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除夕之夜
1
丽莎制衣厂宿舍,石军和小冬靠在二层栏杆上,两人正在说着话。
“石军哥!你看这厂200多工人,走得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在这里过年了。”
“哼,连吃都没地方吃。我们春节只好吃泡面、榨菜、罐头、火腿肠了。”
“石军哥,我想回家,我想我爸爸妈妈了。”
“唉,你呀!”石军摇着头说,“还真是个孩子。今天是大年三十天快黑了,在我们家该是一家人一起团团圆圆吃团圆饭了,还异想天开回家。别说我们没钱,就算有钱,也回不了家,这个时候连公交车都停运了,除非长一双翅膀,飞回家。”
“我表姐夫昨天跟我们说了,说会安顿好我们春节期间的吃饭问题。”
“你那表姐夫呀,他现在正沉湎在富贵温柔乡里,他会管我们吗?”
“我听厂里人说,我师哥要和杜老板结婚了。”
“不是听说,是真的。”
“唉!”小冬叹口气,说,“可我师哥家里有老婆啊。我表姐又贤惠又漂亮,来的时候,还挺着个大肚子,现在可能已经生了,也不知道生的是男是女。”
“杞人忧天!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石军“哼”了一声说,“你表姐夫这个人哪,也是陈世美转世。只能共患难,不能同享福。”
小冬指着下面说:“那是我师哥的车,他来了。”
宝马车停在宿舍楼下,刘宁打开车门下车,对着楼上石军小冬喊:“石军,小冬,你俩快下来,搬吃的。”
刘宁打开车的后备厢,对石军小冬说:“搬吧,两箱泡面,一箱火腿肠,一箱豆豉鱼罐头,两箱啤酒,一箱可乐,还有……”
“刘师傅,你还真的安排我们过年吃半个月的泡面罐头呀!”
刘宁耸了耸肩,笑着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厨房做饭的伙夫都回家了。整个厂,除了你们两个,只剩下三个保安人员,人家保安自己起火做饭。他们是北方人,天天顿顿吃面条馒头,白水面放点盐就吃得下,你们能吃?所以吃泡面,罐头,啤酒是最好的选择。以前美国大兵,在战场上过圣诞节,吃的也是面包罐头。相比之下,你们比他们强多了。”
“对,小冬。”石军笑着说,“比起前段日子在白坭村那个厂里,我们还真是享福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忆苦思甜是对的。”刘宁教导说,“俗话说: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甜不甜,想想我们解放前!应当知足,应当知足哪!”
小冬说:“师哥,等过了元宵节,给我开支,我一定回家。”
“怎么?想家想爸妈了?”刘宁果断地说,“不行!到明年春节时才能叫你俩回去。到时候,你俩每个人一包鼓鼓的钱,回家盖房讨老婆。”
石军说:“ 我这辈子不讨老婆了。”
小冬说:“回家后我再也不出门了。”
刘宁说:“像你们这样的人,一辈子也发不了大财的。”
“我不想发大财。”
“不扯了。今天晚上,我要同杜老板回澳门去度蜜月了。”
“刘师傅,”石军笑着说,“有一个问题,我怎么也搞不明白。”
“什么问题?你说。”
“你和杜老板结婚后,我们是不是该称呼你叫老板娘?”
车上的司机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刘宁一笑,说:“滑稽之极!到时候,全公司的人都应该称呼我刘总经理。简称刘总!”
“好,刘总!我和小冬搬东西,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了。”
刘宁拉开车门,说:“拜拜!”
石军望着远去的轿车,说:“小冬,刘总安排我们吃泡面罐头过年了。”
小冬呜呜的哭了起来:“我想吃我妈做的酸菜扣肉。呜!……”
2
轿车开进“锦绣花园”别墅区,在一橦别墅前停了下来,刘宁下车,进了别墅。
“宁,你出去怎么这么长时间?”
“我去了趟超市,给石军小冬买了些食品。”
“厂里不是有食堂吗?”
“伙夫都回家过年了。没办法,只好给他们买些泡面罐头。”
“你那带来的两个小师傅,应该是你的亲戚吧。手艺还是挺不错的,人也挺老实。”
刘宁竖起一只大拇指,说:“我们江西老表,都是大大的好!”
