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戳

一口气吃了四个包子,我一口酒也喝不进去了,直打嗝。小广在一旁嘟嘟囔囔地“修改”他刚才朗诵过的诗,我站起来走到门口,拨通了老七的手机:“老七,你找过我吗?”老七好象也喝了酒,说话嗡嗡的:“是远哥啊,对,我找过你……我彻底打听明白了,恭松明天晚上七点在通达宾馆跟那个新疆人接头,现货交易,不是麻古,是K粉,估计货不能少了……钱也不能少了。”我问:“消息绝对准确吗?”老七压低声音说:“绝对准确,这样的事情,不准确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放心吧。”我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好了,你休息吧,这事儿坚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老七不挂电话,迟迟疑疑地说:“消息我已经透露给你了,你想怎么办那是你的事情,出了事儿可千万别牵扯到我呀。”

我说声“放心”,刚想挂电话,老七大声哎哎:“远哥,别挂电话,我还有点事儿想请你帮忙。”

这小子跟我做交易呢,我笑了笑:“别客气,有事儿你尽管说就是了。”

老七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闷声说:“远哥,常青的事儿你必须帮我处理,我要让他给逼死了。”

我皱了皱眉头:“他又找过你了?”

老七的嗓音像是被踩瘪了的皮球:“刚刚又给我打了电话……他今天上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说是给我安排了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让我想办法把陈广胜钓出来,他要去陈广胜的家里抓关凯……我答应了他,可是我不敢啊,胜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一旦惹急了他,他会杀人的,再就是那个关凯,也是跟陈广胜一路的人物,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面搀和事儿,我还用活嘛我……刚才常青又来电话催了,让我赶紧去找陈广胜,他今天晚上就要处理关凯……”我打断他道:“你稍等一会儿。”挂了电话,我走出门来,拨通了常青的手机,常青似乎知道我为什么找他,嘿嘿地笑:“远哥,又怎么了,今天老是打电话。”我说:“常青,听哥哥一句话,这几天别办关凯这事儿了,什么事情全赶到一起办不好。”

“远哥你就别操心这事儿了,道理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这事必须快,不然要出麻烦。”

“能出什么麻烦?关凯马上就会去杀你吗?”

“你以为他不会?他会的,我了解他的脾气,前一阵他晕乎着,这一阵他爬起来了……”

“那你别亲自出面,让弟兄们……”

“我就是这么安排的啊,”常青笑了,“我已经找好了人,是关凯比较信任的一个伙计,现在是我安插在他身边的‘特务’,哈哈。我想让他约关凯出来,然后直接把他绑架到歌厅,当着大家的面,好好折腾折腾他,最后让他放弃跟我争地盘的想法……远哥,不是我小气,这是我跟关凯的矛盾所在,也可以说是我压制他的一个理由吧。说实话,我抓到他以后,只要他服输,我甚至都可以给他个面子,把地盘让给他,但是前提是他必须服输,而且是一辈子都不敢跟我叫板才行,要不我总是担心……总之,这事儿我必须办。远哥,做事儿过于谨慎也不好,你说呢?”

“我不说,反正你不能出事儿,要是在这个问题上出了事儿,谁也不会帮你。”

“我不需要你们帮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远哥,你放心吧,这点小事儿难不倒我。”

“如果你那个伙计没把关凯约出来,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去陈广胜家里抓他……”

“你为什么不在别的地方抓呢?你去陈广胜家,那还不是等于砸了陈广胜吗?”

“远哥你没弄明白我的意思,你想想,在别的地方怎么可能把这事儿办漂亮了?”

“好,我不说什么了……”

“办这样的事情我很有经验,好好休息吧,别担心。”

握着手机喘了一阵气,我的心开始乱起来,不知道应该阻止他还是应该鼓励他,感觉尽管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是的确很缠人。

常青在那头大声嚷嚷:“怎么不说话了?不说话我可挂了啊。”我把手机贴紧耳朵,长叹一声:“常青,我不想再说什么了,还是那句话,别动陈广胜。”常青说:“你不是已经嘱咐过我了嘛,不用再嘱咐了,只要他不找我的麻烦,我坚决不主动去惹他……好了,哥哥你注意休息,我挂了。”挂了电话,我靠在墙上闭了一阵眼,老是感觉这事儿不好,可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心悬空了老半天。

小广在里面又开始朗诵:“我比一个妓女幸运,只出卖一部分肉体,譬如脸部的脂肪和下体的肌肉,我出卖貌似勤快的脚步,出卖僵硬的手指,以及麻木的舌头;我比一个乞丐幸运,只向一小部分人乞讨,那些不得不恭维不得不忍受的人,我不得不像卑贱而愤怒的小丑……”

我推门进去,冲小广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笑道:“广哥,别抒情了,我全身都被你‘药’麻了。”

小广乜了我一眼,怏怏地坐下了:“不懂艺术啊……”

春明附和道:“对对,远哥真不尊重艺术家,平常你到哪里去欣赏这么好的诗歌?”

我坐下,抓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以后再欣赏,今天脑子有点儿乱……”

“对了,”小广的眼睛亮了一下,“杨远你会不会上网?”

