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到“纸糊”夫妇的养成实录
01
我和宋sir是正儿八经的发小儿，一起玩着捉迷藏和丢手绢长大的。
我们两家只隔了一条街，直线距离不超过500米，我奶奶和他姥姥是一起压过马路的塑料花姐妹，我爷爷和他姥爷拥有着每天坐在一起下象棋的深厚革命友谊。
这样的故事背景，简直完美契合到甚至超越任何一部浪漫偶像剧的开头设定。
情窦初开的年纪，和同学一起看韩剧，故事里的男女主总是幼年相识，她常常身世悲惨，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成为守护者，像公主身边忠诚的骑士，兢兢业业替她披荆斩棘，然后手捧花团锦簇的爱情献予她，从此山河清明，阳光普照，全世界的老虎都化成了黄油。
那个时候，我身边的女孩子几乎都幻想过一场从青梅竹马之谊到并肩不离不弃的爱恋。
但我从未有过那些浪漫的遐想，因为在我的故事里，我知道现实压根儿就不是那样的。
只是偶尔看到电视里，小小的男孩霸气地站在娇小的女孩面前，替她打跑那些恶作剧捉弄她的小孩子的时候，心里还是会被软软地戳中，然后泛起点儿苦涩的酸楚。
我很少拥有那种被保护的时刻。小时候的我相当活泼机灵，特别会讨大人们的欢心，也能跟任何小伙伴打成一片，由于蹿得很快，街上所有小孩都喜欢黏着我玩。所以我的成长环境一直都非常快乐且有爱，压根儿不存在什么被欺负的情节。
反倒是宋sir，那会儿瘦瘦矮矮的，人也白净乖巧得过分，完全疯不起来，玩个老鹰捉小鸡，他也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
所以我想，老天送我的这部“偶像剧”，虽然人物关系很美好，但很显然，他给错了我剧本。
我和宋sir就这样，顶着青梅竹马的头衔儿，愣是连点儿爱情的火星子都没擦出来，也没发展出一丁点儿欢喜冤家的桥段。
02
严格说起来，我们两个都不算两小无猜，他在我的年少时期，存在感一直很低。
因为太瘦小乖巧，和我们常常玩不到一起，而我身边有众多小伙伴“拥戴”，也没多少心思去顾及他。
但很意外的，他和我弟的关系倒是很好，因为我们也不带我弟玩，所以我弟就很黏这个“小宋哥”。
他搬走的消息，是我弟告诉我的。
那是升小学的前夕，有天傍晚我回家，看见我弟一个人特别孤寂地坐在地板上，面前一堆小玩具。刚想过去问他哪儿来的，还没走近就被他充满怨气地瞪着，哭哭啼啼朝我嚷：“你去哪儿了呀？！小宋哥都搬走了，他等了你们好久，结果你们都没去送他！”
那天是我和小伙伴们密谋了很久的“公园野餐日”，因为人小力量太单薄，又要尽可能瞒着家长，所以计划了特别久，想来那段时间，即便他透露给我要搬走的消息，我大概也全然没往心里去。
被我弟这么一说，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他一个人，瘦瘦的，背着小书包孤独地走着的情景，顿时愧疚得不行。
很快，他们家搬走的消息传遍了全大院，吃饭的时候听我妈说，宋sir的爸爸几年前去了国外，赚了钱回来自己开了厂子，现在把他和他妈妈一起接到了市里生活。
“人家娘儿俩的命太好了！”我妈对着我爸哀怨地感慨。
市里距离我们这个小县城大概一个多小时车程，现在并不会觉得很远，但对小时候的我来说，几乎就是天各一方了。
于是我心里那点儿小小的愧疚迅速转化为大大的羡慕，饭桌上的四个人，只有我弟在为离别伤感。
那会儿根本不懂，很多时候，“不告而别”就意味着“此生难见”。现在回头想想，只觉得庆幸，还好我们缘分够深，才有后来的故事。
03
整个高中之前，我都没有再见过宋sir。
不过中考完后的那个暑假，他回来了一次。但我那时候正因为考试失利心情不好，被我妈撵出去旅游，并没有见到他。
这个消息，依然是我弟带给我的。在刚回家的那个晚上，他兴冲冲跑来我房间，丢给我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串数字。
“姐，你猜我前几天碰见谁了？”
