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富二代刚愎自用掌门人故作轻松

一

央视《焦点访谈》节目组记者暗访大阿哥酒店，曝光该酒店涉黄事件三天后，春节假期还有一周到来。深夜，南粤省公安系统，组织大批警力统一行动，突击检查了全省大小商业酒店和娱乐场所，抓获涉黄人员数百名，查封了豪进鲨筑置业投资集团公司控股的荔莞市“大阿哥”“三太子”“宝岛”“花榭”这四家群众反映意见强烈的涉黄娱乐酒店。新任大阿哥酒店总经理庞大格当夜被刑拘。

当时，邱豪进已提前带着他的秘书兼二奶路放小姐，飞到他移民的那个国家准备过春节了。他惊闻表弟庞大格被刑拘的消息，感知大事不妙，豪进鲨筑置业投资集团公司旗下的所有企业将不可避免地遭遇多种厄运。即便他有孙猴子大闹天宫的本领，也是鞭长莫及。他最悔恨的事，并不是平时没有强责任树信誉立企、重商德轻利益经营，而是不该失去帽山景区那片富贵双全的风水宝地。不过，他还心存侥幸，把力挽狂澜的希望寄托在省委常委、穗城市委书记霍柏佳身上。

庞大格被审讯不到三天，就供出了省委常委、穗城市委书记霍柏佳的秘书关锦谋，以及电化县委书记杨举、穗城市滨江建筑总公司总经理万钱等人的受贿经济问题。紧接着，又供出了穗城、荔莞两级政府部门、公安系统为邱豪进经营涉黄娱乐酒店大开绿灯的一批“保护伞”人员名单。荔莞市公安分局一名落马副局长，主动交代了十年前，受时任穗城市公安局邢副局长（已在“双规”中）指示，在邱豪进拿钱配合下，收买一名摩托车赛车手、驾驶一辆退役的比赛摩托车撞残郝局的犯罪事实。郝局十年前因公被他人故意伤害的真相，终于大白天下了。

进入三月以来，穗城市公安局将邱豪进的表弟庞大格作为突破口，进一步加大了大阿哥酒店容留妇女卖**案的侦破力度。庞大格眼看表哥邱豪进这根救命稻草已无济于事，受到“坦白从宽”教育启发，态度逐渐变得老实，在坦白交代邱豪进投资控股荔莞市“大阿哥”“三太子”“宝岛”“花榭”这四家涉黄娱乐酒店的犯罪事实之后，又供出了邱豪进在那年的三月份，指使“豪进鲨筑城”房地产项目公司副总经理隗某，安排几名建筑工人，到“新鲁班花园”第三期产品促销蓄客活动现场制造混乱，危及参与签棋、抽奖活动的国家女子象棋队队员人身安全的犯罪事实。以及邱豪进策划导演的、发生在当年国庆节“新鲁班花园”第四期产品开盘集结客户举行“全市少年儿童象棋大奖赛”活动中的踩踏伤亡儿童惨案事故的种种罪证。这两起事件发生之后，邱豪进给了隗某一大笔钱，并帮助他逃往境外躲藏起来了。后来，公安部门根据司马良贵提供的线索，只是前往湖南永州抓回两个在现场制造事端的工人当了替罪羊。

还有那年国庆节小长假期间，在“新鲁班·楚河汉界城”第一期产品开盘举行的“名棋具·名棋画·名棋书”展览活动中，邱豪进看中了那幅南宋大画家萧照所作的《中兴瑞应图》棋画，他乘一位书画家的女弟子宋火四，在荔莞市实习采风误入“花榭”涉黄大酒店有求于他帮助搭救之机，狮子大开口，要求书画家送给他那幅《中兴瑞应图》棋画作为答谢条件，才导致那幅棋画当晚被盗……后来书画家被迫自杀。

上述两起案件，都发生在新鲁班企业集团房地产项目开盘现场的活动中，在庞大格揭发案件的幕后操纵者邱豪进之后，公安部门的办案人员，再一次来到新鲁班企业集团查证落实。诸葛南淼热情接待公安部门的办案人员，提供相关情况的同时，又安排几名参加组织当时活动的员工，积极配合公安部门办案人员召开座谈会和调查取证。