“上网?上什么网?”我确实不懂这个。

“就是在网上看看书,发发帖子什么的,比下象棋打麻将可好玩儿多了。”

“不会,我连电脑都没有呢。”

“瞎了瞎了,大好的青春就这样被你浪费了……我整天上网,在网上写我的诗歌,看的人‘海’了去了。”

“给钱吗?”

“你就知道钱,钱算什么?我要的是那种万人追捧的感觉。”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的诗歌一写上去,就有一万多人看?哈哈,你厉害。”

“我可没说诗歌有一万个人看,我说的是我写的书……妈的,不止一万个人看呢,好几万人看。”

我笑了:“吹吧你就,上网的人一共有几个?作家的书也没那么多人看呢,现在还有几个喜欢看书的人?”小广哼了一声:“‘迷汉’了吧?你以为大家都像你这样不尊重知识啊?有的是人看,尤其是我陈广胜写的,绝对有人看。你猜我写的是什么?监狱里的故事。他们都不知道监狱是怎么回事儿,图个新鲜也看……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我问你,咱们这个义祥谦文化公司包括不包括出版图书什么的?”我摇了摇头:“我不明白这一行,刚商量成立公司的时候,胡四说以后也许这也是一个项目。”小广挺了挺胸脯:“这事儿我来操作吧,我认识一个搞影视的兄弟,他可以帮我出出点子,将来咱们可以往这方面发展,先把我的书出版了再说……你别笑,这个不难,咱们又不是出版社,无非是个文化公司,说白了就是个书商,咱们去出版社买书号,然后就可以出版图书了,一个字,钱,有了钱什么都好办,明白我的意思了?”我点了点头:“明白了,那意思就是用我的钱出你的书,然后你名扬四海。”小广摸着下巴笑了:“也可以这样说,不过不光是我名扬四海,名扬四海的还有咱们义祥谦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要知道,我的书出来以后,绝对畅销,那时候我可以发一笔,但是大头在咱们公司里,我要的是名,公司要的是利。”

这个混蛋的脑子可真有些“愚”,你还以为你真的就是一个作家了?他的话我根本就不相信,尽管我也崇拜那些摇笔杆子的作家,可是你小广也就是会胡诌几句歪歪诗,离真正的作家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还是先想想怎么把你的吃饭问题解决了再说吧。我冲他晃了晃酒杯:“这事儿以后再说,你先去义祥谦上班,帮春明把设计室搞起来,后面的事情你自己操作就是了,需要钱跟我打声招呼,我大力支持。”小广仿佛沉浸在他自己设计的宏伟蓝图里面,摇头晃脑地说:“我总觉得我陈广胜是个有前途的人,我是不会就这样随波逐流下去的,我会出人头地的。”

“胜哥,什么时候去公司里上班?”春明问。

“明天就去,”小广干了一杯,一挺腰板,“春明兄弟,你就看我的吧,义祥谦将来就是港上广告界的老大。”

“我相信,”春明边给他倒酒边恭维道,“胜哥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条龙。”

“哈哈,春明这小子很会说话,比常青强多了……我怎么一提起常青来,心就不好受呢?娘的。”

“那就别提他了,”的确,一提常青我的心里也别扭,“广哥,关凯现在在什么地方?”

小广的眉头一下子皱成了拳头:“不知道,爱在哪里在哪里……今天一早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稍加考虑,开口说:“你应该让他回你家去,常青到处找他,他住在外面不安全。”

小广随口说:“那正好,出了事儿跟我没有关系。”

我继续我的想法:“这样多不好?总归是这几天你们俩一直在一起啊,出了事儿你也没有面子。”

小广咦了一声,歪着脑袋看我:“你什么意思?撵我走,让我回家陪着他?你……跟我玩心眼儿是不是?我明白了,刚才你跟常青说不让他动我,意思就是不愿意让我在场,你想留我在这里喝酒,让关凯自己回我家里,然后常青他们看见我不在家,直接冲进我家里抓他还方便,操,那成什么了?关凯还是在我家里出的事儿,我还是没有面子……我怎么糊涂了?你是不是这么想的?”我笑道:“广哥真聪明,什么事情也别想瞒过你……就是,我就是这么想的。”小广两手托着腮帮子想了好长时间,摇头说:“我理解你的难处,可是这样也不好,这样还不如我直接不理关凯了呢,可是我能那么做?人家现在到了这种地步了……常青这个混蛋也没有点儿脑子,你想抓他,在那里不好抓,非得去我家里抓?”我说:“人家也没说非得去你家里抓。”小广还是不明白:“那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的手下那么多兄弟,撒出去找就是了,找到了就抓人,一次性完事儿。”我开导他说:“广哥,现在的小孩子办事儿不像咱们以前一样了,人家玩儿的是一个妥实。你想想,他们俩现在闹到这种程度了,谁能不防备着点儿?在路上抓,就一个结果,死人,那样谁也压不住谁,都死人了还压个屁?常青去关凯藏身的地方抓他,还是关凯去常青家里抓他?这都不可能。关凯现在还没有能力直接去抓常青,而常青有能力在你家抓到关凯。他为什么这样做?这样才能稳妥的把事情办了……唉,广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得理解,常青不是针对你才这么办的。”

“我不管,他要是敢于在我的家里抓人,我他妈跟他没完。”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无话可说了,但是我奉劝你一句,别把事情闹大了,这样对谁都不好。”

