没钱好,但有钱不一定有幸福。嫁给高官富商就一定是最佳选择吗?社会上一味追求金钱物质的女孩还少吗?非要攀高枝的人,往往会丢失了独立的人格,成为附庸,成为花瓶,成为金丝雀,我可不羡慕这样的人,我奉劝你也不要过分崇尚物质。”李霞找到了居高临下的位置,反过来批驳薛平。

“唉,这就是知识分子的臭毛病啊!也许我暂时说服不了你,不过凭感觉我能判断出你肯定不对。咱先不辩论,等哪天我亲眼看到了你的白马王子,回过头来再讨论不迟。”薛平坚持认为,李霞是错的,至少也是迂腐不堪。

薛平尚未等到帮助闺蜜鉴定男朋友是否合格的机会,过了半个月,李霞直接通知她:“平呀,我登记了。最近准备出去一趟,旅行结婚,那种中西结合、流行的婚礼不打算办了。”

薛平反应不过来,眼睛瞪得鸡蛋大:“你登记结婚了?你比闪电还快呀?”(女工薛平不知道,许多年以后有个流行词语叫“闪婚”,说的就是她的好友李霞。李霞不光“闪婚”,而且还是典型的“裸婚”呢。)

“咱俩同岁嘛,你早就结婚了,抓得紧的话,孩子都该能打酱油了,我找个理想的男朋友不容易,过程得加快。”李霞说。

“唉,我说我荒唐,没想到大学生荒唐起来比我还荒唐。霞呀,难道你不怕万一嫁错了?吃后悔药不如打预防针,我劝你慎重些。”薛平很认真地说。

“没办法。我和杜志刚都觉得找对人了,不想再拖,多等一天都是折磨。平,你祝福我吧。”

“祝福,祝福,坚决祝福。说吧,结婚我送你个大件,要啥?电视机、冰箱、洗衣机、家庭影院,都行。不过,你这种闪电式的婚恋,我心里总归不踏实。”

“我连婚礼都不办,礼也不收了。姐们儿有这句话,我知足了。再说,连房子都没有呢,暂时住集体宿舍,家具也没地方摆去。我心甘情愿这么快嫁出去,平你心里也应该踏踏实实的,相信我没有选错人,即使错了,我也只能将错就错,不带后悔的。”

然后,李霞就去旅行结婚,正式成家了。等到她邀约薛平两口子小酌小聚时,与那位采矿班长俨然老夫老妻一般,亲密恩爱都写在脸上,表现在一举一动上,让薛平看得羡慕嫉妒恨,一下子判断不清闺蜜好友的婚姻选择究竟是错了还是对了。

“你姐们儿挺有眼光,她找的男人不错。我俩喝酒很投缘,杜志刚人挺好的。”回到家,平常相对木讷的王军对妻子说。

“一个挖矿石的工人有啥好不好?我看她配不上李霞。霞怎么说也是大学生,企业白领,嫁给工人,你说委屈不委屈?”薛平撇着嘴说。

“李霞不觉得委屈,你委屈个啥呀?你没看那两个好成啥样了?人家幸福着呢。我知道,你看不起劳动人民,自己是个工人,还看不起工人。嫁给我别后悔哟,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王军说。

“你说对我好就能好呀?没钱、没地位,拿啥好?比方说你表哥请吃饭能签单,好酒好菜不嫌贵,你能做到吗?跟上你,除了一辈子受穷,还能有啥好?”

“我不管钱多钱少,都会对你忠诚,绝不会在外面胡搞。咱俩相互关心爱护,好好过日子,不比啥都强?现在那些当官的,当老板的,有钱就胡花,在外面乱搞女人,给他们当老婆才不会幸福哩!哪儿像我,对你要多好有多好。你知足吧,薛平。”

“我认为有一句话说得好,‘宁可坐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笑’。反正,跟上你这种一没钱二没权,同时也没有进取心的男人,我算倒八辈子霉了。你不光满足现状,还在贫穷落后中盲目乐观,实话告诉你,我鄙视你这种没出息的人。你让我知足,我拿啥知足呢?哼!”

“你刚才那句话应该反过来说:‘宁愿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笑,也不能坐在宝马车里哭’,有钱没幸福才最可悲。还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幸福,不是房子有多大,而是房子里的笑声有多甜’,多深刻呀。你没听说过吗,好多有钱人,穷得只剩下钱了。挥霍金钱,包养女人,那叫堕落、颓废,醉生梦死,我才不羡慕哩。”

“你倒是想堕落、颓废,想醉生梦死,你有那条件吗?自己没钱,还嘲笑有钱人穷得只剩下钱了,这是典型的阿Q精神,和李霞不承认人有高低贵贱一样,只不过是自我麻醉,自我欺骗。我天生不愿意当穷人,要我幸福,除非你能让咱家富起来,让我也过一过挥金如土的、醉生梦死的日子。我不认为这是颓废堕落,甘于贫穷,安于现状才是颓废堕落哩。”

“当初嫁给我,你可是心甘情愿的哟。我听你说过,在我之前你妈给你找的男朋友,比我家境好得多,你为啥不嫁给他呢?说明还是我好。难道你后悔啦?”

“可不是咋的,我后悔啦。当初和我妈赌气,她非让人给我介绍郝立家,我觉得其中有猫腻,才让你捡了个大便宜。你再不好好努力挣钱,让我过上幸福生活,说不定哪天我会把你一脚蹬了,你等着,王军!”

