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逃亡的鸳鸯

1

在宿舍里,谢鹏飞脸朝下趴在**,沙娜在给他腰上擦活络油。

“这里疼吗?”沙娜按着一处腰部位轻声问。

“痛!你轻点。”

“这班兔孙!王八蛋!都是土匪!”

沙娜倒了些活络油在掌心,给他腰部轻轻地揉搓着。边揉边说:“你不惹他就不会挨打了,他们人多势众。你一个人打得过吗?真是自找苦吃。”

“我见他们欺负你。”谢鹏飞呲着牙说,“他们欺负你,我就不能容忍。男子汉大丈夫!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算什么人。”

“你英雄!”沙娜甜蜜地一笑,停止了揉搓,弯下腰,在谢鹏飞脸上亲了一下,说:“鹏飞,你真好!你是我见过最仗义的一个男人。”

“男人嘛!就应该这样。”

“可是——”沙娜忧心忡忡地说,“鹏飞,他们几百号人,把我们困在这儿。如今黄老板跑了,我们到哪里去拿这么多钱来给他们开支啊?再说,我们又凭什么拿自己的钱出来给他们开支啊?我们自己都白干了大半年,一分钱没进。鹏飞,我们该怎么办呢?走,他们不让我们走。大门都不让出,手机和身上的钱,都叫他们搜去了。困在这里,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声。你看看他们,个个都红了眼,凶巴巴的像要吃人。现在我们被软禁了,你得想想办法。我当心这班人急了,那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轻点声,”谢鹏飞附在沙娜耳边轻声说,“今晚下半夜我们走。”

“走?我们能跑出去吗?”

“能!”谢鹏飞肯定得说,“娜娜,今天上午老胡偷偷递给我一张小纸条,叫我们今晚下半夜从围墙的西北角逃走。再不走,我们就死定了。”

“西北角也是用铁皮围着啊。”

“他会事先给我们弄开一个缺口。”

沙娜说:“还是老胡好。”

“当然啦,我和老胡是十几年的交情,同甘苦共患难的朋友。”

“真是患难之中见真情呵。”

谢鹏飞叹了口气,说:“现在我们身上没一分现钱,打的都成问题,怎么办?”

沙娜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她返回来叫谢鹏飞起身,然后在里角撕开席梦思床垫的一角,摸出几十张百元大钞,说:“这里有3000块,够路费了。”

谢鹏飞欣喜异常,问:“娜娜,我们的存折呢?”

沙娜走到旁边的另一个角落,从地上掀起一块地砖,地砖下拿出一个用塑料包裹着的小包,递给谢鹏飞。

谢鹏飞接过塑料包,他看到存折完好无损,不禁兴奋地吻了一下沙娜。说:“娜娜!谢谢你!这是我们的**啊!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要不是你机敏过人,早就被他们搜走了。”

“赶紧放好。”沙娜也亲了一下谢鹏飞,说,“我们是夫妻。夫妻本是同林鸟。”

谢鹏飞把存折放进贴身内衣袋,说:“对,对,灾难来了比翼飞。”

2

下半夜,夜黑星稀,万籁俱寂。

谢鹏飞和沙娜穿戴齐整,在门口听了听外面没有声息。谢鹏飞悄悄地推开了房间门,环顾四下无人,便拉着沙娜的手,掩上房门,猫着腰,顺着围墙往后面西北角慢慢走去。在经过钢筋加工棚旁边时,沙娜不小心撞倒了一叠一人高的箍筋,发出“哗啦”一声响,俩人吓了一跳。他们赶紧伏身躲在一台大型钢筋弯切机后,刚躲好,一束手电强光就从远处照射过来。随即一声大喝:“谁?干什么的?”

俩人不敢出声。谢鹏飞摸到一根一米多长的粗钢筋,把它紧紧的握在手上。心想,狗日的!你过来,老子就和你拼个你死我活。

见半天没人答应,一个人说:“是不是有贼进来偷铁?去那边看一下。”

“看个球!”另一个人发着牢骚说,“偷完拉倒!老子的工钱都拿不到。明天我没钱抽烟了,也只好偷些铁拿出去卖钱换烟吸了。”

“说的是。”

俩人说着往另一边去了。

谢鹏飞见俩人打着手电走远,忙同沙娜起身来到西北角围墙根,他摸了一下,找到了那块被老胡松动了的铁皮,轻轻一下就搬开一个缺口,他和沙娜钻了出去。围墙外是条小河,但河水很浅。河两岸都是自然斜坡,长满了小树杂草。人很容易攀上攀下。河对岸上去就是一条车来车往的国道。

谢鹏飞在前,沙娜在后,俩人下到小河里,淌过不深的河水,谢鹏飞攀上对面河岸。沙娜往上爬的时候,手抓住一蓬茅草,茅草很锋利,她手没有抓紧,一下子滑了下去,人掉在河水里。沙娜“哎哟”一声惊叫。

沙娜这一声叫,惊动了两个放哨的木工。他们用手电一照,正照着跌倒在水里的沙娜。一个狂吹口哨,一个大声叫喊:“快来人啊,这两个人跑了!”

