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这一次是月亮把他推开了,说:“哥,你去把妈叫来,我想妈。”她说的很伤心。
“不行,我得救你,我得救你。”说着,吉祥又俯下身子,趴在红肿部位,使劲地吸。她感到又痒又痛,“哎哟,痛死我了!”昏迷了过去。
吉祥用力过猛,满脸涨得通红,使劲一吸,吸出一大口血,呼啦吐在地上。
冰娇,也赶来了。
孩子散开,她忙蹲到月亮身边,吓得脸色苍白,哆嗦着问:“吸出来吗?”
她醒过来了,见到了冰娇,一下子扑到怀里:“妈——”,哭得没有了声音。
吉祥又吸了一口血,吐到地上,用手擦擦嘴,看看地下,忽然愣住了,自言自语地说:“血,怎么是红的?”
夏冷子说:“血是红的?难道没毒?”
小刁小问:“血还是红的?那是什么蛇咬的?”
“感觉怎样?月亮,月亮,儿呀,感觉怎样?”
月亮感到痛,又浑身无力,只是说:“痛,很痛,妈。”
吉祥把她雪白的腿往上捋捋,看看,说:“没有,没有肿,没有往上肿,止住了。”
小刁小去到草里,把一条全身乌黑,还带有红条的足有二尺长的蛇,用棍子挑了回来,大家看时,已经死了。小刁小说:“是这条蛇吗?”
吉祥点头,说:“是的。”
夏冷子拿过棍子,左看右看,说:“这条蛇没有咬人,死时没有伸出牙。”
“小夏,你敢断定吗?”她追问。
夏冷子走了几步,想了一下,看着冰娇,说:“一定没有。”
她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月亮命大啊,算是捡回来一条性命。”说着,就去抱月亮。
吉祥说:“婶子,你抱不动,还是我来?”
这时,她还是第一次端详吉祥,心想,这孩子,不大,还真有一把力气。虽说从小在一起玩,心疼月亮跟自己的妹子一样,但是没想到在关键时刻,还这样护着。冷秋风不知道喜欢不?要是喜欢,就把吉祥收为义子,防止大了,可别出岔子。心里想着,吉祥抱着,她跟着,往回走。
冷秋风刚刚在公社开过会议,回来听说月亮被蛇咬了,吓得不得了,赶忙往家里跑,回到家,才知道,没事儿。
他搬开女儿的腿,一看,说:“不管怎么样,也得往医院送,那样放心。”
既然决定了,就叫夏冷子喊来两个人,绑了一个担架,把月亮用担架抬着,往医院送。
临上担架时,月亮对妈说:“我想让吉祥也去医院检查一下,他为我吸毒,要是中毒了咋办?”
她觉得有理,准备叫吉祥跟着,可是,冷秋风却说:“不行,这怎么能行呢?我们去救人,救人,你懂吗?”
“我是人,吉祥就不是人了?”月亮反问。
冷秋风说:“孩子,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怕你被蛇咬了,叫你去检查。吉祥呢?只是用口吸,怎么会中毒呢?再者,到医院,能忙得过来吗?不行。”
月亮从担架上滚了下来,坚定地说:“不行,吉祥哥得去检查,死,也要死在一块。”
她看看冷秋风,说:“秋风,孩子说得也有道理,就让吉祥去吧。吉祥是月亮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把蛇打死,真说不定会是什么危险。这孩子,又为月亮吸毒,也需要检查。”
冷秋风焦急,迁就说:“好,吉祥,你就跟着检查检查吧。”
“叔,我不去,我没事。我还得看书学习,还得回去跟妈一起,帮做家务。”吉祥说过,又跑到担架跟前,劝着:“妹子,你放心,哥没事,我的皮没有破,没事情的。你要是检查没有被蛇咬,我去有什么用处?要是真被蛇咬了,得赶快救治,你就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月亮像听话的孩子,“嗯”了一声,在担架上,昂着头说:“要是我有问题,你也赶快来检查呀?”
“我跟妈说了,要是我忙闲了,我就去医院看你。”
“嗯,”月亮点头,担架抬走了。
送到医院,腿不能碰,一碰就痛。
医生找来了,姓孙,大高个,戴副眼镜,手拿一副听诊器,听听心脏,又去查看被蛇咬的地方,用手去摸,月亮“哎哟”一声,医生皱眉,问:“是什么蛇?”
“是蛇咬的?”她反问了一句。
“不是蛇咬的,怎么弄到医院来了?”医生又问了一句。
“真是蛇咬的吗?”她又问:
医生解释说:“从症状上看,是蛇咬的,但不知道是哪种蛇?你们当面吗?”
