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尬相逢
时值隆冬,大晚上的出来遛弯已经是非常冷了。戴怡光坐在轮椅上不活动,又更冷了三分:“出来遛了这么久,冻死我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蒋天齐:“你是光坐着不动弹,自然是冷。这样,你起来,我坐轮椅上,你推着我,包你10分钟就热乎起来了!”
戴怡听听有道理,她跟蒋天齐换了换位子,蒋天齐坐在轮椅上,戴怡推着她,慢慢往回走去。走了没有一百步,迎面碰上了俩熟人。
澹台玉良跟应屏来养老院看老爹并留宿,晚上吃饱了也出来遛弯。看见戴怡推着个轮椅从对面走来,澹台玉良喜出望外:“哎呀戴大姐!你真的康复了呀!”
坐在轮椅上的蒋天齐仰着头看戴怡:“这是你的病友?”她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戴怡不动声色地把她摁住了。
澹台玉良两口子越走越近。戴怡开启了胡说八道模式:“哎呀,我前一阵子不是跟你爹说了嘛,谷岛那边有个神医,我回去找他看看。你看嘛,在这儿仨月都没养好,回去针灸了半个月,就能走路了!”
澹台玉良:“恭喜你呀!这么快就康复了!你,你看你也能走路了,要不要去我爸那儿坐一会儿?他这大半个月一直念叨你呢!”
戴怡指指轮椅上的蒋天齐:“今儿不大方便呢,得先把我这位病友送回去呀。改天我再专门去看你爸去,带着我爸妈一起!”
澹台玉良连忙摆手:“可别叨扰您父母了。您前夫这次没跟着回来?”
戴怡哈哈笑了两声:“他回家找他爹妈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澹台玉良不由喜上眉梢:“这样呀。”
戴怡推着蒋天齐赶紧走了:“我先把这位病友送回去,改天咱们再见面聊!”
澹台玉良非常高兴。他对应屏说:“这下好了!这个戴大姐现在不仅能走路,还能推轮椅呢!以后可以让她推着爸爸出来遛弯了。”
应屏:“我觉得你高兴得太早了吧?人家同不同意这事儿现在也没个定论。”
澹台玉良:“她都能走路了,还回到这个养老院来,就很说明问题了。你相信轮椅上那是她的病友?”
应屏:“那还能是谁。”
澹台玉良:“要我说,她肯定是回来做看护了。说明她肯定是缺钱的。那还不如直接雇她给我爸做看护呢,伺候谁不是伺候。”
戴怡推着蒋天齐越走越快。蒋天齐忍不住抗议起来:“你这是要赛跑呢?那俩人儿走远了,我还是站起来吧。”
戴怡:“那俩就是看上我的那老头儿的儿子跟媳妇。八成是见我能走了,盘算着让我去给他爹推轮椅呢。”
蒋天齐:“他家不是条件很好吗?还缺护工?不是说没个人说话,要找灵魂伴侣吗?”
戴怡:“老头儿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实际上哪里需要我有灵魂,只是想有个膜拜者听他自我标榜罢了。他儿子呢,认为我是贪财并缺钱的,会为了钱自愿担任这个膜拜者,同时代替他承担伺候老头儿的责任。”
蒋天齐:“看你这副自以为洞悉世事的嘴脸,怎么就把人想得那么坏呢?我说你,也别老出门带着轮椅了。明天就去产业园区报到了,你还带着轮椅去吗?”
戴怡:“你跟人家联系好了?我的办公室主任?”
蒋天齐:“我跟园区一个姓窦的主任对接,她说园区给咱们协调了一间办公室,反正就咱俩人儿,一间屋也够了。说咱们明天就可以过去看看。”
戴怡本能地抗拒起来:“非得明天吗?不能过几天再说吗?”
蒋天齐:“还是赶早不赶晚吧,不然我心里不踏实。大不了咱拿了钥匙就走呗。你已经懒了好几个月了,真想一辈子瘫在**吗?”
次日蒋天齐开着马路边扫码扫来的小电车拉着戴怡来到了黍岛科技产业园区。为了防止头一回来不认识路,蒋天齐提前了很长一段时间出发,戴怡坐在旁边困得直打哈欠。
结果活活比预定时间早到了两个小时。戴怡一路一边没精打采地拖着腿走着一边抱怨:“蒋天齐啊蒋天齐,怪不得你这么些年光干那么些活不受领导待见,你们领导以前跟着你得多遭多少罪啊。今天来这么早,你是来晨练的还是来对接办公室的?”
