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捉奸

1

彭峰和沙娜俩人骗了家乡十八个人的一万多进场费,又从制衣厂梁厂长手上拿了八千块介绍费,俩人回到了东莞市长安镇,租了一间公寓住了下来。俩人寻思着这钱来的太容易了,便谋划着下一次的行动目标和诈骗方案。

沙娜又重操旧业,进了一家夜总会当陪歌陪酒小姐。这种职业是无本买卖,搞得好能月入过万。

彭峰每天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除了睡觉哄女孩子开心,他一无所长。沙娜也劝他找份职业,但他是高不成低不就,在酒店做了几天保安,就做不下去了。他嫌太累,一天十几个小时站岗,像泥塑木雕样傻站在那里,还要陪着笑脸伺候人,工资也太不理想。更重要的是,他还这山望着那山高,看着一个比一个漂亮的小姐进进出出,心里老是蠢蠢欲动。时间不长,就理所当然地被老板炒了鱿鱼。

沙娜也是恨铁不成钢。有一天,她问彭峰干什么合适挣钱快,彭峰说:抢银行。沙娜一笑,她知道,彭峰这个人其实就长了一张嘴和一副高大英俊的外表。这人除了吃软饭当面首,是什么事也干不成的。你就真给他一支枪,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去抢银行的,说说而已。两个人同居时间一长,沙娜就决心要摆脱他,和这样一个人生活下去是没有好结果的。于是,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办法。

沙娜跟彭峰商量,想回一趟老家河南信阳,彭峰非常高兴地同意了。

沙娜和彭峰走出信阳火车站,天还蒙蒙亮。沙娜把背包交给彭峰,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上趟卫生间。”

彭峰接过背包,坐在一个花池上,看着沙娜,进了洗手间。便掏出一支烟,点着,悠闲地抽了起来。一支烟抽完,不见沙娜出来,他又点上了第二支烟,等第二支烟抽完,还不见出来。他在焦急中又等了十来分钟,眼见半个钟过去了,还是不见沙娜出来。彭峰心里在骂:搞什么鬼?这娘们,下蛋这么长时间也下出来了。他在焦躁中又耐心地等了十几分钟。终于恍然大悟,不好,是不是这娘们把我给甩了?一想到这里,彭峰急忙提着行李走进厕所,才知道这间厕所别有洞天。一进去是间通道,里面才分男女两个门。通道在另一个方向还有一个出口。沙娜一定是从另一个门逃走了,让他一个人傻傻地在外面等了几十分钟。

他拉开沙娜留下的背包,翻遍了背包的里里外外,除了沙娜的两套换洗衣服以及女人用的一些化妆品外,什么也没有。彭峰的心顿时跌进了谷底,沙娜把钱都带走了。他没有记错,他们两个骗了几处地方,攒下有四万多块钱,全部在沙娜身上。她这么一走,彭峰就变成了身无分文,怎么办?真正到了生死关头,他彭峰现在真的要流落异乡,他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

2

彭峰又在那里等了一个钟,他期望沙娜还在里面,或者她良心发现,重新回来。最后,他失望地提着两个包离去。往哪里走?他茫然了。回东莞,他现在没有了路费,回不去了,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一想到吃,肚子突然就“咕咕”地叫唤起来。

太阳升起有三丈高了。彭峰耷拉着头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他饿的有气无力头昏眼花,他信步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小餐馆。

彭峰在靠门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一位服务员就过来问:“先生,你吃什么?”

“有什么吃的?”彭峰问。

“有蒸饺、小笼包、油条,有豆浆、稀饭、胡辣汤。”

“来两笼小笼包,一碗胡辣汤。”

服务员刚把小笼包和胡辣汤端上,彭峰就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小笼包真好吃,胡辣汤的味道也不错。彭峰是第一次喝这种加有粉条、豆腐皮、面筋、牛羊肉和胡椒粉的汤。等他喝完最后一口汤,彭峰随即打了一个饱嗝。他抽出两张纸巾,慢慢地擦拭着嘴,心里却在盘算着怎样才能溜之乎也。

彭峰瞄了一眼,好像大家都在忙,没人注意到他。于是,他赶紧掂起背包,若无其事地往外走去。就在他一只脚刚迈出大门,背后传来一声大喝,把他吓了一跳。

“喂!你这位师傅的钱还没给哪?”

