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儿弯弯照高楼
1
英雄大酒店一间豪华的大包厢里，五六个老板男的女的围坐着一张大圆桌，有的在吃小菜，有的在抽烟，有的在喝茶，有的在嗑瓜子。
杜丽莎挽着刘宁的胳膊，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进包间。
杜丽莎一进门，就向大家招着一只手，满脸春风地用粤语打着招呼：“哈啰！大家好！”
“杜小姐！”一个肥头大耳的老板说，“海鲜吃腻了，换成山村野味？”
一个瘦高个老板附和着说：“**不要了，换了个小白脸。”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杜丽莎笑着骂了一句。然后指着刘宁对大家说：“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未来的先生——刘宁！以后还望各位大佬们多多关照哦。”
众人一齐热烈地鼓起了掌。
杜丽莎首先指着那个肥头大耳的老板，给刘宁介绍说：“宁，这位是尚品制衣厂的老板上官君美，旁边是他的太太吴女士。”接着，她顺着时钟方向指认下去，说：“这位是东华制衣厂肖老板和他的太太巫女士；这位是余声针织厂李老板和他的太太张女士；这位是台华贸易公司老板杨节。”杜丽莎指着最后一位厚嘴唇的矮胖子，介绍说：“这位是九洲制衣厂总经理幸化龙先生。”
“娜秋莎！”幸化龙一边不停地吃一边笑着说，“你还忘了介绍我的另一个身份。”
“你以后别叫我娜秋莎！这不是你叫的。”
“你忘了？我的另一个身份是你的前男友。”
“无耻！”杜丽莎收起笑容，沉下脸说，“像你这样竖起来横着放都像个冬瓜样的人，也配做我的男友？哼！”
众人都哄笑起来。上官君美吩咐小姐上菜。说：“部长，打开卡拉OK！”
一位穿黑色制服的女部长，把卡拉OK打开，顿时，包房里响起悦耳的歌声。一群老板吃着海鲜大菜，品着轩尼诗，频频举杯碰杯干杯。
杨老板先唱了一首张学友的《吻别》，虽然跑调，倒也有模有样地把它唱完了。接下来，是肖老板和他的太太巫女士合唱了一首毛宁杨钰莹的《心雨》，唱完大家鼓掌。
上官君美向部长招招手过来说：“给杨生和幸生叫两位陪歌小姐来。”
女部长出去，不一会儿，带了两位青春靓丽的小姐进来。一位坐在杨节身边，一位坐在幸化龙身边。
幸化龙人长得不怎么样，唱歌绝对是个天才。他一连唱了五六首粤语歌曲，字正腔圆，曲曲经典。唱完了，他和陪歌小姐，躲到房间角落，窃窃私语。两个人头挨着头，最后竟然抱在一起亲吻。亲吻一阵过后，俩人就手拉着手，出门后就一去不复返了。
杜丽莎说：“宁，你来唱一支歌。”
刘宁犯难了，这有些赶鸭子上架，他在家本来就很少唱歌。卡拉OK这种地方，他还是第一次进来，第一次见识。他翻遍了自己脑海里所有的记忆，却找不出一支自己会唱的流行歌曲来。当下流行歌曲，每首歌他都能哼上两句，但要唱下来，就不行了。没办法，只好点了一支从小学唱到初中的熟悉歌曲《我爱北京天安门》。
杜丽莎给他把这支歌调了出来，接着又把话筒递给他。随着音乐声，刘宁对着话筒唱了起来：
我爱北京天安门
天安门上太阳升
伟大领袖毛主席
指引我们向前进……
刘宁唱完，居然引来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2
回家的路上，杜丽莎开着车。说：“宁，你有唱歌的天分。以后有空多练练，不用多久，你就会唱很多歌的。”
“学唱歌有什么用？”
“有用。这种场合，你不会唱歌，大家都看你不起。”杜丽莎教导他说：“像这样的聚会，我们每星期都有。这是交际，也是应酬。你必须学会唱歌，还要学会喝酒。你别看这些老板，大多人五音不全，但个个都喜欢唱，而且个个都能唱。”
“要是喝酒，我不怕他们。在家里，高度白酒，我能一瓶一口干。”
“你居然有这号本事？”
“火车不是推的，泰山不是堆的，牛皮不是吹的！酒场上，是要见真章的。”