“威胁我?”小广竖起了眉毛。

“呵呵,又这样……好好,我不说了,喝酒。”

“别误解我,我不是为了什么关凯,这牵扯到我的面子,他去我家里把人抓走了,还让不让我做人了?”小广忿忿地横了一下脖子,“你也别笑话我,换个角度来说,如果有人去你家里抓了一个在你家里做客的朋友,你会无动于衷?不可能吧?依你的脾气……”我摇摇手说:“我理解你……这样吧,事情还没出,一旦出了,我帮你去找常青,让他在街面上把事情给你解释清楚了,该拿钱拿钱,该赔礼赔礼,这总行了吧?”小广把嘴巴嘬成了找人亲嘴的模样,啵地咂了一下:“得,别操心这事儿了,还不一定是个什么情况呢,到时候再说吧。”

我站起来,摸了摸小广的肩膀:“广哥,沉住气,别为这些小事儿烦恼,咱们这个级别的汉子不应该这样,咱们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呢,”冲春明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等我,低头对小广说,“广哥,我跟春明有点小事儿谈一下,你在这里稍微一等,我马上回来。”小广挥了挥手:“你忙你的,我在这儿等等四哥,一会儿我也好走了。”

站在门口,我对春明说了刚才跟老七通电话的事情,春明问:“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用力捏了他的胳膊一下:“跟他玩黑的,一个字——戳。”

春明微微一笑:“应该这样,这就开始戳?”

我点了点头:“你马上去找一个公用电话,打市局稽毒科的电话,告诉他们,一个叫恭松的人,明天晚上七点在通达宾馆,就是靠近火车站的那家宾馆,跟一个新疆来的人交易K粉,说完了直接挂电话。”春明问:“他们要是问我恭松带着多少人去呢?”我笑了:“管他带多少呢,警察会处理这事儿,抓到现行,李俊海也就差不多好浮出水面了,去吧。别让接电话的人知道你是谁。”春明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稽毒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推了他一把:“打114问一下,你这个彪子。”春明摸了一把头皮,甩头就走:“忙晕了,连这岔儿都忘了。”

刚想转身进屋,胡四摇摇晃晃地从楼上下来了:“哈哈,鬼鬼祟祟的,又在策划什么犯罪行为?”

我吐了他一口唾沫:“你喝大了是不是?谁策划犯罪行为了?”

胡四没想到我发火了,一路无声地笑过来:“别恼别恼,开玩笑呢,小广走了?”

我抬腿想要踢他,又忍下了:“四哥,以后别提什么犯罪犯罪的,听了头都要炸了。”

胡四耸了一下肩膀:“看见你我容易想起这个词来,进来,我好好跟你喝几杯。”

小广站在镜子前,很仔细地在拔鬓角上的一根白头发,胡四站在他的后面笑道:“别拔了,再拔就变成老七了。”小广不理他,把那根头发在指头上绕了几圈,猛一用力,捻着那根白头发嘟囔道:“老了,老了啊……这才几年,我就变成一个中年人了,人生如梦啊……”转回头来冲胡四一笑,“四哥你行啊,比我年龄大,可是看不出老来,打眼一看还以为你二十刚出头呢。”胡四搓了两把脸,凑到镜子前:“是吗?哦,还真是呢,长得不赖,跟六小龄童似的……唉,不过也不行了,除了头发没白以外,一脸紧急集合。想当年……娘的,想当年我更丑,瘦得跟个猴子似的,林武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虾毛……”从镜子里瞥了我一眼,“别笑啊,你也不怎么样,一看就是个歹徒……对了,刚才我听一个服务生说,你调戏我家王慧小姐了?交代,有没有这事儿?”他妈的,这是哪个服务生干的?我什么时候还调戏王慧了?我不承认:“去你的,我能跟你和广哥一样?”小广的眼睛一亮:“王慧那姑娘不错,真纯啊。”

胡四像只老鼠那样吱吱笑了两声,神态暧昧地瞟了我一眼:“最近跟芳子的**不够好吗?”

我推了他一把:“少跟我来这一套。”

胡四讪讪地摇了摇头:“你小子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心里有根刺呢。好了,不跟你说这些了。听说二子要结婚了?”

我点了点头:“是啊,我正犯愁呢,你说二子的脑子乱成那样,结了婚可怎么办呢。”

胡四说:“没问题,还像原来那样,该你照顾他还是你照顾他,结婚就是给他个安稳罢了。让他媳妇别干活了,在家专门照顾二子,权算你给二子请了个保姆,这个保姆还带解决生理问题的。”二子的对象早已经不上班了,我让她专门在家照顾二子呢,我笑道:“这个我早已经安排了,我的意思是,我忙,他媳妇恐怕管不了他,没结婚的时候,我还可以让他住在我那儿,结婚成家了,我整天往他家跑,那也不是那么个事儿啊。”胡四说:“一样,二子不会觉得他是个结了婚的人的,有事儿还得找你。”我说:“那就结吧,反正这是早晚的事儿。”

“你跟芳子呢?什么时候结?”胡四问。

“还没想好呢,”我的心一乱,“我怎么不太想结呢?”

“看看,刚才我说什么了?你的心里还是有那根刺呢。不结也好,大男人不应该整天为这事儿闹心。”

“四哥,我跟你说实话,芳子这姑娘确实不错,可是我……妈的,我是不是有心理疾病?老是想她以前的事情。”

“这不叫心理疾病,正常,你不去想他以前的事情才叫有病呢。”

“真的?那么我应该跟她结婚?”