木工头听到叫喊声,赶紧带着几个头戴安全帽,手持铁锤木棍的工仔追了过来,问:“他们在哪里?”

“看!在河里。”

几支手电光一起罩住河里的两个人。只见沙娜抓住岸上的一棵小树,谢鹏飞在下面用双手推着沙娜的臀部,沙娜艰难地爬了上去。

木工头大喊一声:“快追!我们的工钱跑了。”

木工班的人一个个往河里跳,有人崴脚,有人滑倒,乱成一团。

谢鹏飞爬上岸,两个人站在马路边。沙娜手一指,说:“看,那边来了一辆空的。”

“截住它。”

俩人在路边拼命招手,的士缓缓地停在路边。司机按下窗,问:“去哪里?”

谢鹏飞说:“南城,万佳宾馆。”

“不打表,两百。”司机说。

“好。”

俩人刚上车坐好,就催着司机开车。司机开出200米,从后视镜里发现一伙人拿着木棍追来,边追边大喊停车。司机问:“这些追你们的是什么人?”

谢鹏飞说:“我们碰到抢劫的了。”

“是啊!镇郊这么偏僻的地方,晚上还是少去为妙。”司机似乎相信了他的话,又问:“要不要报警?”

“算了,人没受到伤害,钱财没被抢去,报警也没什么用。”

司机不再说什么,开着车,一路往城区驶去。

沙娜紧紧的抱住谢鹏飞,身子在发抖。轻声说:“鹏飞,我好怕。”

谢鹏飞紧紧地拥着她安慰着说:“没事,娜娜,我们脱离了虎口,我们安全了。”

3

谢鹏飞和沙娜住在郑州的一家宾馆里。回忆起前几天凌晨那场惊心动魄的出逃,两个人至今还心有余悸。还好,有惊无险。他们逃到南城后,第二天就把存折里的钱提现出来,一共是39万多,提了37万。谢鹏飞听从了沙娜的主意,既然在东莞待不下去了,那就远走他乡。古话说:树挪死,人挪活!他决心同沙娜回到郑州远郊沙娜的家乡,两个人结婚后,大干一场。

今天,沙娜一早就出去了,现在天快黑了,还没有回来。沙娜是出去找他的一个舅舅,他舅舅在郑州一个区的建委当主任。谢鹏飞当然知道建委主任对于搞工程的人来说就是一座靠山,一棵摇钱树。以后,有了沙娜舅舅这个建委主任做靠山,他谢鹏飞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这辈子是注定要发财了。

谢鹏飞百无聊赖的躺在**,肚子饿的咕咕直叫,但他不敢离开宾馆房间半步,他必须看好这只装有37万巨款的大皮箱,这是他和沙娜现在唯一的全部财产和身家,未来创业就全靠它了。沙娜一再叮嘱他,要看好,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沙娜的舅舅如果同意给他们搞工程,这次他就做了包工包料的大老板了。搞工程,第一注意工程质量,同时也要注意施工安全,抓住了这两点,就能越做越大。谢鹏飞躺在**,幻想着几年之后,他要成为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他要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沙娜坐名车,住别墅,让她享受荣华富贵……

谢鹏飞正这么想入非非,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谢鹏飞听见是沙娜叫开门的声音,他把门打开,高兴的张开双臂,拥着沙娜。说:“娜娜,你终于回来了。”

沙娜嫣然一笑,说:“我要不回来,今天晚上你觉都睡不着。”

“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思。”

“怎么样?肚子饿了吧?”沙娜说。

“你看,八点了,我早就饿了。”谢鹏飞看了一下表,说,“我们该出去吃饭了。”

“吃的我买回来了。”沙娜把买来的一大包东西放在桌子上,说,“我买了好些卤菜:有牛肉,猪耳朵,烧鸡,烧饼,还给你买了两瓶啤酒。今天晚上要慰劳你一顿。”

“好!”谢鹏飞高兴地说,“我先去冲个凉,冲干净这身秽气。”

“行!”

