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落水

赵究道:“因为往后朕的六宫只沈氏一人, 她不是妃嫔,而是朕的发妻,自然只能是皇后不是其他旁的位份。”

话听进了沈观鱼心里去, 心似孤舟,飘摇不定。

她不由望着那芝兰玉树的背影, 遇见这样的人,执着热烈得像有人拿了刻刀,在她这颗石头上一遍一遍刻画赵究的模样, 如何能不深印入骨。

可若她只想做一块自然的顽石, 而是被随意雕琢成现在的模样呢?

这般耗费心力的好,天下没有哪个女子会不感动,但沈观鱼也深知赵究有多讲不通,几乎是裹挟着她往前走。

若她不领情,任谁来评理都只会说她沈观鱼不知好歹。

又一御史出列陈情:“陛下明鉴, 本朝从未有此前例,况且沈氏原是陛下宗亲,如今却捐弃前人做皇后……实在不堪为母仪天下的典范啊。”

这话成功勾起赵究的怒火:“依照许卿说的, 沈氏即便和离了也得跟着齐王府的步调,赵复安死了她就得一辈子不嫁, 最好是去殉葬, 可是?”

那御史头磕更低:“臣并无此言, 国朝有例, 二嫁便与原夫家没有关系,但此女一无家世, 二无清白, 陛下是万民表率, 实不能许此高位啊!”

“你既知国朝有例, 又可知先祖开国,从未定下二嫁女不能做皇后的规矩,当年逐鹿中原时更是夸耀女子勇可当丈夫,青坷寨寨主是个寡妇,后来更是成了先祖德妃,生养出了为民请命的贤王,朕娶她便是为万民做表率,娶妻娶贤,

沈氏当年在苏州,夜上坟山,凭一己之力为素不相识之人翻案,如何不是聪颖果敢,如何不是爱民如子?你们倒是迂腐不化,拿‘二嫁’两字给人定罪,

如今江南更是立了海晏公的祠堂,如何就说沈氏没有家世,百姓的拥戴不是家世,那些爬上了高位,想攀权附贵便结了姻亲,生下个身娇命贵,鞋不沾土的,就是所谓的家世?

朕倒要问问你们,食君之禄,得百姓供养,御史的一张嘴,不用在为民请命上,百姓关心的难道是朕娶了哪家姑娘?而不是今秋之稻麦,来年仓廪实?

他们难道会因朕娶了沈氏女就以命相挟,捶胸顿足?朕娶妻是为的是给谁看,娶给这朝中百官看的?

你们这些御史当真是好,兼田万亩的害农贪官不去弹劾,黄河决堤时打杀难民的酷吏不谏,一股劲儿盯着朕的后宫,欺负到一个孤女身上去,怎么,是她没有良田许给你们,没有父亲提拔你们,才显得好欺负?

那池子柱子,要投便投、要撞便撞,传出去只道你们羞愤欲死,不配为官!”

沈观鱼从未听过赵究说这么多的话,但他连消带打的,准确地捏上了这两个御史的痛点上,二人当即磕头不敢言语。

赵究前头治理朝政一向润物无声,循规蹈矩,让御史觉得他是好拿捏之人。

若放哪个软弱的帝王或傀儡来,便也就范了,可如今赵究不守着规矩了,那霸道便显露了出来,这帮人没有前车之鉴,狠狠撞到了铁板上。

他所说的那些未谏的贪官酷吏,御史自然有自己的思量和顾虑才未上谏,没想到这暗地里的事,被陛下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

群臣听了大气都不敢出,再无一人敢吱声,就怕被挑出自己一星半点的错处来。

那两个领头的御史面色苍白,连以死劝谏的心思也被打消了,自己不干净就豁不出全部去,如今死了也只是遗臭万年罢了。

好好的佳节,因为自己的事闹得一片寂静僵冷,沈观鱼朝文太后看了一眼。

她也正好捻停了佛珠,睁开了眼睛。

赵究封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文太后既阻止不了,此时出来送个人情,让各方都有个台阶下,自会让赵究记得她的好。

文太后站起身,说道:“即使佳节,又逢国朝喜事,今日可说是喜上加喜,海晏公断案的事迹,哀家听闻在苏州戏文里还唱着呢,这样好的人家,又因齐王世子蒙上了三年的不白之冤,哀家不忍见其零落,才在她和离之后召进宫来安慰几日,

陛下想着她苦命也就关怀几句,小儿女们都是在哀家眼皮下相处的,虽情意相投,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如今陛下虽心急了些,但情真意切,哀家亦是动容,沈氏!”