蒋天齐像个教官一样开始修理她的上司戴怡:“给我站好!看你站得跟个海蜇一样,等会儿叫人黍岛驻地对接的人笑话你!现在早吗?都快八点了!以前在谷岛的时候早晨七点半食堂就开饭了,也就你天天为了睡懒觉不去吃!”
戴怡站直了抱着胳膊很不爽地问:“你给我说说,海蜇站着是什么样?”
蒋天齐动手把戴怡支棱起来的半边领子折下去:“你看你这个熊样,像个局长吗?有好衣裳不穿,看你这秃噜毛的大破袄!你为啥不穿制服?咱那制服多帅呀!”
戴怡毫不示弱:“制服是帅,可我这腰围穿上系不上扣子也拉不上拉链,回头我得找人把裤子改一改。再说了,今天也没打算正式上班呢,还有你,你咋好意思说我呢?穿着身破运动服就来了?”
蒋天齐:“你是局长,我就是个干活的,你穿成这熊样,我能比你穿得好吗?回头人窦主任来了把我当成局长怎么办?再说我这衣裳也没破呀,顶多是有点旧罢了!”
两人一路怼着来到了办公室702的门口。门竟然开着。
戴怡跟蒋天齐不约而同闭上了嘴,走进房间审视起来。
房间不大,方向朝南,摆上两张办公桌和几个橱柜基本剩不了多大的地方。然而眼下办公桌跟橱柜都还没运过来,整个房间蒙着一层灰。墙角对着几个拖把水桶还有几块抹布。
戴怡起了打道回府的心思:“你看看这还没收拾呢。咱们还是回去吧。”
她刚一转身,门口进来一位三十七八岁的女同志,两人险些撞在一起。
这位女同志倒是相当热情,一把扶住了戴怡:“你们来得这么早呀?也好也好,早点收拾出来,好往里搬办公桌。”她指指墙角的拖把水桶抹布:“东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水房出门左拐走到头,用点儿热水,别冻着手。”
戴怡登时愣了,她指着自己说不出话来:“我……”
蒋天齐连忙问:“您是……窦主任?”
窦主任爽朗地承认:“对呀,咱不是昨天通过电话吗?咦,昨天不是说好了你们带个吸尘器过来吗?”
蒋天齐也愣了:“吸尘器?让我带?”
窦主任连忙安抚她:“没事没事,我去找澹台主任借一个。你们先擦着能擦的地方,等会儿用吸尘器把墙上的灰尘吸一下!”她扭身出去借吸尘器去了,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一路远去。
戴怡翻个白眼呵呵冷笑起来:“我的天,我们俩加起来都一百岁了,叫我们自己清理这间陈年办公室吗?上个月的上个月我可还瘫在**呢!咱俩好歹也是省厅派下来的,待遇也不至于这么惨吧?”
蒋天齐已经拎起水桶接水去了:“不就干点活儿,你有那么金贵吗?”
戴怡觉得情况不太对。她摸出手机就给常局长打了过去:“领导啊,你们把人家产业园给得罪了吗?”
常局长正在单位食堂吃早饭,嘴里的油条还没有嚼烂。戴怡听见一串含混不清的混杂着咀嚼声的回答:“老戴呀,大清早的何出此言呢。”
戴怡正在跟领导唠叨,窦主任领着一个人回来了。戴怡赫然看见澹台玉良跟在窦主任后面,拖着一台吸尘器。窦主任满脸含笑:“澹台主任真是周到,还亲自给我把吸尘器送来!”
澹台玉良一看见戴怡,手里的吸尘器吸头咣啷一声掉地上了。他上前两步:“戴大姐,您怎么干上这个了?”
戴怡电话都忘记挂断:“我……干什么了?”
澹台玉良的嗓门大极了:“您不是在养老院干看护吗?怎么又跑这儿当保洁了?您要是缺钱,直接跟我说或者跟我爸说就行,不要这么辛苦的呀!”
电话那头的老常瞬间起了八卦之心:“老戴?你跟谁他爹好上了?”
戴怡没好气地冲着电话吼一声:“谁爹也没有!”她把电话挂掉了,开始理清思路:“你俩是觉得我,是保洁?”
蒋天齐拎着一桶水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位年纪比她俩略小的妇女,其中一人也拖着一台吸尘器。窦主任这下糊涂了:“我只请了两位保洁,怎么来了四个?”
戴怡清了清嗓子,对二人字正腔圆地说道:“二位好。我是新任粮省国检黍岛新区分局局长戴怡,这位是办公室主任蒋天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