……
“小宋哥！他跟他爸妈回老家，还问我找你来着，他考了一中，以为马上就跟你是同学了，我说你没考好，去了二中，哭了很多天所以才出去旅游。他就把QQ号留给你了，让你联系他，他说没关系，反正一中二中都在市里，离得不远，放假他可以带你去一中逛逛。”
我一向对自己的成绩引以为傲，觉得一中十拿九稳，结果最后发挥失常，偏偏还赶上那年分数线提高，双重打击几乎摧毁了我之前所有的自信，那个暑假我特别沮丧，任何跟一中有关的字眼都让我格外敏感。
我弟带来的消息让我觉得尤其打脸，那个从小比我矮一头，学习玩耍处处都不如我的宋sir都考上了一中，而且还知道了我只能去二中并为此哭了鼻子，我当场像炸了毛的猫，粗暴地把我弟赶出了房间，转身就把那张纸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那会儿心里想的是，这辈子都最好别再碰见他，不然该有多尴尬和丢人。
十几岁的时候，一点点小事就能扯到自尊，然后别扭半天，戏多到分分钟在心里演一出连续剧，如今想来真是好笑。
后来我跟宋sir讲这件事，象征性地对他抱歉了一下：“毕竟当时谁都不知道你是我未来老公，不然打死我也不会丢你的联系方式啊！”
结果他特别傲娇地回：“你现在就后悔去吧，如果那时候你就见到我，后面还至于误入歧途吗？”
04
他说的“误入歧途”是我高一的那场暗恋。
它始于一次月考的考场上，我刚找到座位坐下来，肩膀就被身后的人拍了几下：“同学，我忘记带涂卡笔了，待会儿能不能借我？”
可能是三月的空气太轻盈甜腻，也可能是他认真盯着我的眼睛像被清水洗过的明月，格外明亮温柔，反正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开始猛烈地“怦怦”直跳。
那张脸我其实见过很多次，每逢月考过后，它总会出现在教学楼张贴的年级前十成绩英雄榜上。而我们的考场座位顺序也是根据上一次考试的成绩排名而来，那次他的座位是“8”，头一回跌出前五。我的位置是“7”，头一回挤进前十。
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双鱼座戏精少女来说，这样的巧合，也足以让我怦然心动。
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和我一样对彼此心心念念，我们不在一个班，考完试后就失去了联系。在以成绩论的高中，我所能想到也是唯一可以做到靠近他的办法就是拼命学习，也成为英雄榜的“钉子户”，后来差不多用了小半年，我终于挤进他们那个尖子生小团体，跟里面的每个人都成了好朋友。
在我欣喜地以为马上可以跟他更进一步的时候，却在一次周末聚会的闲聊中，意外得知他跟同班的一位姑娘已经偷偷恋爱了好久。那个女孩成绩垫底，性格乖张，不讨所有老师的喜欢，可偏偏在他的眼里闪闪发光。
他说：“觉着她活得恣意潇洒，个性十足，不像我们这些所谓的好学生，只会死读书，脑子里除了成绩一无所有，跟她比乏味透了。”
那天我坐在旁边静静听着，心像纸片一样被撕得稀碎，起身的时候撒了一地。
尽管我知道他不是在说我，还是忍不住对号入座，在他心里，我是那个“乏味无聊”的人。千辛万苦得到的“优秀”，自己视若珍宝，原来却是他最弃之如敝屣的东西，我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一场笑话。
和我的暗恋一同坍塌的，还有好不容易重建的自信。我几乎无法控制地陷进一个自我怀疑的怪圈，担心自己在别人眼里像他说的那样，是只会啃书本的呆子。
这是我青春里最崎岖的一段时光了，但后来我感谢它的存在，如果没有这段失意，我和宋sir的重逢也不会在我的生命里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记，直到现在想起，都依然心动得宛如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叮当响。
05