“臣妾在。”

圣旨下了,没有收回去的说法,沈观鱼艰难改了口。

“往后尽心为陛下延育子嗣,你此身便也就分明了。”

她跪下:“臣妾谨遵太后懿旨。”

文太后混迹后宫多年,说起鬼话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用自己的身份地位为沈观鱼作证,赵究得记下了这个人情。

“本就是佳节,诸卿不必拘束,朕既有团圆之人,也不会真的惩治谁了,让谁家冷淡过节,好了,此事不必再议,都赏月游园去吧。”

言语之中是将那所有人都轻轻放过了。

诸人左看右看,还能说什么,纷纷跪下齐声道:“陛下万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沈观鱼被赵究拉到身边,让众人平身之后,也不好即刻带沈观鱼离去,而是坐回宴上,歌舞既起,这中秋华宴除了多了一位皇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究找起了沈观鱼的事:“你方才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这时候不说喜笑颜开,怎么还拦着他宣旨呢。

沈观鱼知躲不过这一遭,“臣妾……”

“不必用这个词!”

她乖乖改口:“我只是怕宣了旨后,赵飞月再将那些事全说出来,若咱们一个应付不及,反对的声浪会更大,不如静观后变,再看这旨要不要宣。”

赵究长臂代替了圈椅,将她环了起来,气势迫人:“这旨非宣不可,你是打量朕对付不了她?”

“她来得措手不及,万一呢……”

“没有万一,”赵究上下打量着她,“你莫不是在打别的主意?”

“都到这一步了,殿宇我在那住这,凤冠在头上戴着,陛下思量我会往哪去?何况,听了陛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往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谁不得把这傻郎君赶紧抢到手里啊。”

沈观鱼毫不吝啬甜言蜜语,若不是现在众目睽睽,指定得抱上他的腰,下巴再蹭蹭他的胸口。

赵究见沈观鱼终于是彻底安心了,戳着她额头抱怨:“朕这一颗心非得递你手上,你才肯说几句好话。”

底下的人见君后的头挨在一起说话,以为是二人逢了喜事,感情甚笃,殊不知他们正拌着嘴。

长公主往白徽那儿看了一眼,才发觉人已经不见了,可惜了,不能见到人家这郎情妾意的情形。

渭南王还没回过神来,任想破了脑袋他也想不到,他英明神武的皇兄会说六宫只有一人这样的话。

便是那沈氏有倾城之貌,身为一国之君,未必没有更美更清白的女子,竟不想他通通不要了,实在……傻子啊。

“皇姐,要不咱赌一把,看皇兄什么时候会有二色?”渭南王偏身和长公主说话。

渭南王妃赶紧推他肩膀:“陛下又不是寻常男子,若色迷心窍,做皇子时就该纳正妃了,你还是谨言慎行些,别拿陛下的事儿消遣。”

长公主没多大反应,“纳不纳的有什么要紧,都是他们的事,寻常老百姓听听热闹罢了,不过那些和离或是寡妇,有了沈皇后的表率,腰板也能挺得直一些了。”

渭南王看看两个女人,道声无趣,扭头喝酒去了。

这时洪从英匆匆走到了上首,沈观鱼忙坐正了身子,他看了新后,脚步顿了一下,在赵究耳边匆匆说了几句。

听闻西南边将联络上尤络之后,已到了严阵以待的时候,战事一起便不挑佳节不佳节的了,得赶紧请皇帝拿主意。

赵究朝沈观鱼道:“朕有事要去处置,康业就留下来,稍晚送你回宫去吧。”

沈观鱼起身送他,赵究离去,独留了沈观鱼在此处坐着,无人上前说话,反倒有些清冷了。

她起意要离去,文太后却说道:“往后这深宫,不知多少孤单日子要熬,能热闹就热闹一会儿吧,让妙璃带你去游玩可好?”说罢她让人去唤文妙璃。

沈观鱼推辞不得,只好领了心意:“臣妾多谢太后娘娘恩德。”也是谢她方才出言帮扶。

文妙璃听到时讶异了一下,立刻也就想明白了,经过今夜这一出,谁还记得她这一个多月的辛苦,不过是借沈观鱼得到的注目,让别人能稍稍记起她,往后说起文家女贤良也能记得此事。

这真是……让姑母费心了。

文妙璃款步登阶,走到沈观鱼身边去扶她起来,“皇后娘娘今日大喜,也赏臣女几分薄面,看看这游园会如何?”

徐脂慧蹭得站起来,凑到长公主面前:“看到没,看到没,那就是个没骨头的,心里头不定怎么恨呢,现在就凑上去,你以后别跟她走这么近。”

长公主抽出自己的袖子:“你有骨头,上来就算计了本宫一个大的,挪开。”

哼!不珍惜她,自有别人珍惜!