“行！”杜丽莎高兴地说，“你有这酒量，下次你就能把幸化龙压制住。”
“没问题。”
“另外，你还得学会粤语。你看幸化龙，他其实是北方人，却会一口流利的粤语。”
“好，我听你的。”刘宁突然说，“娜秋莎！走错路了。往厂里应该走这边。”
“我带你去我的别墅，今晚我们住那里。”
3
大年除夕的晚上，留在工地上的几个人都聚在一起吃团圆年饭，这是老板事先安排好了的。留守工地的一共有六个人：谢鹏飞，老耿，老胡小胡叔侄两个，还有一个施工员老黄和看门老头老林。
黄施工和老林都是潮汕人，老林的职责就是看守工地。黄施工不回家过年的原因据说是父母双亡，家里没有了亲人，自己是个老光棍，属于无家可归那种人。谢鹏飞老耿四人，是因为没干几天工，没有开支，囊中羞涩，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于是，四个人一商量，就决定不回家了，在工地上过年。
六个人一齐动手，杀鸡的杀鸡，剐鱼的剐鱼，切菜的，烧火的，掌勺炒菜的，搞了一桌还算丰盛的年夜饭。上灯时分，老林把工地大门一关一锁。黄施工拿来两盏太阳灯，把新盖宽阔的办公楼大厅照得如同白昼。六个人围坐在用建筑模板搭成的餐桌上，每个人面前放着一只大碗，碗里倒了半碗广东米酒。黄施工像个领导，他在这群人里面其实也就是个领导。带头端起了碗，邀大家碰杯喝酒。然后大家便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地吃起菜来。酒足饭饱，桌子上的菜也吃得精光。大家在抽烟，黄施工和老林却拿着牙签在剔牙，剔牙好像是广东人的一种习惯。
“我提一个建议，大家看好不好？”门卫老林说，“除夕之夜，全国人民都在家团圆相聚看春晚，只有我们几个流浪在外。我们就来个自娱自乐，唱歌，跳舞，魔术都可以。不管好不好，每个人都要来上一段，怎么样？”
“好！”
老林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拥护，鼓掌通过。
首先，老胡叔侄俩来了一出湖南花鼓戏《刘海砍樵》。老胡拿一根竹竿扮刘海，小胡头上扎一块花头巾扮胡大姐。叔侄俩的滑稽表演，引来众人的捧腹大笑。
接下来，黄施工唱了一首粤语歌曲《红日》。可惜嗓音有些跑调。
轮到谢鹏飞了，谢鹏飞想，自己唱流行歌曲是不行。不过，他在家时，跟几个朋友平时在一起，倒是学会了几套街舞。于是，他就表演了一套街舞。谢鹏飞的街舞表演的真不错，翻滚腾挪，动作优美，一气呵成！表演完后，脸不变色气不喘，大家一致鼓掌叫好。
“看不出来呵！小谢。”老耿笑道：“你这也是武术呵！那天要在覃老二院子里耍出来，他几个一定以为你是个武林高手。”
老胡也说：“是呀，准能镇住这群王八蛋！”
门卫老林给大家表演了一个小魔术。他叫小胡拿来一根工地上用的10厘米长的大铁钉，拿在手上，慢慢地塞进了自己的鼻孔，只露出一个钉头在外。小胡站在他旁边一直目不转睛
地盯着看着，居然看不出一丝破绽。真功夫！大家都鼓掌叫好。
最后，老耿乘着酒兴，给大家清唱了一段河南豫剧《花木兰》：
刘大哥说话，理太偏
谁说女子享清闲
男子打仗到边关
女子纺织在家园
白天去种地，夜晚来纺棉
不分昼夜辛苦把活干
将士们才能有这吃和穿
你要是不相信，请往身上看
咱们的鞋和袜，还有衣和衫
千针万线都是她们连哪……
老耿拿捏着鼻腔，有板有眼，倒还真有几分常派韵味。
午夜十二点刚到，全城突然响起了铺天盖地的烟花爆竹声。小胡也把刚才挂在院子里老板买好的那串大鞭炮点燃，顿时，工地大院电光四射，烟雾弥漫。整座城市就像一座战场，鞭炮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广东人真有钱哪。”谢鹏飞喃喃自语。
谢鹏飞站在大厅门口，望着夜空中不时升腾起来的烟花，不禁思绪万千。他在心里默默地说：爸爸，妈妈，你们好吗？儿子不孝。桂华，你现在怎么样？
4