两口子谁也说服不了谁,争吵只能让双方都感到泄气,对夫妻感情也不能说没有伤害。好在上了床,王军酒后似乎更持久,更不知疲倦,让薛平意外收获了实实在在的满足感。在这件事上,他们夫妻倒是能密切配合,相谐相容,共同制造出幸福甜蜜。关键时刻,薛平忍不住大叫,紧紧咬住王军肩头的一块肉,差不多晕死过去了。

**澎湃之后,薛平说:“你在**的表现还算说得过去。除了这,你还有什么好?”这话算不得赞扬,弄得王军有几分泄气,于是肩膀上觉得有点疼。

这次**运动过后不久,薛平意外发现自己怀孕了。

刚刚结婚的时候,薛平曾出现过意外怀孕的情况。那时候,她说她根本没有生孩子的思想准备,甚至说要不要和王军共同制造一个孩子还没想好,所以坚持堕了胎。好在这件事公公婆婆都不知道,王军本人又对漂亮妻子百依百顺,所以怀孕之后打了也就打了,只有李淑贤知道后将女儿好一阵抱怨,说女人随便打胎是造孽,弄不好伤害身体,万一再怀不上孩子怎么办?薛平将母亲的话根本不当回事儿,反驳说:“当妈的这样说女儿,简直是乌鸦嘴。”

此后为了怕麻烦,薛平到医院上了节育环,以保证夫妻生活有足够的快乐而不至于随便开花结果。大约半年前,薛平的节育环意外脱落,用她的话说是因为王军在**动作太猛烈了。医生说立即再戴上节育环并不好,也不能保证不再脱落,建议这对夫妻采用别的措施避孕,或者选择生育。那个妇科主任说薛平:“以你的年龄,现在生个孩子正好。再拖几年要孩子,就成大龄孕妇了,容易出问题。”听了大夫的话,王军坚持要立即怀孕生孩子,薛平不干,说她目前仍然不想要,于是采用安全期避孕法,以及事后服用“毓婷”等方式继续避孕。

这一次,不知是安全期没算准,还是薛平自身的规律出现紊乱,反正一不小心怀上了。

在医院,拿到检查结果之后,王军非常高兴,就差没当众欢呼雀跃,说:“怀上了好啊,咱们该要个孩子了。薛平你知道,我爹妈每次打电话都问这事,再不生个孩子他们该和我急了。”

薛平却冷淡得多,说:“你高兴个头啊!这个孩子必须打掉。”

“为什么要打掉?好不容易怀上了,这是天意。再说,医生说你生孩子年龄正合适,再晚了并不好。这次你再要打胎,我坚决不同意。”王军说。

“你不同意管什么用?我为啥能怀孕,还不是你喝了酒之后干的好事?我为什么坚持要把孩子打掉,还不是怕你饮酒之后干不出什么好事来,万一生个傻子怎么办?”薛平说出她要堕胎的理由,“其实,我也想要孩子了。和我一般大的女工友,孩子差不多都上幼儿园了,看见她们漂亮的、聪明伶俐的孩子,我也很羡慕。”

“你想要孩子就好,咱俩的想法很一致嘛。我觉得这个孩子不能打掉,毕竟他(她)是你我爱的结晶,也是一条生命。再说,我那天没喝多少酒,离醉还远着呢,不至于影响到孩子的质量。另外怀孕之后还要定期做孕检,孩子有没有问题大夫能查出来,优生优育技术已经很先进了。将来万一查出来有问题,再采取措施不迟,要是你肚里的宝宝很健康,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吗?还有,打胎伤害身体,你以前打过胎,不知道那样做很受罪吗?而且被做掉的是咱俩的亲骨肉,难道你不心疼?我不让打胎,完全是为你着想。薛平,你要听话,咱回家去好好保胎吧,坚决不做终止妊娠这种傻事。”王军苦口婆心劝阻老婆。

“这个你说了不算。看你说得诚恳,还有点小可怜,再看在我肚里孩子的份上,你陪我去听听妇产科大夫的意见,然后再做决定。”薛平说。

妇科大夫给他们做了一番分析,认为怀孕时丈夫有饮酒史,但并非酗酒,亦无嗜酒恶习,这样影响胎儿质量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没有影响。孕检的确能判断出胎儿有没有明显的畸形或者先天性缺失,但智力方面的缺陷靠超声波之类的检查手段难以发现。大夫最终给的结论是:“考虑到你们夫妻的年龄和综合因素,建议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任何一次妊娠都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符合优生优育的要求,毕竟终止妊娠是非正常手段,能不做最好不做。”

王军坚决拥护妇科大夫的建议,薛平虽然不踏实,但思索再三,也没有坚持要打胎。

生孩子,对薛平来说究竟是不是一个错误呢?没有人能够说得清。

6、十月怀胎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个过程中女人特别辛苦。薛平犹犹豫豫怀了个孩子,决计要把怀孕生产过程中的辛苦分给老公一半。

从决定将妊娠过程继续下去的那一刻开始,薛平就开始对王军撒娇:“我要给你们王家传宗接代了,王军,从现在开始,你得好好伺候我。”

“没问题,一定的。你只管怀孩子,我负责照料你的一切,决不让我亲爱的老婆受一点点委屈。”王军的态度无半点含糊。

“你不许说空话。经常出车、出差,还怎么照顾我、伺候我?在我怀孕、生孩子期间,你不许外出,必须好好陪着我、伺候我,不仅家务活儿要全包,还得给我洗脚、洗澡、按摩。当然了,袜子、裤头,也必须由你来洗。”薛平毫不犹豫提出听上去有点苛刻的要求。

“哎呀,我好不容易换了份好工作。开大车跑运输,怎么能天天呆在家里呢?咱这样好不好,我该出差照常出差——这不刚刚怀孕嘛,等你肚子变大、月份快到了的时候,我保证不再开车外出——但从现在起,只要我回到家,保证满足你刚才提出的所有要求。你看行不行?”王军想和妻子讨价还价。

“不行。”薛平斩钉截铁否定了王军的意见,“你赶紧去找汽车队的头儿,实在不行让你表哥帮忙,这段时间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哪儿也不许去。”

“薛平啊,这样干,你难道不怕我调动工作所付出的努力付之东流?换一份理想的工作不容易。”

“怎么会呢?你不是上面有靠山嘛,实在不行我和你一起找刘表哥。我就不信,有副厂长罩着,谁敢故意给你找茬儿?你先在洗车运输队干干内勤啥的,等我生完孩子再继续跑运输不成?你去争取嘛,不听话,我就去打胎。”

“听听听,我怎么敢不听你的?你是我的姑奶奶,你肚里的孩子是太上皇,我去争取就是了,大不了再回来开天车。”王军说。

从当天开始,家务劳动薛平基本上不做了。打扫卫生,买菜做饭,统统成了王军的专利。好在他们小家庭家务劳动量不算太大,王军又积极肯干,还能应付得来。除了一般的家务,给妻子洗脚,洗袜子,洗**等等,都成了王军的专利。薛平心安理得,颐指气使,王军积极主动,服服帖帖。

