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爱情
我们兄弟俩在中学阶段为了一己私欲,都谈过一段违心的恋爱,这段不严肃的恋爱引燃的复仇之火,在我们今后的爱情经历中,把我们烧得遍体鳞伤。
我大学谈的第一个女朋友叫周婷,她跟我不是一个系,我们在图书馆邂逅过几次。在我脱离苦海,升入大学后,我仍然不敢卸下头上的金箍,我杯弓蛇影,以为周围的人都是扮猪吃老虎。为了不重蹈高中的覆辙,我在大学前期一直处于蛰伏的状态,这让我放纵的舍友们大为不解,认为我不合群,是个怪胎。事实上,我很难把自己封闭在高墙里,**无处不在,它们吐着信子,勾引我“破戒”。我的舍友们在宿舍里玩网络游戏,我只好离开宿舍,走到外面去。宿舍外也非净地,勾肩搭背的情侣们在校园的小径散步,就连自习教室也成了情侣打情骂俏的场所。
幸好图书馆还算清静,阅览区端坐着聚精会神的学生,周婷坐在角落里,看一本大部头的英文书籍。我被周婷吸引是因为她很像我初中暗恋的女生沈丽娟,黄冠军和胖女孩正大光明交往时,我偷偷喜欢上了班上的这个内向女生。沈丽娟冷若冰霜,从不和男生说话,黄冠军得知我暗恋她后,问我怎么喜欢上一个瘦巴巴的闷葫芦的,我说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喜欢她,觉得她像林黛玉,有古典美。黄冠军此后就拿“古典美”取笑我,他看到沈丽娟走进教室,就对我说:“‘古典美’来了。”
在黄冠军的怂恿下,我决定向沈丽娟表白。周末晚上,我爬进教室的窗户,翻出沈丽娟的作业本,在上面写了一大通海誓山盟。我溜出教室后,又心虚起来,怕沈丽娟把作业本交给女班主任,我在女班主任那有“小流氓”的“前科”。沈丽娟没有把作业本交给班主任,也没有对我有任何回应,我后来从沈丽娟那知道,那天晚上我毛毛躁躁,写了一大通最后忘署名了。那是高中时候的事了,我考上县中,沈丽娟考上了邻乡的高中,我通过同学打听到了她的消息,给她写了情书。不久,她给我回信,告诉我其实她早知道我对她有意,我那时坐在班级前排,她坐在后排,我经常假装捡东西瞄她。我们在信件里互送衷肠,英语老师苏蕙的到来让我变得人格分裂。我肮脏的念头使我充满罪恶感,觉得我在“玷污”纯洁的沈丽娟,我无法向她表露苦衷,只告诉她我想沉静一段时间。沈丽娟把这看成委婉的分手托词,至此销声匿迹,苏蕙离开后,我慢慢走出迷境,再写信给沈丽娟时,已有去无回。沈丽娟当初两三封情真意切的信件和她的照片成了我复读一年的止痛药,我在伤神落泪之时睹物思人,激励自己只有考上大学才有见面之日。
我对性知识的了解只停留在纸上谈兵层面,当我终于可以牵起周婷的手时,我立刻像触电一样,脑袋一嗡。我第一次吻周婷时吻了她一脸口水,她咯咯笑了,问我是不是没谈过恋爱,我只好说:“理论没能联系实践。”
我和周婷只谈了半学期恋爱,她跟我分手时,说了一堆我的不是,说我吃饭不知道帮她拉出椅子,点菜不尊求她意见,周末只知道看电影,一点不浪漫。她这么数落我我也撕破脸皮了,我说她约会总迟到,不喜欢的菜总夹给我,爱发脾气。
我们说完不约而同地笑了,周婷舒了一口气,问我:“解脱的感觉爽吧?”
