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过年之争

骆马坐在戴怡所住套间的沙发上，手里举着半只螃蟹，他的嘴巴一嘬，就把最大的一块蟹肉吸了出来，吧唧吧唧地嚼着，一边嚼一边说：“我其实不爱吃螃蟹。这么难剥！而且吧，滋味儿，也就那样吧。”

戴怡坐在他旁边飞快地吃，听见骆马的话，忍不住讥讽道：“既然你不爱吃，那你倒是给我留着呀！我要不加快速度，都怕被你全吃完了呢！”

骆马的脸皮很厚。他丝毫没有在意：“好吧好吧，吃完这半只，剩下的给你留着。”

戴怡问：“你这次来，就为了你爸的书画展？”

骆马：“是呢，这事儿还小吗？我把我爸的画呀字儿呀带过来好些呢！明天得给主办方送去。”

戴怡忍不住质疑起来：“你爸办书画展，他自个儿不来。光你带着一堆书画过来？”

骆马：“谁让我爸战友遍天下呢？这边的事，自然有人替他操持，何须他亲自到场，他只要负责在家写和画，就足够了。”

骆马的父亲骆羊，年轻时当了几十年的兵，后来转业在谷岛市里的一个局做了副局长，一直在那里退休。退休后他到老年大学学习书法和国画，一发不可收拾，以每年两百幅的速度生产作品，平均一个季度就要办一次书画展，一般地点都在有他战友工作的机关写字楼的一楼或者社区活动室，每次都能挂得密密麻麻。

戴怡把啃完的螃蟹壳往茶几上一扔：“哦！你爸的书画展，你爸都不来，你跑来吃我的螃蟹，还告诉我，我必须得去？”

骆马：“那当然了！你现在常驻黍岛，是这儿的东道主，你当然得出席了！”

戴怡：“哈哈！还‘当然’？我又不懂字画，而且我也刚来了这几个月，我可没那本事给你组织这事！”

骆马：“又不让你组织。人家我爸的战友都给联系好了，就这个星期六在一个社区活动中心，把画都挂起来就行。”

戴怡：“哎，骆马，我现在是你家什么人呢？我以什么身份去？前儿媳？”

骆马：“咱俩虽然名义上不是夫妻了，但是我爸可是骆羚的亲爷爷呀，他办书画展你当然该去呀。叫你去也是为了撑撑场面，自从我爸退休以后，你成了我家最大的官儿了，这不是还当局长了吗？”

戴怡：“哟，你这会儿不说我是光杆司令了？我不去，怕撑不起。”

骆马：“你不要有压力，就在个社区里面，也不买票，估计看的人也不多，就几个我爸的旧部，还有几个附近的亲戚。”

戴怡看着骆马那强打官腔的熊样浑身不舒服：“得得得了，跟被你爸附身了一样。我问你！这次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带着骆羚一起来？学校都已经放假了。”

骆马：“这不是快过年了嘛。我想着等画展办完了，把你跟你爸妈一起接回谷岛去啊。”

戴怡一愣：“谁说我要回谷岛过年了？今年在这儿过！回头让骆羚过来跟着我们家过年。”

骆马的胖脸又涨起来：“你咋想得那么美呢？咱俩没离婚的时候你就年年都在你爸妈家过年，还得把我也扣在那儿！你就去我家过一年还不行了？再说了，现在这地方，就那么好吗？”

戴怡：“怎么啦？就是好！有什么问题吗？这地方吃喝不用自理，干啥有人伺候。风景如画空气清新，哪儿不比谷岛强？再说了，我那房子都租出去了，回去让我再回我爸妈那儿住？”

骆马：“你回去可以住我们家呀。”

戴怡：“哈！本人在谷岛有四套房子，还要住你家？”

骆马低头恨道：“你这个人真是，说没地方住的也是你，说有四套房子的也是你，你到底要怎么样？行了，我不跟你扯。你盘算得挺好想在黍岛过年，你没问问你爸你妈愿意不愿意？人家可是小半年没回去了！”

戴怡不吱声了。留下来过年的想法她的确是没跟戴老头和戴老太太说过。骆马拿起一个蟹钳子：“先不想那么远。把画展的事糊弄过去再说。”

戴怡：“这下说实话了，你这不也是想糊弄。刚才是谁说的，吃了这半个螃蟹就不吃了？”

骆马把蟹钳掰开：“这是钳子，不是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