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都是你自愿的
锣鼓声震天，茯苓睁开双眼时，自己正在行走的囚车上。
周围朝她扔来的腐烂的菜叶和鸡蛋，纷纷砸在车上，蛋液顺着囚车的缝隙流淌到自己身上。
她记得昨晚她们刚刚抵达化雨县，他们吃了接风宴，为什么此刻自己会被囚禁在囚车里？
茯苓目光慌张，私下寻找乌恩的身影。
囚车行驶到了菜市口停了下来。
她见到乌恩正襟危坐在主审官的位置……是审判她吗？她犯了什么错呢！两名士兵模样的人将茯苓押送到斩台中央。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乌恩，只希望他能够给她一个说法。
但是……没有！
乌恩身侧的士兵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张黄纸当众宣读起来。
“天子诏！跪！化雨县前有佞臣姜成子卖国求荣，私自越狱，今已在卡利国界被捉拿归案，处极刑。姜成子有女姜茯苓多年来从事军事窃取活动，昨夜引卡利国暗卫入化雨县企图屠杀乡民，现均已捉拿。此二人罪大恶极，特令钦差代为监斩，斩立决！”
“黄天在上，我们化雨县怎么出了两个这样不知廉耻的东西！”
“杀了她！杀了她！”
“亏我对这丫头这么好，原来竟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说话痛骂的妇人将手中的鸡蛋朝着茯苓丢去，正打在她的额头上。
茯苓委屈，愤恨，为什么呢！
乌恩的天子诏上说的都是什么啊！不是说自己的父亲和家人他保护得很好吗！不是说他要随自己回家乡看看吗！不是说想要找到太子后就浪迹天涯吗！那如今这一切，谁能解释给她听！
“乌恩，你欠我一个解释！”
茯苓豆大的泪珠终于顺着脸颊流下。茯苓呐喊得声嘶力竭，可是纵使她喊的声音再大，乌恩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样，看向他的目光里透露出一丝凉薄。
“你不是昨晚还说你爱我吗！”
茯苓声声凄厉，她似乎已经毫不在意周围的百姓看待自己的目光了，她满心满脑子都只想求得乌恩的一个解释，明明昨晚他们还如胶似漆。
半晌，乌恩抬头看了看太阳，他起身走到斩台上来，弗手驱远了周围的人。
他蹲在茯苓身前，一只手捏住茯苓的下巴，狠狠地带到自己怀里来，然后贴近她的耳畔，声音冷漠无情：“我说得没错啊……不正是你，把卡利国的奸细引到化雨县来的吗！”
短短一句话，茯苓的世界崩塌了。
什么卡利国的奸细，什么“引”到这里来？
“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吗！”
茯苓哽咽着吞下了“阴谋”两个字，她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正午的太阳格外刺眼，茯苓像是做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噩梦。
被丢在身上的烂鸡蛋在空气中散发着恶臭，乌恩轻轻推开茯苓，扇了扇鼻子前的味道，“真臭，陆柒是香的，你是真的恶毒，好好的一个美人，就那么毁了一张娇俏的脸，不然我还真想着能带回卡利国去，起码她比你懂得情趣！”
茯苓的手指甲扣在肉里，渗出了血丝，而乌恩的羞辱却不仅于此。
“有一点，你不能怨恨我，我是你的恩人，我答应你帮你救你父亲，我做到了，但我从没承诺不再杀他，对你也是，我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你做的那些事，我从未逼迫你，你是自愿的。不过我却是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妒忌陆柒，杀了她，我也没那么好的机会送走她的父亲。想来你们正淮国气运将尽，由我们卡利接手是多么好的事情。”
“你好生恶毒！”茯苓的话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乌恩一只手指放在茯苓的嘴前，“别这么说，朝中重臣之女，被你杀了个七七八八，你凶狠的恶名此刻怕是已经响彻了整个正淮国，都说人怕出名，想来此刻想要你命的人，已经多得数不过来了。我只是在帮你，减轻痛苦！”
茯苓眼角不知何时有了红血丝，眼泪枯竭、心如死灰，她看着乌恩离去的背影，万念俱灭。
茯苓本以为的斩首之刑并未在正午时分到来。
茯苓曾经见过农家打开关养牲畜圈门的样子，牲畜们拥挤而出，但它们尚且知道门在哪里。
士兵们不知何时撤去了对乡民的阻挡，几个年轻人带着头冲向茯苓，人越来越多，茯苓不记得自己被踩了多少脚，不记得被扇了多少个巴掌，不记得被骂了多少句“去死”之类的诅咒的话。
“我没对不起你们……”
茯苓的话里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她的视线逐渐模糊，众人被驱散时，她尚有一丝呼吸。
乌恩走过她身侧，抬起头看着正午的日光，“能活着走，是我留给你的体面，你放心，我会将你跟你家人葬在一起，正淮国的百姓会记得你，你不用谢我，毕竟我对你有过喜欢。”
他走过，只留下一轮灼伤人的太阳。
四下无人，解散去。
茯苓的手指很痛，她挣扎了一下，打开刚刚慌乱中被人塞入手中的纸团。
纸条上似乎是提前准备好的一行字：家人皆安，勿念。
一行清泪滑落，茯苓没有了意识。
……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项羽是谁……
“你他妈的，我告诉过你，不许在外面胡搞，我说过多少次了！你长不长记性。去！给我跪搓衣板去！”
“妈妈……我想要吃火锅，爸～叫个外卖吧！”
外卖？
茯苓赤脚走在泛白的路上，周围飞来的碎片穿透自己的身体，那些都是什么。忽然，周围的白渐渐消失，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像是星空，一圈圈的星光围绕成了光圈在远处回转。
“茯苓！茯苓！”
光圈之后的召唤，引着茯苓朝前走去，走到近处之时，忽然光圈发出极强烈的光，一阵刺痛之后，茯苓再次失去了意识。
……
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震天，茯苓随手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不对！等等！
她不是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