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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说是我来了以后,蓝校长才变成这么不可理喻的。我表面不承认,暗自琢磨,肯定是我那一声蓝校长把他沉睡中的基因唤醒,他从六十一岁来美国到八十岁,睡了二十年,这会才苏醒,他重新发现了生命的意义,他有所作为起来,他要老有所为啊!他在我们一声声蓝校长、蓝校长的叫喊中,重振旗鼓,四处出击。是我喊他蓝校长喊出事的啊。他们怪起我来了。
反过头来,我也对莫尼卡诉苦,“一来美国,蓝校长就给我下马威,在我饺子里吐口水,往我酒里下毒,我一定是吃下了他的癌细胞的,我以后如果得了癌,你们一家人脱不开干系!”说到这里,我就一阵阵惊悚。
莫尼卡两方面都不理睬,只是轻轻一笑。我越来越闹心。莫尼卡一句英语也不愿意教我,跟她儿子倒是叽叽喳喳用英文说个不停,我曾问面包厂的一个工友,我老婆英语那么流利,可就是不教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他笑着说,“这还用说吗,她怕你学好英语,跑了呗。”我私下里也问过珍,珍答得更离谱,“莫尼卡怕你和山姆的爸爸一样,泡上一个白人姑娘回中国!”
她的确英语棒,可从来不教我,不让我与山姆沟通,不让我与周围人沟通,不让我认识白人朋友,她用英语把我封锁在这一百多平方米的木头房子里,整天与一个聋子和一个“老有所为”犯共处一室。我的内心有个声音早就说不了。我来美国不是单单图谋什么实惠的,可我图的又是什么呢,做了几家面包工厂,稍稍有一点交往的都是华人,他们也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到底来美国图的是什么!但谁都不会图一身病痛啊,即便是上错了船,也要准备好换船的呀。我发现我得了轻微脂肪肝后,就不敢再上班了。
我在后院野麦地里睡着了。
一阵大鸟鸣叫,唤醒了我。我微微睁开眼,只见莫尼卡提着大鸟笼,走到了柠檬树下,晒太阳。她看我躺在草里,就让我起来,给这对美洲鹦鹉打水喂食,然后回房间陪她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