“失恋”半个月后的五一假期，我和分别了近十年的宋sir重逢了。
放假的那个下午，我背着书包，拎着箱子无精打采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行李很重，阳光也有点儿晒，我拖得筋疲力尽，又加上那段时间状态不太好，整个人几乎昏昏欲睡。
朦胧中，感觉面前一片黑影，紧接着头顶被弹了一下，“走路这么心不在焉的，不怕被车撞到吗？”
我瞬间清醒，猛然抬头，“对不起”三个字还没出口，就看见我弟从他身后蹿出来，猴急地朝我喊：“姐，姐！小宋哥来找你！”
我呆滞地把目光移向面前的人，顺着下巴到嘴唇鼻子，然后是眼睛眉毛……这是宋sir？
“不认识我了？”
“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这异口同声的默契……我直接尴尬地低下了头。
他轻声笑了一下，“不长高怎么敢来找你玩？！”还故意跟我弟互动，“是吧，弟弟？小时候她都不带我们玩。”
翻旧账太打脸了……我识趣地把头又低了一下。
“你来这儿干吗啊？”我只想赶紧转移这个该死的话题，把头抬起来。
“让你联系我你又不肯，那我只好来找你了。”想起那张被我一时气愤扔进垃圾桶的纸条……我不自觉地又把头低了三分。
“你要站在这儿把自己埋地里吗？”他卸下我肩上的书包，拉过行李塞进我弟手里，扯着我就走，“一起遛遛。”
那会儿已经临近傍晚，温度变得十分适宜，我们就这样晃晃悠悠散着步，我向来不擅长打破沉默，走着走着直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瞥一眼，身边的人没影了。
慌忙转头，发现宋sir在我身后不远处站着，双手抱胸笑得嘎嘎的，用手指了指旁边的篮球场，示意我进去。
我们刚席地而坐，一阵风就带着柳絮沙子吹过来，他下意识地靠近我挡住，迎着我的目光就是粲然一笑：“跟我说说吧，一路想什么呢？心事重重的，小脸都皱巴成苦瓜了。”
像是被搁置了许久的心情重新上架，刻意隐藏的痛都被人疼惜了一样，我的委屈突然如泉涌，心里那些繁杂的情绪顿时绷不住地想从嘴里流出去。
青春期时候的我尤其玻璃心，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一点儿小刺激都能让我蔓延开无边无际的伤感，我几乎是涕泪交加地分享完我失败的“暗恋”过程，不停地跟宋sir重复，我是那个失败的、被否定的人。
也是说出来我才发现，我真正难过的不是那个男孩子不喜欢我，而是他没有选择我。
在“喜欢”这架天平上，他对那个女孩子绝对的倾斜让我嫉妒，他对“好学生”身份的排斥也让我自卑地觉得自己确实很差，是不讨人喜欢的。
然后，宋sir否定了我所有的妄自菲薄。
“为什么要那么看重无关紧要的人的评价呢？你特别棒，不用怀疑。”他顺手捏掉挂在我刘海上的柳絮，语气里有种蛊惑人心的温柔。
“从小到大你多受宠呢？大家都夸你。我姥姥现在打电话还经常拿你当榜样教育我，你才不是只会学习的书呆子，玩游戏不是也很好吗？还会写作，高中功课那么难，你说进英雄榜就进，这只能证明你聪明。是他不懂得欣赏你，所以也没福气得到你，吃亏的是他不是你……”
我常常想起篮球场的这个傍晚，伤心欲绝的我和柔声细语的宋sir，他迁就着、包容着，把那个拧巴的我一点点展平。
我当然不相信他那些言过其实的赞美，我渴求的只是一种被坚定选择的感觉——不管对错，站在我这边。可惜，当时喜欢的人只给了我缺憾，好在，我从宋sir那里得到圆满。
后来我和他在一起，很多个焦虑、胆怯，自我怀疑的时刻，他都会像那天一样，毫不犹豫地给我支持和认可，他给了我一份很强大的安全感，叫作偏爱。这也是我现在活得无比松弛的原因。
06
那天之后，我们的关系迅速熟络开来。
高考过后，他如愿以偿考去北京，我按自己的计划留在省内。
整个大一我都在被他各种吃喝玩乐的图片和视频轰炸。报志愿的时候他曾极力建议我去北京，但我早已有心仪的学校，并没有应允。
后来上学我跟他吐槽我们的新校区，地方偏远就算了，校内校外连个正儿八经的娱乐场所都没有，他知道了，开始报复性地每天发北京绚烂多彩的生活日常来馋我。
