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天价接待
重新回到十八楼上班的丁帅,慢慢适应了这种畸形的生活。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医生,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按摩师,只不过这个按摩的手法是立体的,全方位的,而且带着情感,梦幻,肉欲,还有良心上受到折磨的疼痛。
每天夜晚,闲下来后,璩凤娇就会来到附属医院,来到十八楼,享受美男医生丁帅的高级服务。当她娇美白皙的身体被丁帅的手指、舌尖按摩后,最后进场的是他那生龙活虎的健美身体。她喜欢他,她爱他,她更爱看着他在她身体上勤奋工作的样子。“努力干吧,丁大夫,到年底,我让你们院董事会给你评个先进工作者。”她总爱这么说,有时还顺便拿毛巾帮他擦擦汗。然后,下指示道:“继续继续,GO ON!”
每当丁帅的工作积极性不太高的时候,她总会变着法子刺激他,折腾他,让他苦中作乐,死去活来。他知道自己对不起美田,工作时总爱闭着眼睛,把下面的工作对象当作自己的妻子。首长璩凤娇高瞻远瞩,一眼就识破他的这点小伎俩,于是便喊道:“睁开着,丁大夫,看着我!”当他睁开眼之后,她进一步指示道:“一边工作一边喊,我不爱游美田,我就爱璩董事长!”
丁帅无奈,只得按首长指示,一遍遍地喊:“美田,我不爱你了!我爱璩董事长,我很爱很爱璩董事长!”
奇怪的是,这么一喊,丁帅的武器进一步膨胀,让璩凤娇的感觉非常之好。在新形势新局面的鼓励下,璩首长再次号令:“眼睛睁大点,别眯着!”
丁帅就把眼睛睁得大大地,一边工作,一边高呼口号。
璩凤娇发现,那双眼睛越来越红,直到完全充血,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她不自觉地高喊起来,呼应着丁帅的叫声,让自己一遍遍进入**。
深夜里,在附属医院楼下散步的市民,偶尔会听到楼上传来女人痛苦不堪的呼叫声,让人油然同情楼上那正被病痛折磨的病人。但也有人迷惑,为什么这痛苦的叫声当中,总有一种抵达死亡的欢快和幸福,在若隐若现。
这天早上,璩凤娇起得很迟。到了九点钟,发现腰有些酸痛,便对丁帅说:“过来给我揉揉,可能昨晚起伏动作大,被你整惨了。”
丁帅说:“对不起,首长。”璩凤娇大度地挥挥手,说:“没什么,权当为人民服务吧。”
丁帅笑道:“我代表秦江药业人民,谢谢您!”她还继续幽他一默:“你小子,我白天在为秦江药业全体人民服务,可到了晚上,我发现自己就在为你这一个人民服务。忙了一个晚上,就便宜了你一个人!”
听首长这么一说,丁帅手上的活更忙了。过了一会儿,说:“首长,要不先吃早饭吧,稀饭油条就着馒头咸菜,我都让人您送来了。”
“行吧,你陪我一块儿吃。”璩凤娇总让人多准备一些。女人做再大的官儿,也是女人,天生害怕寂寞。即便是吃早餐,她也怕孤单。
刚用完早餐,副董事长蒋承筐过来了,后面跟着监事会主席鹿和乐。最近这段时间,市里一些领导都知道了璩凤娇的秘密。如果上班时间没出现在办公室,又没出差,那肯定就是在附属医院的十八楼做保健。很多重要的工作,她喜欢在这里谈。
“怎么样?是来报告好消息吗?”璩凤娇看到他们俩,特别是鹿和乐,便开心地逗道。“上次说太皇主要领导要听巡查组汇报,是不是已经听过啦?领导同意巡查组的意见了吗?”
她希望从他们嘴里听到上级集团同意巡查组把龚某人调离的消息。
“不……不是这个事。董事长,出事了。”蒋承筐身为副董事长,可以璩凤娇面前,还像个小学生,态度极谦恭。“出大事啦!”