4

冲完凉出来,谢鹏飞见沙娜一切都摆好了。桌子上一盒烧鸡,一盒牛肉,一盒猪耳朵,一盒凉拌黄瓜,还有一饭盒烧饼。一支啤酒打开,玻璃杯里斟满一杯。谢鹏飞一坐下,迫不及待地用手抓起两片牛肉,塞进嘴里。接着,又端起那杯啤酒,一口气喝完了,说:“唉,一个星期了,没有享受这么舒适的生活。娜娜,你来两杯啤酒?”

“我不能喝。”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喝啤酒吗?”

沙娜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神秘地说:“鹏飞,我们的爱情已经有了结晶,我怀孕了。”

谢鹏飞一征,突然返身抱起沙娜,兴奋地说:“娜娜,我要做爸爸了。”

“慢些!轻点!”沙娜嗔道,“小心把你儿子吓着了。”

谢鹏飞问:“娜娜,今天你见你舅舅了没?”

“我上舅舅家,舅舅出国去了新加坡。”沙娜高兴地说,“不过,我舅妈说:工程有。十月份就有一个厂房项目,有2万多平,是私人老板的。那老板跟我舅舅关系特好。我舅舅只要说句话,就能拿过来给我们做。”

“那太好了!做厂房,是我的拿手项目。”

“我舅妈说:关键是这个工程是熟人的,不需要带资,有预付款。”

“太好了!太好了!”谢鹏飞兴奋地说,“娜娜,等工程正式开工了,我们先买一辆轿车,20万的,这是必须的。我们做了大老板大老板娘,不能太寒碜了。好!以后有你舅舅这棵大树做靠山,我们就背靠大树好乘凉。只要干上三几年,我给你和儿子在郑州花园小区买套房。又再干上几年,就给你再换套别墅。怎么样?”

“嫁给你,我就等着这一天。鹏飞,明天先去给你买个手机,然后我们再一起回我老家。好吧!”沙娜温柔的说。

“给你也买只手机。来,娜娜,我们一起吃菜。”

谢鹏飞端起酒杯,沙娜拿过一听可乐,打开,跟酒杯轻轻碰了一下,说:“鹏飞,我喝饮料。我陪你,来,干杯!”

喝完两支啤酒,谢鹏飞酒足饭饱。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沙娜看,越看,越觉得沙娜娇艳无比,心里不禁蠢蠢欲动。他张开手,一把抱住了沙娜,疯狂地吻着。嘴里含糊不请地说:“娜娜,我好想你,好几天了,没有亲热,今晚我特别想。”

“傻样!”沙娜笑着点着他的额头,说,“我是你的,你什么时候想都行。”

“我现在就想。”

“好,来,我们上床睡觉。”

两个人脱光衣服,钻进被窝,沙娜按灭了灯。

5

谢鹏飞这一觉好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半,才舒服的睁开了双眼。他看了一眼身边,沙娜没在,他听到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他以为沙娜在冲凉,她有早起冲凉的习惯。便喊了一声:“娜娜。”

没有回应。他起床,感觉头还有些晕。心想,沙娜肯定是出去买早餐了。于是起身,趿着拖鞋,走到卫生间。他推开卫生间门,没有沙娜,只见水龙头一直开着,水“哗哗”地流,漫了卫生间一地。谢鹏飞猛然心里一惊,他赶紧返回身,去寻找那只装着巨款的红色大旅行箱,那箱子已经不翼而飞,沙娜的随身坤包和旅行袋也不见了。

突然,他看见床头柜上有张写着字的纸,被电视机遥控器压着。他拿起那张纸,是一封信,是沙娜留给她的一封信。

鹏飞:

再见了!请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我给你留下2万块钱,剩下的我全部带走了。对不起哦,我欺骗了你!我出生在鄂豫皖交界的一个偏远小山村,究竟属于哪个省,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这里很穷。16岁那年,我父母就强迫我嫁给了一个30多岁的男人,我不爱他,但我没有办法。一年后,我生下了一个儿子,我不堪忍受家乡的贫穷和落后,愚昧和闭塞。一个在外的姐妹,把我带到了广东东莞。我挡不住这个五彩缤纷花花世界的**,我自甘堕落,混迹在酒店桑拿KTV之间,灯红酒绿,醉生梦死,夜夜笙歌!

