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此时阳光正好, 但绕过屏风便能问道浓郁的汤药味,一个小家伙弯着腰,背着侍女和侍人, 悄悄潜入了这间屋子。

但门外的侍卫却是把她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

安安试探地伸出脖子看向帷帐内躺在床榻上的人,见他还未醒来, 便放心了走了进去。

她脱下自己小小的绣花鞋, 爬到床榻上,仔细地看着面前男人的样子。

他紧闭的眼睛和浓厚的眉毛甚是锋利, 薄唇却是因着在病中而是一片灰白。

安安又想起裴渊抱着她的手指甚至宽大, 她又把目光转向了他的手指。

似是在碰什么珍宝一般,她轻柔地触碰着裴渊的手背, 想起在重狱中她曾在他手上写的话。

她仍然记得裴渊紧紧搂着她的臂膀在微微颤抖, 但是分外的宽厚和安心。

他说:“爹爹不会让你死的。”

他还用嘴吸取了她伤口的毒液。

他抱着她策马疾驰。

想到此处,安安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躺在裴渊的臂膀和身体之间,手指却是在他的手背上写着她不敢在他清醒时写出的称谓。

裴渊强撑着眼皮的困顿和乏力, 缓缓地睁开眼睛, 因着透过帷帐而愈发柔和的日光, 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观察着面前的小小姑娘。

她的头顶上细小的容貌似是在阳光的照耀下, 发着光一般。

带着宝宝奶香味的小小身躯在他的臂膀内,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若是明枝能原谅他,一家三人聚集于床榻之上,就算是看了千百次的帷帐, 那时想必也别有一番光彩。

忽然他止不住的咳喘惊吓到了窝在他臂膀内的小小姑娘。

安安猛然回头,看着他疲惫的眉眼带着些许笑意看着她, 她的心脏猛然被触动, 但又想起什么, 慌张地便要跳下床榻离去。

她还未行动,裴渊

安安却是被裴渊看呆了,她抿着嘴便要离去,却被裴渊宽厚而又宽广的臂膀一把搂住。

心间却是带着隐隐的期待和慌张,她从未与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父亲靠得这般近。

“嘶--”

裴渊在抱着安安的时候,意外扯到了自己的伤口,而在微弱挣扎的安安现在也安静了下来。

她眉目之间满是着急,在他的手心中写道:“可是我弄伤了你,要唤郎中前来吗?”

裴渊的手心却是被小姑娘的手指触碰的分外痒,此时他后背的疼痛却是抵不上女儿在怀中的幸福。

他摇了摇头,因着昏睡了几日声音沙哑地说道:“无碍,你的身体可大好了?”

安安细细地写道:“你已经睡了一周了,我前两天便好了,阿娘还做了许多的好吃的吃食。”

写完,便从怀中的小荷包中取出一枚糖莲子,手指紧紧地捏着,看了看裴渊的嘴唇又看了看他的手指。

罢了,安安思索一番后,把糖莲子喂到了裴渊的唇间。

裴渊先是一愣,随后便张嘴吃了进去,表皮的糖衣尽管被安安的手指捏化了许多,但还是很甜,仿若一阵糖水浇到了心间一般。

他想起些什么,便继续说道:“你功课可有不懂的地方,便拿著书册尽管来问。”

偷吃了一颗糖的安安,在听到此话后,眼睛仿若天边的星辰一般瞬间闪出些许光芒。

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感谢的方式,便依着平日喜爱娘亲那般,在裴渊触不及防之下,亲吻了他的脸颊。

裴渊却是楞住了,一向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此时却露出了罕见的笑意,若是细细看来眼神还在发楞。

他眉眼微低,继续说出了从醒来便想了许久的话语:“你,你能唤孤声父亲吗?”

