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老马糊涂

五十岁的老汉骆马开着他的老爷车拉着年近八旬的前岳父岳母飞驰在前往黍岛的路上。

20年前戴老头儿跟戴老太太恨骆马恨得都想拿菜刀剁了他。然而过了这么多年，老两口对他只剩下点嫌弃的情绪，早没那个精神管那许多事情了，眼下自然是先看看闺女伤成什么熊样了比较要紧。

临行前骆马再三表示黍岛那边什么都有，老两口只要带点自己的换洗衣物就可以了。然而老戴夫妇印象中骆马还是那个不靠谱的骆马，并不值得信任。他们携带了巨大的行李，甚至足够在野外生存一个月。这些行李自然都由骆马进行搬运，他苦不堪言，也不敢言。

老两口悬着的心一直到戴怡的病房才真正放了下来。天天躺在**吃燕窝喝蜂蜜而且还不用出门晒太阳，戴怡养得又白又胖。见到爹娘她很高兴：“爸妈。你们来探望我怎么还带着锅碗瓢盆呢？”

戴老头儿坐在骆马的**试了试弹性：“这个房子跟床都不错啊。赶上三星级宾馆了。”

戴怡：“套间里都配厨房。骆马，把这些锅碗瓢盆都搬到厨房去。”

骆马累了一路，不听指挥了，坐在戴怡的床边喘粗气：“你就让我先歇一会儿吧。”

戴老太太从包里掏出自己的保温瓶喝了一口枸杞茶：“这一路晕车晕得我呀。身为老人，到养老院看闺女！除了我俩还有谁？还有谁？”

戴怡：“这还幸亏在养老院呢。既有人管吃饭也有人管治病。你俩也有人伺候了。”

戴老头儿满屋子转了一圈：“你这屋子好是好……也住不下我们四个人呀。”

戴怡：“我让骆马给你们定了另外一个套间，他没跟你们说吗？”

戴家的一家三口六只眼睛齐齐看向骆马。骆马被看得不好意思，立刻开始浑身摸起来找房卡。然而摸了半天，掏出了一堆零钱，卫生纸，钥匙，打火机，银行卡，数据线，就是没有房卡。

骆马着急了：“我明明订了房的，怎么找不到了呀！”

戴怡这辈子无数次见过骆马关键时刻掉链子。比如给孩子迁户口排到了号发现忘带房产证。比如一起出去旅游住酒店，到了前台突然找不到身份证。比如去医院做手术出门前，发现找不到医保卡。然而这一次戴怡依然没有习以为常，又一次一股火顶到了脑门儿上：“你老小子这次又找不到房卡了？”

老戴两口子鄙夷地排排坐撇嘴翻白眼。骆马手忙脚乱地开始翻自己的包，急得索性把包里的东西全都倒在戴怡**。这下更热闹了。包里有耳机，各种卡片，吃了一半的饼干，两盒香烟，四个打火机。

包里还有一只蟑螂摔在戴怡的被子上。戴怡嗷地一嗓子吼起来。骆马连忙一把把蟑螂抓住捏死了。戴怡拿起骆马的两盒香烟一手一盒全部攥成一团啪啪两声砸在骆马后背上：“现在给我去补房卡！”

骆马落荒而逃。戴怡的吼声跟在他的脚后跟后面：“先去洗手！”

老戴两口子神情复杂地坐在一旁。戴老头儿想把戴怡**的一堆杂物收拾回骆马的包里，戴老太太阻止了他：“别动他的东西。回头少了什么再赖你。”

戴怡气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就叫他干这么点破事，他没一次叫人省心的。妈。你现在能理解我为什么跟他离婚了吧。”

戴老太太：“你为啥离婚我当然理解。他这德性一礼拜之内能气死你三次。我不理解的是离婚20年了你俩怎么还厮混在一起呢？”

戴怡叹口气：“毕竟还是有用处乃至好处的呀。把他当老公的时候时常感觉自己要气死。但是把他当成前夫，要求自然降低，也就不那么生气了。”她慢慢地挪下床来。

戴老太太见状上前扶着闺女：“你要干啥去呢？”

戴怡：“上厕所。没事妈，我现在恢复不少了，可以自己慢慢挪动，不用扶。”

戴怡在厕所里待了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她扶着门框子深深叹着气。戴老头见状关切地问道：“上厕所上得头晕了？”

戴怡：“不是。我找到房卡了。神仙也猜不出在哪里。厕所纸篓里有个香烟盒。他把房卡塞在里面了。我得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房卡不用补了。但是得好好用肥皂洗洗。”

戴老太太举起骆马落下的电话晃了晃：“你就是给他打了，他能接吗？”

戴怡忍不住用手扶住了脑袋，回到**躺下来：“那也不必打了。身上没手机兜里没钱，不出五分钟他就自己回来了。能在外面洗干净手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