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棋画深夜失踪影胡总清晨报惊闻
一
昨天下午，诸葛南淼陪郑蜀君父子在市区买房看了五个楼盘，跑路将近一百公里。晚上又陪他们父子俩喝酒，清晨睡得格外香。清脆的手机音乐铃声“老公老公我爱你，阿弥陀佛保佑你……我们不分离……”把他从梦乡惊醒。
羊城惜古耀今展览公司的胡总在电话里焦急地说：“诸葛总，出了大事！《中兴瑞应图》棋画被盗了。”
“什么？你开玩笑吧？”诸葛南淼十分惊讶，从**一跃而起。
“我哪敢开这种玩笑……”
“你等着，我很快赶过去。”诸葛南淼边说电话，边走进洗手间匆忙洗漱。
当诸葛南淼来到“新鲁班·楚河汉界城”南区九宫阁会所，胡古今正在协助帽山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雷震虎，带领几名警察勘查现场。
将近九点半，现场勘查完毕，未发现展厅的入户门窗有半点被损坏的痕迹。展厅内，只见一个镶嵌玻璃的长方形仿红木画框扔在地板上。地板上还留有作案者两只明显的运动鞋脚印。刑侦科杨警官用尺子量了一下，从脚印的痕迹判断，那双鞋至少是四十八码。除此之外，未发现作案者留下其他明显痕迹，展厅内其他贵重棋具棋画棋书完好无损。
“胡总，你公司的人员到齐了吗？”雷震虎问。
“都到齐了。”胡古今说。
“从现场勘查的情况来看，再封闭展厅已无多大意义，你们该干吗还是干吗，不过，你今天就不要安排昨天当班的和今天早上最先到达展厅的人员工作了，我要马上召集他们询问相关情况。”雷震虎说，“还有，棋画被盗的信息先不要外传，暂且控制在几个知情人的范围内。”
“雷警官放心吧，我们会密切配合公安部门破案的。希望公安部门早日破获此案，否则，我们对藏品送展人和合作方新鲁班企业集团都不好交代。”胡古今面带焦虑的神色说。
“你的心情我理解，但破案是需要一个过程的。”雷震虎说。
十点钟，棋品展览活动照常进行。雷震虎的办案小组开始分头行动：一是刑侦科科长杨警官，带着一名警察到“新鲁班·楚河汉界城”物业管理处保安部，找昨晚值班的四名保安人员问话；另外就是去监控室，重点查看展览第一天到今天早晨发现棋画被盗这一时间段的监控录像资料。二是雷震虎亲自组织，召集诸葛南淼、胡古今、沈小姐、物业管理处的吴经理座谈。
为了不影响展览活动，座谈会安排在九宫阁会所首层售楼部一间小会议室进行。
雷震虎问：“胡总，你公司前两天负责展览现场工作的人是谁？解说员是谁？”
胡古今答：“全程负责展览现场接待工作的是沈部长，就是坐您对面的这位靓女；解说员姓顾，是一个年轻小伙子，新招进来不到一个月，他今天请假到海南旅游去了。”
雷震虎用他老公安多年练就的鹰隼般的眼光盯了沈小姐足有半分钟。她中等身材，长得并不十分漂亮，但也不丑。总之，穿着得体，镇定自若，尽管在雷震虎鹰隼眼紧盯她的时候，她偶尔露出几分少女的羞赧，但怎么看，她也不像作案嫌疑人。
“沈小姐，那个姓顾的解说员身材有多高？他是今天临时请假？还是之前就请了假的？”雷震虎问。
“他身高大约一米六五，他是一周前就请了假的，说是陪女朋友去三亚旅游。他和他女朋友的机票，都是我帮他们在网上预订的，这一切我可以证明。”沈小姐说。
“他来你们展览公司工作之前，你们对他的背景做过调查吗？”雷震虎问。
“人力资源部做过他的背景调查，未发现他有什么前科。”胡古今补充说。
“麻烦沈小姐把小顾和他女朋友的姓名、身份证号码发到我手机上。”雷震虎说。
“雷警官认为棋画被盗有内外勾结作案的嫌疑吗？”胡古今此话刚出口，马上意识到不妥。
“我刚才有对你这样说过吗？”雷震虎说，“在案件未找出确凿证据之前，我们是不会随便下结论的。但在案件调查过程中，我们假设内外勾结作案、监守自盗作案、他方独立作案……无可厚非。”雷震虎又用鹰隼般的眼光盯着胡古今足有半分钟。
“雷警官，不好意思，我只是心里着急，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胡古今解释说。