杜丽莎笑了,说:“他们是好,可是你比较滑头,良心坏啦坏啦的有!”
“娜秋莎,你这是在冤枉我了。”
“一点不冤。”杜丽莎突然板起了脸,说,“我正告你,刘宁,我还没有结过婚,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还是个处女。你家里有老婆。春节过后,你必须做出选择。”
刘宁呆呆地看着冷若冰霜的杜丽莎,哑口无言。
“我不允许你脚踏两只船,享受着齐人之福。摆在你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条是你春节后回家去和你老婆离婚。另一条,就是我们分手。”
“娜秋莎!你让我好好想想。”
“你有什么好想的?”杜丽莎咄咄逼人地说,“往这边,你一步登天,从此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爹地说了,我们结婚后,他就把这个厂转到我的名下,我们两个共同好好经营。这样,不出几年,我们就将成为亿万富翁。往那边,回你老家江西穷山沟去吧。或者回到你以前的车间生产线上去,日复一日地上班下班回宿舍三点一线。你该仔细想想,你应该好好想想。”
“好!”刘宁果断地下了决心,说,“娜秋莎!二月初我就回去和她离婚。”
杜丽娜惊喜地一把抱住刘宁,吻了一下,说:“好!到时我同你一起回去!”
“你就不用去了。”刘宁说,“穷山沟,连房子都破破烂烂。”
“不!要去。”杜丽莎固执地说,“我想看看你的原配夫人有多漂亮,让你依依不舍。再看看你的父母,他们毕竟也是我的父母嘛!”
“好,我们一起回去也好,办完这件事之后,我就心无旁骛,一心一意抓生产。娜秋莎,我向你保证,工厂在我的英明领导下,一年一变样!一年一个台阶!三年之后,要变成一个拥有六百名职工以上的大厂,赶超尚品,九洲!怎么样?”
“太好了!”杜丽莎又抱着刘宁吻了一下,说,“来年宏图大展。让欧阳雄,幸化龙之流见鬼去吧!让他们惊讶去吧!”
刘宁说:“娜秋莎!我们的目标一定能实现。”
“走,宁,黄河大酒店我预定了一个包厢,吃过年饭后我们就回澳门过新年。”
刘宁伸手挽着杜丽莎,俩人向外走去。
3
大年除夕,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刘母正在厨房里做菜,炒完最后一个菜,她用托盘端着三牡,敬了天地之后,她点上了三支香,正在给灶神敬香。
正在这时,院子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两个四十五岁左右的男女走进了院门。刘仁贵正坐在堂屋门口椅子上抽烟,见两人进来,便问:“大过年的,你俩位找谁?”
那男人反问:“谁是刘宁的爸爸?”
“有事你就找刘宁的妈妈。”刘仁贵狠狠地磕了磕烟斗说,“在灶前敬神的那个就是。”
“这么说,你就是刘宁的爸爸?”
“算是吧,你是?”
“我是小冬的爸爸,她是小冬的妈妈 ,这回你应该明白了吧!”
“不明白。”刘仁贵把头摇得象拨浪鼓,说,“而且更加糊涂了,小冬是谁?”
“好你个刘老头!”小冬爸爸一声大吼,说,“你还在跟我装糊涂?我家小冬叫你家刘宁骗着去了广东挣大钱,从九月初六,到现在整整三个月零二十三天,钱不见一毛,连人也不见了。这年没法过了,我们俩公婆搬到你家来过年。从今往后,我们亲戚也做不成了。”
刘母从厨房里走出来,说:“是春妮的舅舅舅妈来了。来,客厅里坐。”
小冬爸和小冬妈走进客厅坐下。
“亲家母!”小冬妈一坐下就数落着说,“你说我们家小冬在镇子上学裁缝学得好好的,就是听了你家刘宁的忽悠,才跟着他跑去了广东。如今,三个多月过去了,连个音讯都没有哇!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叫我们这年怎么过哇?呜——呜——”
小冬妈说着说着,突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号啕大哭起来。
“喂!”刘仁贵用烟斗把地敲得“嘣嘣”地响,大声地呵斥道:“你这女人怎么回事?今天是过年!过年你跑到我家来嚎哭什么?哭丧呀?”