“王军,过来,给我捶捶腿,揉揉肩膀。我浑身上下酸痛,这才怀孕没多长时间,咋这么难受呢?”薛平说。

王军赶紧捶腿、揉肩。

“王军,过来,给我倒杯水。啥都不放,就白开水,喝茶晚上睡不着。唉,白开水一点味道没有!”薛平又发布一道指令。

王军赶紧倒了一杯白开水,吹着晾凉,双手递给亲爱的老婆。

“王军,过来,**好像有渣渣,硌得慌,你给看看,弄干净。”薛平自我感觉怀了孕比往日显得尊贵,故而吃饭睡觉,各方面的要求都提高了。

王军立即行动,不折不扣执行。

终于等到可以上床了,王军酣着脸说:“老婆,累得不行了,慰劳慰劳咋样?”意思想求欢。

“滚一边去!”薛平狠狠推了老公一把,“怀孕前三个月和临产前的三个月最危险的不能过**。肚里的孩子会抗议的,你要故意伤害他(她),还是怎么着?”

“唉,苦哇!”王军只好退避三舍。

按常理,王军刚刚调到汽车队不久,正跟着有经验的老师傅见习,属关键时期,关系到他在汽车运输队能不能站稳脚跟以及在新单位起点的高低,但偏偏遇到一个蛮横的媳妇,给他下了死命令,必须暂时放弃出差跑车的机会,否则以消灭他们王家的后代相威胁。万般无奈,王军只好找表兄刘成斌帮忙。刘副厂长听表弟陈述了缘由,说:“女人怀孩子、生孩子的确不容易,况且有的人妊娠反应特别强烈,熬过孕期的前几个月不容易。既然表弟媳妇提出不让你出差,我给汽车运输队说一声吧。你们那儿正好我分管,给你们队长打声招呼准行。过段时间,实在不行给你媳妇也调换个轻松些的工作,咱们是重要亲戚,你的事再难办哥不也得用心办吗?”

听了表哥这番话,王军心中温暖,赶忙向表哥道谢不迭。

回到家一说,薛平也在丈夫面前表扬副厂长表哥:“说实话,王军,你表哥这人真不错。刚刚给你换了工作,我不让你外出本来是无理要求,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还主动提出要给我换一份轻松活儿。咱们得记着刘表哥的好处,以后有机会好好感谢人家。”

王军说:“没事,他毕竟是我姑妈的儿子嘛,他把我爹妈叫舅叫妗子哩。”

有主管副厂长打招呼,王军在汽车运输队得到了充分的照顾。短时间内不安排出差,只在驻地搞搞内勤,打打杂,甚至可以迟到早退。于是,他每天都能按时或者提前下班,然后在家里精心照顾有孕在身的薛平。

薛平的妊娠反应的确很严重,动辄吐得翻江倒海,弄得小脸儿蜡黄。难受的时候,只要王军在场,必然会成为她撒气的对象,又掐又拧又骂:“都是你干的好事!男人只管舒服,受苦受难就成女人的事儿了。王军你个没良心的,你要是做不到一辈子对我好,那就是狼心狗肺!老娘太难受了,这孩子我不想要啦!”

每每遇到媳妇因为呕吐难受发脾气,王军赶紧陪笑脸:“媳妇媳妇,这都是咱儿子闹的。你甭怪我,要怪就怪肚里的儿子不老实。这时候我拿他没办法,打不能打骂不能骂,你就忍忍吧。实在不行打我,拿我出出气也行嘛。”

“你咋知道是儿子?现在大家都只生一胎,男孩女孩都一样,你又不受罪,还重男轻女。将来万一生了女孩,你要是不待见,我不让她管你叫爸爸!”薛平说。

“哪儿能呢?我看你妊娠反应很严重,心想肯定是男孩,才这么能闹腾。生女儿我一样高兴,说不定长得和你一样漂亮,该多好啊!”

“哼,啥时候学会见风使舵了?嘴儿还挺甜。我就怕生个孩子像你,圆滚滚的,男孩也就罢了,女孩长成你那身形,就不招人喜欢啦。”

“不会的,女孩一定像你,美若天仙,该行了吧?忍着吧,为了咱的儿子,或者女儿。”

“不行。你赶紧过来,我手痒了,抽你几下,才能好受些。”

王军主动靠过来,薛平的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掐和拧亦然,动作很夸张,实际执行却很轻柔。王军有一种受惊若宠的感觉:“还是媳妇心疼我啊。”于是伺候得更精心了。

自打怀孕之初被薛平警告过之后,在夫妻生活方面王军一直不敢造次,实在忍不住了,也只能轻手轻脚搂搂抱抱,抚摸抚摸,连亲吻也不大敢涉及敏感部位,怕难以自持,只能干着急。好不容易捱到薛平怀孕满三个月,妊娠反应剧烈的阶段熬过去了,王军不想再忍,但又怕被妻子训斥,只能循序渐进,外围的动作相对加大了力度而已。

“你傻呀?你以为我一点儿都不想?”有一天薛平忽然增强了响应的主动性,用语言和行动给了王军强烈的暗示和怂恿。

“真的?你也想?我比你还想,想得要命!”王军喜出望外。

“轻些,温柔些,要不然没有下一次啦。”薛平说。

王军小心翼翼动作,而且在整个过程中显得饶舌,请示汇报太多,结果让薛平并没有太尽兴。

“看来刀不磨要生锈,几个月没怎么用,你咋不行了呢?”薛平提出质疑。

“我不是怕惊动孩子嘛,那多不好意思?你要是觉得不妨碍,咱再来,让你看看我厉害不厉害。”王军起码在表面上很英武。

“算啦,缓缓再说吧。饿过劲儿了,先忍住饥,甭想着一下子撑死,毕竟是非正常时期嘛。”

“还是老婆大人说得对,先忍。不光我忍,你也得忍。”王军说。

又过了不久,副厂长刘成斌打电话给表弟,说让弟妹到他办公室来一趟,有重要事情。

“我表哥让你去找他一趟。你要是身子懒,不想动,我去问问吧,看他究竟有啥事。”王军对薛平说。

“他说让我去?”