得到我没听他的话肠子都悔青了的回馈后，宋sir满意地通知我，暑假他会留在北京，跟学长一起实习，让我趁放假去找他玩。
而我索性也直接在网上找了个暑期实习，跑去北京和他会合。
那段时间真是快乐，我们一周实习四天，剩下的时间他就会带着我，走街串巷地转悠。被他照顾得多了，也觉得不好意思，几次吃饭的时候想抢着买单，却总能被他发现然后强制拒绝。
“不是白请你又吃又玩的，你就当作是帮我测评吧。”
“你测评这个干吗？”
“以后有了妹子直接带她去啊，保证万无一失！她一定会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品位的男人，哈哈！”
“所以我就是个试菜试玩的？”我差点儿把他揍死。
但说归说，其实我一点儿都不生气，被他请那么多次，能帮他做点儿什么当然是好的。于是我连加了几个班，做好一份测评报告给他发了过去。
结果这货早就把这事忘了。
“你这乱七八糟发的什么？”
“帮你追妹子的攻略！”
“你一天天的这么闲吗？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我们两个，明显你找到男朋友的难度更大！”
被他气到口不择言，我回呛：“谁说的！今天还有男同事约我出去玩来着，你等着，下周我就带男朋友给你看！”
说完我就去洗澡了，从浴室出来再次拿起手机，直接把我震惊了，无数条未读消息和语音，还不断有新的进来，全都是他的
“控诉”，大意就是说我“恩将仇报”，他忙到没时间找妹子还能抽空陪我玩，我却背着他悄咪咪地勾搭汉子，这种行为非常不道德之类。
他紧张的样子，很像小时候上体育课，老师让两两结伴运动，生怕自己落单于是早早去拉拢小伙伴的孩子。
我好笑地安抚他：“刚骗你的啦！整个北京我就跟你一个人熟，哪还有别人带我玩！”
他再三确认我是跟他开玩笑后，丢过来无数表情包“骂”我。
“那约法三章，在北京的时间都留给我。”
“好的，大哥！”我比了个OK的手势，想了想，又顺手回了个“基友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的表情包。这总显得我够诚意了吧！
他没再回，我也关了手机睡觉，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心里突然灵犀一动，打开手机，果然微信里躺着一条宋sir的未读消息，在我那个表情包下面。
“何必呢，基友也可以凑合凑合的。”
我就着荧光直看到屏幕关闭，然后成功地失眠到天亮。
07
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晚上，和宋sir约了看电影。
那天下午公司开会讨论一个剧本策划案，是老套的两男追一女的爱情故事，本着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大家的套路，一个下午大家都在津津乐道怎么虐男二。
那个策划会听得我超级难受，那些总在默默付出的人，哪怕不被优待至少也别被亏待啊，纵使知道都是一些虚构的人物，听到那些扎心的剧情仍然替他们感到心疼。
偏偏晚上的电影也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想到下午那个让人心堵，生生把男二给虐死的策划，我无法控制地哭起来。
宋sir把纸巾递过来，神情复杂：“怎么了这是？”
我赶紧擦擦眼泪：“没啥，想起点事，触景生情。”
电影散场，我们走在夜风里，我心情有点儿低落，他竟然也沉默了一路。
“单恋真的挺苦的。”他忽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话。
我以为他在为电影剧情伤感，点点头附和，“是呀。空将真心交付，最后发现是梦一场。”
“那不如喜欢我吧，这样就是两情相悦了。”
我呆住，停下脚步，大脑一片空白。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装傻。”
