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一问题宁池回答得磕磕绊绊，但是小老头还是没有放过他，对他的回答只是冷哼了一声，又继续问下一个问题。
除了伯西来教授的音乐之外，他甚至还问了联盟那边一个冷门的音乐家。
还好宁池从小到大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听歌玩乐器，倒也勉强能答得上来，只是对方问的问题太多刁钻，宁池每次都要想很久才能斟酌着给出答案，而且还答得磕磕绊绊的。
面试结束之后的投票环节是不让考生旁观的，而结果也要三天后才能知道。
但宁池走出面试教室时，整个人垂头丧气，无精打采，一看就知道面试并不顺利。
霍铭峥看到他这幅模样也没问面试相关的问题，“累了吧？走，去吃饭。”
宁池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跟着霍铭峥往外走。
他也没问霍铭峥要去哪。
坐在车上时，霍铭峥时不时拿终端看一下，有时眉头微蹙，但宁池这时候心情很丧，压根没注意到。
直到下车，被霍铭峥带着走进一家古色古香的店里时，宁池望着地面，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地上怎么会开花？”
听到宁池终于对周围的事物提起兴趣，霍铭峥微微松了口气。
他说着刚才临时从星网上做的功课：“这家店打造的主题就是古诗词意境，进门的那一刻，就是步步生花。”
脚踩到地面上，地上瞬间就会出现一朵慢慢绽放的花。
宁池之前听过这家店，但是没有多做了解，以为就是个嘘头，原来这么好玩。
在大厅又见过了其他的古诗词拟景后，宁池心情好了很多。
霍铭峥见状，才终于在吃饭的时候，问起了面试。
“面试结果如何？”
宁池瘪了瘪嘴，“你看我这样就知道啦，应该会被拒的。”
面试结束的时候他才真正看到问他问题的小老头的正脸，居然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想拜入门下伯西来教授。
那一刻，宁池就知道，自己这次面试，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不光是因为他当众质疑了老师的音乐，也因为他后面的回答不尽如人意。
诚然，他答不上来的一小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伯西来教授问的问题太难了，他也可以安慰自己说答不上来也不证明自己很差劲，其他人面对这些问题，可能也答不上来。
但是宁池自己心里知道，伯西来教授问这样的问题，就说明对方想要的学生是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的，而他并不是那个人选。
这才是宁池真正挫败的原因。
吃完饭之后，宁池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他以为霍铭峥要回帝国军校，于是便主动提出要约悬浮车自己回家。
但霍铭峥却问他：“想不想再去一次帝国军校？”
哈？
宁池不明白为什么霍铭峥这么问，但是他上次去帝国军校还没看够，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之后，霍铭峥便带着宁池上了车，往3区边缘开。
不过坐在车上的时候，宁池刚才上头的热情又迅速降温，开始有点忐忑。
这可是霍铭峥第一次带他出去，而且还是去帝国军校——对方工作的地方。
总感觉这好像有点……不合适？
万一别人问起来，自己是霍铭峥什么人，那自己要怎么说？
弟弟？朋友？
直到下车，宁池都没有纠结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霍铭峥带着宁池进入帝国军校登记的时候，宁池能察觉到站在附近的两个士兵时不时会看过来，眼神惊诧又好奇。
宁池心里压力一下子大了起来。
现在才刚到门口，他们就因为霍铭峥注意到了自己，那万一等会进去，岂不是更多人看着？
被人看着倒没什么，宁池从小到大也经常被人盯着看。但问题是，他怕自己做错点什么，会连累到霍铭峥。
不过下午一点这个时候还没到上课时间，军校生这时候基本都在宿舍睡午觉，整个校园人非常少。
霍铭峥带着宁池四处走了一圈，顺便给他多介绍了一些上次带他们参观的引导教官没说的。
“这是重力模拟室，上次参观你应该看过。不过这个基本很少会用到，以前重力模拟室是为了给学生循序渐进地施加负重压力，从而让学生挑战自己的体能极限。
但现在随着科技发展，在全息室就能做到这一点。所以重力模拟室现在基本只用来做体能测试。”
虽然霍铭峥说话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宁池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走过了大半个校园之后，宁池被带到了校园后山的一处枫树林。
这时才刚入盛夏，枫叶一点要红的迹象都没有，依旧翠绿。
宁池站在其中，深深呼吸了一大口这里空气，感觉肺都被净化了。
而霍铭峥则慢慢走到了枫树林里的小墓碑前，蹲了下去。
宁池跟在他身后，看到这里树立的许多小墓碑，很是吃惊：“这是烈士们的墓碑吗？”
霍铭峥摇头：“是，也不是。”
“墓碑在这里的，都是那些无法辨认身份的烈士的衣冠冢。”
宁池心神一震，也蹲了下来，看着小墓碑上的刻字。
“星历5202年2月7日，多罗星战役阵亡。向您致敬！”