彭峰装着没听见,继续往外走去。那个服务员追了过来,一手拉着他的背包。说:“师傅,你吃的早餐还没给钱。”

“我?我给过了。”彭峰回转身,狡辩道。

“你给谁了?”

“给那个梳辫子的女服务员了。”

梳辫子的女服务员走了过来,说:“你啥时给我了?你根本就没给。”

彭峰故作一脸茫然地说:“我没有给吗?”

“你没给。”

彭峰两只手摸着上衣裤子的口袋,摸了一会,突然惊慌地说:“糟糕!我的钱包被小偷扒去了。”

那个男服务员哼了一声,说:“你别演戏了!你没钱干脆就说设钱,别在这里装模作样地说钱被小偷扒了。想白吃?拙劣的表演。”

女服务员说:“没给还耍懒说给我了,啥玩意儿!”

“我告你,没钱你甭想溜!”

正在彭峰进退两难的时候,饭店里走出一个挺着将军肚的中年人。中年人左腋下挟着一只公文包,右手挟着一支烟,走了出来。说:“干什么干什么?来的都是客!我看这位先生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也不像是吃白食的。能差你那几块钱吗?他一共吃了多少?”

男服务员说:“一共吃了十二块。”

“既然这位先生遇到了难处,这钱我来付。”中年胖子说着,掏出十二块钱,递给了男服务员。然后,便独自顺着林荫道往前走去。

彭峰追上中年胖子,说:“谢谢老板!请问老板贵姓?”

中年胖子停下脚步,说:“免贵姓李。听你口音,你是南方人吧?”

“不错,我叫彭峰,江西省人。”彭峰点了点头,说。

“你来河南出差?”

“不是。”彭峰为难地说:“我是被一个朋友骗到这里来的,她把我丢到信阳火车站,我现在钱全部叫她骗光了。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别说回家,吃饭都成了问题。”

中年胖子看着彭峰,沉思了一会,说:“这么说你也是个落难英雄。这样吧,你既然没地方吃饭,我在城郊开了一家工厂,你到我哪里去上班,如何?”

彭峰高兴地答应,跟着中年胖子李老板走了。

3

李老板开的是一家砖厂,砖厂坐落在城郊,离市里其实不远,也就二三十里地。

彭峰虽然是生长在穷乡僻壤的农村,从小没有受过什么苦,他既不会插秧,也不会犁田,更受不了干农活的劳苦,是属于农村那种游手好闲的人。砖厂是个考验人体力的地方。彭峰烧火,他不会。开砖机,他也不懂。他只能干一些低等的苦力:挖土,和泥,拉车,往窑里装坯,出窑等等,样样都是累人的活,一天到晚汗流浃背衣服没干过。彭峰一天干下来,才知道这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晚上躺在**,筋骨酸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干一天他就想走,但他不敢走,他现在身无分文,走出去就会饿死街头。怎么着也得干上一个月,挣下几百块路费才能离开。

好在李老板对他照顾有加,几天后,就安排他学会了开砖机。这份工作他倒比较满意,虽然也脏也累也苦,但比拉车挖泥好,没有那么累。还有点像干部,指挥着大家。

这么一晃,彭峰眨眼就在砖厂干了半年。

这半年来,彭峰人晒黑了,也瘦了,真是度日如年。李老板对他还不错,俩人称兄道弟,没事还经常在一起喝酒吹牛。不过,问他要工资时,就像牵鬼进庙——难了,半年光景,每个月最多也就借给他五十六十,多了没有。李老板的家离砖厂只有二三里地远,在村边靠公路,单门独院。李老板的老婆姓徐,彭峰叫她徐姐,徐姐有四十岁了,人长得肥肥胖胖,但皮肤白皙,别有一番风韵。她跟李老板生了两个女孩,就没有再生了,李老板很不满意,没有给他生一个儿子,传宗接代,绝了他李家的后。彭峰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他俩夫妻关系不好。李老板有钱了,在外面找了一个年轻漂亮的情妇,金屋藏娇,彭峰早就知道。

李老板这段时间其实也很闹心,他的新情妇还是一个没结婚的姑娘,两个人亲热时不小心怀上了,已经有三个月了。情妇天天给他打电话发信息,要他赶紧跟原配离婚娶她,前两天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威胁说一个月内再不离婚,就要告他强奸。原配和情妇,这两个女人他都惹不起,她们的家族势力庞大,搞不好会身败名裂。离婚,有这么容易吗?总得揪住女方的辫子和缺点,才能名正言顺有理有节地把她离了。这些天,李老板苦思冥想,还真叫他想出了一招妙计。

这一天,上班时间,他走到彭峰身边,说:“兄弟,我来替你干一会儿。你腿快,替我跑趟腿,你嫂子在家,你问她要五百块钱回来,我有急用。”

彭峰乐得休息一会,答应一声,就转身走了。

4

彭峰一推开李老板家院门,就喊了一声:“徐姐,在家吗?”