徐脂慧气呼呼地起来,凑到前面去,抢了沈观鱼另一边。

沈观鱼从前也参加过宫宴,虽是头一次这般万众瞩目,但宫规仪礼谙熟于心,也不至于露了怯。

“你也来了。”沈观鱼笑着看她。

“我来防着你被小妖精祸害了,”徐脂慧低声说,“长公主是彻底被策反,全然不理我了,皇后娘娘往后做我的靠山吧。”

“胡吣,本宫谁的靠山都当不了。”沈观鱼戳她枕在自己肩头的脑袋。

徐脂慧问:“那个整日跟在你回头的夏昀怎么不见?”

“他留在月馥宫了。”

二人有说有笑的,沈观鱼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文妙璃指着那如梦似幻的宫灯说道:“皇后娘娘瞧瞧,可觉得有哪一盏能入眼?”

沈观鱼自然给她面子,夸赞道:“那月宫灯最是好看,用的不知是什么绢,烛光又白又暖,隐隐泛着七彩仙光,本宫从未见过。”

文妙璃噙着笑,她旁边的丫鬟先答了:

“皇后娘娘好眼光,那一盏月宫灯看着比天上还要柔美,盖因小姐费尽了心思,足绷了两层的明净纱,这纱净澈轻透,光洒在上边流转多姿,似叹息又似轻烟,往上绘飞花流水,真如会动一般。”

“那流水飞花可是你家小姐亲自描画的?当真好看!”

“皇后娘娘若是喜欢,月馥宫中的灯罩也可换成如此模样。”文妙璃柔声说道。

徐脂慧往旁边白眼一翻,这就讨好上了。

沈观鱼推辞道:“这灯太费工夫,你都要做新娘子了,这双漂亮的眼睛可不能熬坏了,宫里的灯如今已是很好了。”

其余人等或是坐着或是到园中游玩赏灯,都不免往沈观鱼这儿打量几眼,自然也听到了文妙璃的巧思,纷纷往月宫灯看去,赞叹之声纷纷,徐脂慧眼珠子都要看不见了。

三个人并着一行宫人继续往前走,如进了仙境一般,两侧挂了些灯谜,能看出是文妙璃翻便的典籍出的新鲜灯谜,算是中秋节的保留活动了。

还有演嫦娥奔月的皮影戏,又见移栽了几棵果树,石榴、梨子、榅勃、柑橘等果树,尽是些低矮的,让游园的客人自己采摘,吃上最新鲜的。

甚至还有螃蟹池,钓上来的螃蟹鱼虾直接送到一旁的炭炉上,吃着河鲜就着暖身的酒,不是闲聊,再看天边圆月,周身美景,实在是妙哉。

此番算是雅俗共赏,各人有各人的热闹了。

沈观鱼一路看过来,就知道这场中秋宴文妙璃确实费心许多。

她如今也算宫中的主人,便不吝开口夸赞,让众人知道文妙璃的贤良:“想你这般稳重又灵秀的女子,哪家若能娶了你去,实在是万世修来的福分。”

文妙璃面泛粉意,行礼道:“娘娘谬赞了。”

徐脂慧来本是和文妙璃斗气来的,谁知走到嫦娥奔月的皮影戏那里就住了脚,自发地撤了挽沈观鱼胳膊的手,坐在一旁用炭炉蒸着螃蟹喝着酒,再看看皮影戏,便粘在那不动了。

周冼明也找了过来,低头给她剥螃蟹呢。

此时池中清雅的钟声响起数声。

文妙璃高兴地说道:“马上就要放烟火了,皇后娘娘,咱们选处高点的地方,能看得清楚一些。”

“本宫记得你说那是临安的烟火?”

“是呢,到时百花在天空盛放,娘娘也好好赏一赏。”

“当时本宫能见一见他们吗?那处里苏州也不远,或许能听听乡音。”

“娘娘要见,那是他们的福气。”