自从我们相识后,我才感觉我遇到了真正的知音。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但我们不能结婚,因为我有丈夫,还有儿子。

这笔钱,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决定回家乡创业!

忘了我吧!鹏飞!你不必找我了,沙娜不是我的真名,你找不到我。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发财了,或者我成功了,我会来找你,把你的钱连本带利还给你。

谢谢你,再见!

爱你的,但你一定恨的沙娜

即日笔

谢鹏飞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两沓钞票,还有那本只剩下2万多块钱的银行存折,还有一瓶没有用完的“舒乐安定片”。

谢鹏飞抓起“舒乐安定片”看了看,才明白沙娜昨晚偷偷地把安眠药放在自己的啤酒里,不小心着了她的道。自己纯粹就是个傻瓜,自作多情!谢鹏飞愤怒地把药瓶摔在地板上,“呯”地一声,玻璃渣药片四下飞溅。他大骂道:“臭婊子!美女蛇!你这个害人精!”

6

谢鹏飞在郑州火车站的广场上走来走去,他几次想去买票,却不知道要去向何方。东莞是回不去了,江西能回吗?谁知道工地上这些人有没有报警?警察也许正在江西老家张网以待,正等着自己去自投罗网。覃老二就因为拖欠工人工资被判了刑,自己这次会不会判刑?他搞不清。现在,他除了老家江西和东莞,还有就是他曾经服过刑的监狱,只有这三处地方,再没有熟悉的地方了。他突然想到了死。一个人,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到了真要告别这个世界时候,想想可以,要下定决心去死,却很难迈出这一步。更何况家中还有年迈的双亲要靠他养老送终。一想到年迈的父母,谢鹏飞就一阵心疼。父母都老了,还在家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耕种着那几亩稻田。本来自己打算东莞那个工程做完,能赚上六七十万,在东莞买套房,和沙娜把婚结了,再把年迈的双亲接出来享享福,尽尽做儿子的一份孝心。

想到父母,他突然想到出狱后来东莞时以及每次与父亲通电话时,父亲总是嘱咐他一句话:遇到大事,要多问你聿明哥。

现在就是遇到了最大的事,要不要找曾聿明商量呢?

曾聿明是共产党员,他要知道自己欠了工地上工人这么多工资,他肯定会叫自己去投案自首的,说不定他会举报自己。谢鹏飞犹豫不决,一时又拿不准主意了。

谢鹏飞低着头,抽着烟,思索着。心里说:不行!这事一定要跟聿明哥说清楚,让他帮我想想办法。想到这儿,他把烟一扔,就往车站邮局走去。

谢鹏飞刚迈出一步,就被一个戴红袖章的瘦小男子拦住了:“站住!罚款!50元。”

谢鹏飞一愣,反问:“罚什么钱?”

“你乱扔烟头,罚款50元。”

“靠!”谢鹏飞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他一声不吭,弯下腰,把自己刚才扔在地上的大半截烟捡了起来,叼在嘴上。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扔的,不小心掉了。看,还有大半支烟,我是舍不得扔的,我还要吸呢?”

那瘦小男子一愣,说:“我亲眼看见你扔的。”

“你看见我掉地下。”谢鹏飞吸了一口,说,“现在,你又看见我拾起来抽,对吧?”

“罚款,50元。”瘦小男子说着,拿出罚单准备撕。

“喂!你是不是穷疯了?”谢鹏飞转身,向身边的旅客们说:“大家来评评理。我一支烟不小心掉地上,我又拾起来抽,这大家都看见了。他硬是讹我故意扔烟头,要罚款50。大家看,我手上这支烟,现在都还有半截长,我怎么会舍得扔掉呢?”

高个子旅客说:“我是看见你掉地上,又捡了起来。”

胖旅客说:“罚50,这是明抢。”

……

围着的旅客越来越多,纷纷指责瘦小男子,瘦小男子只好悻悻地走了。

谢鹏飞双手抱拳转一圈作辑,说:“谢谢大家,伸张正义。”说罢,走进了邮政大厅。

7

谢鹏飞拿起电话,拨通了曾聿明的手机,刚叫了声大哥,眼泪就流了下来。

“鹏飞,你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曾聿明焦急的声音。

“大哥,”谢鹏飞哽咽道,“我现在在郑州火车站。大哥,我现在是无家可归,有家难回啊。”

