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郝局不明坠楼亡朱鑫被捕进班房

一

又是一个“五一”小长假结束。上午，诸葛南淼走进新鲁班大厦电梯，相遇几位同事，无不谈论早晨在网上看到的几则新闻。

第一则新闻是：秦董女儿秦青雨的男朋友邱碧空，因一个月前上《缘来嫁给你》大型生活服务节目向秦青雨求爱失败，他觉得在全世界观众面前丢尽了脸，从此一蹶不振，整天沉迷于赌桌和棋桌上。几乎每周都去豪赌，累欠地下钱庄的高利贷将近两个亿。还跟南沙的一个房地产开发商下象棋赌地皮，一步之差，输掉了三宗建设用地的开发权。因欠地下钱庄的赌资，迫于黑恶势力上门追讨赌债的压力，“五一”期间，不得不将南沙“豪进鲨筑城”楼盘开售三天的收入，全部还了赌债。

第二则新闻是：荔莞市钱街大阿哥酒店原总经理娄绪明一家三口，“五一”假期前往广西桂林自驾游，在途经一条国道时，被一辆高大的泥头车碾成了肉饼，有被人故意谋杀的嫌疑，警方已介入调查。

第三则新闻是：穗城市公安局退休副局长郝仁魁，昨晚九点多，在老伴离家一小时的空档中，不明不白从市公安局宿舍五楼阳台上坠落身亡。网上对郝局死亡的原因有两种说法：一种是郝局瘫痪数年备受折磨，痛苦难熬而自杀；另一种是郝局去大阿哥酒店侦察，拿到酒店涉黄证据之后，再通过他的外孙女报料给央视《焦点访谈》节目组进行曝光，得罪不少人，故被他人报复推下楼身亡。

诸葛南淼对邱碧空赌博负债巨大的新闻并不感到奇怪，也不关心。对娄绪明总经理一家人惨遭灭门之灾感到震惊。对郝局之死将信将疑，有待进一步证实。

他匆匆忙忙走进办公室，打开电脑查看网上信息的同时，打电话询问雷震虎证实郝局是否已坠楼身亡。雷震虎的电话一直占线。诸葛南淼只有发信息给雷震虎，要他打完电话之后，速回电话。网上，的确有不少关于郝局坠楼身亡的消息，网友们纷纷吐槽，对郝局坠楼身亡的原因众说不一。

雷震虎很快给诸葛南淼回复了电话，他说：“郝局坠楼身亡已成事实。”他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和诸葛南淼讨论分析郝局坠楼身亡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的真相。

雷震虎反问：“郝局的死你怎么看？”

“你是警官，你怎么看？”诸葛南淼说，“郝局的追悼会啥时举行？”

雷震虎说：“我忙，一有消息，我会及时电话通知你的。”

诸葛南淼正准备关电脑外出，网上突然弹出“……决定，对南粤省委常委、穗城市委书记霍柏佳停职，接受组织调查……”

二

一周之后的下午三点，郝局的追悼会在帽山长青园殡仪馆举行。追悼会由市公安局史政委主持，市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苟局长致悼词。从追悼会现场摆放的，挂有省政法委、省公安厅、穗城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市政法委、市公安局等单位“沉痛悼念郝仁魁同志”挽联花圈的阵势可以看出，社会各界对郝局的盖棺定论无疑是褒扬的。市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苟局长用沉痛、哀缓，几乎是泣诉的语气一句一顿念着悼词，高度评价了郝局生前刚正不阿、光明磊落的高尚品格；充分肯定了郝局为维护穗城社会治安不畏牺牲、打黑除恶的丰功伟绩，称其不愧为穗城公安干警的楷模。然而，市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苟局长在致悼词中，对郝局坠楼身亡的定性似乎有些含糊其辞，用“不慎意外坠楼身亡”一语代过。

诸葛南淼以及郝局生前的亲朋好友，听到这句话，感觉有些蹊跷。明白人都知道，郝局是一个神智十分清醒，意志和毅力何等坚定坚强的人，也是一个下肢瘫痪、肌肉严重萎缩的病人。阳台上有一米多高的金属围栏，他怎么会不慎意外摔下楼去呢？那潜台词的意思太明显不过了，不如干脆说郝局是跳楼自杀身亡。郝夫人、郝严、慎囡囡，一字站在郝局遗体的左边，郝夫人本来还能坚持默哀到最后，当她听到“不慎意外坠楼身亡”这句话，嘴巴扭曲地说：“老头子你死得好冤枉啊！”双腿发软即将倒地，雷震虎眼疾手快，上前搀扶郝夫人劝慰道：“嫂子节哀顺变，您放心吧！我雷震虎不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那真是枉为人民警察！”

诸葛南淼看到眼前的悲恸情景，爱莫能助。他走到郝夫人的身边，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把新买的一副木制象棋交给郝严说：“稍后，请把这一件物品，给郝局一起带走吧！”

当主持人史政委宣布向郝局遗体告别那一刻，诸葛南淼向郝局的遗体三鞠躬，心里默默地说：“棋友，一路走好！”转身离开帽山长青园殡仪馆，差一点和站在致哀人群后面的慎健行撞一个满怀。