沈观鱼回头见徐脂慧对烟火没有半点兴趣,摇了摇头随文妙璃走了。

文妙璃却想多带几个人做见证,便唤上几位官家夫人,到时候出了事她也能择清自己。

一行人其实也没走多远,绕了一个弯,就见到一处高出地面的小亭,走上几个台阶,视野便开阔了一些。

文妙璃暗自往那假山后看了一眼,就见得一位微微晃动的醉影儿,知道白徽喝得酒里做了手脚,她心里也有了计较。

今日事发突然,一切都是临时改的主意,未免粗糙些,但却极为有效。

本想着若是沈观鱼一直被藏着,她能两边都瞒住,等时机成熟了,再把辜负她的统统报复一番。

可没想到现在沈观鱼直接做了皇后,白徽那边不好瞒,便只能将这两个人都毁了,从这亲事里抽身,别的人另想办法就是。

天边炸开一朵又一朵的繁花,流光溢彩,花瓣如雨,纷纷坠落,好似触手就能摸到,更有嫦娥、兔子,百兽在天上荟萃。

此般美景自然引得人人仰头惊叹,沈观鱼却因为凤冠太重,仰得有些累了,才稍稍的低头缓缓。

明亮的烟火将没有灯笼的地方照得亮堂了一些。

这亭子不远处就是太液池,岸边站着一个九岁的女孩儿正仰头望着烟火,越看越往后退,没料到一脚踩空,扑通掉进了水里去。

小姑娘喊救命的声音细,被烟火炸开的声音盖得严严实实,根本无人听见。

那岸边又长着一圈树丛,她是钻过去了,从那处经过的人,根本不会有发觉后边有一个女孩儿,这多半是要悄没声地淹死了都没人知道。

当下竟只有站得高些,未抬头的沈观鱼在烟火盛放时依稀看见了,那女孩儿掉下去的一瞬间,沈观鱼就瞧清楚了那张脸,她心头狠狠跳了一下。

“莲熙公主!”

沈观鱼顾不得其他,忙挥开文妙璃的手,快步地跑下了台阶,朝那岸边奔过去。

官眷夫人们见皇后娘娘这么突然地就跑了出去,有些面面相觑,宫女们自然也跟了上去。

“皇后娘娘!”

文妙璃喊了一句,忙追了出去,丫鬟跟上了紧张地说了一句,“小姐,现在怎么办?”

“让他在躺着吧,等我有空了再去料理。”

太后坐了半夜身子也乏了,就准备回宫休息去了,问一旁的嬷嬷:“莲熙去哪儿玩了?让她赶紧回来吧”

老嬷嬷说道:“估计是小宫女们带着去吃烤螃蟹了吧,老奴去将人带回来。”

太后点头:“嗯,螃蟹回宫也能吃。”

找不到莲熙公主的小宫女正急得天天转呢,这灯火总有照不到的地方,不知哪处道上一个晃眼,公主就不见了。

偏她们又不敢高喊公主不见了,更不敢去禀告太后娘娘,只能暗暗搜查,盼着自己能找到。

“乱跑什么,公主呢?”老嬷嬷抓到了乱窜的小宫女,却不见莲熙的身影。

小宫女吓破了胆子:“回、回嬷嬷……”

“皇后娘娘!您跑去哪儿啊?”那边高喊声打断了小宫女的话。

后边又有一群人人赶着过来,故意喊得大声些,让大家都知道沈观鱼似乎有些异常,自然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沈观鱼也管不得这么多,摘下一盏灯笼,扒开那岸边的树枝,说道:“快去个会水性的救人!去!去救莲熙公主!”

众人这才看到池中竟落了个女孩,已经渐渐不挣扎,都快沉到池下去了,这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会跑得这么着急。

马上就内侍跳到了那太液池中去,将人救了下来,沈观鱼让宫女拿出她的披风披到莲熙公主的身上。

太后听到这边的动静,忙不迭地就过来了,见到莲熙竟然落了水,昏迷不醒,几要大惊失色。

幸而发现得及时,沉下去时喝了几口水,沈观鱼揉了揉她的背心就吐了出来,想来是无碍了。

“送回宫去,宣太医!”太后到底是不放心,胸口起伏不住。

老嬷嬷忙驱散了在旁的官眷,“没什么事情,各位就都散了吧。”

众人默默看了一眼皇后,都散开去了,文妙璃作为太后侄女自然就留下了。

太后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宫女哭着跪了下来:“太后恕罪!是奴婢看护不力,一打眼就不见小公主了……”

太后不想再听:“拖下去处置了!”

这么多年她就只这么一团心肝肉,一想到差点就要没声没息地淹死了,几乎要落下泪来。

沈观鱼将灯笼递给一旁的宫女,也要告退,太后拉住她的手,忍着眼泪说道:“实在是多谢你了,若你没发现,只怕……”

“太后不必多礼,这也是臣妾恰巧看到,盖因公主是个有福气的人让在那静没声的地方教臣妾看见,如今这个命里的大劫平安过去了,往后都是顺遂的。”沈观鱼安慰道。

太后点点头:“你心善宽仁,哀家是知道的……罢了,也不多说什么,来日方才,哀家先回去看看莲熙。”

送别了太后,沈观鱼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文小姐,本宫也该回去了。”

文妙璃道:“是臣女办事不力,才出了这起子事,全仰赖娘娘才没成大错。”

“这实不是文小姐的错,莫放在心上,且留步吧。”

“娘娘慢走。”

文妙璃目送她们离去,眼眉冷了下来,“白徽那儿再下点药,照原先说的办,我乏了,后日再应付他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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