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黑心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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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鹏飞一伙正在一幢厂房的三层板面上浇筑混凝土。他双手握着振动棒,熟练地振捣着。老耿和老胡、小胡在用铁锹平整着板面。
谢鹏飞他们是被老蒋连哄带骗卖给覃老板的。覃老板叫覃老二,人长得像个冬瓜,却很有心计,心狠手辣。他手下有四十多个工人,来自全国各地,很大一部分都跟谢鹏飞他们一样,被骗子们刚下火车或汽车就被骗到了这里,卖猪仔卖给了覃老二。覃老二业务量很大,是专门浇筑混凝土的专业分包老板。在这个镇上建筑行业也算赫赫有名,每天都有做不完的砼浇捣工作,而且常常是一干就通宵达旦。他在镇子外围有一处独院,就像一座监狱,几十个工人全部吃住在这里。门口养了两条恶狗。除了看门做饭的,他手下还养着以强哥为首的八大金刚,其实就是监工,管理着这几十号人。工人稍有不服,轻则恫吓,重则挨打。有时太阳下罚站、罚款,对付手段花样繁多。谢鹏飞他们已经干了快三个月,没有开过工资。平时一个月就借个二三十块钱。多了你也别想。
烈日当空,在板面上干活的人个个汗如雨下,川流不息。
“强哥,”老胡用毛巾擦着汗水说,“天这么热,应该烧些凉茶来喝。”
强哥骂道:“他娘的!你想喝凉茶?老子还想有个女人来陪着呢?”
四仔黑绷着脸,说:“热什么热?你快些干活啊!”
“嗨!”老耿停下铁锹,甩了一把汗,用河南话说,“广东天气就是热,要在咱河南,已经下雪了。你看这南方,还穿短裤背心。”
“喂!胡老头。”四仔一声大喝,“我见你站了半天不动,耍奸偷懒。”
四仔说着,从板面上捡起一颗鹌鹑蛋大小的石子,扔向老胡。不想那颗石子偏了方向,正扔在老耿握铁锹的手背上,血顿时流了出来。
老耿瞪着牛眼大骂:“他奶奶的!你个龟孙!你为啥扔我?”
四仔毫不示弱:“老子就扔你了,怎么着?”
“操你X!你在谁面前称老子?”
“我就是你老子!”
老耿怒气冲冲地冲过来,举起铁锹,向四仔砸下来。四仔闪身躲过,冲上来捉住铁锹把,两个人扭打在一起。老耿个高体胖,力大无穷。他一使劲,就把四仔撂倒在刚浇好的砼板面上,身子骑了上去,抡拳就打。
板面上的七八个工人,平时都受尽了八大金刚的欺负,见老耿占了上风,一个个起哄叫好。强哥见老耿压着四仔,赶紧向疤眼、独炮两个使了个眼色。疤眼独炮一左一右冲向老耿,从背后把老耿掀翻在地。四仔爬起身,三人围着老耿拳打脚踢。
谢鹏飞把振动棒一扔,上前把疤眼拉开。疤眼反手给了他一巴掌,骂道:“去你妈的!就你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老胡几个都围了上来,说:“你们不能这样欺负老耿。”
“他妈的!你敢动手打老子,老子今天要你的命。”
四仔嘴里骂着,从身边一个工人手中夺下一把铁锹,举起就向老耿头上砸去。谢鹏飞抓住铁锹把,说:“四仔!你想出人命啊?”
正在这时,施工单位吴老板,业主工程师和施工员一伙人走上板面。吴老板一声大喝:“吊那老母!都给我停下来!”
在一边观战的强哥见状,赶紧大喊一声:“停下!都停下!谁也不准打架!”
强哥说着,掏出一包好烟,分别给老板、业主、施工员一伙人逐个敬烟。
吴老板拒绝了强哥的烟,自己掏出烟来,点着,问:“你们是来干活还是来打架?”