徐姐在屋里答应一声,走到堂屋门口。徐姐正在打一件毛衣,笑盈盈地问:“小彭,什么事啊?你进屋里来。”

彭峰不客气地走进屋,坐在沙发上,说:“徐姐,我李哥叫我来问你要五百块钱,他有急用。”

徐姐放下毛衣,给彭峰倒了一杯开水,加了满满两勺蜂蜜,搅了搅,递给彭峰,说:“慌什么,你坐一会嘛!他自己怎么不回来取呢?”

“他忙,叫我回来取。”

“哼!”徐姐哼了一声,说,“他忙什么?夜夜叫我独守空房。”

徐姐说着,两只眼睛火辣辣地盯着彭峰。彭峰心里在说,这个女人,徐娘半老,耐不住了。嘴上低声说:“徐姐,你快给我钱,我要回去了。”

“好,我去屋里给你取钱。”

徐姐笑着说,对彭峰眨了几下眼晴,转身进了里间。一会儿,他朝外面喊:“小彭,你快进来,我给你钱。”

彭峰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走进徐姐的房间。一进门,只见徐姐坐在**,衣服脱得精光,只剩一条短裤,雪白的肌肤就像一只脱了毛的绵羊。她笑着对彭峰说:“小彭,快,把门插上。姐给你钱!”

彭峰反手把门插销插上,上前一把抱住徐姐。他早就欲火焚身了,一边脱衣服,一边疯狂地吻着徐姐。徐姐和李老板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还从来没有如此地疯狂过,不禁春心**漾,她不顾一切地抱着彭峰,俩人滚倒在**……

疯狂过后,俩人相拥着在被窝里说着话。

徐姐说:“小彭,你让我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我再也离不开你了。”

“我也是。”彭峰说,“姐,我憋了半年多,半年来我都没见腥了。”

“我是更加,跟这个人一年到头都没有两次三次。活守寡!”

“我告诉你,姐,他在外面养了好几个情妇。”

“哼,怪不得。”徐姐恨恨地说,“他不仁,我不义!他可别怪我给他戴了顶绿帽子。”

“姐,你给我钱,多给二百块。”

徐姐笑了,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沓钱,递给彭峰。说:“这是一千块。哈,本来你睡了我,该你给我钱,反过来我给你钱了。”

“嘭嘭嘭!”

突然,李老板在外面捶着房门大喊:“快开门!好你一对狗男女!我说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原来你俩背着我在屋里办好事。”

这一吓非同小可!彭峰慌忙起身,抓过衣服,三下五除二地穿上,跑到窗户边,推开窗子,纵身跳进院子。他不敢走院子大门,从后墙攀上围墙,跳到院外。他想了想,这祸闯的大了,自己给老板戴了顶绿帽子,他再也不敢回砖厂了,半年的工钱打了水漂。走吧,只有一走了之,远走高飞。他顺着公路,往信阳火车站跑去……

5

彭峰从信阳跑回东莞后,在沙娜曾经工作过的几个酒店、KTV、洗脚房遍寻了一圈,没有找到沙娜。很快,他身上的钱就没有了,没办法,他想着怎样去找一份轻松的工作。

那一天,他闲逛到丽莎制衣厂门口,彭峰走近厂门口的招聘牌,浏览了一会,然后过去问保安:“师傅,你们厂是不是招裁床?”

“对!”保安说,“你上办公楼二楼,找文员何小姐。”

彭峰走上二楼,找到文员何小姐,何小姐正在复印一大堆资料。何小姐说:“裁床师傅招工直接由刘总把关。你到总经理办公室找他,总经理室在三楼。”

彭峰站在总经理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室内传来一声,中气十足。

彭锋推开门,走了进去。刘宁抬起头,俩人四目对视,双方同时一惊。

彭峰惊疑地问:“你就是所谓的刘总?”

