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翠翠的怀疑

宝庆死后,铃子成了一叶浮萍必须哥嫂照顾,但是住呢,住哪呢,一个半疯的女人单独住在隔了几百米的木屋,宝山夫妇生怕生出莫子事情来。让其跟他们一起住么,只有小山那一间。翠翠有心里的盘算,小山现在还没有讨到婆娘,照他自己说的,不可能终身不讨婆娘,如果将来讨上了,房子是一个疯子住过的,总有诸多忌讳。所以,她跟宝山商量,还是让铃子住木屋,我们长点心,多注意一下,不让她出事就行。宝山在这个事情上很是为难,听翠翠这么一说便从了她,每晚他让翠翠先去木屋,等铃子睡好了再下来。

说来奇怪,宝庆死后,铃子似乎安静了很多,更令人吃惊的是,她突然愿意给桂生喂奶,这让宝山夫妇很是不解。另外,和尚和尚的叫,越来越频繁。宝山想起宝庆死前的情形,总觉得铃子的表现很可疑,这里面肯定有莫子问题。但又想不出具体的地方在哪里。同时,他觉得大毛也很可疑,宝庆死前一直抓住他不放,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可是宝庆已死,铃子又完全不能理事,有什么问题也无从查起。宝山每每想起这个就莫名的恼怒。

日子一天天过去,桂生也在一天天长大,一天一个样,这个让宝山夫妇很是欣慰。桂生继承了宝庆的臭脾气,还没能张嘴说话,却长了脾气,先是学会了走路,歪歪斜斜地才会几步,却不让宝山老两口帮扶,总想往前跑,结果摔得皮青鼻肿,可他也不哭,自己爬起来继续跑。翠翠上前想搀扶一下,他都不愿意,如果翠翠硬是强加抱起,他会扬起小手来,打你头打你脸,气得翠翠好几次想哭。翠翠训斥桂生,你再打我,我就不要你,扔掉你,让你那个死鬼老娘带你、养你!

桂生抿着嘴看着翠翠,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转身走开了,好久不理翠翠。尽管翠翠怎么逗他,他都不笑。

宝山摸出烟袋,一边卷烟一边笑话并挖苦翠翠,看啦,这小子脾气这么大,比他老爹还犟,犟得像头斗红眼的大水牛,再过几年,你个老太婆管不了他啰。

翠翠应了声说,这个宝庆崽崽,我不管了,你做大伯的你来管,他可是你们贾家的种,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铃子依旧和尚和尚的叫着,没天没夜地叫。一天晚上,桂生也不晓得是不是发哪门子神经,半夜了还不想睡觉。铃子已经在和尚和尚的叨念中睡去,看着精神百倍的桂生,翠翠把铃子的被子盖好,准备下自己屋里去,让他大伯陪他玩。可没想,就在她吹灭灯的时候,她感觉窗户边晃动了一个人影,她飞快地把桂生重新放到**,拿了扫把出了门来,吆喝了一声,谁?门外根本没有人应。于是她站在屋檐下,让眼睛适应一下再看,外面除了夜风吹的几棵李子树左右摇摆外,根本没有其他什么东西。翠翠有点纳闷,心里嘀咕着,难道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刚才看到的是摇晃的李子树?但是她自己又很快否定,李子树离窗户还有很远的距离,是人是树怎么可能分辨不出。于是她再回到屋里,往窗户看,根本看不到摇晃的李子树。

回到家里,翠翠把刚才的事情跟宝山说了。宝山坚信她是看到李子树,要么就是心里疑神疑鬼所致。

说起鬼,翠翠突然像是想开了,她说,一定是宝庆放不下铃子和桂生,回来看他们了,所以刚才看到的是宝庆的鬼魂。宝山看了看婆娘,没有说话。桂生的精神越来越好,翠翠说,你带他玩,我实在熬不住了,我先闭一闭眼睛了。桂生根本不要宝山抱他,自己下了床就往门外跑,似乎要去木屋。宝山一把抱住他问,桂生,你要去木屋找你娘么?

桂生呃呃呃的用小手指着门外,宝山抱他来到堂屋外,桂生又呃呃呃的指着上木屋的路。宝山想,桂生是不是了饿了,还是母子连心,他想他的疯子娘亲了。于是,他骗他说,你娘没有奶水了,你娘打瞌睡了,我们也打瞌睡要不要得。桂生根本不顾他,依旧呃呃呃的指着上木屋的路,宝山不想惯他,抱着他回屋,桂生于是哇哇地哭了起来,并手脚并用地踢打宝山。翠翠听到他们的折腾,骂了一句,你个鬼脑壳小东西,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冲过来恶狠狠地抱了桂生。

宝山说,可能是真的饿了,你带他去铃子那喂奶吧。翠翠于是抱了桂生往上走去木屋。就在翠翠准备开门时,突然从铃子的屋里跑出一个人来,用衣服挡住脸,裤子也没穿。翠翠吓得哎呀一声尖叫,并摔倒在地,等她清醒过来,要去追赶黑影的时候,那人已经跑远,不说她还抱着桂生,就是此时没有抱桂生,她也追不上,那人跑得飞快,根本不可能追上。

翠翠想破口大骂,但又怕外扬了家丑,狠狠地跺了一下脚,抱了桂生进了屋。翠翠进屋后点了灯,发现铃子一丝不挂地仰躺在**,**却一点都不乱,倒像不是有人强迫铃子做那种事。翠翠有点近似恶毒地想,难道铃子要恢复正常了?学会偷人偷汉子了?想到这,翠翠也不管什么了,扬起巴掌就打,嘴里骂道,就是这个在惹祸!就是这个在招惹人!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们宝庆,怎么看你的孩子?你个害人精,丢人婆!