“什么事?”璩凤娇杏眼圆睁,面含怒色,像是在责备蒋某人又没干什么漂亮活。
“这个……”蒋承筐想把责任推开别人,就把手往鹿和乐那边一指:“让鹿主席说说,和巡查组有关。”
鹿和乐的脸红红的,真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似地,说:“璩董事长,真是对不起,在接待上级集团巡查组方面,被人举报了。有人把这事捅给了媒体。”
璩凤娇叫道:“什么?捅给了媒体?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像是公司内部的人。”鹿和乐指的是龚延苹他们。“您看了网上的消息就知道了,肯定是他一手策划的,因为还涉及到接待办的一个请示报告。”
说完,鹿和乐打开了随身带的笔记本电脑。轻轻一点,某网页上就跳出一个巨大的标题——《太皇集团巡查组20天时间吸食秦江药业血汗钱数百万》,下面还有副标题——《接待办向集团公司申请巡查组进驻秦江药业工作经费揭秘》。
至于其他网站的文章,也是多如牛毛,很多标题都大同小异,不过有个别网站改了改,诸如——《太皇集团巡查组在秦江药业花费天价接待费令人震惊》等。
至于文章的内容,基本差不多。
“巡查组离开后,留给秦江药业的一个难题,是巡查期间开支相关经费的报销问题。作为对接单位,秦江药业接待办向集团公司领导递交了相关申请报告。在《接待办关于解决太皇集团巡查组进驻秦江药业工作经费的请示》中,接待办要求集团公司报销巡查组在秦江药业期间的开支共计207.59万元。”
网上的文章写得非常详细,居然把接待办的请示文件,都拍成照片,附在上面了。这个文件后面,附有两张表格,列出了巡查组在秦江药业开支的每个项目及开支情况:一是接待费,包括餐饮费、住宿费,还有水果20箱、香烟40件、酒30件;二是礼品,包括爱疯手机、笔记本电脑、衣服、鞋子、茶叶等;三是外出考察费,包括车船费、旅行社费用等;四是设备购置费,包括电脑、打印机等。
文章后面,是火药味十足的评论:“巡查制度,其目的在于监督下级,确保风清气正,纠正歪风。但是,太皇集团巡查组20多天花费200多万元,却又令人觉得这项制度在实际操作中的变质。巡查组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不知廉耳地耍特权、搞腐败,恰似吸血鬼般地吸食公司数百万元血汗钱。这样的事儿,竟然还胆敢向公司一纸请示,要求解决上级集团巡查组进驻秦江药业工作经费,这究竟是巡查,还是扫**?”
鹿和乐不停地移动着鼠标,点击着不同网站上面的类似文章。
蒋承筐递过来一份早报,上面也转载了网上的文章。不过,因为事情未得到证实,报纸上的文章比较短。
“反了反了!简直是反了!”璩凤娇猛地在茶几上拍了一掌,不再看这些文章。“承筐,你马上让小桂到我这儿来一下,问问他看:他为什么要向集团公司写这个请示报告?是谁让他写的?他还想不想干这个主任了?”
“好的,我马上让他来。”说完,蒋承筐便给小桂拨电话。
“敢把这事儿捅给媒体,矛头直指巡查组,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么?”璩凤娇骂道。“这个事情,没那么简单,肯定是他一手操作的。”
她提到那个“他”时,说得特别响。
“真不知小桂是怎么想的。”蒋承筐叹气道。“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他想巴结姓龚的,也没必要得罪您,更没必要拿上级集团巡查组开涮呀?”
“他来了以后,先听听他怎么解释。”鹿和乐的压力很大,毕竟,太皇集团巡查组与监事会在一起办公,他们是他的直接上司。领导怪罪下来,他的前途也会大受影响。他心里更清楚,清单上面列出的好多礼品,都是他一手操办的,他确有责任啊。
如果上面查下来,他应该如何解释?应该如何寻求脱身?
鹿和乐在苦苦思考着下步的招法。在秦江药业的市民眼里,他应该是个掌管着反腐大权的大官儿了。可谁知道,他也有自身难保,为如何开脱自己而痛苦的时候呢?
小桂来了。见到璩凤娇,他摸了摸额头的汗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璩董事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闯的祸,我该死!”他不停地检讨。
璩凤娇把手里那张早报往地上一扔,凶狠地骂道:“别在我面前装死!装死是没用的!”然后,手指着电脑上的网页,继续骂:“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请示报告是谁让你写的?你为什么要写这份请示?!”