躺在**，谢鹏飞久久不能入睡，他想了许多许多。自从离开家，来到东莞，转眼快四个月了。钱没挣到，罪可没少受。最要命的是，自己从出来至今，没有给家里一个音信。是自己懒，文化低，主要的还是自己身无分文，自觉无颜见人。广东珠三角并不像人们传闻的那么好挣钱，他的第一个发财梦，就这样被无情地粉碎了。他能空手去桂华家，把桂华迎娶回家吗？他也算过，像他目前这样打工，省吃俭用也要三年半时间才能攒够两万块彩礼。桂华爸约定的最后期限已经过了，桂华她能等吗？她又能再等自己三年半吗？戏文上说的王宝钗寒窑苦等薛仁贵十八载的故事，多半是扯淡之说，哄鬼去吧！
怎么办？两万块彩礼怕是遥遥无期了。谢鹏飞这么无绪地想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谢鹏飞看见刘桂华正在前面等人，就跑了过去，问：“桂华，你在等我？”
刘桂华说：“不是等你，我等我老公。”
“什么？你嫁人了？”
“你一去几个月，”桂华幽幽地说，“连个音信也没有，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
谢鹏飞突然抱住了刘桂华，说：“不！我不让你嫁人。要嫁，你必须嫁给我。”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冲上前来，说：“我不准你动我老婆。”
谢鹏飞说：“不！她是我老婆。”
“你给我滚！”
男子愤怒地大喊，一把把他推开……
谢鹏飞一个激灵醒来，老耿在推他，着急地说：“小谢，快起来，治安队来查夜了。”
谢鹏飞赶紧起身，三下两下就穿好了衣服，跟着老耿和老胡叔侄俩，来到工棚门口，躲在黑暗中。只见院子中间，站着十几个治安队员，黑压压一片。黄施工和门卫老林正在跟他们交涉。
“阿SIR！”黄施工说，“这大过年的，除了我们两个留守工地外，其他工人都走了。”
治安队长问：“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那边宿舍还亮着灯光。”治安队长手一指工棚，说，“你们几个去那边查一下。”
几个治安队员听到命令，打着手电筒朝这边走来。
老耿说：“他们来了，快！我们上楼，不能叫他们抓住。”
四个人顺着暗处，快步向新盖的办公楼跑去。治安队发现了他们，手电光在他们身上乱晃。大声喊道：“站住！不准跑！”
四个人窜进办公楼，顺着楼梯往二楼跑。治安队员们追了过来。二楼已经砌好了外墙，中间空****的，无处躲藏。四个人接着又跑上三楼。三楼的隔墙都砌好了，一间一间的。几十个房间，但都没有按门。
治安队员们打着手电，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查了过来，像赶鸭子一样，最后，把他们赶上了六层天面。几个治安队员站在楼梯口，说：“到顶了，看你几个往哪里逃？”
四个人急忙爬上竹外架，顺着竹外架往下攀。院子里的治安队员用手电照着，大声喊：“在架子上，快！到了三楼。”
老胡和老耿刚到三楼，爬进窗口，就让蹲守在那里的治安队员逮住了。谢鹏飞和小胡一看不妙，又重新往上攀。两个治安站在四楼，见他两个攀上来，赶紧用长竹竿来戳。谢鹏飞和小胡急忙躲闪，两人险象环生。
一个治安用竹竿指着小胡，厉声说：“你进不进来？信不信我一竹竿把你打下去？”
小胡害怕了，只得举起双手，走进四层，被治安抓了下去。
谢鹏飞被一个治安用竹竿敲了一下手，一下没抓稳，人掉了下去。万幸不是太高。掉在三层架上，掉在满铺的架板上，被一根钉子在他左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血就流了出来。要是掉到一楼，人就玩完了。一个治安队员上前，把他拖进了楼内。
治安问：“还有没有人？”
谢鹏飞说：“没有了。”
“你小子跑呀？不跑啦？顽抗到底！”
那治安说着，伸手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正掴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谢鹏飞质问：“你为什么打人？”