“我到你家来要我儿子。”小冬妈说,“今天你不把我儿子给我交出来,我就不走了。我就天天在你家哭。从大年三十哭到正月十五,我就是哭!就是哭!就是……”
“怎么?你们是讹人来了?”刘仁贵抓起一条板凳,狠狠地说。
曾春妮抱着儿子出来,她拦住了父亲,转身说:“舅舅舅母,这事与我爸妈没有关系,的确是刘宁做得不对。”
刘仁贵一发火,小冬妈吓得也不敢哭了。刘母见曾春妮出来了,便悄悄地溜出门去。
“春妮,”小冬妈数落着说,“你说刘宁每次去我家,我们都是好酒好肉好招待,从来也没外待他,他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来呵!我们那点对他不住?”
“舅母,你听我说。从走那天到现在,刘宁是音信全无啊!”
“不可能!”小冬爸气愤地说,“今天我在罗村圩上听人说,有在东莞虎门打工的人看见过他,说他发了大财,和一个有钱的女人在一起,开着宝马车,住着高级宾馆。我想,他一定是偷偷回来了,或给你们捎寄了钱回来了。”
“不可能!”刘仁贵大声地说,“发大财!开宝马!纯粹是造谣!我刘家的祖坟没冒青烟!”
4
曾聿明家,一家人围坐在堂屋吃团年饭。上席坐着爸爸妈妈,曾聿明和叶萍陪坐在父母两边,一家人和睦温馨,其乐融融。曾聿明把一只大鸡腿夹给身边的爸爸碗里,叶萍把另一只鸡腿夹在妈妈的碗里。
曾聿明说:“爸,你把这鸡腿吃了。”
叶萍说:“妈,你把这鸡腿吃了。”
曾父曾母说:“你两个要多吃些。”
曾聿明端起酒杯,说:“爸,妈!儿子敬你们一杯!今天晚上是过年,阖家团圆。儿子祝您二老在新的一年里快快乐乐,健康长寿!”
叶萍也端起酒杯说:“儿媳祝爸爸妈妈新年快乐,健康长寿!”
曾母望着叶萍说:“叶萍在这些时候,尽心服侍我,人也累瘦了。唉!都是妈不好。是妈的病拖累了你们,拖累了这个家啊!”
“妈,儿媳照看你是应该的。我们只想你的病能早日好起来。”
“聿明,叶萍有几个月了?”曾母问。
“妈,叶萍有三个多月了。”
“这么说,年后七月份就该生了。好哇!”曾母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满足的笑容,说,“聿明,妈这些日子自觉是一天不如一天,唉!油干灯草尽!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我孙儿出世的这一天。”
“妈,”曾聿明笑着说,“你的病会好起来的。我和叶萍还指望明年的这个时候,爸和妈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逗着你的孙儿玩哪?”
曾母苦笑笑,说:“孙儿绕膝,天伦之乐,妈又何尝不想呢……”
正在这时,刘母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叶萍忙起身招呼道:“婶,来,一起吃饭。”
“聿明,出大事了。”
“婶,你坐下,出了什么大事?”曾聿明问。
“刚才,春妮的舅舅舅母来了,问我们要他的儿子。”刘母心急火燎地说,“一进门就跟你叔吵起来了。你叔那火暴脾气,两个人差点就打了起来。我想……,我想叫你去一趟。”
曾聿明放下碗筷,说:“好,我跟你去一趟。”
5
刘家客厅里,两个男人都在抽烟。小冬爸拿出烟纸,撕下一张,撮上一撮烟丝,颤抖着手卷了一支喇叭筒,划了根火柴,点燃抽着。刘仁贵则不停地用竹烟斗吸着烟,然后再狠狠地在凳子脚上磕掉烟灰,宣泄着自己的愤愤和不满。
小冬爸抽了会烟,心情平静了许多,说:“不管怎么说,今天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是不走了。”
“不走就不走。”刘仁贵又把烟斗狠劲地在自己屁股下的凳子腿上敲了几下。说:“你能赖着我什么?丑话我说前头,我是不提供食宿的。我就是一只铁公鸡——一毛不拔!”