“蛇被打死了,是三更子。”她说。
孙医生一下子显得紧张起来,说:“三更子?三更子毒性大,快去交钱,得赶紧治疗。”
夏冷子趁空儿,挤到面前,说:“孙医生,这位是冷支书的家属,被蛇咬了的,是冷支书的千金!”
孙医生的态度立即转变了,温和了许多,凑近说:“原来是支书娘子,不认识,抱歉。”赶忙喊,“小李,快来,把里面的床铺腾出来,冷支书的千金病了,需急诊,快,快腾。”
小李说:“里屋是一位老太太,肺气肿,不能动。”
孙医生说:“小李,我知道,老太太是慢性病,人家是急诊,不腾也得腾。”
老太太听到了,生气地骂道:“什么疾病,快死了吗?”
孙医生赶紧走到里屋,轻声跟老太太说:“人家是被蛇咬了,必须立即治疗。”
老太太听说被蛇咬了,赶紧挪被子,也不再多嘴,忙着往外躲。
刚住进医院,冷秋风从门诊上回来,看见孙医生,赔着笑脸说:“孙大夫,麻烦你了,孩子不会有危险吧?”
孙医生赶紧说:“现在还看不出来,要是蛇咬了,即使治好了,那一条腿恐怕也会丢。”
说得月亮的妈担心起来,急着问:“那咋办呢?”
到了下午,冷秋风在街上碰见了郑运发。郑书记问:“秋风,怎么在大街上转呀?”
“郑书记,月亮今天上山采蘑菇,碰见了三更子,被咬了,正在住院。”
郑运发一听说,忙问:“有生命危险吗?”
“还不知道,看样子很危险。”
“走,我去看看。”
“郑书记,你事多,就别去了,等你闲了,再看不迟。”冷秋风劝道。
他心想也对,于是说:“好,不打搅你帮孩子治病,那我就改天去看看。孩子事情是大事,一定要抓紧时间治疗。农村有规矩,下午不能看病人,要不,明天我再去。”
“你就别客气了。”
说过,两人分手了。
郑运发回到家里,儿子正在听收音机,是梅兰芳在说杨家将。他喊:“儿子,怎么,还在听收音机?”
郑成龙口吃,听爸爸说话,转过来,翻着白眼珠子看着,问:“你……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不要听收音机了。”他把语气说得很慢。
郑成龙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听收唉收音机,干……唉……干什么?”
他叹口气说:“你不会看看书,干干别的?”
郑成龙把头扭了过去,“噢”一声,继续听他的收音机。
放下提包,走进里屋,老婆正在那摆弄针线活,他说:“你也不管管成龙?”
老婆仰起脸,看着他,问:“成龙不是很好吗?你又喝酒了?”
“好什么好?口吃也不矫正,不学习,怎么能聪明?”
“龙生龙凤生凤,你本身怎样?你就不是学习的料子,还指望孩子学习?再者,不学习不是照样上大学吗?”老婆说。
“放屁!”他生气了,说,“送到大学,送个傻瓜,那怎么能行呢?”
老婆便不同意,放下针线活,站起来问:“谁放屁?你放屁!怪只能怪你没有本事。书记的侄子就能推荐上大学,你一个副书记,当了这多年了,就不能当书记?”女人不讲理,谁也没有办法。
“上大学,不是还没有到时间吗?你急什么急?”
老婆没有搭理他,又坐下,继续做活儿。
他解释着:“我为什么不能当书记?这你不知道?还不是我识字不多?想到我,就想到孩子,把傻子送到大学,你放心?”
老婆这回把手中的活计放下了,生气地说:“成龙是傻子吗?不就是口吃吗?口吃怨谁?还不是怨你?”
“怎么又怨到我头上来了?”他听糊涂了。
“从小,你就把他往公社大院领,什么东西?经常有到公社告状的,孩子小,不懂事,围在屁股后面转,学也学会了。”
“越说越离谱,这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忙!我也是跟街东头老王家聊天时才知道的。老王家说,公社有一个瞎子,说话不成句子,结结巴巴,小孩取笑他,都照他学。”
“别胡扯淡了,哪有这回事情?社会上人,对我们有意见,故意挑拨,搬弄是非,这点你就看不出来?我没有吃饭,快去搞点菜,陪我喝两杯。”
老婆从**下来,生气地说:“喝,喝,喝,就知道喝!”
端来两盘小菜,一张长方形矮桌子,一个椅子。他喝着,喊:“成龙,快来吃饭。”
郑成龙没有听着,也没有回答。
老婆去喊,这才把儿子从听收音机当中叫来。
“儿子,吃菜。”郑运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