“是。电话上不给我说什么事,只说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趟。我想大不了是帮你调动工作,何苦弄得神神秘秘。”王军对于表兄单独会见他老婆,似乎有点不放心。

“表哥说让我去,我还是去一趟吧。”薛平说。

“干脆我陪你去吧。”

“我看你别去了。那是你亲亲的表哥,还是厂领导,估计人家是真心想帮咱俩,说不让你去你就别去,也没啥不放心的。”

“不是不放心,我是怕你一个人走着去太累,我陪着你能好些。”

“得啦,我没那么软弱。最近不是好好的嘛,胃口好,吃得多,人觉得很有劲儿。”

薛平于是去拜见老公的表哥兼厂领导刘成斌。女人本来爱美,遇见这种重要的会见当然免不了捯饬一番,结果弄得花容月貌,光彩照人。怀孕三个多月不怎么显怀,女工薛平依然是绝色美女,轻妆淡抹胜过浓妆艳抹,风光宜人,也不过分招摇。

进了刘成斌办公室,副厂长竟然将表弟媳妇上上下下扫描了老半天,弄得久经沙场的美少妇也有点局促。

“弟媳妇,你来了?坐坐坐,我给你倒杯水。”副厂长果真亲自动手,给表弟媳妇沏了一杯红茶。

“表哥,王军说您来电话,让我见见您。车间那边我给主任请假了,也没说是您叫我,晚一点去没问题。”

薛平的话有点小聪明在里面,刘成斌听出来了。他说:“没关系的。我叫你来也没有啥见不得人的,正常工作。事情是这样的,考虑到你目前怀孕,在车间干活儿有点累。尤其要坚持到生孩子,肚子越来越大,干重体力活儿的确有困难,所以我有个想法,把你临时借调到厂办来,干勤杂工。具体工作无非是打扫打扫卫生,擦擦桌子扫扫地,还有浇花什么的,都很轻松。等你生过孩子、休过产假之后,再看要不要永久性地调到厂机关来。这样做不违反原则,我给厂长说一声就可以办。叫你来是想征求征求意见,看你同意不同意。”

薛平听罢沉吟许久,然后说:“不管怎样,我都从内心十分感激表哥对我们两口子的关心、关照。至于借调我到厂办的事,我想了想,暂时就不调了吧?我是这样想的,毕竟我怀孕了,再往后会慢慢显怀。厂办是什么地方?是全厂的枢纽和中心,而且在领导眼皮子下面,某种程度上也是领导的脸面,我到这里来,挺着个大肚子,多影响形象啊!要不是有怀孕生孩子这件事,您把我放到领导身边也不辱没,只要我勤勤恳恳干活儿,想必能站住脚,别人不至于说什么闲话,表哥您也不会有麻烦——我倒不是说现在立即把我调到厂办有多大麻烦,只是我不愿意给您造成哪怕一丁点不良影响。再说,我即使继续留在生产一线,车间领导知道我怀孕,也会给予一定的照顾,不让我再干太重太累的活儿。照顾怀孕生孩子的女工,既有相关的劳保规定,也有以前车间对待其他女工先例。表哥的关心关照我心领了,但眼下我个人觉得暂且不调动的好。调厂办这件事,等我生完孩子、修完产假再商量行不行?到那时候,别说借调,您就是一下子给我办了永久性的调动,我也会欣然接受。”

“弟媳妇呀,听了这番话,我才知道你是个有思想,有眼光,还有定力的女人。一般女同志要做到这样并不容易,哪儿有见了好处往后退缩的?只要你承认我帮你调到厂办是好事就行,算我的心没有白操。我的意思,如果你不反对我把你调过来,那么咱抓紧把手续办了。还是我刚才说的,一开始算借调,你目前也可以不来厂办上班。实话告诉你,这件事我已经给厂长说了,他好不容易同意了,咱再打退堂鼓不好。”刘成斌并没有觉得表弟媳妇不识抬举,而是从内心感叹这个年轻女人通情达理,有一定城府,但他仍然坚持初衷不改。

“那好吧。我要是再不听话,表哥您是不是该说我不识抬举了?等把借调手续办了,我一定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争取早日修完产假,然后换个岗位,也换个心情,好好工作,给表哥您把面子挣得足足的。”薛平做了最终的表态。

告别时,薛平主动伸出手去与刘成斌相握,明显感觉到表哥将她的手握得有点儿紧,眼神中也透出热辣,薛平倏忽间脸红了,心中有异样的感觉。

7、一朝分娩

忍受了妻子怀孕之初的三个月,一旦解禁,王军的欲求显得特别强烈,动辄要搞**娱乐活动,而且表现得比以前更加坚硬和持久,似乎忘记了薛平有孕在身。

有一天,薛平忽然感觉有点烦。她说:“还不如让你去出车哩。我最近不再恶心呕吐了,反倒让你搞得倒胃口。王军你别怪我,也许是人怀孕了想法会变,总觉得肚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你干脆跑车去吧,还能挣点出差补助,我不需要你伺候了,尤其不需要你在**那么能干。”

王军于是有点尴尬,不知是该出差呢,还是继续留下来照顾媳妇。

“你真舍得让我出差?自打你怀孕,我整天价用心用意伺候,让你舒舒服服,如果猛乍跑车去了,跑得远要十天半月,你一下子能习惯?万一不习惯,骂我我也听不着,打我掐我拧我你够不着。甭说你行不行,我不被你打不被你掐好像还皮痒痒哩。”王军酣着脸说。他已经习惯了整天围着漂亮媳妇转,再去出差,风餐露宿,怕真的不习惯。

“我让你留你就留,我让你走你就走,一切行动听指挥,才是合格的老公、优质的老公,否则就是不听话的坏男人。赶紧出差挣钱去吧,等孩子生下了,买进口奶粉,得花多少钱啊——我不见得会有奶,即使有也不想母乳喂养。体形多重要啊,我可不愿意把自己弄成哺乳动物那样儿。”薛平看来不是开玩笑,他从内心希望老公暂时离开,减少对她的干扰。

“记住了,我出差是你逼的,万一后悔了别怪我。”王军很无奈地说,“都说女人太漂亮了是妖,以前我不信,现在信了。”

然后,王军果然出差去了,隔三差五不在家。

尽管前面被伺候惯了,丈夫外出不在家薛平要忙累得多,但心中却有一种轻松了、解放了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儿?以前把欺负、**老公当成乐子,眼下却觉得离开“小胖儿”才是更大的乐趣,难道我对王军变心了?