“你的情况我都清楚。”曾聿明安抚着他,说,“前天,老胡找着我,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我也咨询过律师,你根本就不应该跑啊!这两天,我一直打你的手机,就是打不通,想不到你跑去河南了。你快回来吧。”

“大哥,我当时如果不跑,会被工地上那班人打死的。”

“你把问题想的太严重了。鹏飞,你听我的,你赶紧回东莞来。”

“好,”谢鹏飞哭着点了点头,说,“我听大哥的,现在我就买票回东莞。大哥,你可千万别报警,别让警察埋伏在东莞东火车站等着抓捕我呵。”

曾聿明笑了,说:“三弟,你想到哪里去了,你这次没有犯法。”

8

曾聿明开着车,谢鹏飞坐在副驾驶位,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的谢鹏飞,神情略显疲惫。几天工夫,人就憔悴了许多。

“可是,”谢鹏飞说,“当时情况下,我不跑不行阿。二三百号工人,个个摩拳擦掌,同仇敌忾,恨不得把我吃掉。那个铁工头,连小车都给我抢了。他们简直就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我要不跑,必死无疑。”

“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打‘110’报警?”

“我和沙娜的手机都被抢了。”

“这就是你不懂法的下场。”曾聿明批评他说,“你应该叫老胡给我打个电话。”

谢鹏飞想了想,说:“当时一慌,没想到大哥。”

“他们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就犯了非法拘禁罪。”曾聿明在一个十字路口,把车停下等绿灯。说:“为你这事,我特地咨询了律师,律师说:钱是黄权卷跑的,你仅仅是给他打工。虽然那些班组都是你叫来的,黄权拖欠了你的工资,也就等于拖欠大家工资,你没有卷工资逃跑。其实,你只要拿起法律的武器,诉诸法律。现在,从中央到地方各级政府,对建筑工地农民工的工资拖欠问题,非常重视。前两天,你们工地200多人到镇政府门口拉横幅请愿。听说,政府已经要求公安机关介入调查此事。你也是受害者,黄权同样拖欠了你的工资。你这一跑,还把事情搞复杂化了。”

“这么说,我是白跑了?”

“可不白跑了。”

“真是冤枉。”谢鹏飞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说,“我这一跑,还把几十万现金叫沙娜拐走了。大哥,我可不可以去告他?”

曾聿明说:“你可以告她盗窃。不过,你们当时是恋人同居关系,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这给公安的调查取证,带来了很大的不便。”

谢鹏飞长叹一口气,说:“算了,钱去消灾。算我给她白打了几年工。”

曾聿明批评他说:“你得长记性。当初你和沙娜在一起,我们都提醒过你,你偏不听。”

“悔不当初啊,以后我听哥嫂的。”

“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一件好事。”

“我能有什么好事?”

“半个月前,”曾聿明说,“在春妮的饭店里,碰到了张松的一个表妹,叫钟丽华。人长得端庄漂亮,才28岁,比你小8岁。前不久,她丈夫遭遇车祸身亡,她身边有个3岁大的女儿。我觉得和你挺般配挺合适的。”

“她能同意吗?”

“上次张松还叫我跟她表妹介绍一个对象,我叫你嫂子去说。”

“多谢哥嫂关心我的终身大事。”谢鹏飞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大哥,我告诉你一件事,我二哥他真的在吸毒。”

曾聿明一惊,问:“谁吸毒?你是说刘宁?”

“对,刘宁。”

“你亲眼看见他吸毒?”

“我亲眼看见他吸毒。”谢鹏飞肯定的说,“那天早上,在饭店包间里,他吸食了麻古,冰毒,他说海洛因也吸。他还说只有有钱人才能玩这个。”

“完了,他才是真的完了。”曾聿明喃喃自语道。

这时绿灯亮了,曾聿明竟忘了开车,他后面的车狂按着喇叭。

“大哥,绿灯亮了,快开车。”谢鹏飞提醒他说。

曾聿明开过十字路口,转向右边的一条路。谢鹏飞忙说:“大哥,你走错了,应该直走。”

“不!没有错,我带你去派出所。”

谢鹏飞大惊,说:“大哥,你又变卦了!你说过不带我去派出所的?”

“这次你立功了。”曾聿明笑着说,“对待吸毒贩毒,我们一定要举报,我们国家党和政府,对待毒品,从来都是零容忍!举报吸毒,人人有责!更何况我是一个共产党员。我们这样做,是为刘宁他好,放任他下去,他就毁了。”

谢鹏飞想了想,坚定地说:“大哥做的对,去举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