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聊不来

戴怡跟澹台志宏交换微信已经三天了。这三天来两边的家属以完全不同的心态看着这俩人捧着手机划拉个不停。骆马眼见戴怡一刻不停地玩着手机，心里有气，但是一句话也不说，憋着。

澹台玉良来看望老爹的时候见老爹拿着手机不停地摆弄，不由喜上眉梢。但令他疑惑的是老爹虽然拿着手机忙个不停，却皱着眉头满脑门子汗。到了第三天，他终于忍不住问：“爸？你俩都聊些啥呢？”

澹台志宏抬起头看看儿子，深深叹一口气：“可别提了。真是个贪财而且格局小的娘们儿。”

这个评价可真是不高。澹台玉良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感觉把老爹交给戴怡伺候的可能性又小了很多：“您何出此言呢？”

澹台志宏搓搓老眼边上的眵目糊，把手机举到儿子眼前：“你可看看吧。平均一天向我推广80多个公众号和手机APP，还得轮番签到，帮她点赞，现在我手机上光新闻客户端就装了40多个，每天都要签到，还要分享文章，哪一个没照顾到她分分钟就给我发邀请信息，你说光这些玩意儿她能挣多少钱？小家败气的，咱是缺这个钱的人家吗？”

澹台玉良拿起自己的手机：“我说这两天你怎么不停地给我发邀请链接，要收我为徒……这都是应用推广啊？你这么瞧不上人家，怎么还跟人干一样的勾当，给我发这么些链接呢？”

澹台志宏说起自己又是另一套说辞：“我这是想亲身体验体验，到底她从这些破玩意儿上能挣多少钱！”

澹台玉良在老爷子高档套间的沙发上坐下来：“爸。这个人吧，没几个不贪财的。你不就一直嫌弃我妈贪财么？”

澹台志宏：“她怎么能跟你妈相提并论，你妈可是局长的闺女……不过我是真不知道你妈怎么能那么贪财，家庭条件明明属于比较好的一类，可能是基因上的缺陷。要不是有我的一半优良基因，你今天也是个财迷心窍小家败气的土鳖。”

澹台玉良翻着白眼：“行了行了，你看上我妈，是因为她家里条件好。看上这个戴大姐，不就是因为她年轻一些嘛。你只要得到你想要的，其他不要吹毛求疵了。”

澹台志宏就像百岁老猫被踩了尾巴一样，虽然炸毛但是蹦跶不动了：“说啥呢？我看上你妈是因为她家里吗？我告诉你，我看上你妈既不是因为你姥爷是局长，也不是因为她家里有钱，跟后来你舅舅当上副区长更没有半毛钱关系！我是因为爱情……”

澹台玉良连忙安抚老爹：“好好好。因为爱情。现在我妈死了十年了。你的爱情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你呢，又想缅怀我妈，对不对？又觉得自己一个人没人说话，对不对？找个七老八十的又不甘心，对不对？你看这个戴大姐啊，贪财这一点上，跟我妈很像，感觉很亲切很熟悉吧？我跟你说，我妈活着的时候那是没学会好好利用这个手机，她要学会了也是这副德性。再说了，人家比你小20多岁呢，算起来还是人家吃亏，你就多理解理解。这要换个20岁的，你就是把人家宠上天去，人家也不能答应啊。”

澹台志宏坐在轮椅上指着沙发扶手上的毯子：“有点冷，你给我盖腿上。”

澹台玉良连忙照办。澹台志宏捏一捏硬邦邦的老腿儿：“捏上去也疼，就是站起来没劲儿。哎，我呀，见她这么贪财，也是担心，这以后她惦记我这点棺材本怎么办？”

澹台玉良：“叫她惦记呗。你这下肢也不能动了，你俩就算处得好，结婚也没必要了。就这么多多来往着，你也有个说话的人，她在这边也有个靠山，各取所需就行了。不过你也别一毛不拔，总得叫人得点儿什么，否则人家图你什么呢？”

澹台志宏：“真是笑话。我堂堂一个退休教授，靠的是人格魅力跟精神高度吸引人，多跟我谈谈话聊聊天她长多少知识提高多少境界？这些是用钱能买来的吗？”

澹台玉良实在不好意思说他爹，只好说：“爸你还是先慢慢跟人接触，初期阶段尽量顺着人家来。咱是男的，还比较年长，咱应该有这个风度。”

戴怡天天拿着手机给澹台志宏发推广信息，澹台志宏碍于面子还有求必应，戴怡让他弄啥他就弄啥。三天工夫各种应用推广戴怡赚了好几十块钱，这种白捡来的便宜所带来的愉悦是这些钱本身的价值所完全不能衡量的。戴怡乐得合不拢嘴，经常对着手机呵呵傻笑。

骆马看着戴怡这个熊样心里有气但是不直接跟戴怡说，他跑到戴老头儿跟戴老太太跟前去拐弯抹角告了澹台父子一状，用词很是不堪。戴老头儿听完也没当回事，反正骆马这些年说话一直不靠谱，他说是坏的，戴老头就认为十有八九是好的。

倒是戴老太太往心里去了，这一天她单独跑来闺女的套间，把骆马支出去逛海鲜市场，然后自己神秘兮兮地问戴怡：“听说那个澹台玉良，想把他爹介绍给你？”

戴怡：“妈，这话你说反了，他是想把我介绍给他爹。”

她凑近老娘耳边：“我在养老院这边登记的工作单位是国营饭店的保洁，顺口胡编的。估计吧，他家当真了。”

戴老太太：“当真当假倒无所谓，那老头儿什么年纪？听骆马说，那还是个坐轮椅的？”

戴怡：“我不也坐轮椅吗？这一点倒是没啥可瞧不起人家的。”

戴老太太大惊失色：“那你这是打算答应了？那老头儿比你大20多岁呢！你这还是一枝花的年纪，怎么能找这么老的老头儿？还站不起来！”

戴怡乐了：“妈，我也就在你眼里还是一枝花。冲你这句话，我就肯定是你亲生的。你放心吧，这老头儿呀，我看不大行啊。”

戴老太太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就是嘛。那么大岁数，腿脚也不好，他家再有钱也不能要。这种人哪，就想把你诓过去伺候他咧。”

戴怡：“其实吧，岁数啊财产啊这些条件，以我目前的状态来说，都不是起决定因素的。关键这老头儿啊，就是个披着教授皮的直男癌啊。你看看这个朋友圈吧。”

戴老太太摸出老花镜接过戴怡的手机：“歌颂伟大的母亲……弘扬传统文化……弟子规……女人决定家的温度……这几类女人不能要……女人最令男人讨厌的十三个瞬间……富养女儿的骗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戴怡：“这比骆马他爹还封建。有时候啊，学历工作并不能代表什么。反正我过一阵子就该康复回去上班了。这家人八成还幻想着我会欢天喜地辞去‘保洁’工作来这儿常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