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院子里的女佣没人敢直视这个跋扈的少爷,低下头时互相交换的眼神里仿佛都在说着一句话:大宅要变天了。
乌云笼罩住天边最后一道倔强的晚霞,闷雷紧随闪电而来。
叶沉在风里对上郁理行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偌大的庭院里,只有听不懂人话的Tank嗅着渐渐变得潮湿的空气,期待着大雨的到来。
后厨开始上菜,喷香的烤肉味就像一个不合时宜的音符打破了死寂。
主屋前厅的大门开了又关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从屋里出来的那道身影吸引过去,“夫人。”
郁理行撇了叶沉一眼,暂时选择放弃继续制造僵局。
主人一走,大狗就撒开脚丫子往宴会厅跑,想也不用想必然是奔着烤肉去的。
叶沉只得死命的拉着狗绳,又不敢弄疼它。他是真的怕狗,更何况是成年的秋田犬,再吃胖一点估计都快赶上他的体重了。
叶沉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狗绳绑在了台阶的石雕扶手上。
如果不是大狗站在他面前活生生的喘着气,叶沉甚至到现在都觉着自己在做梦。
他下了一个指令:“坐下。”
大狗歪了歪脑袋,蹦起来舔叶沉的手指。这可给他吓坏了,叶沉被吓得抿紧嘴唇,快速收回手。他忽然意识到这狗来自国外,很可能听不懂中文口令。
叶沉想了想,又说:“Tank,sit.”
Tank“呜嗷”一声,真的听话的坐下了。
透过一楼的窗子,叶沉看见屋里走进来一个穿着精致的中年女人,一头纯黑的卷发给她带来些不加修饰的慵懒。
她皱眉看着餐坐上颜色如同祭祀的桌布,还有晃眼睛的银烛台,竟然只是象征性的看了坐在对面的与她模样五六分相似的郁理行一眼,一句话都没说。
她就是这个偌大的家里的女主人——郁夫人。
她的两个儿子全部随她的姓,大儿子跟了前夫后才改了父亲的姓。
外面风大了,窗子被人从里面关上,幽幽的烛光映射在窗子上,连带着里面的人影都变得影影绰绰。
大风将一截深红色的窗帘吹起,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的砸下。
看那强硬的架势,颇有些想要洗刷掉扎根于这座大宅里,一些人心照不宣的秘密的嫌疑。
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经高悬于这座宅子里所有人的头顶,时刻等候最终宣判。
·
叶沉从学校放学回来后,才来得及换衣服,带着Tank出去长跑的郁理行就回来了。
一到西院,郁理行就像回到了自己的王国一样,松开狗绳,放任大狗在院子里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
叶沉克服着恐惧,将早就准备好的狗食盆放到了狗窝前,看着Tank凑过去大口吃的正香,然后马不停蹄的跟着郁理行进了小楼。
郁理行回来之后一句话都不说,脱下运动背心和运动裤,随手扔到地上,叶沉就得负责将地上的衣服全都捡起来。
抬眼时,刚好看到了郁理行只穿了一条**的背影。
属于纯男性的气息充斥着感官,郁理行宽阔的脊背上肌肉线条明显,刚刚运动过的修长有力的双腿紧绷。
叶沉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顿时觉得耳尖微热。
他将潮湿带着汗液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放入洗涤剂,还没来得及按下电源,听到了郁理行愠怒的喊声:“叶沉!”
叶沉寻着声音,站在了浴室的门前:“少爷,找我什么事?”
“进来。”隔着一道门,郁理行的声音闷闷,“快点。”他又说。
叶沉只得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推开点的时候,一只带着水珠的大手忽然从里面伸了出来,一把捉住叶沉的纤细手腕,捉小鸡似的把他拉进浴室。
“少爷?”叶沉吓了一跳,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浴室里,对面的郁理行硬挺的发丝滴着水,他光着身子,毫不避讳的在胯间围了一条可有可无的浴巾。
叶沉慌张的移开视线,郁理行沉着脸,抓起花洒对着他。
烫人的热水顿时从头顶劈头盖脸的淋下。
“啊!”
叶沉来不及反应,慌乱中伸手挡住。热水散发的蒸汽瞬间笼罩整个浴室,他扒着浴室的门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想要逃离,却又被郁理行无情的捉回来。
“烫吗?”他问。
“烫,烫......”叶沉紧闭着眼睛,浑身颤抖,在额头上的皮肤被灼烧的发红的时候,郁理行大发慈悲,水终于停了。
他看着叶沉要哭出来的样子,随手抓了一条毛巾扔在落汤鸡一样的叶沉头上:“水温这么高你想烫死我?最好别再有下次。”
“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叶沉的发丝杂乱的粘在脸上,睫毛和下巴都在往下滴水。他的身上也全都湿透了,像是一只狼狈的小狗。
他感受着皮肤上的灼热,不知所措的抓着毛巾,手指绞动。
郁理行盯着他看了一会,才大赦似的丢下几个字:“滚出去。”
叶沉落荒而逃。
叶沉收拾完西院之后,天都已经黑了,他拖着疲惫又饥肠辘辘的身体来到餐厅时,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雯姐给他留了晚饭,放在微波炉的旁边。
叶沉连加热的时间都没有,匆匆忙忙的扒了几口已经冷掉的饭,掐着时间回房间。
额头处被热水烫伤的地方泛起不健康的殷红,阵阵瘙痒。他去柜子里找了一只烫伤膏,对着镜子涂上。
凉丝丝的药膏缓解了不少的难受,叶沉撕开创可贴潦草的粘了一个,就着急的拿着书包做坐了书桌前。
他还得写今天物理老师单独留给他的一套卷子。
叶沉住的小屋面积不大,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张单人床,旁边就是书桌。
抓紧时间的话,凌晨之前差不多能写完,叶沉展开卷子,因为写题太过于集中,他整个人基本趴在了桌子上。
少年消瘦,透过薄薄的衣料能看见漂亮的蝴蝶骨的轮廓。短而柔软的发丝随意的垂在额头前,掩盖着那张肉色的创可贴。
因为争分夺秒的写卷子写的认真,叶沉丝毫没有察觉郁理行已经站在二楼卧室的落地窗前看了他很久。
叶沉住的屋子离小楼不远,挨着小竹林和水池。
因为是偏院,所以面积不大,高高的围墙把小屋和小楼全都圈在里面,在这夏末秋初的夜晚里产生了一种独特的静谧的安全感。
郁理行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回头看向床头柜上的新相框。
袅袅白烟里,叶沉这张脸渐渐和照片中站在他旁边,那个扎着马尾辫穿白裙子的小姑娘“叶沉”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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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多年后:
郁:叶子,你就帮我推推轮椅吧。
叶:滚出去,凸^-^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