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做了好事别居功
一直走到黄昏他们才到达老箐村。这个时候天又开始下起了雨,整个天空阴沉沉的,雨点打在他们身上,冰冷的雨水把衣服都打透了,张新月冷得瑟瑟发抖。张树林正冒雨忙着指挥抢险,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张新月指着张树林对秦川说:“那个就是期水乡的张书记。”由于冷,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秦川很快凑了过去,问:“张书记,情况怎么样?”张树林一看是县长,连忙握住了他的双手,大声说:“县长,情况很复杂啊,滑坡是今天早上九点发生的,还好是在白天啊,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现在已经发现有两名村民遇难,还有六人下落不明,我们正在全力搜救。”
秦川手一挥,说:“走,带我去看看。”张树林忙阻止道:“县长,那边很危险,滑坡不断,你们不要过去了。”秦川骂道:“群众生死事关重大,我能不去吗?”说着就甩开膀子往事发地点走去。张树林只得小跑着跟上去。
秦川走到一块高地上,向滑坡点望去,只见半个村子滑下了半山腰,上方的泥石流还在断断续续地滚落,几十个村民不顾危险正在搜救亲人。秦川对张树林说:“一定要让搜救的群众注意安全,避免二次伤亡。”
张树林答应着走开了。见他有了一点空闲,张新月马上跑过去递给他两块压缩饼干。见到饼干秦川才发现他们有一天没有进食了,此时早已饥肠辘辘,他感激地看了张新月一眼。
秦川站在高处看着救灾现场,见到有的石块太大,村民的原始工具毫无用处,心情更加沉重。就在他全神贯注关注灾情的时候,张新月用照相机对准了他。在她的镜头里,她忽然觉得他是那么高大,俊朗的五官,气宇轩昂的气质,强烈的责任心和事业感,深深的把她折服了,镜头里的秦川不只落入了自己的眼中,也在她的心里烙上了脚印。
突然,她发现秦川的背后有一堵泥石流正在缓缓滑下,在雨水的冲刷下越来越快,眼看就要冲到秦川所站的地方,而他却浑然不知。眼看泥浆就要将他埋没,张新月大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把秦川推了出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她就失去了知觉。
一切发生得这么突然,所有的人都始料未及。秦川好不容易才从泥地里爬起来,好不容易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他转过头看看自己的身后,发现张新月的下半身全埋在了泥里,便疯一样地扒着她身上的泥土,大声叫唤着:“快救人,快救人。”
人们飞奔而至,三下五除二把张新月从泥石流里刨出来。
秦川紧张地抱着满身是泥的张新月,大声地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她没有丝毫回应,他手忙脚乱地一边用力掐她的人中,给她做人工呼吸,一边呼唤着她的名字,他的声音由于担心和恐惧已经明显的带着哭腔。
其他人也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纷纷在张新月身上又掐又捏。弄了好半天她才像从一场噩梦中悠悠醒转过来,慢慢地睁开眼环视了一周,看到秦川安然无恙,欣慰地笑了,她张开口想说话,可是根本就发不出声来,用尽了全力也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
见到她醒过来,众人不由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卫生员迅速地给张新月检查了一下伤情,发现她的右小腿骨折了,别的地方好像并无大碍,就给她做了简单清理,用竹片帮她固定好小腿,建议立即送到县医院去做个全身检查。
见到张新月没有生命危险,秦川刚才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了回去。想到要不是这个柔弱的女子救了自己,只怕现在他早已命丧黄泉,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马上命令人们把张新月送回县城去医治。
临走前,张新月也恢复了一点元气,她拉着秦川的手,可怜兮兮地问:“我的腿会残吗?”秦川心疼地说:“不会的,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活蹦乱跳了,别担心,好好养伤,过几天我就回来看你。”
张新月看了看那堆泥石流,说:“我的相机。”秦川说:“坏了,回去我给你买个新的。”张新月叹了一口气:“可惜了那些照片。”秦川说:“别想那些了,回去好好养伤。”张新月只得依依不舍地放开他的手,由人们把她抬下山去。
五天之后,秦川回到了县里,他第一时间就到陈云东那里把自己在灾区看到的情况细细地作了汇报。看到他五天之内瘦了一大圈,陈云东拍着他的肩膀深情地对他说:“秦川,你受累了,好好休息两天,剩下的事由我来办。”
秦川说:“我没事,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呢。”陈云东命令道:“天大的事也给我放在一边,好好休息。你在灾区遇险的事我都听说了,真是万幸啊,如果你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向组织上交代啊?”