“对不起,璩董事长,这……是龚总经理让我写的。”小桂像个嫌犯受审似地交代道。“当时,对了,好像就是鹿董事长他们监事会送过来一份清单,让我从接待经费里开支。龚总经理知道了这件事后,他认为这笔费用太大,应当给集团公司打个报告,否则,公司不会拨款的。今年接待办开支,比去年超出好多。”
小桂见他们都认真听,便继续把介绍龚延苹对他的压制和指令。“他说,这次巡查组来巡查,不少领导,有的还是公司领导,都向上面反映,说我们集团公司开支太大,经费使用过度,我这个总经理压力非常大。如果再不控制,不严肃审批程序,到年底,还不知道会超出多少呢。我听他这么说,就只好打了个报告。”
“你打报告就打报告吧,怎么添油加醋呢?”鹿和乐不开心了,因为这牵涉到他的名誉。具体接待,特别是送礼,都是监事会负责的。“你看看这清单,列得清清楚楚,什么餐饮费啊,衣服鞋子啊,手机电脑啊,烟酒水果啊,还有茶叶,什么狗屁都往上写。你说,巡查组的开支有这么多吗?他们每人就一张嘴,能吃下这么多东西吗?你们这不是栽赃陷害吗?”
“是啊?你虚报那么多的账,把上级集团巡查组搞得名声这么差,对你有好处吗?”璩凤娇严厉地问。“你究竟是何居心?难道,这也是龚延苹让你这么做的?”
“璩董事长啊,我也是没办法啊!”小桂嘴巴扁扁地,差不多要哭了。“实话说了吧,巡查组的所有开支,我让人算了算,大概也就一百来万。可龚总经理说,最近太皇的其他客人,索性也一并列进去吧,省得报告一个接一个打。于是,这个账就成了207万。当时,我哪想到会有人捅到网上,捅到媒体上去的呢?要知道会这样,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干呀?”
“你不敢,你什么不敢?!”璩凤娇非常恼怒,听了小桂的解释,仍不能释怀。“现在怎么办?如何向巡查组交代?你去交代,行不行?”
璩凤娇的眼睛都有些红了,看来这事真的很让她头疼。
“小桂,你说,你们的请示报告,怎么会捅给媒体的呢?”鹿和乐喜欢以一名监事会主席的职业眼光探究问题,觉得这里面可以深挖。
“不清楚啊,鹿主席,我真的不清楚啊。”小桂紧张地嚷。“我按龚总经理的指示,让办公室起草了这份请示报告,然后由我本人亲自递交给龚总经理。后来怎么会落到坏人手里,怎么被捅到网上去,我真的不知道啊。”
“龚总经理知道这件事吗?他怎么说?”鹿和乐问。
“知道了。我听说这事后,马上找龚总经理汇报。他听了以后很吃惊,说要专门和璩董事长谈谈这件事。这个时候,我就接到了蒋董事长的电话。”小桂说。
“这么说,他也不知道你们的请示报告是谁弄出去的?”鹿和乐进一步试探。
“对,肯定不知道。”小桂坚决地回答。“如果他知道,他就不会那么惊讶了。他还问我呢,说是谁捅出去的,这么缺德。这样做,肯定会让公司难堪的,最后吃苦头的,肯定还是公司,是他龚总经理。现在,他正在为这事苦恼呢。”
璩凤娇听到这里,开始发话:“好吧,我们马上出发,到我办公室开会,让龚总经理也来参加。我们要商量一下对策,不然,大家全都完蛋。”
小桂先一步走了。在电梯里,璩凤娇看着左右两边站着的蒋承筐和鹿和乐说:“我就纳闷了啊,你们说,这事会不会是龚做的呢?如果是他做,对他会有好处吗?如果说有伤害,伤害的肯定不只是我一个人呀?他那么聪明的人,会自己拆自己的台吗?”