诸葛南淼的做法，是一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无可厚非。却无形中引起秦争田和秦青雨姐弟俩产生不满情绪。因为秦家姐弟和邱家兄妹互相建立了恋爱关系。秦氏姐弟早把邱豪进视为了自己的父亲，一种自我防范、自我保护家人的意识强烈生长。加之新鲁班企业集团内部，一些对诸葛南淼有意见的中高层管理人员，从中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秦氏姐弟更加认为：诸葛南淼是在借助公安部门办案人员之手修理邱豪进，以达到发泄对邱豪进曾经拒聘他担任总裁办主任、陷害他卖棋等等怨恨之目的。

接下来，在最近洽谈南沙港一房地产新项目时，秦争田和秦青雨表现在工作上的态度，是不屑诸葛南淼的存在。诸葛南淼无论以新鲁班企业集团运营管理的最高执行官，还是从分管法律事务的角度，都坚决赞同集团公司法律事务部杨经理和法务助理司马江芦的意见：“意向性的房地产项目，在未聘请第三方机构做尽职调查之前，房地产项目的受让合同不能签订，更不能支付定金。”

秦氏姐弟好大喜功，急于想树立秦家新掌门人的威信，展示决策果敢的大将风范，质问诸葛南淼：“房地产项目的买卖合同是经过法律顾问反复推敲的，逻辑缜密，罚则分明，进退机制完善，在合同履行过程中一旦发生纠纷，通过法律诉讼途径是可以解决问题的。第三方机构会计事务所和审计事务所出具的报告清清楚楚，还有必要婆婆妈妈地再聘请第三方机构，进行长达一个多月的尽职调查吗？多好的一个项目呀，如果被其他房地产开发商拿走，谁来承担责任？”

诸葛南淼苦口婆心地对秦氏姐弟解释：“就中国现实的司法环境和信用体系，与经济发达、法制健全、信用程度相对高的国家或地区没可比性。项目出让方提供的，那些国内会计事务所和审计事务所出具的报告不可信。当下在中国打官司是起诉容易，审理难，执行更难。一桩经济合同纠纷一旦进入法律诉讼程序，那将是一场马拉松式的长跑。花钱请律师、找法官一审二审结束，即便是官司打赢了，败诉方不承担法律责任、不履行法律义务，胜诉方还要动用一笔等额的资产保全金押在法院之后，才能进入漫长的强制执行过程。如果败诉方有足够的资产，让法院支持胜诉方强制执行还好说，假如败诉方是一个杀无血、剐无皮、剔无肉的企业，胜诉方最后赢的只是名誉官司，输的却是精力、时间、法律顾问费及走司法程序的其他相关费用。因此，我方另外委托一家机构对出让方的项目做尽职尽责调查是十分必要的，这也是避免以后发生合同纠纷打官司麻烦的最好办法。”

秦氏姐弟却说：“新鲁班企业集团过去决策前怕狼后怕虎、运营畏首畏尾的企业文化都应该改变了！否则，如何突破传统行业的发展瓶颈，走出国门跟世界五百强企业同台共舞呢？”

诸葛南淼无语，只有征求企业掌门人的意见，如实向在北京参加全国人大会议的秦董汇报。秦董的意见是：在家的集团公司项目洽谈组几名高管人员举手表决，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来决定是否马上签订那个房地产项目的收购合同和支付定金。诸葛南淼马上召集项目洽谈组高管人员会议表决。可是，朱豫信、吕天海借故有急事需要外出不能参加表决，实则是有意回避参加表决。只有诸葛南淼、柴静蕾、秦争田、秦青雨、李哲学参加表决。李哲学说，他没参加项目洽谈的全过程，对项目的资料研究不是很透彻，表明了十分骑墙的态度，放弃了举手表决权。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三张赞成票压倒诸葛南淼一张反对票。这是诸葛南淼预料到的结果，所以他如释重负，因为他已尽心尽力、尽职尽责了，毫无愧疚之感。