我转身吹了个口哨,说:“爽。”
我回到宿舍,痛快地告诉舍友我失恋了,舍友一致欢迎我回归单身队伍,我破天荒跟他们玩了一夜网络游戏。几天后,舍友告诉我周婷和学生会的一个部长手拉手在食堂吃饭,我突然潸然泪下,伤心不已。这已不是单纯的分手事件,周婷甩了我攀附权贵,她“嫌贫爱富”触痛了我柔软的自尊心。我决定竞选学生会干部正是源于这次失恋,学生会这个微型的官场散发出强大的召唤力,使我形成了畸形的就业观和婚恋观——要么自己当官,要么找个当官的配偶。
一年后,我从院里宣传部的干事混成了新部长的有力人选,但我并非不二人选,我有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潘华。潘华的点子多,文字功底出色,偶尔还在市里的报纸上码个豆腐块。我在业务能力上逊于潘华,因此我不得不采用些旁门左道,我从学生会的“过来人”那里学到了竞选的窍门,简单来说就是空手套不住白狼。
我隔三差五地请学生会主席、秘书和几个副主席吃饭,给他们送点小礼物,他们在学生会换届选举中有绝对的话语权。学生会主席是个魁梧的男生,我第一次给他送礼是在他开会散场后,我等到人渐渐散去,走到他跟前,低声说:“主席,有事向您请教。”
他比我高半个头,站在我面前有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问我:“什么事你说。”
我把他请到僻静处,说了我对竞选宣传部部长的渴望,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条黄南京香烟放在他的公文包里。学生会主席愣在那,想了想把香烟还给我,严肃地批评我:“小小年纪尽想走歪路。”
我后来打听到,学生会主席比我还小四个月,但在“官场”上他真算得上位高权重的“老干部”,批评我这投机取巧的“小同志”合情合理。我吃了闭门羹后,“过来人”告诉我,要有三顾茅庐的态度。我第二次给学生会主席送香烟后,他还是没有收,但脸色温和了点,意味深长地说:“你倒会另辟蹊径。”第三次碰到他,没等我掏出香烟,他会心地笑了:“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学生会主席收了礼,下面几个副手也不用故作清高了。
换届选举前一天晚上,我又请他们吃了一通,他们在餐桌上纷纷向我表示祝贺。我明知故问:“祝贺什么?选举还没开始呢。”
学生会主席微笑不语,秘书趁势说:“选举还不是主席说了算?你把主席陪好就能选上。”
学生会主席谦虚地摆摆手:“不能这么说,选举讲究民主,怎么能一个人说了算?”
我见机拍起学生会主席的马屁:“主席深得民心,主席的意思也是民意。”
学生会主席的面孔在香烟的烟雾中缥缈起来,我听到他说:“你小子油嘴滑舌,明年我这位子给你了。”
我心里一紧,不知道学生会主席是开玩笑还是恼怒,不敢再大放厥词,认认真真地敬酒。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睡不着了,我在宿舍阳台上背诵演讲稿,到了选举的时间,我在会场里碰到了潘华,我假模假样地对潘华说:“我是来陪跑的,你很有希望。”没想到潘华说:“希望如此吧。”
我又碰到了学生会主席和他的副手们,我们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学生会主席坐到主席台上,讲了一通竞选的规则,这时有个老师模样的男人走到会场向他招手,又向我招手。学生会主席和我这个无名之辈离席,底下的观众议论纷纷,学生会秘书接过话筒,让大家稍安勿躁。一会,之前的男人又来到会场,把秘书和几个副主席也叫了出去,底下一片哗然。
我们被叫到团委,团委书记把电脑屏幕转向我们,放了几张照片,拍的是我们聚餐的场景。团委书记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老师,长着一副男人的模样,国字脸,胳膊和嘴唇上的汗毛很浓密,声音沙哑。团委书记也用和学生会主席同样的口吻教训我们:“你们小小年纪就搞起了腐败。”
学生会主席黑着脸,秘书狡辩说:“我们就是朋友聚餐,并没搞腐败。”
我刚想插嘴附和,团委书记一拍桌子,厉声说:“大吃大喝,拉帮结派还不是腐败?”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给我们讲了一系列腐败的案例,小到村会计,大到国级干部。
团委书记批了一通,让我回去等待处罚结果,我们从团委出来,无地自容。我一个劲地给他们赔不是,说把他们拉下水了,学生会主席叹息说:“这也叫祸从口出啊。”
一星期后,我们全部被记了警告处分,学生会主席引咎辞职,潘华在竞选中遥遥领先,当选宣传部部长。
过了两天,学生会主席打电话给我约我吃饭,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好人走茶凉拒绝他。学生会主席点了一桌菜,给我的一次性塑料杯里倒了满满一杯白酒,说:“‘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次我请你。”
我胆怯地说:“吃喝是腐败啊。”
学生会主席不再像以前正襟危坐,他跷起二郎腿,大大咧咧地说:“腐败个屁,我们都是老百姓了谁还管你腐不腐败。”
学生会主席不在意他的吃相,也不避我,用小拇指剔牙缝上的韭菜叶,他说:“无官一身轻。”
学生会主席卸下面具,我也不用拘谨了,我们俩吃过五六顿饭,这一顿是最酣畅淋漓的。一杯酒下去,我五脏六腑都亮堂了,我向他吐露心中的郁结:“这照片肯定是潘华拍的。”
学生会主席说:“是潘华拍的又怎样?我们自己行得不正怪谁?”