“怎么?不像?”刘宁哈哈一笑说,“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姓彭的,我们又见面了。”

彭峰尴尬一笑,说:“是的,真想不到刘总就是你,你就是刘总。”

“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刘宁冷笑一声,说,“今天你既然撞到枪口上,那就由不得你了,我们之间的陈年老账,该彻底清算一下。”

“哎哟!”彭峰突然捧着肚子,皱起了眉头,说,“昨天晚上受凉了,要拉肚子。等等,我先去卫生间方便一下。”

“你给我站住!你这点花招想得太小儿科了,想骗我?”

彭峰只好站住。刘宁指着旁边一张椅子,命令道:“你坐那张椅子上。”

彭峰乖乖地坐在那张椅子上,像一个待审的罪犯。

刘宁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支“三个五”香烟,打火点燃抽着。慢悠悠地说:“彭峰,我们之间的恩怨是公了还是私了?你说?”

“公了怎么样?私了又怎么样?”彭峰诚惶诚恐地问。

刘宁深吸了一口烟,徐徐地向彭峰吐出一串烟圈,彭峰咽了一下口水,那情景就像猫玩老鼠。刘宁说:“公了非常简单,我跟镇公安分局郑副局长一个电话,用不了10分钟,他就会派几个警察过来,把你这个诈骗犯铐起来塞进警车带走,再关进看守所。”

“别别别!我想听听你私了怎么办?”

“私了也不会让你好受。”刘宁咬着牙,恶狠狠地说,“我一个电话,叫两个保安上来,先把你看住。再把石军小冬叫来,他两个正在车间上班。石军和小冬,尤其是石军,他恨你恨得入骨,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你当初诈骗了我们每个人八百到一千二百块钱,又把我们送到广州郊外深山沟那家黑制衣厂。我们三人在那里被困三个多月,吃的是猪狗食,天天干工,没有一分钱,做牛做马,就差一点死在里面。每想到这一切,我们三个人是切齿地恨哪!”

彭峰突然“噗嗵”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声泪俱下地说:“师弟呀,这事的确怨师兄我。不过,其实我也是个受害者呀!”

“你怎么也成了受害者?我倒想听听。”

“当初,这些主意都是沙娜那骚娘们出的。”

“沙娜不是你老婆吗?”

“不!她是有夫之妇。”彭峰狠狠地说,“她是一条害人的美女蛇!当初,她哄骗我说同我结婚,回她们河南信阳去办一间制衣厂,我听信了。在信阳一家旅馆里,晚上我喝了她往啤酒下的安眠药,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发觉她把我们骗来的五万块钱全部卷跑了。我身无分文,连房费都交不了,没办法,只好偷偷溜出旅馆,扒火车逃回东莞。师弟,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快一天了,连饭都没有吃。我现在饿得头发晕,眼发花……”

刘宁打断他的话说:“你们这是黑吃黑,不值得同情。”

“师弟,师弟呀!”彭峰居然呜呜的哭了起来,说,“你一定要帮帮我!你大人不计小人过。现在,在我所有的亲戚朋友里面,只有你能够救我,也只有你有能力救我。”

刘宁想了想,说:“救你可以,但你必须听我的。”

“师弟,我保证听你的,做你的真实马仔,唯命是从。一切行动听指挥!”

“好!以后如果你不听我的话,你说怎么办?”

彭峰指天发誓,说:“师弟,如果我不听你的话,出门就叫车撞死!碾压成肉饼!”

“好好好!起来吧!”

彭峰站起身,拍了一下两个膝盖。

刘宁又掏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燃后,见彭峰正眼巴巴的看着他。他又掏出一支,随手扔给彭峰,彭峰一下没接住,掉在地上。他赶紧从地下拾起,叼在嘴上,又上前向刘宁讨要打火机。刘宁把打火机扔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彭峰拿起点火抽烟。

刘宁吸着烟,走到门边,把门从里面关紧。他返身踱到彭峰跟前站住了,说:“彭峰,你替我办件事。”

“师弟,你说,我已经是你的马仔。别说一件事,十件事我都替你办。”

“以后你在我们厂里上班,你得叫我刘总!别师弟师弟的。”

“是!刘总!”