胡四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讪笑道:“这个你别问我,当初是你看上她的,觉得合适你就结,我不敢说什么,我要是不赞成你们结婚,将来你结了,感觉不错,又要骂我坏蛋了,呵呵……你看我这张嘴,还是不赞成你结嘛。”

“别结,”小广插话说,“心里别扭就别结,玩儿上一阵再说,有了好的,说不定咱还不要她了呢。”

“哪有好的?都他妈一个味儿,”胡四喝了一口酒,“想找历史干净的,去幼儿园。”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起码应该相对干净一些。”小广说。

“你什么意思?”我扒拉了小广一把,“和着你这意思是,芳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那么说过吗?”小广眨巴了两下眼睛,“我的意思是,你老是想人家以前的事情,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不管了,我自己的婚姻大事还没着落呢……四哥,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孙明跟一个卖便盆的不明不白的……以前她就有这方面的毛病,我没管,谁让我以前不认识她呢?可是最近她又这样了……开始是跟他们商场的老总,那个老总被我敲了一把,老实了,可是最近他又……这是前几天的事情。要不人家都说西门庆跟潘金莲的事儿,满阳谷县城都知道了,就武大郎一个人还蒙在鼓里呢,这就是说我。那天我亲眼看见她跟那个卖便盆的在一起,回家问她,她不承认,还他妈跟我装纯纯……让我撵了,我说,我的绿帽子比伞还大,我不跟你玩儿啦。这个女人也真狠心……”

“别闹了,”胡四打断他道,“那是你把人家撵了?那是人家伤心了,不跟你玩了。”

“你听谁说的?胡说八道。”

“这还用听谁说?看看你这德行不就知道了?哈。”

“一定是健平这个混蛋告诉你的,这个混蛋老是向着孙明说话。”

“要不你们俩换换?”胡四来回看着我和小广,坏笑一声,“这个提议好啊,换了以后心理就平衡了。”

我拍拍小广的手,开玩笑说:“也行啊,这么一来,上帝交给你的任务又完成了一个。”

小广把眼蹬得溜溜圆:“上帝交给谁的任务?没有你的份吗?我比你强,我还操了百八十个呢……对了,说到这里,我突然就想起了关于上帝的一些事情来。我妈现在信教了……不,那叫皈依,我妈皈依了基督教。这几天我没事儿就看圣经,那上面说的话可真有道理。”

胡四摸了他的脸一把:“你呀,哈哈,让我怎么说你呢?整个一个大彪子……你还别说,我家大哥也信那玩意儿,我在监狱的时候被老辛打了,跟我大哥诉苦,我大哥说,上帝说,有人打你的左脸,你应该把右脸也伸给他。你说这叫个什么教?教给人当彪子?哦,人家打你的左脸,你就给他右脸打,那么人家要是操你的屁眼儿,你是不是还应该把嘴给他,让他操你的嘴?操完了嘴呢,他还是不过瘾,你是不是应该把老婆也奉献给他?小广,你别信这个,信这个的都是彪子……”小广哼了一声:“什么话到了你的嘴里就变了味儿,人家圣经上是那么个意思吗?”

这个话题确实没劲,我喝口酒,把酒杯在桌子上顿了顿:“我听不明白你们在说些什么,换个话题吧。”

胡四说:“听不明白你就别听,广胜这是又想起难受的事儿来了呢。”

小广叹了一口气:“难受倒是不难受,只是心里憋屈,你看我现在混的这个惨相?”

我刚想插嘴,胡四踩了踩我的脚:“那你还‘晃晃’什么?回家躺着去。”

小广面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马太福音上说,所以我告诉你们,不要为衣食忧虑什么,吃什么喝什么,为身体忧虑什么,生命不胜于饮食么?你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它,你们不比飞鸟贵重么?所以,不要为明天忧虑什么,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够了。这是马太福音上的原话,说的是人们为衣食的烦恼,可我现在还不是为衣食而烦恼,我是为了女人……现在,我要把这些话改一改,送给我自己,不,同时也送给杨远,”清清嗓子,睁开了眼睛,“所以我告诉你们,不要为女人烦恼什么,有个×操着就不错了,生命不胜于操×么?你看那街上的傻子,也不操×,也不**,也不跟女人结婚,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他,你们不比傻子有性欲么?所以,不要为女人烦恼什么,因为女人到处都可以找到,暂时有个使着就够了。”

“哈哈哈,我晕,”胡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小广你他妈真够反动的,连上帝的话你都敢篡改?”

“上帝?哈哈,我上他妈了个×的帝,”小广把手在眼前挥了一下,“猪狗不如的东西……”

“打住打住,”胡四拍了拍桌子,“这就有点过了啊,话不能这么说。”

“这不是我说的,是毛主席说的。”小广苦笑道,“毛主席的话我一直很听。”

春明进来了,站在门口嘿嘿地笑,我知道电话打成功了,示意他坐过来:“妥了?”

春明哈哈大笑:“真过瘾啊,人家马上就开始行动了,哈哈哈。”

胡四不解:“什么意思?”