“万一不行,这事就闹到派出所去。”
“闹到公安局去我也不怕。”
“春妮,你妈去干什么了?”小冬爸突然问,“她是不是去搬救兵了?”
“救兵来了。”曾聿明说着,同刘母一起走进客厅。说道,“不过,我先申明一下,我不是来添油加柴烧火的,我是来灭火的。大过年的,难得舅舅舅母来了。”
小冬爸说:“你不就是你们村小教书的曾老师吗?我认识,久仰久仰!”
“其实,要说起来,大家都是亲戚。”曾聿明坐在小冬爸对面,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小冬爸。又抽出一支递给刘仁贵,刘仁贵摇了摇手,表示不要。曾聿明把烟放回烟盒里,然后说:“春妮的爸我叫叔,我和刘宁是同年兄弟。有什么事,我们大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你说是不是?舅舅!”
“看看,还是人家当先生的有水平,你这一席话,就把我的火浇灭了。”
曾聿明笑问刘仁贵:“叔,你的火气消了没有?”
“消了。”
“大家的火消了就好。”曾聿明又问,“叔,吃年饭了没有?”
刘仁贵说:“这不,菜做好了,正准备吃年饭,叫他俩跑来一闹,哪有什么心情吃饭?”
“好,既然大家都没吃饭,我想舅舅舅母两个肯定也还没吃,我也是刚扒了几口放下碗就来了。”曾聿明招呼着大家说,“来,舅舅舅母你们坐好。春妮,你也坐下。俗话说:来的早不如来得巧!今天我做东,我们大家一起吃个年夜饭。婶,你去烫酒上菜。”
“曾老师。”小冬爸推辞说,“你看,这大过年的,在这里吃,多不好意思。”
“没什么,你是春妮的亲舅。古话说的好:天上的雷公,地上的舅公!”曾聿明招呼着,
“别客气,来来来!大家坐好,平时想请你们还请不到呢,难得凑一堆过个团圆年。”
刘仁贵露出笑脸,说:“春妮舅舅舅母,你们是客,坐上,上席坐!”
小冬父母推辞不过,只好坐到了上席。刘仁贵拿出一挂鞭炮,在院子里点着放了。刘母端上菜,提上酒,大家分宾主坐好。
曾聿明站起身,端起酒碗,说:“来,大家一同先干了这碗和气酒。”
大家响应,起身都端起了酒,一齐干了。
“来,大家不要客气,趁热,动筷子,随意吃。”曾聿明招呼客人吃菜。
刘仁贵用筷子一指放在桌中央的一碗红猪肉,这是罗村一带招待客人,结婚喜宴的头道大菜。说:“来,春妮舅舅,吃一块,大吉大利!”说着,夹了一大块红肉,放在小冬爸面前的碟里。
小冬爸忙不迭地说:“哎哟!亲家,我自己来。”
“舅舅,我给你说句实话。”酒过三巡,曾聿明说,“这件事,的确是刘宁做的欠妥。当初他们出门的时候,我就跟他说,彭峰这个人,在他村里名声不是太好。他说的话,不可全信,但刘宁就是不听。如今看来,四个月杳无音信,多半是他们在外遇到了什么难处。”
“曾老师这番话说的在理。”小冬爸点着头说,“其实,当初小冬我是不想让他出去的。一则是他手艺未精,还没有出师。二则呢,人也太小,平时娇惯了,没受过苦。也是刘宁三番五次的去我家,拍着胸做了保证,我才勉强同意的。”
“舅舅,这样。等过了春节,我有很多同学朋友在东莞虎门大岭山一带厂里打工。我叫他们好好替我打听一下,一旦有了他们的音信,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来,吃菜。”
“有曾老师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曾聿明说:“其实,出去三五个月杳无音信的人不止他们两个,我们村还有一个谢鹏飞,比他们还早出去几天,至今也是音讯全无呵!”