“我给你安排做二车间车间主任,月薪一千!怎么样?”

“是!谢谢刘总!”

“彭峰,我告诉你一件事。”刘宁随即把嘴附在彭峰耳边,压低声音说,“最近我们公司又招了一名业务厂长,叫骆兴。此人精通业务,管理上有一套。”

“你是总经理,直接把他炒掉就拉倒。”

“没这么简单。”刘宁说,“他是杜老板自己招来的。”

“我明白了,”彭峰笑着说,“是令夫人特意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她对你不放心哪!”

“对!所以你得帮我,盯着骆兴,抓住他的尾巴。”

“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们现在就是亲兄弟,这事我一定帮你!死心塌地地帮你!”

“记住!”刘宁交待说,“你以后做事要隐秘点,神不知鬼不觉的。千万不能让杜老板这个慈禧太后知道了。”

“明白。刘总,能不能先给点这个?”彭峰说着,右手姆指和食指做出一个数钞票的动作,说。

刘宁笑了。他拉开抽屉,数了五百元钱,扔在桌子上,说:“拿去吧,算预支工钱。”

彭峰收起钱,装进口袋,说声:“谢谢!”

6

彭峰拉开房门,突然吓了一跳。门口站着两个人,是石军和小冬,俩人横眉竖目。石军手握一把裁床大剪刀,小冬拿一把美工刀,对准彭峰。石军左手一把抓住彭峰的衣领,骂道:“姓彭的!你狗胆不小!你居然敢跑到我们厂里来?”

小冬也一只手抓紧彭峰的衣袖,美工刀对准他的脖子,说:“姓彭的!你跑不了啦!我们知道你来了,专门来找你算账的!”

“别!别!”彭峰惊慌地连连摇手,说,“石军,小冬,我们都是自己人哪!误会!误会!”

“谁跟你误会?”石军一抬手,“啪”地给了彭峰左脸一记响亮的耳光。

彭峰连忙躲闪,那边小冬也一扬手,又给了彭峰右脸一记响亮的耳光。

“停!不要打了,听我说。”彭峰挨了两记耳光,脸火烧火热的疼。大喊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都在同一个厂上班。我们都要共同团结在刘总的身边,做刘总最忠实的马仔。”

“大家都放手。”刘宁上前,把彭峰推进了办公室。随即把石军小冬也叫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宁哥,”石军气愤地说,“我和小冬知道这厮来了,怕他又溜了,特地同小冬等在这门口,截住他。宁哥,先打他一顿,消消气,然后再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

“对!”小冬咬牙切齿地说,“师兄,我被他害得差点死在了白坭村。此仇此时不报,更待何时?得给他放点血,才解恨!”

刘宁哈哈一笑,说:“彭峰,看来你的民愤还是蛮大的。这事如果发生在建国初土改时期,你是一定会被政府镇压枪决的!”

“是的是的!”彭峰点着头哈着腰说,“我自知我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不过现在,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刘宁说。

“一家人?”石军怀疑地着刘宁,说,“刘总,他是个大骗子!你也是深受其害!你怎么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对!刘总!”小冬也恨恨难消地说,“我们不可能跟他是一家人!上次我爸和石军哥的家里都来信了,家里一再嘱咐我们两个要听你的话,跟着你好好干。”

刘宁说:“我把你们俩一年的工资都攒下来,寄回你们家。你们爸妈都收到了吗?”

石军说:“收到了。我爸很高兴,说今年过年就跟我说亲,叫我好好跟着你干。”

小冬说:“我爸叫我哪里都不能去,就一直跟着你干。”

“所以,石军,小冬!你们要听我的。”刘宁高兴地说,“你们彭师兄这次改邪归正,弃恶从善,改过自新!我们应该给他一个机会嘛!现在他进了我们厂,当了你们二车间的车间主任。从今往后,你们俩要协助他听从他的指挥。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们要放眼未来。”

石军和小冬呆呆地望着刘宁,张大着嘴。当领导的变化太快了。

7

夜,月光照进窗户。罗东平坐在床沿上,抽着烟,烟火一明一灭。

刘桂华坐起身,说:“东平!睡吧,快12点了。”

“好,等一会。”

“你今天有什么心事?”

罗东平迟疑了一下,说:“桂华,我们辞职吧!”