“没关系，既然我们开的是座谈会，大家不必顾虑，畅所欲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有鉴嘛！”雷震虎说。
“你现在着急可不是时候，早干吗呢！几个送展人和参观者的信息，都被你的员工泄露出去了。”诸葛南淼说。
“对不起诸葛总，全是我的错。我给解说员小顾他们透露那些客户的信息没有恶意，是想给解说员多提供一些素材，目的在于把展品解说得更生动一些。我在这里向您的父亲诸葛宏宇老先生，以及您未婚妻屈婉湘小姐的父亲屈洪威先生表示歉意！”沈小姐主动替他的老板胡古今承担责任。
“你们刚才说的这些情况很重要，到底是怎么回事？”雷警官问。
“雷警官，情况是这样的……”诸葛南淼简略讲述了棋画即将失而复得的过程。
“原来还有这样一则曲折的故事，眼看煮熟的鸭子又飞了。请胡总现在就通知屈洪威和诸葛宏宇两位先生来到这里，我想当面找他们了解一些详细情况。”雷警官说。
“雷警官，我父亲有高血压和心脏病，我担心他经不起那幅棋画即将回归，却又失去的突然打击。我知道详细情况，我当他的代表可以吗？”诸葛南淼说。
“也行。”雷警官说。
胡古今马上安排沈小姐打电话，通知棋画送展人屈洪威尽快赶到。
“你们物业管理处昨晚下半夜值班的保安人员是哪几位？请把他们的身份证信息迅速提供给我们。”雷警官对物业管理处的吴经理说。
“有一名叫司马良贵，是诸葛总介绍进来的；另一名叫史英雄，是我们对外公开招聘的。这些特殊岗位的人员，我们在录用时，建立了一套完整的档案资料，我们已经提供给杨警官了。”吴经理说。
办案组的杨警官和另一名警察回到了售楼部会议室。雷警官要其他人员全部回避后，听取了杨警官的汇报。
前两天白天展览大厅的监控录像资料显示，连续两天重复来过展览大厅参观的人员只有四个人。其中有诸葛南淼和他的父亲诸葛宏宇、未婚妻屈婉湘，这三个人都是物业管理处的保安人员认识的。还有一个体质瘦弱身高约一米五左右、年龄十三四岁的女中学生。从录像资料上观察，那个女中学生两天都来到了展览厅，而且在那幅棋画前来回踱步多次。从前两天展览厅室内、室外夜晚的监控录像资料中搜寻，犯罪分子昨晚作案的时间，在凌晨三点二十分到凌晨四点之间。作案人性别男，身高足有两米以上，铁塔般壮实，戴摩托车头盔，穿一身运动装，脚蹬大号运动鞋，背一个圆柱状的套筒，悄悄来到九宫阁会所一楼钢化玻璃大门前的保安岗亭旁，拿出一个类似装香水的瓶子，对准窗口轻轻喷雾，两名保安人员很快失去了知觉。作案人迅速拿出一把奇形怪状的金属条，先将钢化玻璃大门外层的不锈钢金属大门的铁锁打开，接着将里层的钢化玻璃门铁锁打开，沿着步行扶手楼梯，不慌不忙，步伐稳健地上到三楼。作案人打开展览大厅的门锁进入展览大厅，直奔那幅《中兴瑞应图》棋画，取下画框，将背面的压板撬开，取出立轴绢画卷成柱状装入随身携带的圆柱状套筒。作案人原路返回，逐一锁好三层大门。那两名保安人员，是昨晚零点接班的，当时闻到一种奇异的香水味就昏睡了。一觉睡到早晨八点钟，直至展览公司的沈小姐和另两名解说员到来，才将他们叫醒。两名保安人员从梦中惊醒，互问对方是咋回事？顿时感觉不妙。当看到挂在保安岗亭墙壁上的那三把大门钥匙原封未动，会所的两层大门完好无损时，一颗悬着的心才平静下来。他们却万万没想到，三楼展览大厅的那幅棋画就在他们当班的夜晚被盗走了。不过，这两名保安人员，都有曾经盗窃犯罪的记录，只是用人单位做背景调查时无法获取那些信息。特别是诸葛总介绍进来的那个司马良贵，既有盗窃前科，也有摆象棋残局讹诈他人钱财的污点……
杨警官汇报完上述情况，又提出了三点建议：一是作案嫌疑人的排查范围，重点放在两米以上身高的男运动员或者爱好体育锻炼的男性人群中，特别是在公安部门备案从事开锁或修锁经营业务的人员不能漏查。同时请求市局通知机场、火车站、汽车站、轮船码头公安派出所，严格检查身高两米以上的男性出境人员。二是严密监视昨晚下半夜值班的保安人员司马良贵和史英雄，重点在物业管理处内部员工中排查，看还有哪些人经手过九宫阁会所一楼入户大门和三楼展厅大门的钥匙？经手人是否有让外人接触过这些钥匙？三是迅速通过媒体在全市范围内悬赏寻找破案线索。