我笑道:“我让春明给广哥安排了个小姐,小姐一会儿就到。”

胡四信以为真,正色道:“别往这里领啊,要嫖娼各人回家嫖去。”

“那就回家嫖,”我拉了小广一把,“咱们走着?去你家还是去我家?”小广也以为这是真的,拉我坐下:“你怎么说来就来?不行,别去我家,人常说,远嫖近赌,哪有把妓女领回家嫖的?算了,今天不嫖了,改天再说。”我指着他的鼻子笑了:“广哥真是个实在人,我能办那样的事儿?哈哈,跟你开个玩笑,春明是帮我去办了件别的事儿,来,喝你的酒。”小广舔了舔舌头:“操,拿我开心啊这是……不过我还真有这个心呢。”我把嘴巴凑到胡四的耳朵边上,小声说:“我已经开始办李俊海了,刚才我让春明戳了他一把,结果明天就见分晓。”胡四把脑袋移开:“我知道了,广胜不是外人,说了也没事儿,是不是戳他贩毒的事儿?”我点了点头:“他撞在我枪口上了。”

“你们说什么我不想知道,”小广把身子往后一靠,“不过贩毒的应该修理他一下,害人啊。”

“想起健平来了?”胡四说,“健平那种人你别管他,我都不准备管他了,不是看大亮的面子,我早撵他走了。”

“暂时先让他在你那里干几天,以后我送他去戒毒所,现在撵他他没地方去。”小广喃喃地说。

“也好,这几天就应该送他了,刚才喝着酒还打哈欠……这孩子完蛋了。”

“我真替他难受,”小广皱了皱眉头,“好端端的一个青年,现在跟个要饭的似的。”

大家都不说话了。我眯着眼睛看胡四,看来我多心了,胡四跟往常一样,依旧笑眯眯地喝酒,好象昨天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吐了一口气,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操,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人家胡四哪一点对不起你了,你怎么老是怀疑人家跟你玩心眼儿?正想跟胡四干一杯,外面响起了一阵吵嚷声,一个服务生大声喊,四哥没在这里,你乱闯什么?健平的声音传了过来,滚你妈的,他的车还在门口停着,我知道他在这里,四哥,四哥,你在哪里?我是你兄弟,我是你兄弟健平啊。胡四陡然把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这个混蛋又犯了烟瘾了,”冲春明一努嘴,“把他拖进来,别在外面给我掉价。”春明出门,不一会儿扶着鼻涕一样的健平进来了。健平两眼朦胧地扫了屋里几眼,猛地扑到胡四的肩膀上:“四哥,我对不起你,姚大姐刹帐的时候少了一千块钱,是我拿的,姚大姐说要来告诉你,我没让她来,我先过来给你请罪……”胡四一把推开了他:“别跟我动脑子了,说,是不是又犯瘾了?”

“健平,你过来,”小广架起二郎腿,用一根手指冲健平勾了勾,“来,靠我近一点儿。”

“胜哥,别这样……”健平迟疑着不敢靠前,“本来我想找你,可是你没有钱……”

“我不打你,你过来,”小广的脸色很难看,泛出绿颜色的光,“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健平挪动了两下脚步,看看胡四,再看看小广,来回晃悠脑袋,突然在我面前停住了,他好象刚刚发现我,眼珠子一下子绿了:“呦!远哥,远哥也在这里!远哥,你在这里太好了……是,四哥说的对,我不是故意来找他的,我需要钱,不多,二百就够了,远哥,你给我二百块钱,明天我就还你,我还你两千,我有的是钱,可是我今天没带,现在我遇到难事儿了,我把人砍了,伤得很厉害,正躺在医院里抢救,我得马上去看看……”我挥手打断了他:“你把谁给砍了?别害怕,我去找他,不讲是二百,就是两万我也先替你垫上,你说,你砍的是谁?他躺在哪个医院里抢救?”健平翻了几下眼皮,嘟囔道:“一个外地人……不,当地人,叫……叫什么来着?”小广掏出一把钞票,啪地拍在桌子上:“过来拿,我给你!”健平饿虎捕食一般扑了过去,手还没触到钱,身子就倒在了地上,小广用脚来回扒拉他的脸:“你他妈自己看看,你现在还有一点人样儿吗?你他妈连谎都不会撒啦!”健平哼唧了两声,一把抱住了小广的腿,张口就咬,小广脸色一变,就势踩住了他的脖子:“健平,原谅我打你……”抬脚又要踩,我横出一脚,把小广的腿挡了出去,拉起健平,用餐巾纸擦下他嘴巴里流出来的鼻涕:“兄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都给我滚吧!”健平一把抓起了桌子上的钱,一头撞出门去。春明想要过去拦他,胡四叫了一声:“随他去。”一抬手摔了一个杯子,“真他妈的扫兴,”把脸转向小广,一字一顿地说,“明天一早你去领他走,我不想再见他了。”

“好,就这样吧,”小广蔫蔫地摇了摇头,“真没想到……四哥,大亮那边我去解释。”

“不用解释他也明白。”胡四鼓起腮帮子不说话了。

“广哥,这几年健平一直跟着你玩儿吗?”我问尴尬地站在一边的小广。

“也不是,有时候去我家跟我喝个酒什么的,玩上那玩意儿以后就不大去找我了……唉,可惜了。”