自我审视一番,薛平觉得她没有变心,起码迄今为止并没有想过要对老公有二心,也没有任何勾引其他男人的想法,更谈不到有行动。也许这是怀孕引起的心理变化而已,也许别的女人都这样。暂且不去管它,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终于瓜熟蒂落,薛平要生孩子了。

事先,关于要不要剖腹产,两口子曾有过讨论。薛平的观点是,对一个女人来说,漂亮是最重要的,身材必须精心保护,所以说,宁可挨一刀,也不让生产过程破坏形体。

“好端端的何必挨一刀?我的意思,等你临产住院,一切听医生的,能顺产最好,实在需要剖腹产,咱临时再做决定。我听人说过,剖腹产对孩子并不好,必须要经过的人生第一次重大考验被取消,必然会给孩子带来消极的影响。我表姐——刘副厂长的姐,你知道的,她当小学老师,有经验,说剖腹产的小孩大多数有多动症,在幼儿园爱打架,到小学上课搞小动作,让老师头疼,让小伙伴们讨厌。所以说,咱能不剖腹最好不剖。”

“你知道啥?我早就和姐妹们讨论过了,人家都说剖腹产的孩子聪明,多动正好说明聪明,精力旺盛。但这不是关键,最关键在于我不想把身形变成桶,更不想生完孩子变得歪歪扭扭。为了怀孕,你没看见我胖得不成样子了吗?不光挺着大肚子,全身都长肉了,将来要恢复得费多大劲儿呀。我周围的姐妹都说剖腹产有利于保持身形,挨一刀值得。这件事你没有发言权,住了院医生也得听我的。说别的事情可以,关于剖不剖腹这件事,你从现在开始闭嘴!”薛平立场坚定,态度坚决,“再说啦,剖腹产对男人有好处,你懂不懂?”

王军低着头嘟囔:“我不懂。”

终于要生孩子了。

从产前阵痛开始,丈夫王军难免再次成为产妇薛平的出气筒。

“哎哟,疼死我了!王军你个没良心的,都是你让我受这个疼!……哎哟,怀孩子生孩子咋都是女人的事呢?咋不叫男人受一点点罪?老天爷太不公平,王军你狗日的太对不起我了!”薛平一边大声呻吟,一边对丈夫提出种种控诉。

王军没经历过生孩子这种事,更没有体验过女人分娩的过程究竟有多疼,眼见得心爱的漂亮媳妇痛苦万分,脸上的表情很扭曲,他也心疼,于是不讲价钱,一味给媳妇赔不是:“媳妇媳妇,都怪我,我要是能替你就好了。咱赶紧去医院,让大夫想办法,能不疼咱就不疼……”

“滚一边去!生孩子哪儿有不疼的?到医院也疼,剖腹产更疼,我干脆疼死算了,反正你又不疼。”薛平蛮不讲理。

“媳妇,媳妇,我在你跟前守着哩,你掐,你拧,让我也疼一疼。要是我疼了,你的痛苦能减轻,我甘愿受疼。你来呀,平,你使劲儿掐,使劲儿拧。”王军自轻自贱。

“我掐你拧你有啥用?掐了拧了我就不疼了?赶紧滚一边去!”

“不能滚呀,我滚了谁伺候你呢?”

王军赶紧送妻子住进了他们所在大企业职工医院的妇产科。王军的妈从老家赶来了,李淑贤也免不了来到医院,照顾女儿生产。

住进医院,薛平的头等大事,是主动提出要剖腹产。管她的医生五十多岁,是妇产科副主任,不由分说将薛平一顿批评:“你肚里的孩子胎位很正,个头也不是很大,完全能顺利生产,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剖宫产?想不通你们这些年轻人,好端端的,非得自己申请挨一刀?我告诉你,小薛,别看剖腹产打麻药,但谁也不能保证一点不疼,麻药劲儿过去了还得疼。当然这不是主要的,女人生孩子哪儿有不疼的?关键是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应该走产道,你一个当妈的,非要让他(她)走捷径,捷径就是斜路,能不走最好不要走。我说这些话是为你好,你要是我女儿,我绝不会让你剖宫,这样做近乎胡闹。”

薛平不敢得罪主治大夫,一边忍受着阵痛,一边呲牙咧嘴笑着,对产科副主任说:“胡大夫,胡阿姨,顺产、剖腹产都要疼,您就让我挨一刀吧。我不想因为生孩子影响体型,女人都爱美,您也是女人,我求您体谅体谅吧。”

“为了美甘愿受疼,这逻辑也不通呀。再说,对于美,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理解,当妈妈的人最美,哪怕因为生产、因为哺乳会对体型、身材带来一点影响也在所不惜。我认为,像你这样过分钟爱剖腹产的产妇,所追求的美是一种畸形的美,不健康的美。”胡大夫很坚持。

“胡大夫,胡阿姨,您刚才也说了,生孩子、喂奶会对身材体型带来不好的影响,为了减少这种影响,我自愿选择剖腹产,您满足我这个愿望吧,算我求您啦。”薛平也很坚持。

“一般来讲,剖宫产虽说对保持身形有好处,但也会在肚子上留下疤痕,另外剖腹比起顺产来,也有其它风险,这些你都要想好。另外也应该听听你爱人和其他亲属的意见,不要想一出是一出,赶紧拿定主意告诉我,这事情来不及有更多的时间讨论,论证。”胡大夫感觉这是个固执己见的产妇,只好退一步,给薛平讲清利害。

“谢谢您啊,胡主任。这事情我能做主,不用再征求亲属意见,挨刀是我挨,他们谁也代替不了,您就按照剖腹产来吧。”薛平说。

李淑贤说:“平呀,女人生孩子受点疼不可避免,我认为正常生育受的疼怎么也比挨一刀强啊。至于生过孩子会发胖,身材没有以前好,这些都可以慢慢恢复。咱还是别做剖腹产了吧,生的时候妈在产房陪着你,行不行?”