老耿说:“这小子无缘无故扔我一石子,把我手打伤了。”
四仔说:“这小子干活偷懒,我得管教管教他。”
“你胡说八道。”
“我日你妈!”
两个人说着,又要动手。吴老板喝止:“要打架,别在这上面打,你两个去工地大门外打。出了人命,与我工地上无关。”
老耿说:“走!我俩下去单挑。”
四仔说:“你不服?老子砍死你!”
吴老板对施工员说:“把这两个人都赶出工地。”
立刻,就有几个施工人员上前,连推带搡地把老耿和四仔赶下了楼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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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工人们一个个筋疲力尽地走进院子。谢鹏飞脸也没洗,整个人往**一躺。说:“哎哟!我的娘!这样干下去非得把老命要了。”
老耿坐在旁边抽烟,说:“小谢,我决定不干了。”
“去哪里?有好地方吗?”
“找呗。”老耿说道,“反正在这里也不挣钱,干了快三个月了,老板一直不开支。又苦又累,还要挨打受气。这不是人待的地方。”
老胡看了看左右,轻声地说:“老耿,前天,我碰见一个老乡,他在工业区跟一个大老板做泥工。他说他们工地上现在正需要泥工,大工小工都要。”
老耿问:“离这儿远不远?”
“不远,在东朗工业区,是一幢办公大楼工程。他说那个老板是潮汕老板,每月出粮。瓦工师傅包吃包住点工每天十二块。”
谢鹏飞一下子跳了起来,说:“老胡,你说的是真?”
“当然是真的。不骗你。小工也要,点工每天八块。”
“老胡,我们去。”老耿用拳头朝床板上砸了一拳,狠狠地说:“操!这鸟气我受够了。”
谢鹏飞说:“好,我们四个人一齐去。”
老胡担忧地说:“就怕覃老二不放我们走。唉!进来容易出去难哪!”
小胡说:“他有什么理由不让我们走?”
谢鹏飞说:“明天一早就叫覃老二算账。”
“对!”老耿晃了晃拳头说,“我们四人团结一心,跟他们对着干。怕什么!急了我一个干他仨!”
正在这时,独炮在宿舍门口扯着嗓门喊:“大家都听着:要吃饭的抓紧吃饭,要冲凉的抓紧冲凉,吃完饭冲完凉就睡觉。大家听好了,明天的工作是浇一幢厂房四层板面的混凝土,三千多个平方。任务重,工期紧。不许请假,全部上班。早上五点准时起床,五点二十开饭,五点四十动身,六点准时开工。”
“放他娘的臭屁!”谢鹏飞看了一下表说,“马上就十二点了,老子们明天不干了。”
老胡说:“我们四人说好了,一起找老板算账。”
老耿说:“四人一心,其利断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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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四仔几个就在工棚内外大声吆喝:“起床!快点起床!五点啦!”
四仔把老胡的被子一掀,说:“老胡头,起来!”
老胡说:“老板,我和我侄儿今天不上工了。”
“什么?不上工?”四仔瞪着眼说:“昨天晚上已经宣布命令,今天统统不许请假!”
谢鹏飞笑着说:“报告领导,我也不上工了。”
四仔转过身,盯着谢鹏飞,说:“你也想请假?”
“不是请假,是辞工。”
“对!”老耿接话说:“我们四个都辞工,不干了。吃过早饭就跟老板结账!”
四仔两眼紧盯着老耿,哼了一声,恶狠狠地说:“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个难剃的头。好,你等着!”
这时,强哥和疤眼走了进来。强哥粗声问:“谁想辞工?”
老胡说:“我们四个都辞工。”
四仔手一指老耿,说:“这四人,就是这个人挑得头!”