我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那个失眠的晚上，他那句状似开玩笑的话，其实让我悄悄地开心了很久。
这样一个男孩子喜欢你，哪个女孩儿能不动心呢？更何况，我们还认识了十几年。只是也恰恰因为这个，我才觉得我们之间关系的确定需要比别人更加谨慎。
我以为我们需要彼此试探很久……
他耐心地等着我回复，我挠挠头，心乱如麻地压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故作生气地戳他：“干吗今天说这个啊，还想不想让我安心走了？！”
他捏捏我的脸：“一手养肥的小白菜，怕再不说回去就变成别人的了。”
“那等我回学校再……”
他扯着我往前走：“不行，你只有这一路的时间考虑。”
还没到家的时候，他猝不及防叫了我一声，我整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你今晚上是想起什么哭成那样？”
看到他转话题，我松口气，把公司的事详详细细地跟他说了。
还没听完他就笑了，抿抿嘴：“我以为你是看电影对号入座，想起了高中喜欢过的那个人。”
我爆笑：“怎么可能啊，都多久的事了！”
他点点头，继续说：“高中那会儿听你讲他，只感到气愤。就像不能容忍珍惜的东西被别人说三道四一样，我觉得那么棒的你不应该被所有人喜欢吗？但是今天，我以为你在伤心没能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真希望你从来就没喜欢过谁，也不想你被任何人喜欢，像这段时间在北京一样，只能跟我一起玩，有什么话也只会对我说。我以前看过一句话：‘喜欢会想着分享，但爱只想要霸占。’你说我这算不算？”
噼里啪啦说完，他可能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儿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半晌无语。
见我也迟迟不作声，又佯装傲娇地抬头：“那什么，你就不觉得我们的缘分好得有点儿过分吗？从小青梅竹马，父母一起看着长大，中途不见那么多年后来还能聚到一起，你双鱼我天蝎，就连星座配对都是一百分……老天都拼到这份上了，我们就别辜负他的心意了，不在一起多伤天害理啊！”
他语无伦次又喋喋不休的样子真是可爱，我笑了笑，以一个无声的拥抱打断他：“答应你就是了，男朋友。”
08
大四上学期，他拿到了心仪的offer，家里又托亲戚帮忙租了个小公寓，一切安置妥当后，他就一直叨叨让我尽快搬过去。
但那会儿，我的几份工作正在纠结中，学校事情又多到要命，并不想太草率跑过去。
一直拖到拍毕业照的时候，他偷偷来了一趟我们学校，串通我室友，连人带箱子地把我打包去了北京。
宋sir坚持要我跟他住，但我很想自己体验一下生活。
“你知不知道北京房源很紧张！”
“太小看我了，我又不是找不到房。”
“今年的毕业生特别多！”
“那又怎样？！”
“能不能有点儿爱心，不要跟别人抢资源！”
……
我们最终互相妥协，决定先住一周试试。结果七天还没过完，我就吵着嚷着不想走了。
这种陪着打游戏、吃夜宵、涮火锅，并附带剥虾壳还能吃得下超辣口味的人……真是太深得我心了。
啊，就这样，在经历了许多事的漫长岁月后，我和宋sir终于步入了和谐美好的……室友关系中。
09
求婚那天也很搞笑，本来我们两个只是很平常地出去吃饭。
照例他拿着菜单点菜。
“吃虾还是蟹？”
“虾吧。”
“有蛋黄豆腐，要吃吗？”
“好。”
“干锅菜花？”
“可以。”
“你喝点儿什么，芒果汁好吗？”
“好的。”
“做我老婆吧？”
“好。”
呃？？？
“你答应了，不准反悔哦。”迅速说完这句话，他招呼服务员点菜。
习惯了他的不正经，我也没当回事。那天晚上回去洗过澡，出来的时候他倚在餐桌旁，轻轻叫了我一声。
我擦着头发走过去，他看了我一会儿，扯过我手指，突然拿出一个戒指默默地套了上去。