“这种人没什么可惜的,”胡四抓起酒瓶子灌了一气,“咱们也对得起他了。”

小广抽了一阵烟,开口对我说:“杨远,我先从你这里预支三个月的工资,明天我送健平去戒毒所。”胡四瞪了我一眼:“不给,想戒毒让他自己想办法,咱们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小广说:“四哥,你不明白,杨远让我去他那里上班……咳,这钱不是你们的,是我的工资。”我让春明点点他那里还有多少钱,春明点出了三千,我身上还有两千,冲胡四一笑:“四哥,没办法,我实在不想看着健平这样,你再给我四千,让广哥先把健平送去再说。”胡四骂了几声,大声喊:“王慧,来一下!”我笑道:“她能听见嘛,你这个土财主,不想帮这个忙是不?”春明出去了,王慧拿着四千块钱进来了:“四哥,你要钱?”胡四头都不抬:“给广胜。”我把钱拿过来,连同我的合在一起,递给了小广:“别愁眉苦脸的啦,健平有你这样的大哥他应该知足了。先拿着这些,不够的话,明天去公司里拿。”

“又是为那个大个子是不?”王慧撇了一下嘴巴,“那个人真讨厌,一来就乱咋呼。”

“惠儿,”胡四换了一种温柔的口气,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别出去了,陪大哥们喝点儿。”

“四嫂不让……”王慧红了脸,来回挪动脚步。

“她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听我的,坐过来,哥哥们都喜欢你呢。”

“远哥,时间不早了,咱们还在这里?”春明问我。

我一直在偷看王慧,她就像一个精美的礼品盒,让我舍不得打开。春明又问了一声,我才回过头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竟然不想动弹一下,回头对春明说:“要不你先回去,我再跟四哥他们坐会儿。”春明为难地看了看我:“回酒店?”我想了想,问胡四:“今天晚上我不想回去了,住你这里怎么样?”胡四把我和小广往一起一搂:“都在这里,咱们喝个通宵,我早就想跟二位兄弟好好聊聊了。春明,你去楼上随便找个房间先睡下,别等你远哥了,今天他不睡了,哈哈。”春明捏了我的肩膀一把:“少喝。”转身出门,我看见王慧偷眼看着我,脸红得像桃花。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完全错了,我竟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色鬼。王慧坐下以后我的心就开始突突地跳,喝了好几杯酒才让心跳平稳了一下。王慧很能喝酒,本来胡四给她拿了一瓶红酒,可是她喝了一杯就不喝了,跟我们一样,喝啤酒。她靠坐在我的身边,我不时能够闻见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淡淡的茉莉花般的香味,心乱得像长了一把乱草,眼前走马灯似的穿梭着我跟芳子的一些**情节,眼睛也有些迷离,不知道应该往那里搁,时常定格在她的胸脯上,我感觉她那里一定很柔软,甚至拿她跟芳子比较。我想,芳子已经老了,胸脯一定不如王慧有弹性,如果我把王慧的**握在手里,我的手一定会握不住,因为她那里太光滑,太有弹性。王慧似乎觉察到我不时往她的胸脯那里扫一眼,偶尔会收收身子,让自己的胸脯不再挺得那么高。胡四看出来了,嘿嘿笑着喝自己的酒。小广已经彻底上了酒劲,摇头晃脑地嘟囔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跟瞎子说书似的。

眼睛胀得发酸,下身也有些发热,我坐不住了,起身走了出来。站在厕所里往外看去,今夜的月色真好,伸向空中的树梢挂满了月光,散发着水一般的波纹,远处模糊的霓虹灯时明时灭,在黑夜里上下跳跃,像是歌声那样连绵起伏。我该怎么办?看来我是爱上了王慧,从我第一眼看见她的那天起,她已经扎根在了我的脑子里,我经常拿她跟芳子比,我觉得她比芳子青春,比芳子纯洁,我要是能跟她一起生活,类似对芳子的那些烦恼就没有了……芳子的历史在我的眼里全是模糊的,我看不清楚她以前都做过些什么,那团模糊的阴影一直在刺痛着我的心,让我时时感觉到针扎般的疼痛。可是王慧不会带给我这样的感觉,她的历史相对清白……我记得有一次我跟林武谈起王慧,我说,林武,我觉得我要背叛芳子了,我怎么感觉我喜欢上王慧了呢?林武笑道,喜欢就操呗,没人拦你。我说,如果那样,让芳子知道了,还不得伤心死?林武说,伤心个屁,你以为她是个什么好鸟?没认识你以前她就是个小太妹,后来她又跑到吴胖子那里,你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所以,你办这种事情不要有什么内疚,这样你的心才能平衡。我动心了,问他,王慧是个什么来历?林武说,那姑娘不错,高中毕业以后学美容,当时胡四老婆那里缺美容师,她去那里实习,后来我老婆不在胡四饭店干了,饭店里缺个站吧台的,胡四就让她过去了,一直没挪地方。我说,你帮我去拉拉关系,我想跟她谈谈。林武说,拉倒吧你,我能干这样的事儿?让芳子知道了,她又好踢我的蛋子了。这事儿就暂时放下了。