6
大年除夕夜,谢鹏飞家。谢彬坐在堂屋里抽着闷烟。
群秀在自家院子中间,放了一张小桌,桌子上摆放着三牲贡品。群秀点着香烛,对天拜了几拜,口中喃喃有词:“南海观音菩萨!过往神灵保佑:我儿子谢鹏飞哟,他去了广东打工。菩萨保佑他在外平平安安,保佑他发财后衣锦还乡荣归故里,早日给我谢家把刘桂华娶回来,再生他三男二女,为我谢家传宗接代。观音奶奶!菩萨保佑!”
群秀拜完,点了一挂鞭炮。
群秀把菜端上,两口子对席而坐,默默无言,各吃各的饭。
群秀吃了几口,停了下来,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暗自垂泪。
谢彬见了,不高兴地说:“这大过年的,你中邪啦?哭什么哭?”
“我想我儿子鹏飞了。”群秀哽咽着说,“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受了什么苦,遭了什么罪?这大过年的,他有肉吃吗?我要把这碗鸡和扣肉放起来,留着给鹏飞吃,他最喜欢吃这酸菜扣肉了。这些天晚上,我夜夜梦见他。他在梦里跟我说:妈!过了年,我初几一定回来,你给我留着好吃的,等我回来吃。我想,这一定是观音菩萨托梦告诉我的。”
“真是痴人说梦!”谢彬讥道,“你一天到晚惦记着他,他会惦记我们吗?算了,人是死是活,都是他自找的。”
“说的轻巧,儿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你自然不心痛。”
“放屁!”谢彬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发火道:“这兔崽子要是死了,我谢家的香火到了我这一代就算断了。我死之后,又怎么有脸去见谢家地下的列祖列宗?”
群秀默默地吃着饭,突然,她又想起了一件事。说:“我跟你说个事,上次叶萍跟我说,桂华已经怀上了鹏飞的骨血。”
“这事是真的?”
“是桂华亲口跟叶萍说的。这事绝不会假!”
“好!”谢彬手一拍桌子,高兴地说,“这小兔崽子!看来他还是有些手段,居然下种了。现在桂华在那里?”
“她去东莞找鹏飞了。”
“那就好!那就好!”谢彬连连点头,说,“她去了这么长时间了,说不定已经找到了鹏飞。我听说罗村人在东莞的就有上万人,刘桂华要找到他是很容易的,一打听就找着了。哼!这小子一定在那里租下个房子,跟刘桂华过上了优哉游哉的小日子。等过上十年八载,他们钱也有了,带着一大群儿女回家,那多美啊!彩礼钱也不用给了,这就是现代私奔的好处。只可怜苦了刘桂华她爸那刘老头儿,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一想到这,我就笑得嘴都合不拢啰!”
群秀夹起一块红猪肉,塞进谢彬张开的大嘴里。说:“你的嘴合不拢我给你堵上。看把你美的,一天到晚想入非非。”
谢彬放下碗筷,拿起烟斗,又叭哒起烟来。
“饭没吃完,你抽哪门子烟?神经病!”群秀有些不高兴地说,“搞得满屋子乌烟瘴气。我刚才跟观音奶奶说过了,只要观音奶奶保佑我儿子平安无事,明年春节我给她捐三斤茶油点灯。”
“你这倒很大方,管用吗?”
“管用,我儿子懒人有懒福,吉人自有天相!”
谢彬又把烟斗在板凳腿上磕得“嘣嘣”直响。说:“收起你的千秋美梦吧!唉,你也不好好想想。古话说: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时难!刘宁和你儿子这么些大男人出去都四个月了,还一个个石沉大海,渺无音讯。男的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女孩子家?单身一人,我怕就怕……”
“你怕什么?”
“上次,我听从广东回来的人说,现在的广东,外来人太多,比较乱,治安一直都不太好。我听说有的女孩子,正在大街上走着走着,突然就来了一辆面包车,停在她身边。车上下来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壮汉,把她强拉上车。开到僻静处,那伙人就把那女孩子**了,然后,就把她卖到很远很远的穷山沟里,卖给那些老光棍当老婆,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这一吓,非同小可,群秀惊叫一声,说:“天哪!这些遭雷打火烧的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