也不松开我的手，就着灯光看它，“真好看。”他轻轻感叹。然后握着手抬头看我，“我们结婚吧，好吗？”
不是没考虑过结婚的事，但基本都是某些瞬间的想法，那时候我们虽然谈了快五年的恋爱，但毕业也才只有两年，生活刚刚稳定下来，未来还远，马上要迈入另一个人生阶段，怎么都觉得有点儿快。
我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实在是很不便宜的样子，“你哪儿来那么多钱买戒指啊？”
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我手上：“高中的时候啊，我那会儿开始有意识地存钱，打算以后拿着这笔钱完成自己最想做的一件事。零用钱、压岁钱、后来的实习补贴、工资、项目提成什么的，每年我都会定期存进来一笔钱，从来没动过。”
“然后你就用它买了戒指啊？”我震惊。
“是啊，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娶你啊。”灯光下，他笑得特别可爱，“这张卡送你了，以后我的钱也都给你，我们天蝎最有责任感了，360°全能型好男人，你赶紧买进不吃亏！”
我被他逗笑，觉得温暖又感动。一个阳光特别好的午后，在两家人的见证下，我们就这样订婚了。
10
领证的前一天晚上，他跟个猴子一样在屋里上蹿下跳，忙忙叨叨的，上了床也没闲着，光各种证件就拿出来看了三遍……
我揶揄道：“怎么这是，翻来覆去的，后悔了吗？”
他不以为然，“切”了一声：“娶你这种替天行道、功德无量的事，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拽住他一顿胖揍，闹完冷静下来，我还是决定再认真问他一次：“真的想好啦？这么早就把自己剩下大半辈子交待了。”
他于是也严肃起来，苦口婆心的样子：“早？我们都快25了，都过法定结婚年龄多久了，再不结婚就是在违法的边缘试探，很危险。”
我就知道他嘴里没句正经的话，刚想给他再来顿揍，他却突然捉住我的手：“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想跟你结婚的吗？”
我安静下来，他继续说：“后来跟你待在一起，我连手机响都觉得吵。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在我身边我总觉得莫名心安，既然这样，不如把时间拉长，我想用一辈子慢慢享受。所以，应该是我感谢你，愿意把自己剩下的日子都交给我。”
我沉默着靠近他，除了用身体表达亲昵，任何语言都是多余。
那天晚上我们就这样聊到睡着，第二天却又不约而同起了个大早，走出民政局的瞬间，我和他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宋sir晃了晃手中的小红本，一脸嘚瑟：“宋太太，从今以后，你可就要‘改邪归我’了。”
那会儿我所有社交平台的个性签名都是“天真有邪”，听懂他的梗，我笑笑：“是啊，未来多多拜托宋先生了，请好好保护我的少女心，让我永远做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他牵过我的手，紧了又紧，轻轻说：“我会的。”
后来有一次我们躺在**看书，他突然塞过来一只耳机：“送你首歌。”那支歌的名字叫《爱你就像爱生命》，是王小波写过的一句话。
我认真听着歌词，想起之前看王小波的书，他在给李银河的信里写道：“我和你就好像两个小孩子，围着一个秘密的果酱罐，一点儿一点儿地尝它，看看里面有多少甜。”
而我和宋sir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当周遭都在敦促我们变为成熟合格的大人，我和他却只想保护好对方心里的小朋友，蹲在生活这个果酱罐旁边，一起懒懒地浪费时光，天真地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