“为什么?”刘桂华反问,“我们两个的工资加起来,已经1万好几了。我知足啦,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跳槽?是不是有更好的厂,有更高的工资?”

“没有,我想我们自己做,自己开厂。”

“自己开厂?开什么厂?”

“当然开家具厂了。”罗东平雄心勃勃地说,“现在家具行业很兴旺。在东莞,大大小小的家具厂遍地开花,如雨后春笋。这几天,我和厂里的申洪申副厂长,销售科的李兵副经理三人议定好了,趁着这大好时机,我们三人合伙开一家家具厂,厂址都选好了。每人出资50万,下个月就可以把厂开起来。”

“我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办一个厂,拿单,采购,销售,人员,生产,环环相扣,缺一不可。那可不是小打小闹,都得周密计划。”

“你这些年在厂里学到不少知识,看问题看到点子上了。”罗东平笑着说:“我们三个人合伙开厂,可以说是强强联手。申洪负责拿单、采购,他是内行。李兵负责销售,他内行。我负责生产,家具行业的每道工序,我都懂。申洪和李兵说,让你负责厂的财会部门。”

“这么说,你们三人定了?”

“定了。害怕吗?”

“害怕什么?”

“你是害怕我们投进去的钱,到头来打了水漂?”

刘桂华点了点头,说:“说不害怕是自欺欺人,肯定有些害怕。”

“桂华,我也想过了。”罗东平把烟头按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说,“我们像这样干下去,倒是挺稳。挣了钱回家盖一栋小洋房,外面贴着瓷砖,里面富丽堂皇。或者在这里小区买一套房子,上班下班,过着悠闲的生活。但我总是想,趁着我们还年轻,我们应该闯一闯,搏一搏!我就想开一家工厂,我们自己做老板。”

刘桂华依偎在罗东平胸前,说:“担心什么?就是把这投入的50万全部打了水漂,我也不害怕。我们还年轻,大不了从头再来。我们有技术,可以再去打工,怕什么?”

月光中,罗东平弯下腰,深情地吻了一下刘桂华,说:“桂华,有了你的支持,我们就朝着这条路一直闯下去吧!”

“好!一路同行!”

刘桂华紧紧地抱着罗东平。

8

众鑫家具厂。

厂大门口两边,摆放着几十只花篮和写着“开业大吉”“宏图大展”之类的贺牌。罗东平三人合资的家具厂,今天正式开业了。申洪夫妇,李兵夫妇,罗东平夫妇以及几十个前来道贺的亲朋宾客,济济一堂,齐集在大门口,大家相互交流着。彩旗飘飘,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一辆崭新的帕萨特轿车,停在厂门口停车位上。曾聿明走下汽车,又从后备厢拿出一只大花篮。罗东平和刘桂华迎上前来,接过花篮,放在大门旁边。

罗东平向申洪,李兵介绍说:“申厂长,李科长,这位是天宝化工有限公司销售部经理曾聿明先生。聿明,这是申厂长,这是李科长。”

申厂长,李科长依次同曾聿明握手,并互递名片。

申厂长说:“曾经理,天宝化工厂是鼎鼎有名的台资企业,以后多多关照。”

李科长说:“曾经理,我们同贵厂一直有业务往来,以后是更进一步了。”

曾聿明说:“一定。祝贵厂旗开得胜!宏图大展!”

申厂长李兵说:“谢谢!”

李兵掏出烟,递给曾聿明一支。曾聿明一拱拳,说:“谢谢!不抽烟!”

刘桂华问:“聿明哥,我嫂子什么时候出来?”

“电话说明天一早到。”

“准备住哪里?”

“我在东方花园已经租好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8栋402房。”

“好!”刘桂华说,“等嫂子来了,过几天,我们去看看孩子。”

申厂长看了一下手表,说:“李兵,东平,刚好10点,吉时已到。点炮!”

一个工人把挂在厂大门口的1万响鞭炮点燃,鞭炮“劈哩叭啦”地响了起来。光电四射,声音震耳,硝烟弥漫。鞭炮声中,200多名工人整齐地走进工厂,走向车间。

申厂长大声宣布:“东莞市众鑫家具厂正式开业!”

全体嘉宾一齐热烈鼓掌祝贺。

申厂长说:“感谢各位嘉宾光临!我们在东华酒店牡丹厅备下薄酒,大家一起走吧!”

众宾客各自上车,轿车一辆接一辆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