秦川见陈云东如此关心自己,很是感动,笑笑说:“没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虚惊一场,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陈云东看着他笑了,说:“是啊,你能平安回来是我们大家的福气啊。对了,你还没有抽时间去看看你的救命恩人吧,一定要去看看她,别让人家以为我们领导没有情义啊。”秦川说:“好的,我这就去。”从陈云东那里出来,秦川就让罗浩去买了些补品,到医院去看望张新月。
张新月住在外科的特护病房里,半躺在**,右脚打着石膏被高高架在支架上,此时正无聊的翻看杂志。也许是由于她救了县长的命,同事们都突然变得关心起她来,每天都有人来看她,单位还特意安排了特护人员。现在病房里就有两个同事陪着她。
秦川和秘书罗浩提着花篮和水果来探望,看到县长进来,人们马上站起来给他让位,张新月放下了手中的书。秦川走到她面前,微笑着问:“小张,你好些没有?脚还疼吗?”张新月不能动,只好躺着说:“我已经好多了,谢谢县长关心。”
在座的人见秦川来看张新月,知道自己在场不太合适,都陆续退了出来。
秦川握住了张新月的手,动情地说:“新月同志,谢谢你救了我的命啊!没有你,我这条命就留在清云县了。”张新月害羞地低下了头,柔声说:“县长,您言重了。”
秦川看她一点也不居功,心里不禁有些感动,笑道:“我说的是实话嘛。
这几天我在灾区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你的伤情,只因公务在身,不能及时回来看望你,你不要见怪啊。”
张新月不由心潮起伏,她深情地望着他,微微一笑,说:“我怎么会怪你呢,现在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秦川又问:“你的伤还疼吗?医生怎么说的?”
张新月说:“已经不太疼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得在**躺三个月。”秦川没想到她的伤有那么严重,失声道:“要那么长时间啊?”张新月点点头说:“医生说是粉碎性骨折,恢复得慢。”秦川内疚地说:“都怪我,要害你在**躺那么久,三个月后才能下地吗?”
“是的。”
“那什么时候才能走路?”
“不知道,要看恢复的情况。”
“你就好好的安心休养,直到把伤养好为止,这回可不能再逞强了啊。”
张新月想起和他一起去下乡那天自己的倔强,害羞地答道:好的,县长,我又闹笑话了,给组织上添麻烦了,对不起。”秦川听了,认真地说:“谁敢笑话你啊,你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子,你的勇气令我敬佩。”
听到这里,张新月抬起眼来,感动地看着秦川,她心里的情感早已泛滥成一片汪洋大海,眼里噙着泪静静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就是这么让她不可抗拒,自从那天自己摔下马背,他对她的关怀以及在灾区他对灾民的关心,都无不体现出他的善良、真诚,他那刚毅的性格和强烈的责任心令她彻底为他折服。
她受伤归来之后,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他,虽然为了救他差点命丧黄泉,可是她一点也不后悔。现在他终于来看望自己了,他的关爱和温柔又让她柔肠百转。他是一县之长,对她而言他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即。她不知道要怎样去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她被他握着的小手止不住有点发抖,一股暖流从手心传来,传遍了她的全身,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甜蜜。她勇敢地直视着他的眼睛,眼里藏不住自己对他热辣辣的崇拜之情。
她含情脉脉的目光秦川也感触到了,那目光里除了对自己的崇敬而外,还有着令他心痛的东西。在灾区调查的几天里,他曾想立刻飞回县城去看她,现在看到她楚楚可怜的躺在**,他很想把她搂在怀里。可是他不只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县长,时时要注意影响。他在心里暗自长叹,看来自己只能做一个无情的官场中人了。他轻轻地放开了张新月的小手,躲过她炽热的目光,故作平静地说:“我帮你削个苹果吧。”
看到秦川眼里瞬间的变化,张新月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如被大雨浇灭。她拿着秦川递过来的苹果,无味的吃起来,每一口都充满了苦涩。
秦川见时间也差不多了,没有再待下去,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别的伤员。”说完就走了出去,张新月委屈的泪水在他消失的那一刻悄悄流了下来。
刘叶听说张新月受伤住院的消息,心急火燎的赶去看她。秦川和张新月在病房里的一幕被她尽收眼底。秦川走后,她装作啥也没看见地进了病房。
见她还在发呆,就在她耳边大声说:“发什么呆啊,想情郎呢?”