俗话说:柿子拣软的捏。强哥看了一眼像座铁塔样的老耿,却朝着老胡一巴掌扇过去。这一掌正扇在老胡的左脸上,半边脸当时就红了,一股血从老胡嘴角沁了出来。老胡吐了一口血痰,一颗牙齿从嘴里掉了出来。
小胡见强哥打自己叔叔,急了。一掀被子,蹦了起来,对准强哥就是一拳,正中强哥左下巴上,强哥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四仔见强哥吃亏,便扑向小胡,不想老耿伸出一只脚,把四仔勾了个嘴啃地。疤眼还没反应过来,被身后谢鹏飞一脚蹬在屁股上,他一下子跌倒压在四仔和强哥身上。压得四仔和强哥大声叫喊。
强哥三人爬起身,跑出宿舍。很快,纠集了其他几个打手,八大金刚手持砍刀钢管,又神气活现耀武扬威起来。
强哥为首站在院子中间,赤膊上阵,露出一身的腱子肉和身上的刺青。恶狠狠地说:“姓耿的!你四个有种的出来!老子今天要给你们放血!”
老耿带着谢鹏飞三个,手持木棍铁锹,站在宿舍门口。几十个工友都围在院子里看热闹。
老耿问:“今天你们是想文斗还是武斗?”
强哥黑着脸,问:“什么叫文斗?什么叫武斗?”
“文斗!”老耿伸着木棍一指强哥,说,“咱俩一对一,不用刀棍,拳脚上见高低。武斗!你用刀,我用棍,随便用什么手段,单打!群殴!打死谁,谁他妈倒霉!”
“告诉你!”强哥挥着大砍刀,说,“老子是‘黑龙会’的,流氓出身。从来走路都是横着走。”
“我也告诉你,俗话说:横的怕不要命的!老子就是不要命的!”老耿说完,提棍摆了一个门户,左手一招,说:“来吧!”
几十个工友突然响起了掌声,尖叫声和口哨声。小胡也摆了个招式,说:“谁上?”
强哥一怔,说:“这俩人看来是个练家子!怪不得如此嚣张!”
独炮问:“强哥,怎么办?”
“怕什么!我们是大砍刀钢管,是铁家伙!难道还怕他们的木棍?”
“强哥!”疤眼面露怯色,说,“木棍也很厉害!要是叫他敲中脑袋,脑袋就开花,一命呜呼!”
“你这是动摇军心!”四仔说,“还是我们大刀厉害,一刀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了!”
“对!弟兄们!”强哥打气说,“擒贼先擒王!大家听我号令,一拥而上,先把那姓耿的砍翻了!剩下的几个,就好对付了!”
四仔称赞说:“老大高见!”
强哥大喊一声:“大家准备!预备——”
“住手!都给我回来!”覃老二站在办公室门口,大声喝止道。
八个人撤了回来,站在覃老二身后左右。
“老板!”强哥哈着腰说,“他们四个都要辞工结账走人,那个姓耿的是头。这次闹事,一定要镇压下去,否则,其他人会学样的。”
“我知道,听我的。”覃老二轻声说,“独炮去我弟那里,叫他带几个人过来增援。疤眼二毛留在这里。阿强,你同其他几个赶紧带工人们去上班。刚刚,工地欧老板打电话我,催赶快开工。记住,不要因小失大,误了大事。”
“明白。”强哥回身对院子里的人说,“大家不要看了,走!赶紧上班。”
强哥带着四仔一伙,像赶鸭子一样,驱赶着围观的工友。大家坐上了三部破旧的农用车面包车,出了大院去上班了。刚才还闹哄哄的院子,一下子变得空空****,安静了下来。
4
见大家都上工去了,老耿四人掂着自己的行李,来到覃老二的办公室。覃老二和两个金刚正坐在沙发上喝茶,他见四个人进来,皱起了眉头,说:“把大包小包都掂进办公室来干什么?像逃荒?”
老耿说:“覃老板,你给我们结一下账。”
覃老二问老胡小胡谢鹏飞:“你们三人也要辞工?”
老胡小胡谢鹏飞一齐说:“对!我们都辞工!”
“呵!你们四个应该是一起来的吧?”
老耿说:“对!”
“现在又一起辞工,有意思。呵呵!真有意思,王张江姚‘四人帮’!”