二

第十一届全国人大第四次会议闭幕的第二天，也就是3月15日。秦董刚从北京回到穗城，又马不停蹄地随同全国人大会议归来的茂州市郭市长、电化县委朱书记（原任县长，杨举落马后接替书记一职）回到家乡，召集会议，传达全国人大会议精神。秦董在家乡参加会议和调研期间，听到了许多关于电化县委书记杨举被“双规”的议论，亲眼所见，杨桃镇豪进旅游地产项目周边几个村的村民，敲锣打鼓、燃放烟花爆竹，庆贺杨举落马的场景好不热闹。刘常务已在新鲁班建筑公司就业的表弟和表妹，得知杨举落马、邱豪进逃往国外……他们兄妹专程回到家乡杨桃镇，给捍卫耕地浇汽油自焚的大哥汪瘸子上坟，以告慰大哥汪瘸子的在天之灵。

当秦董听到家乡老百姓对他一片赞扬声的同时，也暗自庆幸有先见之明，当初婉转谢绝了杨举书记和万钱总经理给他优先推荐杨桃镇旅游地产项目的一片“好意”。否则，新鲁班企业集团遭遇杨桃镇旅游地产项目搁浅，十多亿的资金沉淀在那一片荒地里，整个企业集团的运营就会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

可是，秦董万万没想到，他虽然躲过了前几年潜在的、电化县杨桃镇旅游地产项目土地转让腐败连环案的劫难，但他的儿子秦争田却不听诸葛南淼的忠告，一意孤行钻进了别人早已设计好的圈套。被收购的房地产项目公司负债累累，许多负债根本没在财务报表上反映出来。会计事务所和审计事务所出具的报告全是假的，甚至连那份政府相关部门对项目建设用地的规划及建设指标的批复文件也是伪造的。项目出让方公司有五个股东，其中两个股东，拿到新鲁班企业集团支付的三亿元定金中的一部分款项后，远走高飞不知去向。作为受让方的新鲁班企业集团公司，紧追出让方，配合去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办理股权转让手续，出让方只有三名股东出席，无法签署具有法律效力的股权转让文件。秦争田预感麻烦事到来，且无颜请诸葛南淼出面协调相关部门，只有亲自打电话催促他的父亲秦董请假，提前结束在家乡参加人大代表视察调研活动。

秦董赶回穗城的第二天，按照惯例召开全集团公司的高管人员会议，一是听取一个月来，集团公司和各子公司的运营情况汇报；二是传达全国人大会议上获悉的最新政策信息；三是研究全集团公司当前运营管理中亟待解决的问题。

遗憾的是，其他高管人员都到会了，只有新鲁班文化事业发展有限公司的总经理黎记祖不能来参加会议。他在一年前因肺癌手术后，刚上班工作不到半年时间，病情再次恶化，他打来电话告诉诸葛南淼，恐怕永远不能参加新鲁班企业集团的会议了。一个生龙活虎、高大威猛的东北汉子，五十岁刚出头，就即将匆匆忙忙走完人生全程。此事对诸葛南淼触动很大，他看到了生命的脆弱，脆弱得像肥皂泡；他明白了人生的短暂，短暂得如流星一闪即逝。我们在有限的人生中，只要把握住了重大原则事项，无论对待自己，还是对待别人，都不必求全责备。

秦董传达北京全国人大会议关于房地产市场调控的精神，概括起来是“不容乐观”四个字。其实，新鲁班企业集团的高管人员，早在一月份，从各大媒体公布的新“国八条”，以及关于二套房贷首付比例提高到60%的调控政策……多种信息获悉，房地产市场的形势并不是“不容乐观”如此轻松，而是“十分严峻”的沉重。

秦董之所以把房地产市场的形势定调为“不容乐观”而不是“十分严峻”，是因为新鲁班企业集团的高层管理人员，正处于士气衰减的关键时期。尤其是他的儿子秦争田刚愎自用，脱离中国国情，一意孤行拓展新项目，巨大的失误影响了高管团队的整体信心。尽管出事之前，诸葛南淼请示了秦董，是按照他“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意见作出的决策。但在会议上，诸葛南淼仍然当着全体高管人员的面，主动承认了关键时刻把关不严、辅佐秦争田不力的责任。同时，鼓励秦争田和秦青雨不要气馁，继续大胆工作。这正是秦董想看到的会议效果，他轻松地说：“工作失误一两次不算什么，这学费交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