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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何因,让蓝校长心血**,他开始闹着要买两只鹦鹉回家养。大家开始还有顾虑,一批又一批的金鱼断断续续死在客厅鱼缸里,也是蓝校长坚持要养着玩的,这回蓝校长又会有几小时的热度呢?莫尼卡经不起她爸爸软磨硬泡,前些天,花三百美元提两只大鸟回了家。

一问是两只美洲鹦鹉,纯美洲血统。两只鹦鹉羽毛反光,顾盼流连,仪态万方,一下子迷住了蓝校长。既是鹦鹉就要说话唱歌的,蓝校长拿出多年没吹的口琴,对着鹦鹉摇头晃脑吹起来,鹦鹉听了一会,就不安地挪开。蓝校长又拿出青年时的手抄本,满满的歌词,大唱起革命歌曲,有些老歌我也会唱,鹦鹉没教会,倒是让我和蓝校长在鸟笼边上唱嗨了,开心一下午。

这些红歌贯穿了我们两代人的生命历程,首首的词曲都耳熟能详,开口就来。比如,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再如,洪湖水,浪呀么浪打浪呀,洪湖岸边是呀么是家乡呀……唱得高亢,起劲,一会,出了汗,浑身通泰。最后有一首,他唱着唱着大笑起来,还向我示好似的,挤眉弄眼。比如,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他唱成了,“范务生”长靠太阳。他跟我解释,范务生是他的学校同事,也是英语老师,他的业务对手,就是因为名字和万物生长的“万物生”,字音太相近,在那个年代,连惊带吓,得了精神病,早早离开岗位,下落不明了。我看老头那种自鸣得意的样子,很不以为然,怀疑是他带头改词,学生才跟着起哄的,哪想对手竟是如此脆弱!想来,这世上哪有没犯错的人呢,何况他在非洲长大,从小是个淘气包。

第二天,蓝校长就改了改办法,教鹦鹉学骂人,我在房间关着门,耳朵却支在门外,听他骂道,“詹姆斯是罪犯,詹姆斯是婊子养的,汤米是流氓,汤米是狗娘养的。说啊说啊,快骂啊,你骂起来,我就给你好吃的。”

我在房间里笑得肚子痛。接着他又骂道,“我是小偷,我是小白脸,我……”我在房间坐卧不安,拉开房门冲到大厅,把他拉起来问他,“你骂谁啊,你!”

“没有呀,没有呀,我骂的是邻居。”

我正色告诉他,“别看你是当过领导的人,是个老校长,你若骂我,我可不会客气你的,把你就地免职!”

他一听到免职就怕起来,一把将手里的鸟食摔到地毯上,丢下鹦鹉,没好气地进了他的房间,啪地关上门。从此他再没有喂过它们一天食物。他太搞笑了,我对鹦鹉也失望起来,鹦鹉没随他叫过一声,原来是一对哑巴鹦鹉,本以为找来两个会说话的朋友逗趣,打发日子的。莫尼卡除了休息在家,平日没时间管,蓝太太也是,忙着蓝校长的一日六餐呢。回家养病的我,勉强管起它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