蒋承筐与鹿和乐互相看了看,都摇摇头,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在璩凤娇办公室外侧的董事会议室,坐着璩凤娇、龚延苹、蒋承筐和鹿和乐四个人,在一起商讨巡查组经费曝光事件的对策。
“这件事,首先要检讨的是我。”在璩凤娇开场白之后,龚延苹便紧接着表态。“我光顾着按程序办事,想尽快把巡查组经费的事批下去解决了事,没想到有人会捅给媒体,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我愿意承担事情的全部责任。”
“延苹同志,现在不是承担责任的时候。”璩凤娇强忍着心头怒火。“在巡查组来秦江药业巡查的二十天时间里,我们每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总算把接待服务工作做得还算让人满意,各方面工作也基本得到巡查组的肯定。谁想到,会出来这么一份经费开支的请示报告?谁想到,这请示报告刚送到你手上,就捅到媒体上去了?现在这一来,全国舆论一致对向上级集团巡查组,巡查组的脸面让我们丢尽了。老百姓只知道骂巡查组糟踏血汗钱,可我们自己清楚,这只反映一件事:就是我们秦江药业董事会集团公司一班人无能!无能到把上级集团巡查组给彻底得罪了,以后省里的其他领导同志,谁还敢来秦江药业?谁还敢吃我们秦江药业的饭,带走我们秦江药业的纪念品?我们秦江药业集团公司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上下关系,就这么一夜之间,全给毁了。”
“我承认,这件事的后果不堪设想。”龚延苹痛苦地说。“接下去,我们的日子会很难过。最难过的,肯定是我。毕竟这份文件是我让小桂起草的,也是我审批的。”
“能查出是谁泄露了这份文件吗?”鹿和乐不文不火地问。
“这恐怕有点难。”龚延苹说。“首先,小桂让办公室的同志起草,办公室好多同志,从秘书到办公室副主任、主任,还有打字员、收发员,都接触过。送到我们集团公司,也有办公室的同志接触过。更不要说,还有在办公室进出的外人当中,有人不小心看到一眼的。这当中,只要有谁拿出手机,对准这份请示报告按下开关,一切都搞定了。我敢肯定,就算你们监事会拿出‘两规’手段,也未必能查得清啊。”
鹿和乐失望地盯着他。这时,龚延苹又补道:“当然,可能我低估你们监事会的能力了。我同意你们立即采取措施,如果能够查出是谁干的,一定要严惩不怠!”
“查不查,现在暂时不管。我们商量一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璩凤娇焦急地看着大家。从眼下的情况看,还不能肯定是龚延苹干的。毕竟这事对他也有伤害,说不定伤得最深。他自己的表白也有一定的道理。“我建议,是不是马上去上级巡查组检讨一下。”
“我同意。”鹿和乐说。“去得越迟,越被动。”
“这件事,是我引起的。我愿意一起去一趟,算是赴荆请罪吧。”龚延苹态度很诚恳。“要不,我们三个人马上动身?在出发前,先电话联络一下。”
鹿和乐说:“刚才我的电话和短信很多,都是来问这件事的。巡查组的人也打来电话过了,我已经检讨过好几次了。如果我们三个人亲自去一趟,应该效果更好一点。”
“我也同意你们去。”蒋承筐说。“这件事,臭已经是很臭了。接下去的事,只能是擦擦屁股。能擦到多干净没什么把握,可总得努力去擦啊。”
在秦州前往省城梅州的高速公路上,两辆黑色的奥迪轿车飞速疾驰。
龚延苹坐自己的车,鹿和乐搭乘了璩凤娇的车,名为节省油费,实际上更为了方便交流,探讨这件事的对策。
车子还开到半路,小桂已经把情况说明的初稿写好,发到龚延苹和鹿和乐的电子邮箱,让他们修改审定。鹿和乐坐在车后座的左边,看完后就把电脑交给右边坐着的璩凤娇。大家提了些修改意见后,发还小桂。小桂让人再修改润色,重新发回他们的邮箱。
当他们赶到上级集团巡查组时,鹿和乐首先让巡查办的同志把他电脑里的那份说明打印了几份,然后一起去组长那里汇报情况。
组长一脸的严肃,带着些许憔悴,挥挥手让他们在小会议室坐下。
看来,这件事已经把他给搞疲惫了。一个负责巡查监督基层工作的上级领导,居然让下级领导玩了一把,而且玩的内容,恰恰就是他监督的重点内容——腐败或者亚腐败。这,不能说不是一种巨大的讽刺。