三

对于房地产行业的职员来说，“五一”节、国庆节胜过过大年。距离国庆节到来还有一周，诸葛南淼提前申请了公休假，带涵涵于9月26日回到了家乡葫芦洲市。

赶在企事业单位放假之前，他在新鲁班鸭子湖旅游地产项目公司借了一辆车，去到户籍所在地的麦城市公安局，更换了过期的护照及港澳通行证，顺便也给涵涵办理了身份证和护照。

那天中午，原在银行工作的一班同事和朋友，在麦城市子龙阁酒楼聚会午餐，议论起检察机关重新进驻麦城市商业合作银行，复查原金行长任期内的有关融资问题。虽然金行长早已被判刑，但这一次可能会带出其他人。据说，朱鑫恐怕难脱干系。

吃过午饭，诸葛南淼开车回葫芦洲市的途中，打电话给朱鑫，想了解一下他在检察机关复查的金行长融资案中有无牵连。可是，朱鑫的手机已打不通了。

“爸爸，您看前面来了警车，公安局又抓坏人了。”涵涵的话音未落，一辆迎面开来，朝麦城市方向行驶的警车闪烁着警灯，从诸葛南淼的左侧呼啸而过。

诸葛南淼感觉有些蹊跷，来不及把涵涵送到她爷爷奶奶家，直接去到曹家河镇新鲁班鸭子湖旅游地产项目公司问个明白。司马良全告知，一小时前，朱鑫被麦城市检察院的警车带走了。诸葛南淼意识到朱鑫就在他回葫芦洲市途中相遇的那辆警车上，吉凶难卜。

新鲁班鸭子湖旅游地产项目公司副总经理黎建疆告诉诸葛南淼，棋牌阁大酒店饮食服务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李捌两有一喜一忧。喜的是李捌两和一个八零后的未婚女子于10月8日举行婚礼；忧的是李捌两和常素雅的离婚官司刚结束不久，他的儿子李久久因吸毒，被公安部门收容进了夷陵市戒毒所。巧合的是，李久久和王强富的儿子王子贵，安排在同一戒毒所强制戒毒。

诸葛南淼对李捌两的一喜一忧，并不感到新奇，因为他早有所闻：李捌两和那个八零后的未婚女子已同居多年。据说她还是一个私营企业主的千金，虽然算不上富姐，也可称“小布尔乔亚”。她家里又不缺钱，怎么会喜欢上李捌两这个瘸子呢？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的恋情吧！

至于那个吃喝玩乐、不思进取的花花公子李久久，在家庭不和谐的环境下，堕落为瘾君子也是必然的。这也是他爷爷李大壶在临终前，对李捌两再三提到的心憾事。作为儿时的伙伴和乡邻，诸葛南淼对李捌两没少提醒过“富不过三代”的古训。关于王强富的儿子王子贵吸毒被强行戒毒的事，八成也是家庭破裂和钱多惹的祸，这是诸葛南淼没预料到的。

国庆假休完，上班的第一天晚上，诸葛南淼如同往年，参加了秦董的生日宴会。在大家努力营造的热闹、轻松的氛围中，他因朱鑫被抓，心情总是沉重而不得轻松。大家分别敬过秦董的祝福酒之后，进入闲聊和推杯换盏酬酢的互动环节。吕天海无意中提起了朱鑫被检察院带走的话题。秦争田佯装醉酒借题发挥，对朱鑫进入新鲁班企业集团工作提出了质疑。他的言下之意是，有如此劣迹的朱鑫，能够录用到新鲁班企业集团财务系统工作，离不开诸葛总这位老乡加同事的特殊关照。诸葛南淼也不客气，反驳说：“谁能把过去犯的错误写在脸上呢？朱鑫被检察院带走，难道是因为进入新鲁班企业集团工作之后犯了什么罪吗？难道是在新鲁班鸭子湖旅游地产项目公司贪污了秦家的钱吗？你只看到了朱鑫的污点，你知道他为新鲁班新材上市和鸭子湖地产项目融资付出了多少心血吗？有谁敢保证今后招聘的人才没错误？如果要弄清楚朱鑫进入新鲁班企业集团工作的来龙去脉，你老爸秦董比谁都清楚……”

吕天海后悔不该提及朱鑫被抓的话题，势必会搅乱秦董生日宴会的喜庆氛围，马上主动承认：“朱鑫是我提名招进来的，跟诸葛总无关。”秦董接着表态：“朱鑫自从到新鲁班企业集团工作以来，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敬业精神，或是职业道德，大家都公认不错。他这次被检察院带走，纯属是以前在国家银行系统那种特殊环境中，身不由己犯下的错误所致。如果他出来后，还愿意到新鲁班企业集团工作，新鲁班企业集团的大门永远对他敞开。”

朱鑫不在场，听不见。秦董这几句感人的话，显然是说给其他人听的。倘若朱鑫在场，相信他也会感动。至于他是否计较富二代刚才的言语就难说了。反正诸葛南淼是免不了要计较的。尽管大家都在为诸葛南淼鸣冤叫屈，但诸葛南淼还是接受不了秦争田以少东家自居，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态度。他借故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提前离开了秦董的生日饭局。

诸葛南淼回到家里，收到北京钱司长发来一条带有三个感叹号的短信：“如果有人找你调查我们那次下棋的事，请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