我该怎么办呢?回家对芳子说,我心里难受,咱俩拉倒?这话怎么能说得出口?想到这里,眼前一下子就浮现出芳子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来……不,她的眼睛已经不再明亮,那里面散发出来的不再是湖水一样纯净,散发的是狡诘与市侩,还有一丝****与疲惫……妈的,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我不能在这方面委屈了自己。

现在想想,我真不是东西,芳子其实是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走过一段弯路,可她的心依然纯洁。我就没有走过弯路吗?我走得更远,远到连脑袋都要保不住了……她躺在**想我,抱着我的枕头想得泪眼模糊,可是我竟然在外面惦记着另一个女人。后来我才知道,我在这里寻欢作乐的时候,她在给我弟弟缝一床大红的喜被。

在厕所里洗了一把脸,我甩一下脑袋回了房间。

胡四正跟王慧猜火柴棍,胡四输了,哈哈笑着灌啤酒。

王慧指着椅子对我说:“来,远哥,咱们俩来,四哥不是对手。”

我坐下,心又开始急促地跳了起来,眼睛又瞄上了她的胸脯。

“对,输了喝交杯酒。”胡四醉眼朦胧地挥着手。

“好啊,谁怕谁?”王慧好象也上了酒劲,放肆地冲我笑,她的牙齿可真白啊……

“来吧,你先坐庄。”估计当时我的脸****极了。

我总是输,不停地喝酒。王慧洁白的牙齿和高耸的胸脯在我的眼前骤然放大,最后全都模糊了,变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我看见我跟王慧奔跑在一个开满山花的山坡上,到处都是飞舞着的蝴蝶,蒲公英也漫天飞舞,像在在下一场很大的雪……她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跟某个电影里的慢镜头似的。跑着跑着王慧就跌倒了,蝴蝶和蒲公英一下子就盖到了她的身上,让她看上去像是一个玩具熊。我跑过去,用一把鲜花扑拉掉她身上的蝴蝶和蒲公英,她洁白的肉体赫然亮在了我的眼前,我跪下来,嘴里喊着,我爱你,我爱你……软绵绵地伏到了她的身上。

“远哥,你喝多了,放开我,放开我……”是王慧的声音。我睁开了眼睛,这是在哪里?山花没有了,蝴蝶没有了,蒲公英也没有了……我这是躺在哪里?不是什么山坡,是胡四的床。王慧站在床头上,满脸通红,头发也飘散下来,遮住了她半边脸,她直直地看着我:“远哥,你好大的劲……把我的胳膊都扭疼了。”我坐起来,四下乱看:“四哥呢?小广呢?”王慧用被子围住我,我这才发现自己的上身是**的,王慧幽幽地坐到我的旁边:“四哥和胜哥上去唱歌去了……他们说你喝醉了,让我陪你坐一会儿……你欺负我,脱我的衣服……”她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怨,明亮的眼睛似乎有东西在闪烁,我的心抽了一下,不知道是爱怜还是内疚,轻轻抓起了她的手:“王慧,我真的喝多了……我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王慧把手抽回去,垂下头,乌黑的头发瀑布一样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远哥,没什么……我不怨你……远哥,刚才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我怔了一怔:“什么话?”王慧摇摇头,黑色的瀑布四散开来:“远哥,你真的醉了……”我对他说过什么?心里一阵惶惑,难道我对她表白过爱情?有可能,最近我的大脑好象缺了一根弦,一冲动就容易决堤般糊涂……我迟疑着,又摸起了她的手:“我醉了,可是我说过的话是没醉之前考虑好的,我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王慧不往后抽手了,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我:“我知道……我看得出来。远哥,从看到你的那一天起……我,我就知道自己完蛋了……远哥,我……”我的心绷得紧紧的,一把抱住了她:“你说,我要听你说的这句话。”王慧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柔软的脸庞来回的蹭我的耳朵:“哥哥,我爱你。”

“哥哥,我要嫁给你,再过两年我就二十三了,一到年龄我就跟你结婚……”她在我的耳边喃喃低语,我什么都没有想,一个劲地点头。鼻子里全是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那股少女的气息,这股气息冲击着我,让我不能自制,我几乎都要晕厥了。我用舌头舔她的脖子,感受到的是一种淡淡的甜味,我舔她渐渐转过来的脸,舔她的嘴唇……

我跟芳子这样的时候,芳子会发出一种类似小猫叫似的呻吟,可是王慧没有,我只听见了她一下比一下急促的喘息声。后来我跟胡四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胡四感慨地说,这就是女人与姑娘的区别啊。她的喘息越来越不均匀,当我把自己的舌头推进她紧闭的嘴唇里面去的时候,她哦了一声,猛地张开了嘴巴。她就那么大张着嘴巴,任我的舌头在她的嘴巴里面搅动……我控制不住自己了,猛一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她一下子张开了眼睛,眼里全是惊恐,可是她不说话,只是腾出一只手,死命地抓住自己的裤腰,来回地摆动她的头,满枕头全是她黑绸缎般的头发。

我的力量很大,一只手压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住她揪裤腰的手,一下子就把她的手拿到了她的头顶上,脑袋拱到她的衬衣下面,往上一蹭,她的胸脯一下子跳在了我的眼前……我几乎窒息了。事后,她枕在我的胳膊上,幽幽地说:“远哥,我的人交给你了……”我不让她说话,静静地感受她带给我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快感。进入她的身体的一刹那,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她是一个处女……我看见了床单上那几滴梅花瓣一样的处女红。我的脑子像一只小船,忽悠忽悠地飘**在平静的海面上。我睡过去了,睡梦中我感觉她一直在吻我,从胸脯到额头,一刻不停。天快要亮的时候,我醒来了,她还在吻我,满脸都是幸福。