“你陪着管啥用,受疼还不得我来?既然是我的事,您就不要管了。像我当初找对象,您越管得多,弄不好会越不如您的意。”薛平毫不犹豫将妈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

王军妈妈说话不如李淑贤理直气壮,但也找机会凑到媳妇跟前,拉着薛平的手以示关怀:“媳妇呀,生娃娃是挺受罪,可咱们女人都要经历这事儿,胆子大些就没事。剖开肚子把娃娃拿出来,这可是外科手术呀,拿刀子在身上割哩。要我说,咱正常生吧,甭让医生动手术。你听妈的话,行不行?”

薛平说:“妈呀,您跟我亲妈一样,想法都很老套。现在和我一样年龄的产妇,为啥剖腹的越来越多,就是因为剖腹产好呀。这种手术对妇科大夫来说,跟正常接生一样,根本不算啥。再说打麻药哩,受的疼可能比正常生还要少。剖腹产又省事,又对我和孩子好,您干吗要反对呢?您别太操心,静等着抱孙子吧。”

薛平对婆婆要比对亲妈客气许多,王军的妈再也不好说什么。

王军本来“妻管严”怕老婆,自然只能选择支持薛平。

果真剖了。大夫从薛平肚子里拿出来个长着小鸡鸡的男孩。母子平安是大喜,王家添了男孩更是大喜,包括李淑贤在内,所有人都高兴得合不拢嘴。薛平因为一切都按照她的构想走,也觉得自己是胜利者,骄傲得像刚刚打了胜仗的将军。

过了一个晚上,麻药的作用完全消散之后,薛平就不那么骄傲了。和任何一例外科手术一样,麻醉过后总要经历一番疼痛,止疼药物的作用有限,忍受必要的痛苦无可逃遁。对于薛平来说,解除和减轻痛苦还有一条渠道,那就是虐待老公,以转移伤口上的疼痛感。

只要婆婆和母亲不在现场,薛平总要将守护在身边的丈夫掐一把拧一把,捎带着恶狠狠的诅咒:“看我不掐死你!”“看我不把你拧个稀巴烂!”“我受疼都是让你害的!”“我有多疼,就得让你有多疼!”“你以为要个孩子只享受不受苦?做你的美梦去吧!”“想有人叫你爸爸,必须先让他的妈妈报仇雪恨!”“……”

王军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机,况且病房还有别的产妇和陪员,他为了顾及面子,不能大声叫疼,多数情况下只能强忍,想要逃出病房又恐怕招致漂亮老婆更多的不满,于是只能咬牙忍受。背过亲爱的老婆,他心里抱怨:剖腹产不是你自找的吗?

儿媳妇刚刚生完孩子,王军的妈作为婆婆立即想到了用猪蹄炖汤给下奶,以保证她的亲孙子有足够的食粮供应。不料薛平发表声明:“炖猪蹄汤谁爱喝谁喝,反正我不喝。”

丈夫王军赶忙解释:“猪蹄不是下奶嘛。我妈为你好,也为咱孩子好。”

薛平说:“谁告诉你我要下奶了?我已经托人买好了进口奶粉,李霞今天会给送来。咱儿子就喝奶粉,进口的,最贵的,我保证把他养得胖胖的。”

“大夫不是告诉过你嘛,母乳喂养最好,有利于孩子健康成长,你咋让孩子吃奶粉呢?看你两个奶子胀成啥了,我估计不用喝猪蹄汤,奶水肯定充裕,足够咱儿子吃啦。”王军自说自话。

“谁说我要给孩子喂奶?你管我奶子胀不胀!要给喂奶你去喂,看你一个大男人能挤出奶水来?”薛平的意思,她要放弃母乳喂养,打算让奶水憋回去。

“我当然挤不出奶水,孩子不是有妈吗?不为咱儿子考虑,你难道不怕把自己憋出毛病来?不让孩子吃奶,不符合自然规律嘛。”

“你啥也不懂,只知道瞎叫唤。现在的城里的产妇,不给孩子喂奶的多得是。有的人天生没有奶水,难道让孩子饿死不成?再说啦,外国进口的配方奶粉,比起母乳来营养成分更丰富。最重要的是我让孩子吃奶,时间一长,胸就不成样子了,像两个干瘪的口袋,难道你愿意?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哩!”薛平这才说到了要害。

“当妈的女人都给孩子喂奶,也不见得个个都成了瘪口袋。你呀你,平,你也太爱美了,好像我让你给孩子喂奶,是故意迫害你似的。”王军起劲儿摇头。

“可不是咋的,你就是想害我。等糟蹋得不成样子,再把我一脚蹬开,然后找个更年轻更漂亮的,你说是不是?天底下这样的男人不少见。”薛平又开始胡搅蛮缠。

“天底下是有这样的男人,可你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呀。我的姑奶奶,平,你是我的姑奶奶,我求你啦好不好,咱不要瞎折腾,你给咱儿子开仓放粮吧。孩子饿了,该给他喂奶了。”

“不喂,要喂你去喂。”

“我拿啥喂呀,连奶粉都没有。”

正说着,薛平的闺蜜李霞果真送来两罐奶粉,是薛平通过李霞在深圳的亲戚从香港弄来的进口奶粉。李霞说:“新生儿吃得少,这两罐儿能吃一阵子。我表姐说了,等快完了她再让人给从香港带,然后用快件邮给我们。”

和剖腹产一样,坚持用奶粉喂孩子的事,别人奈何不得薛平。她的任性同样是为了美,为了青春永驻,靓丽永久。

“霞呀,你诅咒我呢?不给孩子喂奶的人多了去了,也不见得个个都得病。我这儿对立面本来够多的了,你再不要为难我好不好?也就是王军好对付,要是遇上个难缠的老公,恐怕这事由不得我。”

“你说得对。我要是你老公,哪怕揍你一顿,也得让孩子吃口奶呀。你心够狠,平。”