鹿和乐和组长的关系比较熟悉,他把小桂写的情况说明递过去。
看了说明后,组长长叹一声,说:“今天早上开始,我们就一直在折腾这件事,搞得我们好被动,好狼狈啊。一把手也知道了这件事,责成常务副董事长过问。常务副董事长已经把我们狠批了一通,要我们写出情况说明。正好你们要来,我想,我们就当面把这件事议一议,统一一下口径。因为下一步,还有两件事要做:一是答复新闻记者,得把情况向媒体作出解释;二是向我们委里的主要领导汇报此事,检讨我们巡查组的问题。如果我们的口径不一致,话就不太好说,可能麻烦会越惹越大。”
“真是对不起,今天我们一起过来,就是来向您检讨的。”璩凤娇说。“希望一起商量出对策,把这件事尽快平息下去。”
“最需要检讨的是我,责任主要在我。”龚延苹说。“因为我们公司最近资金比较紧张,接待方面也有预算的规定,如果超了预算,就要打报告给太皇集团,在这方面,以前也确实有过规定的。我只考虑到如何把经费解决了,没考虑到可能会给巡查组的声誉带来影响,这是我考虑不周,我向您表示真诚的道歉。”
“主要还是有人搞了小动作。”鹿和乐一语点破其中的阴谋。“龚总经理也只是无心之过。让事务管理局搞个了请示报告,但有人偷偷拍了照片,捅到网站上去。我建议好好查一查,把这个家伙揪出来。”
“这个你们自己商量去,今天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媒体,还有向上面汇报的事。”组长心力憔悴地说。“我就不明了,请示就请示吧,为什么这份请示报告上的经费居然有207万?你们这样做,不是明摆着把我巡查放到火上去烤吗?”
“哦,刚才我们的说明上已经写了。”龚延苹解释:“这个207万,纯粹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我们把最近几次的接待总共207万元,都算到了接待巡查组上面了。接待办和事务管理局也是偷懒,把事情考虑得简单了点。他们想反正都是接待上级客人,没必要在请示报告上写得那么细,唉,这简直是在害人啊。”
“那么,我们巡查组这次到你们秦江药业,究竟花了多少钱呢?”组长确实也搞不清楚自己花了多少。
“接待办算了算,所有的开支,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就是100万左右。”龚延苹轻描淡写道。
“100万?!”组长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时合不拢来。“我们总共就十个人,二十天时间要花你们100万。难道每个人每天要花五千块?啊?你们解释解释,这钱都是怎么花的?我们花过这么多钱么?”
组长给气得不行。可龚延苹并不着急,他一笔笔给他算了细账,然后说:“其实也没办法,账都是这么算的。你们巡查组到基层来,还是比较清廉的,能花多少钱?主要是我们接待陪同的同志,一级一级的,人数不少。他们也花了不少钱。在我们计算账目时,他们的花费也算在一起的。要不然,他们的花费就没办法结账。所以,还请您多多原谅。”
“这样算肯定不行,我们会被你们害死的。”组长非常生气。
“对,决不能这么算。”璩凤娇当即表态。“把我们所有陪同人员的开支,全部剔除掉。这样算,数量就会小很多。”
“那至少也有三四十万吧?”龚延苹眯着眼睛,像在算账。“你们想,巡查组包了我们秦江药业最好的宾馆整整一层楼,住二十天;出去考察也是包船包车的。沿途吃喝等方面的开支,包括一些办公设备的增添也不少。”
“这样算还有问题。”组长说。“住宿虽然是包了一层,但账不能这么算。上级到基层住宿的经费报销,公司是有明文规定的。比如中层级只能报一百五一晚,可现在哪有这么便宜的宾馆啊,即便有,基层同志也不肯提供呀。多余的钱都是基层单位挂账的。所以,我们在结算经费时,还是按规定办,属于我们自己报销的,算到我们头上;其他的,算你们的,别和我们混到一起。”
龚延苹眼睛有些不服的意思。组长说:“虽然我这话也不一定对,但全国上下,大家都这么做的嘛。再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媒体正等我们的答复,委里的一二把手正等着我们的汇报,这个经费开支那么大,你让我们巡查组的脸面往哪搁呀?”