“为什么？”治安又是一巴掌扇来。这回谢鹏飞有了准备，头一闪躲过了。治安骂道：“他妈的！你是盲流！没办暂住证，打你是轻的，让你进收容站去尝尝滋味。”
四个人在看守所一直待到第三天，得到消息的黄老板才匆匆从老家赶了过来，交了三千二百块罚款后，才把四个人从看守所赎回工地。
5
罗东平和刘桂华走下公共汽车，一人提着两大包刚从超市买回的鸡鸭鱼肉和米面酱醋。两个人回到宿舍，放下东西。
“东平哥，”刘桂华说，“你看这打工的人真是，就跟候鸟一样，一到春节，平时大街小巷到处是人，现在走光了，没剩几个。”
“是呀，东莞每年都是这样。”
“我们这幢宿舍楼这么大，就剩我们几个，空****的，有些吓人。”
“我们这是厂里的宿舍区，有门岗。”罗东平说，“只要晚上不出去，也就没事。”
“都是因为我，害的你才留了下来，回不了家。”
“桂华，今天过年，我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罗东平从自己箱子里拿出一套衣服，说：“这套衣服，你试试，你应该合身。”
“东平哥！又让你破费了。你以后不要再给我买衣服了。”
罗东平说：“前几天，我自己去了一趟超市，给你挑了一套衣服。我叫一个身材高矮胖瘦跟你差不多的女店员试穿了一下，觉得挺合适挺好看，就买了下来。”
刘桂华说：“先放这里，我去做饭。”
“好，我跟你打下手，洗菜剐鱼。”
6
除夕之夜，罗东平和刘桂华两个人在宿舍里过春节。罗东平给刘桂华拿出一罐可口可乐，自己则倒了一杯“广东米酒”。
刘桂华说：“东平哥，今晚我陪你喝一杯酒。”
罗东平又拿出一只玻璃杯，倒些开水烫了一下，给刘桂华倒了小半杯。刘桂华说：“东平哥，你给我倒满。”
“你平时喝过酒吗？”
“在家喝过自家酿的酒酿。”
“这酒可比家里的酒酿厉害。”
“没事。”刘桂华说，“东平哥，今天是除夕团圆夜，多喝些没关系。”
罗东平只好又给她加了一些，大约三分之二杯。说：“桂华，你有身孕，不宜多喝酒。”
“没事的。”刘桂华给罗东平碗里夹了一块肥瘦相宜的红烧肉，又夹了一只鸡腿。说：“东平哥，你吃菜。尝尝我做的菜好吃不？”
罗东平挟起红烧肉，一大口就把它吃了，连声赞道：“桂华，你做的红烧肉真好吃。”
“我其实不会做饭。”刘桂华又往罗东平碗里夹了两块红烧肉，说，“东平哥，只要你觉得好吃，就多吃几块。”
“好，我自己来。”罗东平端起酒杯，说，“来，桂华，我们碰杯。”
俩人碰了一下杯，刘桂华喝了一口酒，感慨地说：“东平哥，我很感激你。想起那一个月前，我来到厂里，投亲不遇，举目无亲，真不知如何是好。那一刻，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回忆起往事，刘桂华眼圈就红了。
“桂华，人的一生中，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罗东平递给她几张纸，安慰她说，“但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东平哥，你们是男人，可以露宿街头。但我是一个女孩子，又有身孕，在异地他乡，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我经常听说，一个女孩子在街上走着走着，被突然到来的车，下来几个男人，拉上车去给拐卖了。我孤身一人，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一阵后怕。”
罗东平笑了，说：“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那是因为遇上了你，我遇上了好人。”刘桂华端起酒杯，说，“东平哥，来，我们干了。”
刘桂华碰杯后一口把杯里的酒干了。
罗东平说：“桂华，你喝的太猛了，小心醉了。”
“东平哥，我没事。”