“星历5204年8月15日，坷垃星战役阵亡。向您致敬！”
“星历5202年9月1日，坷垃星战役阵亡。向您致敬！”
……
一个个墓碑看过去，宁池只觉得心情复杂。
这些人为帝国献出了生命，但墓碑上却连名字都不详。
无名英雄不外如是。
这时，霍铭峥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不远处的长椅坐下，并且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过来……”
说完后，霍铭峥双臂往后靠在了长椅椅背上，一派闲适。
宁池很少见霍铭峥这个姿态，再加上对方微仰起头的时候，线条流畅帅气的侧脸和高挺的鼻梁十分吸睛，宁池一下子就被蛊到了。
其实……他最开始喜欢霍铭峥，只是因为脸的缘故来着，后来看了他很多事迹和荣誉，才慢慢关注到他本身。
宁池走过去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
霍铭峥语气十分平淡地开口问：“你心情不好应该不只是因为面试的缘故吧？”
宁池心里一惊，没想到霍铭峥洞察力这么强。
他犹豫了一会，最后拿出终端，点开星网放了首歌。
绿色的枫树林下，轻快的前奏响起，莫名让空气都变甜了一些。
随后，清丽的少年音响起，节奏随着微风轻轻往外飘。
这是一首写少年心事的歌，宁池的嗓音条件很好，声调清丽却不尖利，听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
像夏日傍晚吹来的风，裹着微热的凉意。
一曲终了。
霍铭峥睁开眼睛：“你的歌？”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神情已经肯定了答案。
宁池点头：“你觉得好听吗？”
“很好听……”
宁池垂下眼睫：“我也觉得好听。可是并没有多少人喜欢。”
“这首歌发行之前，经纪人就和我说可能成绩不会很好。但我还是一意孤行想发单曲，没想到结果这么惨烈。”
霍铭峥轻笑一声：“可这是你的第一首歌，并不是最后一首歌，可能你的机遇在下一首呢？”
“我十八岁那年遇到了一些事情，当时差点放弃了从军生涯，我连退伍的申请邮件都已经写好了。”
“然后呢？”虽然知道霍铭峥当时肯定没有放弃，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但宁池还是忍不住揪心了一下。
“然后我在发邮件之前，去了一趟全息体验室。那时我的A值是S，我那时想着，如果我出来的时候，A值能从S变成2S，我就不退伍。”
宁池瞪大了眼睛，心里翻江倒海。
十六岁才分化，就算分化时已经是S，到十八岁的时候也才两年多。
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突破A值的S级上限变成2S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帝国有记载的成功案例里，从A提升成S，最快的也要八年，更别说S提升成2S，那难度几乎是几何级增长。
但是霍铭峥最后确实没退伍，所以他真的……
霍铭峥转过头，看到宁池担忧的双眼，轻笑一声。
“我在里面待了十天，一直靠营养液活着，最后走出来的时候，我的A值是2S。”
宁池心里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以前搜集霍铭峥的资料时，从来没看过这一段。
霍铭峥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这件事一直被保密，不让外传，大概当时孤注一掷的我是个反面案例吧，一个搞不好容易没命的，军部这边也不想有更多的效仿者。”
虽然这件事被霍铭峥用这么轻松平淡的语气说出来，但宁池心里还是很沉重。
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才能让那时候的霍铭峥孤注一掷，甚至对从军生涯产生了自我怀疑。
但宁池憨归憨，也知道这时候不应该问这件事，会把对方已经结痂的伤口重新揭开，所以，他并没有问。
他有点心疼。
霍铭峥看着宁池眼底隐隐泛的泪光，心底有个地方莫名变得柔软。
“所以你看，当时那么没信心的我都升到了中将，你该更有自信才对。”
他没告诉宁池的是，那十天，他在里面进行的训练都是标红色警告的训练，甚至十天过后，他也不是自己走出来，而是浑身是血被抬出来的。
但是励志故事本来就不需要说那么多细节，不是么。
宁池用力点头。
发出的单曲成绩不好有什么关系，再写再发就是了，进不了多莱米音乐学院有什么关系，要真想研究深造，他也可以考别的学校。
没必要天天丧着个脸。
想通了的宁池重新恢复了活力。
霍铭峥看了下时间，决定先送宁池回家再回来继续上课。
下午回到家后，宁池主动联系了陈折，表示想接点别的工作，锻炼一下。
陈折知道宁池调整过来后，狠狠松了口气。
老实说，宁池年纪并不大，他很怕应对这种刚发歌就爆冷的局面时，宁池会一蹶不振。
但是还好，宁池的心理素质比他想象的要强大。
下午，鬼使神差地，宁池看了一部战争纪录片。
这是他以前从没看过的电影题材。
宁池看着看着，面前却突然出现了霍铭峥的脸。
今天霍铭峥和自己说了心里话，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在他心里，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