冷不丁被刘叶吓了一大跳,张新月用书打了她一下,嗔怪道:“谁想了,你才想呢。”
刘叶亲热地坐到张新月的病床边,询问她受伤的经过,然后打趣地说:“你这是因祸得福啊,攀上了县长这棵大树了,别人想巴结新县长还巴结不了呢,以后发达了可别忘记我啊。”
张新月听了觉得好气又好笑,嘴里却说:“好好好,我的大小姐,我哪敢忘了你呀,你可是我们清云县的大美女,大才女,我巴结你还来不及呢。”刘叶听了笑得花枝乱颤,又凑到张新月耳边说:“要是我也发达了,也不会忘了你的。”
从张新月那里出来,刘叶就直接去了县委住宅大院,三拐两拐,左右看看没人在院子里,就直接上了何一涛住的那幢楼。别看刘叶平时和张新月玩得挺好的,她这个人心性比较高,样样都在暗地里和张新月较着劲呢,现在见到张新月救了秦川,备受人们关注,心里也不好受。何一涛此时正在屋里等着她,那是他们私下约好的时间,每到周三的晚上就去找何一涛约会。刘叶刚刚进门,何一涛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一把抱起刘叶,边亲着她的小脸蛋边叫着小宝贝,小心肝,并迫不及待地把她丢在了**。
这个小人精,在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被她那迷人的风采迷倒了,她身材苗条,皮肤白皙,一双单凤眼勾魂摄魄。为了得到她,他花了不少的心思,多次让县委办的副主任联系两办的秘书开展娱乐活动,前不久有一次去歌厅唱歌的时候,他终于逮着个机会对她封官许愿,没想到这个小美人想都没想就投进了他的怀抱。他是外地交流干部,妻子女儿都不在身边,这让他无所顾忌地和刘叶玩起了情感游戏。他知道刘叶图的是他的职权,如果除去这一层光环,刘叶绝不可能看上他这个年近五十的老头,于是他极尽其所能讨好她,因为随着交往的深入,他发现这是一个尤物,还真让他欲罢不能。刘叶见何一涛猴急的样子,故意从他怀中挣脱,娇笑着说:“急什么,我还没洗呢。”说着就钻进了卫生间。刘叶还没洗完,就被何一涛进来把她湿漉漉地抱了出去。她闭上了双眼,让自己尽量不要看到何一涛那松弛的皮肤,任由他摆布。何一涛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就力不从心的射了。他从刘叶的身上滚了下来,意犹未尽地抚摸着刘叶绸缎般光滑的身体。
刘叶心烦地打掉了他的手,何一涛见刘叶的心情不好,就问:“小宝贝,谁得罪你了?”刘叶撒娇道:“除了你还会有谁啊。”何一涛翻过身来好好的看着她,又忍不住抚弄着她,问道:“我怎么惹你了?说出来我一定改正。”刘叶再次打开他的手,说:“你就会开空头支票,给我扛着一把长把伞,什么实在的事也办不了。”
何一涛听了就知道刘叶指的是什么事了。他何尝不想帮刘叶呢,他原以为老县长退居二线,以他在清云县的资历,也该轮到他当县长了,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了秦川这么个程咬金,让他进退两难,只能讨好地说,不是还没到时候嘛,还不知道最后会鹿死谁手呢。
刘叶问:“你还有什么办法?”何一涛说:“等到选举的时候再说,秦川能选上,那才叫真本事呢。”
说到秦川,刘叶忽然想起今天在医院见到他去看张新月的情景,就和何一涛说了,何一涛一听就乐了,说:“有了,这真是天助我也。”刘叶问:“有什么了?”何一涛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一定如你的意。”刘叶听了高兴地亲了他一口:“这回你说话可要算数哦。”何一涛得意地点点头,抱着刘叶翻身骑了上去。
在张新月住院期间,秦川又抽空去看过她两次,每一次面对张新月期待的眼神,他都有意躲闪,假意不知。后来张新月出院回家又疗养了近两个月,就再没有见到秦川,只是从本县电视台的新闻栏目里,知道他一直在救灾,救灾结束又忙着下基层调研,每次在电视里出现,他的身前身后都围满了人。
这个秦川,现在已是众星捧月了,他哪里还记得她这样一个小人物呢,她心里不由得又感到很委屈。
她哪里知道人一旦身居高位,也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神了,往往只能仰望。在官场仕途,秦川虽然只是一个代县长,但也是公众人物。在他面前,下属们不担心自己做不到,只担心自己想不到。如果一个官场上混日子的人让他的领导在心里记着他的好,那他平步青云的日子就相去不远了,要是不小心让人家记住了他的失误,那么就算不会在升迁的路上给他穿上一双小鞋,也该到举步维艰之时,官快要做到头了。
而此刻的张新月,她身处官场之外,怎么会知道这些。她看到的只是秦川的春风得意、高高在上,就像一颗天空里璀璨的星辰,让她伸手无法触及。
想着,想着,她心里冷飕飕的,为自己心中对秦川的无望情感深深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