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妹到底还是没有和那个安徽男人结婚,到了九十年代初,妹把自己流水线上赚来的七八千元钱在我们老家的那个城市买了个户口。我一直想,政治的价值是几何的,一个政策的变动,会花掉老百姓多少钱,妹那年代不知道有多少人花了买那后来几乎一分不值的城市户口钱。我调动到另一个城市来的时候,也花了我在部队十多年的转业费一万多元,叫城市增容费。所以法律的延续性和法律的长远性是保障社会安定和人们生活的重要保障。按法治理,依法管理才是重要的。现在的顶层设计是深得民心的。凡天师的女儿到2000年终于为父母找了个女婿回来了,我了解到他们是有爱情基础的,男的和男的家里没有多少钱,但他们为感情结合到一起了,这就是神奇的爱情。
妹找了个城里人结婚,在湾里人也认为她是一个“妖精”,肯定很有钱,因为湾里还有两个“妖精”,一个嫁了个广东人,另一个成了一个大几十岁的城里男人的“二房”,那两个男人家或多或少给了女方家或家人一些金钱上的支助。只有我妹家里人从来没用过妹的一分钱。所以,有时我们批评侄儿子们不争气时,他们却一口用湾里人鄙视他们的话回答:湾里人都说你们家有一个在外做官的叔和在城里生活的姑,但你们也一样在家和我们一起打零工过日子。侄儿子们恼火的时候也顶撞我们,你们过你们的神仙日子,反正你们也帮不了我们找轻松一点的赚钱的工作,更给不起我们钱,我们自己在家老老实实打个零工过日子,你们就不要指指点点啰嗦我们了。这也是心里话,我们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像有些当了官的人一样,想方设法把自己的亲人安排到好的单位去,更加不能像有钱的老板一样,给些钱或带他们一起出来创业。
利益面前才是大实话,这就是每一个农民的真实想法,再大的道理在只注重实惠的农民面前永远都是空话。
天下最无私的只有父母。再怎么孝道的子女的爱也永远没有父母的爱那么伟大、真挚、无私。至于夫妻,古人的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祸临头各自飞”已说得再没有任何语言能比喻的了。
娘从嫁到我父亲始,最远的出门只到过县城里的蓝田镇。从没有下过田的母亲自从我当兵后,大哥、二哥和姐姐都结婚了,家里的责任田地就只有靠父母了。父亲由于从小就脾气粗躁,在我当兵几年里,五十多岁的母亲开始在父亲的骂娘声中到田里地里劳动。
娘一直反对我去当兵,1984年我们那批兵是冲着战争去的。地区的一个副专员的侄儿子就得知消息,不准让他到部队去。娘不知道从哪条小道消息上得来的。当我验上兵后,娘公开地说:“你往部队的路上走,我就往家里的塘里走。”所以,信神信八字的娘不知道我到部队去后,在哪些神明面前许了多少愿,我在娘死去的那年,我给了被砍油子树下新建的龙王殿一千元钱,把娘许下的愿信通通还清。
1988年我当了四年兵回家探亲,娘忙里忙外,高兴得不得了,又是杀鸡又是砍肉,还忙着给我找对象。但我是一个兵的时候,是从不看对象的。当然心里也有个小九九的,怕找了个农村的拖后腿。第二年,我因春节到长沙出差,回家了几天,还有一个在长沙上大学的高中女同学到了我家,把娘高兴得合不拢嘴。那个高中同学也是我有点意思想处对象的同学,这是后话。
一直到了转上志愿兵,提上干部。娘从来不问我工作方面的事,因为她相信儿子能处理,她也没有这个能力帮你出主意。她只默默地每年到花山岭的一个庙里去烧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