“好了,咱们应该起床了,不然胡四要说咱俩是干柴烈火了。”我把胳膊垫到脑后,轻轻说。

“我不,你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我会经常来的,因为我的老婆在这里。”

“撒谎,你跟张姐还没结束呢。”

“很快的,很快我就跟她结束了,下一任老婆就是你。”

王慧用她软软的手臂绕住我,脑袋贴在我的胸口上,喃喃地说:“我真不愿意看到你跟张姐……算了,爱情是自私的,我不管。”我拍了拍她的脸:“你说对了,爱情是自私的,正因为这样,我跟你张姐的缘分已经到了尽头。”王慧支起了脑袋:“你可别这么说,好象是我破坏你们的感情似的。”我笑了:“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呵呵,你还小,以后你会明白的,来吧,起床喽……我的事情太多,一天不干活就要落后于时代。”王慧埋下头,使劲搂了我一把:“远哥你真好……”抬起头来冲我伸出她粉红色的舌头,“我的动作对吗?”我纳闷道:“什么动作?”王慧嘬起了嘴巴:“就是亲嘴啊,我从来没跟人亲过嘴。”我笑着摇了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我也不会,哈哈。”

“哈,这就吃上醋了?”我抓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

“不许穿衣服,再亲亲我。”

“好吧,再给你一个练习的机会。”我抱起了她的脸。

出门梳洗的时候,王慧蔽在门后不肯出来,我回头笑道:“腼腆什么?怕人看见?”王慧垂下了眼皮:“不是,我是为你考虑,这里的人嘴太碎,我怕他们给张姐汇报……”我一把拉出了她:“怕什么?我都不怕,来,社会主义新时代,恋爱自由,谁也管不着。”王慧使劲地把身子往后缩:“你别拉我,我真的不敢让别人看见……张姐那脾气我知道,我害怕她来打我。”我松开手,站在门口想了想,没来由地想哭,我这样做对吗?心一颤,扭头奔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有几个洗脸刷牙的姑娘,我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一个满脸雀斑的小姑娘冲我挤了一下眼:“远哥,才起床?小广哥刚才还到处找你呢,说要继续跟你拼酒。”小广这个混蛋还没走?我皱了一下眉头:“他走了没有?”雀斑脸嘻嘻地笑:“没呢,在门口站着朗诵诗歌呢。”娘的,这个混蛋可真有精神头。我走到一个水龙头下面,拧开水龙,雀斑脸惊叫一声:“水那么凉你敢洗?我这儿有热水。”我捧起一把水泼在脸上:“大叔我习惯啦。”

草草洗了一把脸,牙也没刷,我就走回了胡四的办公室兼卧室,王慧已经离开了,房间里还有她留下的淡淡的清香,嗯,年轻女人就是香……下身不自觉地又麻了一下。坐在床头点了一根烟,我拨通了春明的手机:“起床了没有?”春明在那边打哈欠:“正准备起呢……让小广这个混蛋可‘燥’把我死了,半夜就来敲门,非说我把你给藏起来了,我说,你不会去四哥办公室里找找?他说,办公室里插着门,把门敲破了也没人开门,肯定是胡四在里面睡觉,杨远是不会不开门的……四哥也躲着他。”小广半夜敲过门?我怎么没听见?看来我是太投入了……我讪笑着摇了摇头,娘的,你这个色鬼。“赶紧起床吧,到胡四办公室里来找我。”说完,仰面躺到了**。

春明很快就下来了,顶着两眼眼屎,我丢给他一根枕巾:“把眼睛擦擦。”

春明边擦眼睛边问:“你昨晚在那里睡的?”

我说:“就在这里啊,那儿也没去。”

春明丢下枕巾,晃着脑袋来回地嗅:“女人,女人味儿,哥哥哎,女人陪你睡觉了。”

我笑道:“好鼻子,你说对了,王慧昨晚住在这里。”春明瞪大了眼睛:“真的?你可真好意思的啊……芳子怎么办?”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办,反正事情已经出了……这事儿别告诉别人啊,有些伙计嘴巴不好,我怕让芳子知道,跟我没完。”春明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苦呢?不想要人家了就赶紧说,完事儿以后再弄这事儿……唉。”我横了他一眼:“小孩子懂个屁,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上,也这么干。”春明撇了撇嘴巴:“远哥,不是弟弟我说你的,你在里面那几年,人家芳子……”我莫名地火了:“闭嘴!以后我的事情你少插嘴。”

我坐起来,走到镜子前打量了自己一眼,还行,除了脸色有些发黄以外,看不出疲惫来。

春明看着我的背影,嘿嘿笑了:“哥哥,你是越活越潇洒了……得,男人嘛。今天咱们干点儿什么?”

我倚着镜子想了想:“什么也不干,回酒店躺着,听李俊海的笑话。”

芳子没在吧台上,大堂里冷冷清清的。

我和春明一前一后走出饭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小广披着一件军大衣蹲在马路对面的冬青下,晨曦下像一只披着黄毛毯的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