雷警官同意了杨警官的建议，说：“也不能放松在两米以下身高的人群中排查作案嫌疑人，包括女性。迅速锁定那名女中学生，也许是一个突破口。”
二
屈洪威来到九宫阁会所一楼小会议室，一名办案警察把他带到旁边一间独立办公室，雷警官和刑侦科科长杨警官，单独询问了他一些有关那幅棋画的详细情况。诸如那幅棋画是如何得来的？现在评估价值多少？有无将收藏那幅棋画的秘密告诉过其他人？屈洪威关于那幅棋画来历的说法，跟诸葛南淼的说法是一致的。他对画的估价期望值是一百二十万元人民币上下。关于收藏那幅棋画的秘密，除了他本人和已去世的父母之外，连他的闺女屈婉湘、前任妻子、现任妻子全然不知。
屈洪威离开之后，雷警官跟杨警官统一了看法：鉴于诸葛南淼多次帮助过屈洪威和屈婉湘，目前又确定了和屈婉湘的恋爱关系。屈洪威是不可能出尔反尔，将承诺归还给诸葛宏宇的那幅棋画又偷回去的。如果他想将那幅棋画据为己有（从法律上说也不存在是据为己有，因为早在五十一年前，是诸葛家人作为医疗费抵给了屈家），他早就可以拿到香港找有关拍卖行公开拍卖变现，也没必要拿到这次的展览活动上来寻找买家了。他把棋画拿来展出，完全是出于寻找原主人的初衷。因此，可以排除屈洪威的作案嫌疑。
雷警官同时收到了局里同事发来的信息，经查，解说员小顾之前无任何犯罪记录，他和她的女朋友正在海南三亚旅游度假的情况属实。
雷警官打开笔记本电脑，仔细查看杨警官从物业管理处保安部监控室下载的录像资料。一幅画面出现在他眼前：邱豪进走进展览大厅，分别和原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雷众城、新鲁班企业集团董事长秦士儒、执行总裁诸葛南淼打过招呼之后，先在棋具展览区看了看，又走到棋画展览区驻足，邱豪进在那幅《中兴瑞应图》棋画前反复观看，足有二十分钟。
“杨警官，通知诸葛南淼过来，我们单独和他聊一聊。”雷警官说。
杨警官来到小会议室，见屈婉湘已闻讯赶来，代表她的老爸屈洪威，正在跟羊城惜古耀今展览公司的胡古今总经理交涉棋画被盗的赔偿事宜。诸葛南淼也在场旁听。
屈婉湘提出赔偿诉求不低于人民币一百二十万元。胡总却叫苦不迭，说这次展览活动没收取门票费，全是为了配合新鲁班企业集团的楼盘开盘促销聚结人气。新鲁班企业集团付给他的展览活动执行费用，仅仅够发放工作人员的工资和现场布展所需物料购置费的支出，没有一分钱的利润。后悔的是这次展览活动没去保险公司投保，如果再赔偿那幅画的损失费，他的公司就要倒闭了。作为合作方的新鲁班企业集团，安保工作出现疏漏，应该共同承担棋画被盗的损失。屈婉湘说，胡总不要混淆法律主体关系，藏品送展人是跟羊城惜古耀今展览公司发生的合约关系，至于羊城惜古耀今展览公司跟新鲁班企业集团合作中发生的安全管理问题，与藏品送展人毫无关系，胡总的损失费可以去找新鲁班企业集团索要嘛！
“胡总，你跟藏品送展人协商棋画的赔偿事宜，我是无权过问的，我也是不想参与的。但你已提出新鲁班企业集团承担赔偿藏品送展人损失费的诉求，我是有责任发表意见的。你说呢？”诸葛南淼说。
“诸葛总请说无妨。”胡古今说。
“请胡总认真看一看和新鲁班企业集团签订的合作协议条款就明白了。协议上明确约定：展品的一切安全问题由羊城惜古耀今展览公司负责。合同款项明细中已包括了展品展览期间的投保费，以及展品每天搬运到相关专业保险库房存放的运输费。这些应该支出的费用，新鲁班企业集团是一分不少地给你了。你为了节省成本，不但不在每天展出后将展品搬运到相关保险库房存放，而且白天和夜晚，都没有安排保安人员在展览厅内值班。新鲁班企业集团旗下的物业管理公司，是例行公事安排保安人员，负责整个九宫阁会所外围的安保工作。你要新鲁班企业集团帮你承担棋画被盗的损失费是没有道理的。”诸葛南淼说。
