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投奔

戴怡：“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我现在这样儿怎么回家？当然是让你们这些健步如飞的过来看望我，没有我去凑你们的道理。”

骆马着急道：“我是说，你是打算以后一直在这儿？”

戴怡：“那……怎么也得等到退休啊，还十几年呢要。怎么，舍不得我？你可以跟我一起来住啊。”

骆马：“拉倒吧，这地方也就那网吧稀罕人，还死了个人，让我怎么敢再进……不跟你叨叨了，我回去接你爸妈，你自己在这好好待着吧。”他拎起他的大包噔噔噔地跑了。

骆马走了以后，戴怡面对空****的套间还觉得有点不适应。刚刚失落了十五分钟，手机游戏就抚平了她所有的不良情绪。她玩猜成语游戏玩得正爽，蒋天齐打来了电话：“阿怠儿，把你房子借我住两天吧。我妈把我房子占了。”

戴怡：“行啊。钥匙不是在你那儿嘛。你妈怎么来抢你的房子了？不是村里有二起小楼吗？你爹也一块来了？村里要拆迁了吗？你户口还在不在村里？能分多少套房子？”

蒋天齐：“别做梦了。不是拆迁。我爸也不在我这儿，在我姐姐家。他们老两口要离婚。”

一天前。

下了班的蒋天齐环视自己小小的一居室，怎么看怎么顺眼。绣花桌布水晶花瓶薄纱窗帘，阳台上有满满一架子花花草草欣欣向荣，厨房里有一堆养生食品塞满橱柜。不同于戴怡家面积大而乱七八糟，蒋天齐的房子窗明几净井井有条，是每一个爱干净爱整洁女性梦寐以求温馨的家。

蒋天齐抱着一杯枸杞红枣茶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心想有如此舒坦的生活，夫复何求呢。

蒋田也的电话打破了美好的一切。

“齐齐。爸妈现在要闹离婚，正在我家里互撕。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俩不适合待在一块儿，也不适合待在老家离咱们太远。我觉得咱俩一人分一个先伺候着吧。你选爸还是选妈？”

蒋天齐长叹一口气：“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吗？”

蒋田也：“你怎么好像很盼望这个事儿呢？要不把他俩全给你送过去，我这儿还得伺候孙子呢。”

蒋天齐：“别。其实你那孙子也用不着你动手。爸妈从小最稀罕的还是你，我觉得你应该把他俩都留下。你要实在不愿意都留下，就让姐夫把妈送到我这儿来。”

78岁高龄的蒋老太太被蒋姐夫李大脑袋连同她沉重的行囊一起送到了蒋天齐的家里。姐夫抹一把半秃脑袋上的细汗，连蒋天齐泡好的红枣茶都顾不上喝就急忙赶回家伺候孙子去了。老太太二话没说打开铺盖卷就要往客厅地上铺：“我不占你的床，就在这儿打地铺，啥也不用你伺候，一点儿也不给你添麻烦！”

蒋天齐摁住妈妈的手：“行了妈。你到卧室睡去。”

老太太还怪嫌弃老闺女：“我不跟你睡一张床，你那呼噜打得，还磨牙……”

蒋天齐：“我去我们同事戴怡房子里住。她在黍岛疗养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你就放心在这住着吧。每天我伺候完你吃饭睡觉我就去她房子里。”

然而这一天晚上蒋天齐很晚才离开自己的房子。母女俩聊天聊了很久。

蒋天齐深知老两口能到闹离婚的程度必定是大吵了一架。然而蒋老太太却出奇地平静，盘着腿坐在**看电视。二十多年前老太太的一只耳朵就几乎全聋了，她把电视的音量开得震天响，震得蒋天齐的耳朵都嗡嗡地轰鸣。

蒋天齐扯着嗓子对着妈妈好使的那一只耳朵喊：“妈！你这一次，是下定决心了吗？”

蒋老太太跟没听见一样，对着难看的电视剧发出呵呵的质朴笑声。

蒋天齐就这么一直盯着妈妈的侧脸不说话。

蒋老太太不回答女儿的问题。眼泪却一串串从眼角滑落下来。

蒋天齐抽了两张面巾纸递给妈妈。蒋老太太不接，自己一把抹掉了眼泪，深吸一口气，说：“我真的已经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