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亡命追杀

恒州清晨的薄雾不断地迎头撞来面前乍然出现的树木草地、溪流村庄在彭无望的眼前只闪得一闪便化成了一片色彩斑斓的流苏紧紧地裹在他的周围。他感到自己彷佛进入了一条五彩缤纷变化莫测的光筒之中光筒的尽头就是在前方亡命地打马飞奔的曼陀。

彭无望微微一笑将肩上大哥的尸体放在身後扶正沉声道∶「大哥今日你便看著三弟我亲手为你诛杀曼陀。」

此时的曼陀已经热汗淋漓他飞快地抽*动著马鞭狠狠地打在**宝马臀上整个身子在马背上爬伏著操控著战马加奔跑。

而彭无望所乘的金马却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曼陀那匹战马的身後一点一点拉近双方的距离无论曼陀如何狂地加都无法改变二人的相对度。

看著彭无望那血红色的双眼和隐泛冷笑的面容离自己越来越近曼陀的脑中一片混乱彭无望在恒州城头喋血鏖战的雄姿化成无数杂乱而断断续续的图像在他的眼前走马灯一般闪过。

他的心底挤满了恐惧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击著精神防线他感到自己已经处於将要崩溃的边缘。

茫然间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自己十六岁时第一次领军作战的情景。那时候的黑水部落仍然未向突厥大汗屈服而自己的骑兵大队击溃了黑水的抵抗人马在黑水之畔的部落进行了六日六夜的**掳掠男女惨不忍睹的尸体将黑水染成一片血红。

紧接著是十几年来自己在汉人边关肆意烧杀抢掠的生涯死在自己手上的汉人几乎可以站满了十八层阎罗地狱。

他似乎忽然看到了那些被自己**致死的汉人少女临死前怨毒的眼神她们痛苦的呻吟声本来是他最感到享受的声音但是此刻却阴沉而恐怖得彷佛对他的催死咒语。

渤海国被他残杀的成千上万生灵的哭喊声漫山遍野地在恒州平原回荡凛冽的晨风在他的耳边吹过风声恍如鬼哭。

「啊──」曼陀放声狂呼拔出腰畔的佩刀奋力扎在坐骑的臀上鲜血狂喷而出战马凄厉的狂嘶声在他的耳边响起。他只感到身子往後一仰宛如离弦之箭窜向前方。

不知道又奔驰了多久曼陀缓缓回过头去赫然现身後的彭无望已经踪影全无。

「没了得救了。」曼陀仰天舒了一口气暗暗想道∶「幸好汉人不识得这放血之法。」

就在这时在他的身旁突然响起一个令他魂飞魄散的声音∶「喂在这儿呢!」

曼陀猛然转过头却看见此刻彭无望乘著那匹天神般的金马正和他并辔而行他那满是血污和泥土的面孔正在朝他微微冷笑。

「来啊!」绝望之下曼陀与生俱来的勇悍之气在这个时候重新回到了他的体内他猛的拔出佩刀朝著彭无望狂猛的劈去。

这个时候两匹快马同时跑到一棵歪脖子树的侧旁一条长长的粗壮枝条高高地横在空中。

彭无望看也不看曼陀劈过来的佩刀在马上一个挺身身子彷佛一片随风飘舞的树叶朝著那条枝桠扑去。当他的左手刚一抓住树枝立刻猛然力将身子朝前方高高荡起同时一个快旋身面朝著曼陀左手快收回右手疾伸而出抓住枝干突然力整个身子钟摆一般朝曼陀飘去双腿凌空猛踹。

曼陀只来得及将佩刀收回勉强护在胸前彭无望已经嗒嗒两脚将他持刀的右臂臂骨踢断成三截他的身子麻袋一般从战马上倒飞而出重重摔在地上。

马蹄声渐渐在远处停歇曼陀只感到两耳不断轰鸣眼前金星乱冒。他挣扎著爬起身将刀交到左手无力地指向不远处的彭无望。

彭无望没有朝他走来反而走向不远处停下脚步的金马小心地从它背上将大哥的尸体轻轻抱下来将他的一只手扛在肩上然後用一只左手紧紧搂住他的腰身∶「大哥我要你和我一起杀了那突厥主帅曼陀。」

看著彭无望扛著姜忘的身子一步步向自己靠近曼陀忽然感到自己彷佛是一个待宰的羔羊就像是无数曾经落到他手上的敌寇颤抖地等待著自己用最残忍的方法将他们处死。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有今天。

曼陀奋力地咬紧牙关撕心裂肺地大吼一声疯狂地挥舞著佩刀照著彭无望的面门狠狠地砍去。

在他面前彭无望的身子忽然倾侧到了一旁他那猛烈的一刀完全砍在了空处。他的身子失去平衡向前倾倒一种用错力道的感觉让他几欲呕吐。他猛的抬起头看到彭无望的一只右手突然放到了钉在他腿上的铁箭之上用力一拔。鲜血四溅之中那杆沾满了彭无望鲜血的利箭离体而出呼啸著朝著自己的耳侧刺来。

一种尖锐的刺痛从耳际传来锋锐的箭尖深深地刺入了曼陀的左耳接著从他的右耳透出红白色的**顺著箭头上的棱角缓缓滴下。

曼陀只感到身子一阵剧烈的**在他眼前的彭无望忽然咧开焦黄的嘴唇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彷佛一只正欲则人而噬的猛兽。他心头一紧吐出胸腔内最後一口浊气眼前一黑便什麽也感觉不到了。

在这棵见证了突厥三王子曼陀最後一刻的歪脖树下多了一处新坟彭无望将自己最敬爱的大哥安葬在了这片广阔的平原之上。

朝著这片简陋的坟地最後磕了三个响头彭无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在他的身边那匹虎纹金马和曼陀的战马低沉地鸣叫著。

彭无望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他走到金马的面前用手轻轻地揽住它的头颅拥抱了一下低声道∶「这一次多谢你了兄弟後会有期。」

金马低低地咆哮了一声轻轻巧巧地打了个响鼻儿甩开他的双手调转头去撒开四蹄朝著东南处的远方飞奔而去。

看著它远去的背影彭无望眼中一阵温热胸中竟然涌起一丝不舍之意。他长长叹息了一声转回头看了看不远处曼陀的尸体眼中再次泛起冷酷的神色。

他快走几步来到尸体旁边抓起曼陀左手的佩刀横刀一挥将他的头颅砍了下来接著伸手扯下他背後披著的白色大氅用手沾著无头尸体脖颈处的鲜血在大氅之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数十个意兴飞扬的血字。然後用大氅的另一侧裹住曼陀的人头系在曼陀战马的马颈将曼陀的无头尸体打横放在马背上用力一打马臀。

那匹战马高亢地鸣叫一声驼著曼陀的尸体远远地跑走了。

彭无望默然目送著那匹战马渐渐跑远嘴角缓缓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