8、刘副厂长

虽说不给孩子喂奶将薛平憋得难受,但她坚持发扬不怕疼不怕苦的剖腹产精神,终于将奶憋回去了。

只是苦了王军的娘。老太太暂时回不去她的家了,得留在城里帮儿子带孙子,毕竟这个被命名为王胜(昵称“胜胜”,薛平解释为胜利的“胜”,小名是大名的通俗版,但孩子的奶奶认为应该写为“剩剩”,意思和有些乡村孩子被叫做“狗剩”差不多,狗吃得剩下的,名字低贱的孩子好养活,命大。)的孩子是王家的传承人。按照传统观念,相对于孩子的外婆来讲,王军的妈妈抚育孩子成长的责任更大些。

本来,奶奶带孩子有不少乐趣,辛劳的过程完全可以用“累并快乐着”来形容,但“剩剩”缺少了母乳喂养,全靠进口奶粉维持生存和成长,无形中给王军的母亲加大了劳动量和工作难度。虽说薛平的父母偶尔也会来关心爱护一下,但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表明他们是孩子的外婆、外爷,是一种身份认证,相对于王军母亲的辛劳,他们在外孙身上所尽的责任更富有象征意义。

“唉,这个媳妇子,不知咋想的!硬硬不叫娃娃吃奶,‘剩剩’太可怜了。”王军妈妈偶尔在儿子面前抱怨媳妇。

王军说:“妈,城里的媳妇和咱老家的不一样。放弃母乳喂养的年轻媳妇很多,不奇怪,妈您要多担待。”王军一方面维护妻子,一方面尽最大努力给母亲帮忙,想让老太太舒心一点。

很快,因为怀孕产子所形成的小肥胖,被薛平通过节食和健身锻炼克服掉了。所以,当她按照王军表哥刘成斌副厂长的安排到厂办上班之后,俨然恢复了绝色美少妇的本色,再加上衣着得体,化妆浓淡相宜,立即产生了某种效应。用若干年以后兴起的网络词汇来形容,叫做“亮瞎了”,夸张的说法叫“亮瞎了我的24K钛合金狗眼”。或者更确切地说,厂长办公室来了一个流动的、有温度有表情的美丽花瓶,让大家都感到赏心悦目。

赏心悦目还在其次,薛平在厂机关干活儿特别有眼色,积极主动,任劳任怨,见了每位厂领导、机关的科长,乃至一般工作人员都低眉顺眼,笑脸相陪。毕竟她作为一线工人到机关上班,是受到了某种特殊关照,薛平不愿意招致更多的羡慕嫉妒恨,故而甘愿用勤快与随和换取更宽松的生存氛围,这是她的聪明之处。

一般来讲,漂亮人儿对于周围关注的目光总是很敏感,薛平也不例外。来到厂办室工作,尽管身份是较为卑微的勤杂工,但机关从领导到工作人员,整体素质远远高于车间的工友,大家都能平等相待,使薛平感受到人格上的被尊重。不但没有歧视,而且她的美貌以及得体、自敛的衣饰反而成为机关女性工作人员羡慕的对象。被人羡慕总是好事,薛平心理上的优越感自然而然萌生,并且呈现出发展壮大的势头。

工作内容决定了每天一上班,薛平有机会出入各位厂领导的办公室。除了厂工会主席是女的,其他男性领导在办公室与薛平相遇,都会对她客客气气点头微笑,有的还道一声辛苦、感谢,弄得薛美女自尊心进一步膨大。而且,她在厂领导,包括那些男性机关科长们面前,总是表现出柔顺、亲和以及恰到好处羞涩、妩媚,弄得男人们心里痒嗖嗖的,同情心和爱美之心也会随之发酵。

厂机关举办娱乐、联谊类活动,薛平不仅可以像正式员工一样参与,而且不经意间还会弄出众星捧月般的明星效应。

遇到了一个举国欢庆的节日,恰逢薛平所在厂子的上级企业集团成立50周年庆典,各个二级厂难免要搞一些庆祝性质的集体活动。

这是一次厂机关工作人员的大party。先聚餐,然后在布置得富丽堂皇喜庆的大会议室唱卡拉OK,跳交谊舞。厂级领导参与其中,与民同乐。

饭桌上难免要喝酒。领导们尽管在饮酒方面相对谦虚,但毕竟敬酒是一种简单易行与领导套近乎的方式,故而到了跳舞的时候,各位领导都有了几分醉意,用微醺来形容恰如其分。

娱乐活动转入以跳交谊舞为核心内容的阶段,大会议室里的灯光被调暗,人为制造出一种朦朦胧胧的暧昧气氛。

和一般机关单位相同,工作人员男女比例总是相对失调。尽管厂办主任暗地里让全厂最大的车间派来若干相对年轻漂亮的女工,以解决跳舞时男人缺少舞伴的问题,但身材和面容都能达到上乘标准的女性仍然十分紧俏。在这种情况下,面容俊俏、身材高挑、舞步娴熟、态度恭谦而又亲善的薛平,自然而然成为最受欢迎的舞伴之一。

薛平脸庞微微发红,与刚才少量饮酒有关,也与现场的气氛热烈相谐。厂办室主任的提示和怂恿给了薛平更大的勇气,女人与生俱来的羞涩感不足以形成阻碍,于是认认真真跳舞,不但对于领导的邀请大大方方接受,而且主动邀请厂领导来跳,在几位男性的厂长书记副厂长之间玩弄一种相对的平衡。

机关工作人员大都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很快的,薛平和现场为数不多的几位美女,差不多成了厂领导和机关个别有身份的科长们的专属舞伴,其中薛平最为出色,最受欢迎,简直成了明星!

