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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校长不再理会鹦鹉,可他老有所为的行动还在日夜兼程,趁他老婆开锁出门,在大门外浇花,他从聋子身边溜了过去,故伎重演,把隔壁詹姆斯的福特老爷车给砸了。

有两个修船工人目睹了整个过程,他们率先报了警。被砸的车停在十米开外,詹姆斯房子的正门口,可他老了,耳朵也背。这次,他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只是站在车边,看了看受损情况,对着我们家呆呆地看了很久,有一种悲悯从他滑稽的脸上流淌下来,流到他脚上,他的脚也是悲悯的,鞋子是破了洞的,穿了多年的,他的脚有点内扣,肚子外腆,个子矮了一节,重力的作用,让他移一步都困难。他脑袋四周仅存的一圈白发,不是垂下来的,而是向上翻着,像一圈灰白色的火焰,他圆圆的脸蛋,白里渗出丝丝血红,嘴巴向前探出,他深情地凝望着我们家的另一个老人。

因为有了目击证人,我们终于找到了蓝校长的作案工具,了却了一直困扰我们的砸车工具的疑问。那是一根藏在门前花架后面的废木棍。事后,我用发大镜在棍的一端发现了一层层玻璃碴,分属于不同颜色的车玻璃。这一次的关键是坐实了工具,他的行为具有了完整的证据链,我把棍子拿到他面前,老人面露一种久违的慈祥,他非常满意我求证的努力似的,似乎,我比他女儿的前男友更合他心意。

这一次,大家都很平静,反正莫尼卡有的是钱赔偿,因为这是一个已经证实精神有问题的老人所为,詹姆斯明白蓝校长不是针对他一个人使的坏。但他怎么也不能明白这一系列破坏行动,是一个被唤醒的沉睡已久的校长的有为之举!

詹姆斯光光的脑袋,上翻的白发和眼睛一同在燃烧。他像个呆萌的老少年,迷茫又无奈,看得出他担忧的不是他自己,他担忧的是我们这一家人,担忧的是我们这个社区的安宁,他担忧他的国家。

修理厂收了我们赔偿的玻璃和倒车镜的钱,挡风玻璃很快就换了,倒车镜一时没有更换,它没有完全脱落,一直像只大蝙蝠倒挂着。我们进出门,它就挂在那里扎我们眼睛,我们追问厂家,回复的是,这种车三十年前就不生产了,他们找遍了废车场,就是想扯一个下来的,在整个加州寻找,还是没找到。

詹姆斯自告奋勇说,“让我来追吧。”他这一追问,的确有效率,他爆料到电视台,整个美国都行动起来了,终于在附近一个州,从没听说过的一个小城市——奥斯汀,发现了仅有的一只倒车镜。

事后,我们告诉蓝校长,他这一次老有所为的举动,惊动了整个美国呢,记者要上门采访,被莫尼卡婉拒,还是不要打扰老人的晚年吧。她可能也怕采访到藏在家里的一个白胖子。全美国也没人会相信,这一系列事件的根本原因竟然出自我这个白胖子,一声声的蓝校长,唤醒了八十多岁的老人某种复杂的记忆,让他出现了异常的**,到处行动,有些场面,有些情形,带有东方式的撒谎、告密、暗算与谄媚。

如果莫尼卡家人早在我来美国之前,就一直这么称呼这位老人,蓝校长也许不会在美国得上癌症,不用做这么大的手术,伤了大脑,也不会表现出这般病态的老有所为的。正常的老有所为应该是另一番景象的,说着说着就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