现下安安觉得既然他们都知道了彼此的身份,自然是可以,手指刚抬起。

倏然间,文舒如同往常一般给昏睡中的裴渊来更换伤药,却没想到他竟然已经苏醒。

委屈地撇着嘴呼喊道:“殿下,您终于醒了。”

而安安却是被他这番夸张的样式吓到了,还未写下裴渊心之所想的称谓,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被打扰了父女情深的裴渊心间仿若被堵着一股气,沉声说道:“扣你一个月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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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半月,裴渊吩咐文舒给安安买了足够多学习的书册,还有半人高的话本统统送到了她们母女的院子。

在第二日,安安便捧着捧着一堆书册和一小碟梨子糕,又来到了裴渊的居所。

她眯着眼睛自己吃着梨子糕,还把盘子往裴渊的方向推,裴渊看着在书册上安安标记不识的地方,但心思全放到了梨子糕上。

他不敢奢望这是明枝专程给他做的,在送入嘴中的时候,只得暗叹道:“都是沾了女儿的光。”

但在之后的一周,梅花枣泥糕,枸杞炖鸡,甚至还有许多说不上名字的药膳都被来问学的安安带了过来。

看着手中花样甚至美观的梅花枣泥糕,他想到了在长华宫之时,被舒太妃宠在心间的明枝,竟是连下厨做饭都不会,随着罗织嬷嬷学竟是把小厨房都给点着了,每日总会做些奇奇怪怪的食物给宫人们品尝。

未了,竟是没有一人再愿意食。

一想到她孤身一人带着襁褓中的安安,还要学习这般多做菜的品种,也没有人来帮她,他心间对自己的憎恨便多了几分。

他看着坐在自己身侧,吃得大快朵颐的安安,眉目之间的愁绪便多了几分。

自从那日醒来后,安安似是因着他面前性子腼腆,一次都没有写出父亲亦或是爹爹这两个词汇。

倏然间,文舒捧着一堆文书快步行了进来,行礼后,沉声说道:“殿下,有密报。”

安安见裴渊似是要开始忙碌,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小主子,小主子,这里还有你的玩具!”文舒赶忙唤道,也没有唤回安安的身影。

文舒从一堆文书奏折中取出最重要的两册,缓缓地放到了的面前,沉声说道:“殿下,草原王的身份暗卫们似是有所发现。”

话音刚落,裴渊眉目紧皱,嘴唇微抿,刚想与文舒商议片刻,便听到了门外侍卫的传唤声。

“殿下,明主子求见。”

在听到明枝名字的瞬间,裴渊紧锁的眉目便舒展了开来,面容却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但手中笔墨的墨点却是显出了他此刻的心底的慌乱。

他正欲让文舒看看自己面容和衣衫可有不妥之处,便听文舒已然急火火地说道:“速速请进。”

明枝仍是穿着前些日子的一袭布衣,已然不复在宫中甚是累人的莲步,却仍是仪态端庄地行了进来。

自从安安苏醒之后,她便没有再来看过裴渊,就算此次是他救了安安一命,但心中的芥蒂仍然无法越过,只得让安安时不时地带些补血的药膳来感谢他。

兴许是卧床昏迷了几日,裴渊今日的脸颊仍是带着些许惨白,似是被雕琢出的下颌线也越发的明显。

想起今日的目的,她挪开了大量裴渊的视线,淡淡地说道:“我来向你告别。”

裴渊本以为明枝心中似是原谅了他,今日兴许是来破镜重圆,他在心底已然想了许多回复她的情意缠绵之话,但明枝的话语却是他的手指微微发颤。

“为何,你不适已然答应孤要回去了吗?”

明枝眉眼微低,话语中仍是坚定地说道:“我已然没有阻止你和安安的相认。殿下,你还没有认清吗?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听到此话的裴渊心底仿若被千万把锋利的寒剑刺中一般。

“孤的心已然分明,也知错了。到时宫中也并未有任何的女人,你会是唯一的皇后,我们一家便可在宫中生活。”

裴渊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话语中却难显焦虑。

听到此话的明枝却是笑了,她嘴角带着些许笑意,裴渊甚至以为明枝要同意了他的承诺。

但她之后的话却是搅动了他心底满满地懊悔和悲痛。

“殿下,你可知我这么多年都在后悔什么?若是当初并未对你动心便好了,此时我也不会有这般苦楚。你可能永远也不会知晓那碗毒酒有多苦,有多痛。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时,一个时辰前才知晓自己怀了身孕,结果转头就被灌下了毒酒。兴许了苏达莱曾经给我的丹药救了我一命。但现在,殿下我不求能入主椒房,只求我们母女能安稳活着。”

明枝说完此话后,心间似是痛快了不少,看着裴渊的脸颊已然变得分外惨白,她的心间却是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但想到裴渊的承诺一贯都是骗人的,到时骗她回宫后,若是再有了别的妃子,那她和安安若是和宫中无数失宠的宠妃一样,那还不如潇洒地在这充满人间烟火而非处处规矩之地活着。

裴渊轻抚着自己的心脏,手指却是紧紧地攥着,他沙哑地说道:“孤自是有办法让你随我回去。”

此时屋内一片寂静,甚至连窗外鸟鸣的声音都听得分外清楚,明枝正欲说话,便听到了屋外传来了一阵惊呼。

“小主子,你要去哪里!”