我想想也是,自己走歪路,到头来自食其果,怪不得别人。第二杯酒下肚,我敞开心扉,把竞选学生会干部的初衷告诉了学生会主席:“我都是因为周婷,她跟我分手又搭上了学生会干部。”
学生会主席听完笑起来,他嘴上叼着烟,一笑又呛得咳嗽起来,我拍拍他的后背,他眼泪汪汪地说:“你这叫什么来着?画蛇添足?买椟还珠?”显出醉态的学生会主席说了一串成语,依旧觉得词不达意。
我郁闷地说:“我也不知道这叫什么,不过这结果肯定叫‘弄巧成拙’。”
情场和官场失意后,我只好在网络游戏中排解满腔愁绪。夜深人静时,摇摇欲坠的吊扇吱吱呀呀,搅得人心神不宁,躁动不安……
没两天,校园里的气氛惨惨戚戚,又到了每年的毕业季,情侣们个个抱头痛哭,如同苦命鸳鸯。我问舍友他们有什么好哭的,要不想分手两人毕业后总能克服困难。
老孔凝视着电脑,一手按鼠标,一手弹着烟灰,不抬头说:“样子总要做做的,总不能说‘大家赶紧找下家吧’。”
我觉得老孔说的有道理,小寒说:“就是说‘大家赶紧找下家吧’也会换种方式说。”
我们问什么方式,小寒说:“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
我们大笑起来,一致认为偶像剧里的这句台词真是扯淡。
老孔看到我不说话,问我是不是想周婷了,我笑了笑说不是,老孔开导我说:“大学里谈女朋友就是花钱养别人的老婆。”
一直躺在**写情书的阿飞开口了:“这话我不同意。”阿飞是情场高手,大学里就没缺过女朋友。
当晚睡下,老孔、小寒和其他舍友讲过什么记不真切,倒是阿飞的混账话印象深刻,越琢磨越有几分哲理。
阿飞的下流怪论让我暂时对爱情失去了兴趣,校园的哀伤气氛消停后,我立刻意识到我要面临大学最后一年了。大三升大四的暑假,我惶恐至极,高中时期的惨痛经历让我变得神经质,我仿佛窥见宁静的校园风声鹤唳,暗流涌动,笑吟吟的面具后是冷峻的面孔,隐秘的刺客利用醉生梦死的假象预备致命一击。
我决定报考上海某大学的研究生原因众多,高中毕业时黄冠军说过过不了几年大专也不值钱了,大学快毕业时黄冠军继而声称大学本科也不值钱了。黄冠军的预言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我心知肚明,我这个三流二本的文凭和黄冠军的中专文凭一样没多少含金量。
我最终考上大学让黄学文不再憋屈,却也没有夸耀的资本,他仍不愿与家有名牌大学学生的家长攀谈子女的事,他们会用咄咄逼人的架势让黄学文坐立不安,他只好用似是而非的回答搪塞不明就里的进攻者。黄学文会闪烁其词地告诉别人我的大学是“江苏大学”,他打擦边球,所谓“江苏大学”不过是“江苏的大学”。黄学文的文字游戏自欺欺人,刺痛我的自尊心,就像邱爱梅“麻雀伴雁飞”的比喻,无数次鞭笞我柔软的灵魂,一方面**我再次振翅高飞,飞到云霄之上。另一方面勾起了我和上海男孩下棋的遥远回忆,男孩的温暖激励我去实现儿时的雄心。