起先,薛平并没有主动邀请她老公的表兄刘成斌跳舞。毕竟他和自己有一层特殊关系,在公共场所不宜靠得太近,该避嫌的应该避一避,这是薛平的想法。可是,后来她无意中发现,刘表哥的眼睛在暗昧的灯光中时时跟踪着她,像一条无形的绳索,似乎要将她捆绑起来,拉拽到他的身边。

要不要主动和刘表哥跳一曲呢?这是摆在薛平面前的一道难题。去跳吧,毕竟刘副厂长是亲戚,而且正是由于他的帮助,自己才有机会到厂办上班,公开场合两个人秀亲密,岂不是故意要将众人审视的、疑惑的、嘲讽的、敌视的目光吸引过来,和引火烧身没啥区别。另外表弟媳妇主动邀请老公的表哥在昏暗的灯光下跳交谊舞,岂不是显得贱嗖嗖的?不去跳吧,很明显刘表哥会在一定程度上没面子,况且他的眼风带着钩子,早想把薛平钩到他身边去。明明感知到了刘表哥的意图,却装傻不去满足他的心理需求,岂不是故意得罪他?而这位副厂长表哥对她和她的老公来说,又是绝对不敢得罪、也不能得罪的啊!

犹疑再三,薛平仍然没有主动邀刘表哥跳舞。她在心里抱怨:刘成斌呀刘成斌,你既然想和我跳舞,对我被别的男人搂着抱着明显怀有妒忌心,干嘛不主动邀请我跳舞?假如你这样做了,显得多有绅士风度啊,也让我脸上有光。一个大男人,何必要装矜持,装假正经?何必要把架子端得足足的?你越这样,我越不去招惹你,急死你,想死你,难受死你!

到后来,薛平还是去了。厂办室主任提醒她:“小薛,你去陪刘副厂长跳一曲吧,我看他空坐好几曲了。他对你多好呀,没有他你能到厂办来上班吗?别假装矜持,也不要顾虑他是你家亲戚,他是咱们的领导,更是一个男人!”薛平认为厂办主任说得对,于是主动上前邀请刘副厂长跳舞。

想通了她和刘成斌之间的微妙之处,弄清楚了对方眼下最需要什么,薛平自然明白该怎么做。

“表哥,对不起。早想和您跳舞了,可我不敢,怕您有别的想法。”舞起来了,薛平用柔柔的声音与刘表哥交谈。

“我能有什么想法?这是厂里的集体活动,咱俩都是机关工作人员,是同事。大家在一起跳舞,我咋不能和你一起跳呢?你想多了,薛平。”刘成斌说。

薛平能听出来,刘表哥将她和他并称为“机关工作人员”、“同事”,给了她多大的面子啊!我一个临时借调来的勤杂工,能和副厂长平起平坐、完全平等吗?这中间差着多少个层级啊!倒是作为男人和女人,“大家都在一起跳舞”,从这个层面上讲,双方互有需要,互为依托,倒还有点身份平等的意思。不管怎么说,刘表哥的话很给薛平面子,让她有一种被尊重、被关爱的温暖和亲切,于是她悄声说:“谢谢您,表哥,不,刘厂长。”

刘成斌说:“这有什么谢不谢的?我还要谢谢你哩。你舞跳得好,带着你跳很轻松,也很享受。”

必须承认,刘成斌属于舞痞级的好舞伴儿。被他带着跳舞,薛平感到轻松愉悦,有一种被人爱护,身和心都飞起来的感觉。所以,一曲舞罢,薛平悄声对刘成斌说:“您舞跳得真好。和您一起跳,我感觉要飞起来了,还不累。”刘成斌说:“那就多跳几支曲子吧。”薛平受宠若惊,无言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薛平成了刘成斌的专有舞伴儿。这个时间段大家都跳得高兴,这两个人不换舞伴多跳几支曲子,也没有人特别关注。好在其他厂领导都没闲着,所以也没有人特别惦记薛平。

跳着跳着,薛平有一个重大发现,这位老公的表哥兼厂领导放在她后背上的那只手不老实。薛平这天穿了白色长裙,跳起舞来很飘逸,但这条裙子后背有一个开口,假如男舞伴不老实,恰好给提供了可乘之机。刚开始感觉到刘副厂长的右手在她后背上下摩挲的时候,薛平心有惊悸,但又不敢有反抗或者拒绝的表示,只不过脸红了,但昏暗的灯光下刘成斌看不见。于是,男人将这种默许当成鼓励,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放肆。刚开始的惊悸过去之后,薛平反倒坦然了。原来刘表哥也不是不吃腥的猫,但仅限于跳舞的时候手上搞点小动作,又实在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人家是对她和她老公有恩的人,今后还会有求于他,薛平非要把对方那点小无耻给戳破,反而显得自己没包容心,没意思,于是,只能忍着。

跳了几曲之后,刘副厂长被别的舞伴儿“接管”过去了,薛平心中一阵儿轻松。可是,当她看到刘成斌带着别的女人翩翩起舞,心中又难免产生一丝淡淡的失落感。人在舞场上的心理感受,难免有点不同于往常,可能是那种暧昧的灯光、暧昧的气氛所致。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让薛平匪夷所思的事情。舞会结束后,机关工作人员作鸟兽散,刘成斌作为厂领导之一,并没有让厂办室主任派车送他回家,而是坚持要打的走,并且当着大家的面,大大方方招呼表弟媳妇:“小薛,我和你同路,顺便把你带上吧。”

当然了,在出租车上刘表哥并没有表现出太大异常,毕竟有陌生的的哥在场。但是,来到表弟媳妇家楼下,刘副厂长并没有把薛平放下,自己一个人回家去,而是陪着表弟媳妇下车,将出租车打发走了。

“我离家不远,待会儿走一走,权当锻炼。”刘成斌说。

“谢谢您,表哥。让您送我回来,太不好意思了。”薛平说。

“这有什么?顺路嘛。你也不请我上你家坐坐?”

“算了吧,表哥。你表弟出差了,深更半夜,不方便。改天等你表弟回来了,请您到我家做客。好好做几个菜,只要您不嫌我手艺差,再好好敬您几杯酒。”薛平说。

“表弟出差了?我看你休完产假一直正常上班,孩子谁管着呢?”

“被我婆婆——您舅妈带回她那儿去了。反正我家孩子吃奶粉,奶奶带和我带没啥区别。”

还好,知道了薛平的老公不在家,刘副厂长没有提出别的不合常理的要求,薛平如临大赦。

握别时,刘成斌将薛平的手用劲儿捏了捏,传递一种信号。薛平故作镇静,但出了一身冷汗,尽管半夜时分气温已经很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