此时,屋内两人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安安听到了。”

明枝觉得前尘往事皆是她与裴渊的纠葛,孩子这般小不便告诉她了,她在来之前,还专程吩咐侍女看着安安。

谁曾想还是被她听到了。

而裴渊也不顾会扯到自己的伤口,踏着轻功便在院落中寻着安安幼小的身影,怎料寻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人。

他眉目之间满是焦虑,江南总督的府宅庭院较深,甚至还有许多假山湖水,若是她一朝跌落,甚至连呼唤的声音都传不出来。

想到此刻,他急忙唤文舒让在此处的暗卫统统开始寻找。

而明枝想到安安每日总是欣喜的带著书册去寻裴渊,每每回来都甚是开心,甚至还会悄悄询问裴渊的名字,今日发生的事情却会伤到她幼小的心灵。

还未到一刻钟,暗卫便传来了消息,安安悄悄躲在了假山之中的缝隙中。

暗卫唤了许久,她也不曾出来。

裴渊自知自己对孩子多有亏欠,便疾步行了过去,看着她未藏好的绯色的绣花鞋,放下一贯冷冽的语气,轻声说道:“安安,你的娘亲担忧了你许久,可否出来安慰一下她?”

他看着安安的小脚往前伸了一步,随后却又伸了回去,他便知道安安是真的生气了。

此时明枝已然赶了过来,连声呼唤道:“安安,快来阿娘这里。”

明枝想到安安的心思便是随了裴渊一般执拗,专程站得离裴渊远了些。

安安似是看了看她所在的方向,提着裙摆,便扑到了她的怀中,粉嫩的小脸上已然满是泪珠,小小的身体在不停的抽泣。

裴渊正欲往前行一步,看看安安的情况,却看到了她年幼的眼眸中满是厌恶地看着他,平日中的那分孺慕之情也消失殆尽。

他的心中已然知晓了安安所想,一句话也不曾说出口,便转身离去了。

明枝却是看着裴渊一向笔挺的身板似是弯了许多,落寞的行在夕阳下,她只得在心中轻叹一声。

随后又想起因着自己的失误,竟然使得孩子这般年幼便知晓了上一辈的恩怨。

她轻抚着安安额头的发包,小声说道:“我知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但终归是我与他的恩怨。你切莫气坏了身子,小小年纪不必为了大人的事情忧愁。”

安安的心底却是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眼中的泪水也止不住的流。

她分明已经寻到了父亲,他甚至比别人的爹爹更加的优秀,更加的强壮,更加的博学多才。

怎料他居然这般对待娘亲,甚至还让娘亲喝下毒酒。

想到此处她心底与裴渊血缘相系的感情已然消失殆尽,剩下的微余失望。

他不配做她的父亲,她的爹爹。

似是哭累了,安安在明枝的背上已然睡了过去。

在行出裴渊的院落时候,倏然间,一个宽厚的大手似是把孩子从她的背后拿走。

明枝面露慌张的神情,张嘴便欲问话,便看着裴渊制止了她。

他横抱起熟睡的安安,只是缓缓地行在她的身后,甚至连一丝话语都未曾讲。

但明枝却是看透了他心底的落寞,他用着余光看着面前的道路,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和安安。

在回到院中,明枝以为性子一向偏执的裴渊意欲干些什么,但他却半分话都未曾讲,只是缓缓的把安安放置在床榻上,轻抚着她的脸颊,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白玉兔子的玉佩和一叠银票塞到了明枝的怀中。

明枝还未拒绝,裴渊已然行出了她的院落。她知晓,裴渊同意了,同意让她走。

但她的心间却是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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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鸟叫唤醒了床榻上熟睡的安安,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明枝的侧脸,便亲昵的扑了上去。

被闹醒的明枝,睁开迷离的双眼,看着安安的情绪似是还算正常,沙哑地说道:“你心底总是藏着许多的事情,从未在面上表露,你莫担心,我们今日便走,我在府城寻了一处宅院,收拾一下便可搬进去。”