“桂华！”罗东平端起刘桂华面前的碗，说，“不喝酒了。我给你盛饭。”
“我不吃饭了。”刘桂华摇了摇头说，“东平哥，我——醉了！”
“看看，”罗东平小声地埋怨说，“我叫你不要喝，你偏要喝。我给你倒杯温水来。”
“不要！你扶我去**，我想睡觉。”
罗东平赶紧把她扶到**。刘桂华突然呕吐起来，把刚才吃的菜全都吐了出来。
罗东平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吐了一会，刘桂华不吐了。罗东平端来一杯温开水，并拿来了脸盆，说：“桂华，来，你漱漱口，再喝些温开水。”
刘桂华漱完口，又喝了几口温开水，人好受的多了。
刘桂华突然一把抱住身边的罗东平，哭了。说：“东平哥，今天晚上我要你陪着我睡。”
罗东平抚摸着刘桂华秀美的长发，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说：“好，桂华，来，你先躺下，等我把屋里清扫干净后，我再来陪你。”
罗东平为刘桂华脱去外衣外裤和鞋袜，然后扶她躺好，盖上被子。接着，他拿来扫帚，把地上的呕吐物清理干净，再把整个房间的地板拖擦干净。
罗东平把桌子上的菜有的盖好，有的放进柜子里。等整理完这一切，他走到床前，正准备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上床休息时。他定定地端详着刘桂华那张美丽熟睡的脸，梨花带雨，那么天真无邪。
罗东平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我不能这样，这是乘人之危，卑鄙无耻！”
罗东平把刘桂华的被子掖好，转身来到门边，按灭了电灯。他把门关上后，去了隔壁那间房休息。
城市的夜空突然响起了除夕的鞭炮声。
7
凌晨时分，一条黑影轻手轻脚地走上员工宿舍楼，来到刘桂华睡的那间房外。他耳朵贴在门缝上，仔细听了听，然后用一把万能钥匙打开了锁，轻轻地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他用小手电光照着，走到床前。突然发现**有一个人睡着，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扭头正想跑。猛然间他看清了睡在**的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子，不禁大喜。他赶紧脱下自己的衣服，接着，掀开被子，身子就压了上去。
刘桂华被压醒了。开头，她以为是罗东平，突然，她摸到那人嘴上浓密的胡子。她一惊，心知不妙。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使劲一推，把那人掀跌下床。那人的腰正撞在地上一张小板凳角上，把腰给顶得生痛，他大叫一声：“哎哟！”
刘桂华随即坐起，大声喊道：“有贼！东平！你快来呀！”
睡在隔壁的罗东平，一夜思绪万千，辗转反侧地睡不着。此刻，他刚迷迷糊糊地要睡去，猛然间他听到了刘桂华惊恐的喊叫声。他倏地起床，按亮了电灯，也顾不上穿衣服，顺手抓起墙角一条一米长的螺纹钢，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只见一条身形高大的黑影，跑出刘桂华的房间。那贼见罗东平持有铁棍，赶紧朝另一个方向的楼梯逃下楼去。罗东平追到楼梯口，见那贼已经逃到院子中间。他担心刘桂华的安危，于是，赶紧返回了刘桂华的房间。他拉亮了电灯，只见刘桂华正坐在床角，用被子裹着身子，瑟瑟发抖。
罗东平问：“桂华，你没事吧？”
“我没事。那个贼呢？”
“让他跑了，我没追上。”
刘桂华突然掀开被子，紧紧地抱着罗东平，“呜呜呜”地哭了。
罗东平轻抚着她的头，安抚着她说：“桂华，别哭，有我在，你不用怕！”
刘桂华哭着说：“东平，今天晚上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