我收到研究生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脑海突然一片空白,坠入荒芜的浩渺秘境。准备研究生考试的大半年,我远离人头攒动的图书馆,蛰伏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用高墙把自己隔绝起来。我害怕迷失在喧嚣中,当高墙越筑越高,我反倒沉浸于孤居一隅,“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我开始厌倦社交,以至于严正抗拒蠢蠢欲动的黄学文操办庆功宴,我对他说,我的录取通知书已是证明,不需要再大摆宴席造声势,我甚至提出我肯定不会出席宴席的威胁,黄学文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罢手。当然,黄学文绝不会放弃这次饱足虚荣心的机会,一星期后,好几个初中高中同学打电话恭喜我考上研究生,我问他们怎么知道的,他们说我爸在县里电视台点歌栏目点了首《好日子》,连续播三天了。
研究生入学的手续办好,我的本科毕业论文也只等答辩,看着舍友们像热锅上的蚂蚁为找工作奔走,虽说不上幸灾乐祸,倒有几分作壁上观的清闲。
趁着闲暇,我回了趟黄庄看望爷爷奶奶。傍晚时分,我到了黄庄,黄庄陆陆续续盖起了瓦房,村子里稀稀疏疏冒出几缕炊烟,路边的菜地胡乱栽了些韭菜青椒,和杂草混在一起,桃树下散落着不少烂桃子,聚着一团乱哄哄的苍蝇。
来到爷爷家,林耀东背对着我,正在水井旁洗手,裤腿和胶鞋上都是泥巴,像是从地里刚回来,黄宗英坐在门口的马扎上,低头剥毛豆。我喊了声“爷爷奶奶”,林耀东没听见,黄宗英怔怔看着我,手里还握着毛豆荚,倒是屋里瘫痪在床的王氏听觉灵敏,朝外喊道:“是亚军回来了吗?”林耀东这时转过身,笑了起来,我看到他瘪了嘴,掉了几颗牙,他囫囵吞枣地说:“是大孙子回来了。”黄宗英用手背抹了把红通通的眼睛,激动地说:“大孙子光宗耀祖哦。”看来他们也知道我考上研究生的事了。
林耀东非要上街买菜,我知道即使要买菜街上也收摊了,我说一家人不讲究,家里有什么吃什么,林耀东讪讪地说家里有猪腰子,黄宗英说有自家养的草鱼草鸡,自家种的毛豆、扁豆、青椒、韭菜,王氏补充说,缸里还养着前几天摸的河蚌和田螺呢。我说:“够了够了,晚上陪爷爷喝两杯。”林耀东兴奋地搓着手说:“好好,今晚一醉方休。”黄宗英嗔怪林耀东:“一说喝酒你两眼放光,别把孙子喝醉了,亚军现在是高材生。”我不爱听这话,奶奶作为乡下老妪,像条件反射一样,自然而然流露出骨子里的卑微。我说:“我再怎么高材生也是你们的晚辈。”**的王氏也附和道:“亚军说的在理,皇帝老儿见到他爹娘还不一样乖乖磕头。”黄宗英被一老一少白了一通,自觉无趣,我解围说:“放心吧,奶奶,就算喝多,人生难得一场醉嘛。”
我预想着酩酊大醉,一抒昔日幽情。晚饭开动后,总觉得没有兴致,菜食之无味,酒品不出酒香,林耀东费力地咀嚼着猪腰子,黄宗英给我碗里夹了满满的菜,欣慰地等着我动筷,王氏喝了一碗河蚌田螺汤后就饱了,边揉肚子边说肚子胀。三位老人谈论陈芝麻烂谷子的家长里短,和我高中时听到的并无多少不同,他们被锁在旧时光里,日复一日,安静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夜里我睡在生出霉味的竹**,辗转反侧,石灰墙斑驳不堪,还糊着陈年的挂历和报纸,梁上垂下几条铁钩,挂着几只空篮子。隔壁屋的林耀东鼾声如雷,一会又发出梦笑。王氏和黄宗英嘀咕什么,听不清楚,而后是谁蹲在尿壶上解手的水流声,断断续续,滴滴答答。
三天后,我决定返校,他们也未强留,深知鲜活与腐朽格格不入。黄宗英非要到菜园子摘些瓜果让我带上,林耀东说有空再回来住住,我点点头。王氏下不了床,她朝不保夕,只能一遍遍摩挲我的脸和手,企图留住后代的印迹。