“我同意!”璩凤娇说:“账就这么算吧。”
鹿和乐也跟着道:“就这么算。”
龚延苹拿着小桂附的细目表,算了算,说:“那怎么算,也得有十七八万吧。”
“十七八万还是太多。”组长有些不耐烦了。突然,他看着鹿和乐,说:“还有那些电脑、手机等纪念品,也算进来了吧?那些不是说暂时借用的吗?这样吧,反正你们来了,就把那些所谓的纪念品都带回去吧。其他还有些小玩意儿,我们让组里的同志都自己付费。”
“如果这样算,那就只有十万左右。”龚延苹笑道。
“对,务必控制在十万以下。”组长强调道。“当然,也没必要算得太少,如果只算一两万,到时我们委里的一二把手反而不信了。对下面的接待工作,他们心里也很清楚。如果每个领导下基层,都把接待账目捅给媒体,谁不倒霉呀?只是网民和媒体不知道罢了。换句话说,也是我们第三组倒霉,到你们秦江药业,会弄出这样的事情。唉!”
会后,巡查组立即向分管巡查工作的太皇常务副董事长作了情况汇报。巡查办和秦江药业接待办分别接受了全国各地媒体的采访。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回答问题的口径,非常一致。
次日,省内外各大媒体跟踪报道了此事。其中,省里的头号大报是这样报道的:“近日,有媒体曝光太皇集团巡查组在秦江药业巡查20天,花费高达200余万元。秦江药业接待办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称,上级集团巡查组一行10人,其间总开支为98370元。此前申请的207万余元经费中,实际还包含历年及今年以来接待上级领导,外来客人以及来秦江药业开展对口支援所发生的费用;添置办公设备的费用,购买接待酒水的费用。”
最后,该报还说:“记者今日获悉,目前太皇监事会已派人前往秦江药业调查此事。秦江药业宣传部表示,最后的结论应以太皇监事会调查结果为准。”
当璩凤娇和鹿和乐回秦江药业后,据说龚延苹还呆在梅州,说是去有关部门汇报招商引资的事。可有内线通报消息,说龚延苹一直在跑上级集团的上层领导,把巡查组的百万元开支如实地向他们作了汇报,希望他们给巡查组和太皇监事会施加压力,迫使他们在汇报巡查工作时有所考虑。
果然,太皇监事会到秦江药业调查的结论,迟迟未下。
上级集团主要领导听取巡查组对秦江药业工作的汇报后,不但没有作出调离龚延苹的决定,反而对巡查组今后下基层巡查提出了要求,希望他们以身作则,正确利用巡查权和监督权。
后来鹿和乐打听到准确消息,事实上,在太皇监事会领导接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后,与巡查组进行了商量,把原先火药味十足的汇报稿进行了数次修改,总经理龚延苹存在的那些问题尽量抹去,最后的汇报稿变得四平八稳,只剩下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即便这样,还是受到了上级集团主要领导的批评,让他们丢尽了脸面。
巡查组通过公安部门,忙着删除各大网站的相关页面。
璩凤娇不甘失去优势局面,觉得龚延苹越是强大,对她威胁越大。于是,正在研究更巧妙的措施,准备向龚延苹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在龚延苹的办公室里,刘是则附着龚的耳朵,悄悄说了些什么。龚延苹摇了摇头,颇伤脑筋:“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俩,总得走一个,才能让秦江药业稳下来。可是,有什么办法,让这个坏女人早点滚蛋呢?”
沉默了好久,两人都在叹息。
龚延苹想去找璩谈点事情,问起她的行踪。刘是则说,她好像又去了十八楼,要不要去那边谈?
龚延苹阴笑三声,道:“噫,有了有了。”刘是则一听龚大首长说“有了有了”,就知道他脑子里又有坏水。可他更担心,自己的主子老这么疯疯癫癫,会不会哪天真的疯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