老耿提醒他说:“覃老板,你必须抓紧给我们把账结算一下。”
覃老二问:“你们都上了多少个工?”
谢鹏飞说:“我刚好上了八十六个工。他们也差不多。”
“多少钱一天?”
“我来的时候老蒋说过,我是大工,包吃包住每天十七块。”
老耿老胡小胡说:“我们是小工,包吃包住每天十二块。”
“哈哈!你们真是狮子大开口哇!”覃老二仰天大笑起来,说,“十七块一天,十二块一天,全中国都没有这个工钱。你们以为这里是香港,新加坡啊?”
老耿问:“那你说多少钱一天?”
“我这里是包吃包住每天五块,大工小工一视同仁。”
“那我们一天干十几个钟头,有时还干通宵,这加班又怎么算?”谢鹏飞问。
“我这里没有加班这一说。从今天早上干到明天早上就是一天,一天就是一个工。懂吗?”覃老二翻开一个本本,说:“谢鹏飞实际做了八十个工。八十六个工?是你虚报了。”
谢鹏飞质问道:“为什么通宵不算两天?”
“工以我记的为准。你们四人都是八十个工。对吧?”
“岂有此理!”老耿气得手发颤,脸色发青,说:“你,你,你的心太黑了!”
“我人长得黑点,心并不黑。”覃老二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要算账,现在我就可以跟你们算。要不,你们去找老蒋,叫老蒋来跟你们算?”
谢鹏飞大声说:“我们是跟你干的,你得给我们工钱。”
“好吧,”覃老二笑着点头说,“不过,我得提醒大家,谁休息一天,要扣除伙食费一天,伙食费一天十块。”
四个人在一边嘀咕了一阵后。老耿说:“我们算账,现在就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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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老二从自己卧室里拿出一只算盘,拨弄着,“噼里啪啦”一阵响。
老胡笑着说:“你不用计算机?”
覃老二说:“高科技的东西用不惯。谁先来?”
“先算我的。”老耿说,“你这一拨拉算盘,就更像周扒皮了!”
“好!你一共做了八十个工,休息六天。”覃老二并不计较老耿的嘲笑,边拨拉算盘边看账本边说,“耿连城,工资一共是400元,扣伙食费60元,还剩340元。借支90 元,还剩250!其他还有蚊帐一顶40元,被子一床60元,席子一领20元,胶靴一双40元,牙膏一支20元,摔烂伙房碗一只赔10元,办暂住证60元。还有……”
“别算了!”老耿一声大吼,一拳砸在办公桌上。覃老二的茶杯翻了,掉地上碎了。
“为什么不算?”覃老二也吓了一跳,镇定下来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告诉你,账,还是要算的。刚才摔碎的那只茶杯,虽然小,却很值钱。是我专门从景德镇官窑上买来的上等货色,一只就要100元。”
“算鸡巴!”老耿气得脸色由青变红,又由红变青,说,“照你这么算,我们起早摸黑没日没夜地给你干了几十天,还要回家去拿钱来赎身哪?是不是?”
“差不多,我还没有算你的人头费。”
谢鹏飞问:“怎么又冒出一个人头费来?”
“对!”覃老二说,“当初你们来工地,每个人我得给老蒋200元。这就是人头费!”
老胡说:“我们没叫你出钱买我们啊?”
“我跟老蒋订有合同。”覃老二振振有词地说,“每个他介绍来的工人,在我工地上必须干满6个月,结账时才不算人头费。如今你们才干了两个多月就走人,我亏大了,人头费起码得算一半,一半就是一百。这么算来,你们每个人都得欠我一二百元。”
“覃老板,”老胡笑着说,“你那账算得也太黑了。伙食费其他工地上都是四五块钱一天,你这里要扣十块!蚊帐外面小店十块一顶,你收我们四十!被子外面二十块一床,你就收六十!好黑呀!你的心真黑!比臭水沟的水还要黑!”