漫长的暑假,林耀东那,黄学文那,我哪也不想去,手头拮据也不允许我进行随心所欲的旅行。我在校外租了房,凭着我的研究生入学通知书,轻松地找了两份报酬优厚的家教工作。空余时间,逛逛书店,看看电影,打打游戏,弥补了贫寒的少年时期荒废假期的缺憾。
读研三年,我并未在学业上取得多少惊人的成绩,倒是我的爱情故事值得一谈。我在和同门师姐崔梦相约去西塘前,我谨慎地保持着与这位同龄学姐应有的距离,在一次同门聚餐上,她喝下两杯鸡尾酒后,突然用一种扑朔迷离的神情对我说:“你不觉得自己长得像言承旭吗?”我认识言承旭,当年《流星花园》热播没少唱“流星雨”,只是大家的起哄让我困惑——像言承旭到底是美还是丑?
和几个同学反复确认言承旭是美的代名词后,我不由自主地自负起来,同时理所当然地相信崔梦在向我示爱。到了西塘预订好的客栈,崔梦告诉我只剩一间双人房了,随即警告我各睡各的,别打她主意。夜里划船看灯火表演,和一行大学生玩“杀人”游戏,子夜方归。我们刚睡下,听到楼上的床板“咯吱咯吱”响起来,崔梦抓住我的手,双颊绯红,羞涩地说道:“你还真是个呆瓜。”
……
我想当然地要和崔梦确定关系,对她负责,崔梦捂着嘴巴笑起来,狐疑地看着我:“你不会认真的吧?”我完全没料到,她郑重地说:“我不会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离开崔梦后,我萎靡不振了很长一段时间。此后,我像发疯一样,活跃于各种异**友场合,谈了数段敷衍了事的恋爱,始终难以释怀,我会梦到西塘的烟火,梦到我把泪水流到了崔梦的脸上,梦到崔梦绝情而去。
戏剧性的是,读研最后一年,我和沈丽娟走到了一起。我和沈丽娟并非不期而遇,事实上,大学里,我通过初中同学获悉沈丽娟在南京读大学,我们通过几次电话,她那时已有男朋友,我并不具备“挖墙脚”的勇气和本领,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寒暄。读研后,我得知沈丽娟留在南京工作,也没放在心上,魔都是个令人喜新厌旧的城市。我在魔都遭受爱情挫折后,又开始怀旧,想念儿时未曾实现的才子佳人的梦想。一个百无聊赖的夜晚,窗外下着暴雨,模糊城市的绚烂,我头脑一热给沈丽娟发了一条非常冒昧的短信。我在那些敷衍的爱情里,近乎程式化地开展我的恋爱攻略,在伤痕累累的爱情之路上,早已厌倦于此。对于沈丽娟,我们相识多年,我更希望开门见山,我说:“我想和你在一起。”凌晨两点,沈丽娟回了一句“好。”也是干净利落,不拘小节。或许沈丽娟在爱情命途上同样是流离已久,期盼一场敞开心扉、不落窠臼的回归。
大年初三,父母和黄冠军外出吃酒,我把沈丽娟约到家里。沈丽娟不再是“古典美”,她变得丰腴妩媚,含情脉脉。她在我家沙发上一坐下,还没来得及喝我给她准备的奶茶,就被我吻上了。
我在沈丽娟那又得到了温存,却更害怕她像崔梦一样突然离去,我表露我的忧虑,沈丽娟总是莞尔一笑。我生日那天,沈丽娟送了块手表给我,礼盒里有张卡片,上面有她隽秀的笔迹:时光不止,我们不离。我不敢想象,我整个求学生涯的坎坷情史能收获一个大团圆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