安安微微的颔首,明枝便知晓她猜中了她的心思,她抱着安安就像幼时常常抱着她那般,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部,试图给予她安心和安慰。

明枝在收拾行囊的时候,文舒带着一群侍人,拿了许多的大樟木箱行了过来。

文舒的眼里也满是不舍,但明枝的心意已决,他也只得按着主子的吩咐做事。

“明主子,这都是从快马从京城运来给你们的衣物和玩具,里面皆是京城最时兴的物什。”

“你知晓我的性子,给我的那部分都拿走吧,把安安的那份留下就好,终究他还是安安的父亲,该给的东西可不能少。”

文舒张嘴便欲说些什么,安安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似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脸色微沉,随手拿其面前的一个木制小鸭子便扔了出去,与此同时,她还从怀中扔出了裴渊赠与她白玉兔子的玉佩。

随着玉佩清脆的落地声,一张字迹工整的纸条也出现了他的面前。

“他不是我爹爹,我没有爹爹。”

屋子大门也被她和侍女猛然关住。

文舒见状,在心中暗叹一声,拾起破碎成五块的玉兔和那张纸条,铩羽而归。

裴渊见到此物,眼中的落寞和悲伤却是久久都未曾散去,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仿若是在问文舒:“是孤错了,她就这般恨孤吗?”

身为局外人的文舒,轻叹道:“毕竟明主子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况且也被您骗过一次,怎会把心意轻易交付。”

裴渊只是轻嗯一声后,便把安安打碎的东西,用小匣子装起来,放置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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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城的街头巷尾却是比徐县的县城要大上许多,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竟是别有一番感觉。

明枝搬到了城南的一处小巷子,此处虽然不甚繁华,但此处却是距离城郊的村落分外的近。

每日清晨都会有婆姨拿着家中种植的蔬菜水果,山货来此处售卖。

明枝总是喜欢拎着竹篮看着才出笼的包子和热气腾腾的云吞,听着街头巷尾的叫卖声,烟火气大抵便说的就是这般。

“来两个肉包子。”

明枝从荷包中取出铜板,便看到了卖包子的不适往常的男子,而是一个年迈的老婆婆。

她好奇地问道:“今日怎得换了人,婆婆,平日是您的儿子在卖吗?”

婆婆听到此话后,眼眶却倏然泛红,一瞬间便滴落了几滴泪珠,她强压下心中的哀痛,操着明枝听不太懂的口音说道:“姑娘,你可不知道那山贼的厉害,他把我们村中的壮丁全都拉走了,还烧了我们村好几处宅院,也不知我的儿子现在是死是活。”

又是山贼。

明枝听到此话,眉头微皱,她只得多买了些包子,多给了老婆婆些钱财。

在她思索着山贼之祸的时候,忽然她的衣角被安安轻轻扯动,明枝以为她想要买什么东西,正欲询问。

倏然间,一道清亮的男声出现在了她的耳畔边:“明姑娘,好久不见,你怎得也来府城了?”

明枝抬头望去,顾奕然眉目浅笑,仍是穿着一袭破旧的衣衫,欣喜地冲着她们挥手。

行至面前,他还微微蹲下,对着安安说道:“小姑娘似是看着比前些日越发张开了。”

“我早就想要搬家了,想着去县城还不如来府城,便带着安安来了此处。”

不知为何,明枝并不像让顾奕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只得撒了谎诓骗他。

明枝见到顾奕然一副书生气的样子,竟是不由得想到了她才认识裴渊时的模样,那时他也是这般文质彬彬的样子,就连衣衫的颜色也分外相似。

“姑娘,姑娘。”

顾奕然在她面前晃动的手,打断了她的沉思,她赶忙道歉道:“抱歉,方才在想一些事情,并未听清你在说些什么。”

顾奕然仍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不耐烦地说道:“我来府城探亲,本欲赶早离开,但遇着明姑娘,可否去你家谈口水喝。”

因着顾奕然救过她们母女的命,尽管她曾经对他小小的心动过,这般不过分的理由,却是万万都无法拒绝的。

而安安却是对顾奕然也丝毫不反感,之前不懂的诗书具是他来解答的,一双小小的杏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顾奕然熟练地扛起安安,使得她坐在他的肩头,他的眼睛余光似是瞟向了一处,嘴角微勾,冲着安安说道:“走,我们回家!”