“别说了!”覃老二脸一沉,说,“反正怎么算,都是你们欠我的。”
老耿咬牙切齿,手指着覃老二说:“覃老二呀覃老二!旧社会,都说大地主刘文彩剥削穷人,吃人不吐骨头。我看你比刘文彩要黑十倍!百倍!”
覃老二嘿嘿嘿笑了,说:“老子就叫覃文彩!怎么样?你们几个的账还算不算?”
“要算!”谢鹏飞说,“这账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算!”
老胡说:“对!到外面大街上算。”
老耿说:“你跟我们走,到劳动局去算清。”
覃老二问:“怎么?你们想造反?”
老耿狠狠地说:“对付你们这些黑心老板,就是要造反。”
正在这时,一声汽车喇叭的尖叫,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冲进院子。覃老三独炮带着四个打手,个个手持刀棍,凶神恶煞地下车进了办公室。
覃老三走进办公室,乜斜着眼盯着老耿四人,恶狠狠地说:“谁敢在这里挟持我哥?狗胆包天!信不信,我叫你们四个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静默了片刻,老胡对其他三人说:“老耿!小谢!这账不算了,我们走!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等一下!”覃老三指着桌子上的一张清单说,“你们想离开工地,必须每个人都在这张清单上签字,这是规矩,从此两不相欠。否则,是不准离开这个院子。”
“怎么?”谢鹏飞气愤地说,“我们没领工资还要我们签字领了?岂有此理!”
谢鹏飞话没说完,一个打手上来对着他腹部就是一重拳,谢鹏飞“哎哟”一声,捂住肚子蹲在地上。另一个打手抬脚就往他头上踢来,被老耿挡住了。独炮举拳想打,被老胡拦住了。老胡说:“我们给你把字签了不行吗?别把事情搞大了。”
覃老二嘿嘿一笑,说:“早这么懂事不早就结啦!独炮,饶他这一次。”
老胡抓起桌上的笔,在自己名字后面签了名。接下来小胡,老耿签。谢鹏飞忍着疼痛,站起身把字签了。他心里愤恨到了极顶,杀人的心都有了,表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
四人签完字,掂着各自的行李,走出了办公室,走出了院子大门。快出大门的时候,听见覃老二说:“你们千万不能去告,反正工资你们已经领过了。”
四个人个个恨得牙痒痒的。
6
办公大楼工地,谢鹏飞正在一楼和几个师傅砌砖。老耿在砂浆机旁搅拌砂浆,老胡负责运送砂浆,小胡则在搬砖。
这时,工地上的施工员李工和王工陪同着一个戴着白色安全帽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三个人在谢鹏飞身后站住了,看谢鹏飞砌墙。谢鹏飞见有人来看他砌墙,更加卖力,劲头更足,砌砖的动作也就更快更潇洒。砌得砖墙横平竖直,整洁干净,灰缝均匀饱满,大小一致。而且砌砖的速度比其他师傅都快。
中年男子和李工在身后用潮汕话交谈,反正谢鹏飞是一个字也没听懂。
下班后,吃饭的时候,李施工叫住了谢鹏飞。李工说:“谢师傅,你过来一下。”
谢鹏飞走进工地办公室,问:“李工,什么事?”
“谢师傅,来,喝杯茶。”李工等谢鹏飞坐下后,笑着说,“上午黄老板来了。黄老板看了你砌墙,直夸你墙砌得又快又好,功夫了得啊。”
谢鹏飞嘿嘿一笑,谦虚地说:“一般般吧。”
“谢师傅,”李工把茶倒上,说,“你能不能再找几个像你一样好的泥水师傅来,我们工地正需要人手。”
谢鹏飞喝了杯茶,故意想了想,说:“好师傅嘛,有。”
“能不能找几个来?”
“春节前是不行了。”谢鹏飞说,“李工,没问题,春节后我给你找几个来。”
“好!”李工高兴地说,“好好干,谢师傅,我们老板说了,他不会亏待你的。我叫老板年后给你涨工资。”
“谢谢李工。”谢鹏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