“诸葛总，九宫阁会所从一楼到三楼展览大厅，前后上下三道门的钥匙是不是新鲁班物业公司的保安人员掌管的？”胡古今问。
“没错，所有门的钥匙都是新鲁班物业公司九宫阁物业管理处的保安人员在掌管。”诸葛南淼答。
“那门锁完好无损，棋画却被盗走，如何解释？”胡古今又问。
“按照胡总的逻辑，凡是接触过这里大门钥匙的人，都是重点怀疑的对象是吗？”诸葛南淼反问。
“可以这样说。”胡古今说。
“很好解释，现在还无法断定棋画就是掌管钥匙的保安人员勾结盗贼共同作案。如果是，那也只是保安人员的个人行为，可以依法追究他的刑事和民事责任。要新鲁班企业集团帮你分担藏品送展人的损失费也没道理。按照胡总的逻辑，在你的公司中，也有人接触过这里的门锁钥匙，我也有权怀疑是你公司的人员帮助盗贼复制了一套门锁钥匙。”诸葛南淼反驳说。
“诸葛总这样认为就不对了。听两名值班的保安说，是盗贼先把他们麻醉后，再开锁入室拿走棋画的。”胡古今说。
“既然你也承认是盗贼麻醉保安人员之后，进入展览大厅偷走了棋画，也就否认了昨晚是保安人员配合盗贼开门入室盗画的说法。但并不能排除羊城惜古耀今展览公司曾经接触过门锁钥匙的工作人员，配合盗贼复制一套门锁钥匙的嫌疑。”诸葛南淼说。
顿时，胡古今已无言可对。
“你们现在争论谁是配合盗贼作案的问题是毫无根据的，只有配合我们公安部门迅速破获此案，才会真相大白。还是请诸葛总先到隔壁办公室和雷警官单独聊一聊吧！”杨警官说。
诸葛南淼走进雷警官的办公室，雷警官问：“前天，诸葛总的父亲在展览大厅发现那幅棋画后，有无对其他陌生人讲过要把那幅棋画买回家的想法？”
诸葛南淼肯定地说：“我父亲既不会说粤语，也不会说普通话，是无法跟陌生人沟通的。当天在现场，老人家只是要我和屈婉湘问沈小姐打听过那幅棋画的送展人是谁。除此之外，老人回到家里是闭门不出，不可能对外人说那幅棋画的事。”
同时，雷警官又重点过问了诸葛南淼和司马良贵的关系，安排司马良贵到新鲁班物业公司工作的过程。
诸葛南淼说：“虽然司马良贵过去是有许多劣迹，鉴于他目前的处境，量他是不敢配合盗贼作案盗窃棋画的，他也没这个能力。如果他是为了钱财，为什么不拿那些容易变现的贵金属和翡翠制作的棋品呢？”
雷警官又问诸葛南淼对邱豪进参观棋品展览有什么看法？同时打开监控录像资料中那一段画面让诸葛南淼看。诸葛南淼说，展览厅内外前几天的监控录像资料他电脑里全有，他早已认真看过了。他认为邱豪进既是一个象棋活动的积极参与者，也是一个艺术品收藏的爱好者，参观棋品展览十分正常。从商业的角度看，邱豪进又是一个房地产投资开发商，出于知己知彼的目的，同行业竞争对手有新项目开盘销售活动，他去走一走看一看是情理之中的事。
雷警官还问胡古今和邱豪进的关系如何？有无业务往来？诸葛南淼说，他是第一次跟胡古今合作，不清楚胡邱之间的事，最好是由雷警官亲自过问胡古今。
最后，雷警官还提到他的老领导郝局有抱怨，说诸葛南淼自从结交了年轻漂亮的女朋友屈婉湘之后，是重色轻友，双休日也不去他家下棋了，只是每周在网上和他应付几局象棋了事。诸葛南淼说：实在抱歉，等我把手头的工作理顺了，一定要坚持每周抽半天时间，上门陪郝局下棋。
诸葛南淼离开后，刑侦科杨警官又把胡古今叫到了雷警官的办公室。雷警官开门见山地问胡古今和邱豪进之前有无业务合作？关系是否密切？胡古今毫不隐瞒地说，他和邱豪进合作过多次。邱豪进是他的一个老客户、大客户，只要有羊城惜古耀今展览公司策划举行的艺术品展览活动，一个电话打过去，邱豪进一般都会照顾胡古今的业务送藏品参展，但关系说不上特殊或密切。
“邱豪进为什么要照顾你的生意？”雷警官问。
“他手中的藏品多，他天生就是一个爱炫富摆阔的大老板，展厅棋具展品柜中，那副价值高达二百五十万元人民币的金镶翡翠象棋就是邱豪进的藏品。”胡古今说。
该看的都看了，该问的也问过了，雷警官带着破案组的几名警官离开九宫阁会所，回到帽山区公安分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