而隐藏在暗处的裴渊却是察觉了顾奕然不善的眼光,他自认他的武功应该比一个书生要高强许多,但此时他却对这个顾奕然产生了浓浓的怀疑。

但看着顾奕然扛着安安,明枝拎着竹篮,说说笑笑的样子,裴渊手指紧攥,眼里却是流露出了逼人的杀意。

他掩藏在暗处走着熟悉的路,随在他们的身后。

抱着孙子坐在门口晒太阳的婆婆看到这个新来的邻居,笑着说道:“呦,可是这户的男主人回来了。”

明枝却是被婆婆说得甚是尴尬,正欲否认依照往常说出自己寡妇的身份,顾奕然却噙着笑意开口说道:“是啊,互为邻居,之后有相帮的地方,还得劳烦您了。”

顾奕然没有否仍的态度,却是使得安安紧紧揪着他的头发,明枝只得尴尬地推门而入。

如此同时,文舒紧紧抓着裴渊的胳膊,生怕他抬手便要杀了此人。

裴渊的眼中满是寒冽,拇指上的扳指已然被他捏得粉碎。

“公子,息怒啊。这个人有猫腻,不可杀,不可杀。若是被明主子知道了,她大抵也会不高兴的。”

裴渊心头的愤怒在听到明枝名字后,便熄灭了几分,他沉声问道:“此人是什么来历?”

文舒悄声说道:“顾奕然本是徐县的举子,但此人应该不是顾奕然,他应该与草原王有关,因着他在部落的职位属实太高,我们的人也探查不出来。”

听到此话后,裴渊的嘴角微勾,既然不能杀,那他便有了大作用。

一颗半人粗的梨树竖立在小院内,下方还有着一套木制桌椅,上面落了些许绿叶。

而正对面便是屋舍,除了在一旁的厨房,便只有一间屋舍供人休息。

在院落中的顾奕然,看着被明枝收拾得分外得整齐得小院,还饲养了几只小鸡,随口说道:“这鸡看着还没这般小,怎得想养这些东西。”

明枝从屋内端出一个茶碗,放到屋外的小桌上,应道:“安安见着喜欢,便养来了,若是一朝叨扰了邻居,便只得把它拿来炖汤了。”

顾奕然听完便笑了,只见他的眼里满是认真的说道:“过一周便是府城一年一度的游山日,此处后山的风景甚好,但似是因着山匪便推迟了好些,我昨日从姑母处得来此等消息,我们可以一同去游玩。”

听完此话后,明枝看了看安安悄悄地门槛上看著书册,自从离开裴渊后,她生怕安安的情绪出现问题,细细想来游山日城中的百姓们皆会上山游玩,也不怕孤男寡女的名声传了出去,还能带着安安前去游玩一番。

想到此处,明枝连连应下,但在顾奕然离去前,揪着衣服上的绣花,嘱咐道:“下次不可再说是我的夫婿了,若是耽误了你成亲怎办 !”

顾奕然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无碍,传出去你有夫婿,那心怀不轨之人便不会来叨扰你们母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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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送走顾奕然之后,明枝正从自己的竹篮中取出自己采买的食物,门外却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明枝心中暗念道:“莫不是顾公子落下了什么东西,还是忘了说什么?”

当木门打开的时候,站在门外的却是裴渊。

还未等他说话,明枝便要紧闭院门,但她的力气终究是太小了,裴渊伸手一推,便从门的缝隙中行了进来。

而安安在见到来人是裴渊的那一刻,脸色一沉,拿着自己的书册便走进了屋内,顺便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屋子的门给关上了。

此时站在院内的两人心间都不由地轻叹一声。

明枝没好气地说道:“大魏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不同的事情,若是太子殿下实属太闲,可以看看贫苦百姓的生活,来我这里干嘛?”

裴渊眉目紧锁,沉声问道:“方才那人与你说什么了?”

“天下的确是你的天下,但我与别人的交谈为何要告诉你?”

眼看明枝便要推开屋内进去,他赶忙抓住明枝的手腕,沉声说道:“因为他似是匪首的幕僚!”

明枝听到此话眼里露出了无奈的表情,甚至还轻笑出声道:“殿下,你的谎言真的好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