可是铃子根本没有反应,接连打了十几下,铃子还是那样,像一头死猪一样横躺着。翠翠觉得自己错了,铃子不是偷人,而是被人做了手脚,熟睡进去了。怎么才能叫醒她,翠翠犯了愁。桂生还真是饿了,翠翠一放下他,他便挂着泪珠子大力吮吸起来。

看着他们母子俩,翠翠想了很远,她开始有点后悔了,那次桂生要是被他大姨一起抱走就好了,少了这种侮辱。桂生终究会长大,如果他发现自己的娘亲是这么一个疯子,而且还被人欺负过,他如何能受得了。可想归想,世间还真没有后悔药。她傻傻地想,要是真有后悔药该多好。

桂生吃着吃着奶就睡着了,趴在铃子肚子上睡着了。翠翠把他抱在一边,给铃子穿了衣服,然后上了锁,抱了桂生下到自己屋里去。

回去时,宝山也不点灯,坐在屋前的石板上正抽烟,火光一闪一闪的,像一只着了火的萤火虫。

见他们下来,宝山说,我说嘛是饿了嘛,这下清静了。翠翠没有应声于他,径直去了屋里,把桂生放**睡好才出来。

她小声地对宝山说,我说有坏人,你还不相信,这下好了,我一上去,有个人从铃子的房里跑出来,差点撞到我,快把我吓死了。

宝山扔了烟头,有这样的事?

翠翠说,那个短命鬼,跑出来时,衣服都没穿。

宝山说,看清谁了么?

翠翠说,黑灯瞎火的,哪看得清?不过,看他身材也不是很高大,很像一个人。

宝山一惊说,谁?

好像是大毛。

你肯定没看错?

我刚才说了,黑灯瞎火的,没看清哦。

宝山不再问了,他想起了宝庆死前的情形,然后狠狠地骂了一句,这个剁脑壳的,肯定是咯个剁脑壳的欺负了铃子,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了,作孽哦。

翠翠很是担心地说,老头子,就晃了一眼,我没看清人,你不要去找他哦。再说了,宝庆出事的那天,他也是去山里出力背宝庆回来的,后来办丧事,他也是忙前忙后的,忙里忙外,没把自己当外人,不大像做出这种事的人,虽然他四五十岁了还没讨到婆娘。以前宝庆四五十时也没乱来过。

宝山几乎愤怒了,不是他还是谁?从小就喜欢妇人家,一看到妇人家,就挪不开脚了,还记得他老爹跟我们说起他在城里调戏城里妇人家的事么,在城里都敢做那事,现在宝庆不在了,他有莫子不敢的。

他在城里也只是看看妇人家嘛,这有莫子呢?年轻人,看看女的有莫子不正常的,也没动手动脚什么的。反正没莫子证据,你不要去找他。

哪天让我碰到了,我打断他的脚。宝山难平愤怒。

第二天,宝山依了翠翠,没有去找大毛。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也在木屋周围守了几夜,但是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在他决定再守一夜就不再守的时候,那个人又出现了。

这晚,下着毛毛雨,宝山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蹲在木屋后面的石丛里。他看着翠翠抱着吃饱睡着了的桂生离开了。不久,从屋的右侧路上走过来一个人,黑暗里虽然不能看清他在东张西望,但他嘴里叼了烟,烟一会儿右一会儿左,他就判断出,那人确实在东张西望了解情况。快到木屋了,那人来了个急转弯往回走了。

又过了一会,那人又点了一支烟,慢腾腾地朝木屋走来,快接近铃子的房间时,他轻咳了几声,停了一小会,见周围没有人,于是灭了烟飞快地跑进木屋。

宝山一把年纪了,看到这样的情形,心里也是砰砰地响,他感到握着洗衣棒的手抖得厉害。他想抽袋烟平稳一下情绪,但是又怕一点火,被那人发现。

他估摸了一下时间,才轻手轻脚地下到坡来,并屏住呼吸来到房前。房门是关着的,但是挂钩却开了。这是他和翠翠的约定,他们约定每晚翠翠离开时,把铃子的房门的挂钩挂上,这样一来,他一去那里,只要看到挂钩没挂好,就晓得有人进去了。宝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他没想到,真有这样的畜生,来欺负一个疯子,一个不会讲话的疯子。

宝山弓着背蹑手蹑脚走到门前。他终于能够得着那个挂钩。就在这时,他听到房里男人发出大声呻吟的声音,他没想到这个畜生这么快得手。他握紧洗衣棒准备一脚踢开门狠狠地敲碎这个狗杂碎的脑袋。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轻轻地把门钩挂上,并不动声色地快速跑回家中,和翠翠拿了手电筒一起再去了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