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野狗徘徊之城:03

“黄忠宇吗?是个好人。如果没有他,我可能被净火砍死一万次了。”

“也只有他能忍受净火吧,比起队长,不觉得副队的话更有说服力?”

“是个感情丰富又善良的人,脑子又很聪明,跟他合作非常愉快。”

“净火有他这样的朋友可真是撞了大运,为他切一根手指也不奇怪。猫跟狗确实很搭,不是吗?”

“不过他到底看上净火哪一点了?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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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问起别人对黄忠宇的评价,从小到大都很一致。

他出生于一个不错的家庭,父亲是外科医生,跟其他地下诊所的赤脚医生不同,父亲有正统的医师执照。最好的时候曾经有五家注册诊所,在职医师达到三十多人。其中一家还是专业级赛事指定诊所,只服务久安最高级别的武斗比赛。母亲曾是护士长,也是典型的贤妻良母,一心一意支持着丈夫的事业,生下孩子后便理所当然地成为全职太太,将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黄忠宇自小聪慧,念书时任何科目上他都没有拿过第一名之外的成绩;个性温柔开朗,善良正直,热爱助人,总是让人忍不住向他靠近;他亦具有天生的领袖气质,平平无奇地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便格外具有令人信服的力量。

“假如你不是生在久安,或者不是现在的久安,应该会成就一番大业的。”他经常听见这样的话,哪怕说这话的人和他自己,彼时都对“大业”一词一笑置之。

家里一共三个孩子,比起另外两个姐姐,父亲最喜爱他,经常会带他去自己工作的地方,如果有特别的客户到来,还会正式地向对方介绍一番:“这是犬子,以后有机会还请多关照一下。”

那些手上血色都擦不掉的客户们,便会假装亲切且客套地称赞他一句:“跟黄大夫可真像啊,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翻译过来,就是“识时务”的孩子。

黄忠宇非常讨厌“犬子”这个自谦到低人一等的称呼,也讨厌父亲仰人鼻息的模样。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在久安如果不依附于某个势力是很难生存下去的。开店的地段、物业、人工、甚至客流,都牢牢地被久安那些黑帮头子握在手里,斗争的后果也不过是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罢了。

他们从不理会久安像父亲这样专业且技术精湛的医生已经寥寥无几,只要他不听话,无论如何哀求都会一刀割开他的喉咙。

黄忠宇九岁时,父亲就这样死在他面前,电磁武器让血的味道也是腥臭的。

父亲的工作场所总是能闻到血味,尤其是在武斗赛场。那些拳手们被撕裂肌肉、断开骨头的场景,他看过无数次。母亲对此颇有微词,不明白为什么让要小孩子看到这些,但父亲却说他必须要习惯,因为他将来也要成为医生的。

黄忠宇不讨厌医生,只是长大后,他觉得在久安做医生没什么用处。无论黑帮还是那些拳手,他们最大的病就是无法停止撕咬。

真要说的话,整个久安都病了,这个城市才需要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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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很奇怪,难道没人能闻到久安的腐臭味吗?

这个黑帮控制下的城市,早已经布满尸体。一层铺着一层,所有人都在腐肉中出生长大,成为一条为了活下去拼命撕咬同类的野狗。

区别只是成为什么样的狗罢了,强壮一点,或者狡猾一点。

黄忠宇并不想做一条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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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被杀的原因在久安来说再正常不过,参与势力斗争却站错队伍。名叫义海的小帮派一朝雄起,灭了他如今已经不记得名字的、父亲倚仗的组织。

所有诊所和房产都被迫低价转让,义海因此而认为自己十分具有人情味,没有将他们一家五口都杀净,真是仁慈。失去收入来源,母亲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变卖家产也只能勉强度日,到最后不得不沦落到租住贫民窟的群屋,跟一群妓/女待在一个房间。

她们会毫不在乎地在只有一道帘子做隔断的**接客,为了争抢只有几十块的嫖资和丑陋变态的嫖客而大打出手。那些嫖/客们完事后会赤身裸/体地在窗口抽烟,吸/毒,对着小孩儿讲脏话,问他母亲或者姐姐们“多少钱?”

见到死人也变成了常事,那些肮脏而充满疾病的身体,让房间里永远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后来,他在母亲和姐姐们身上也闻到了。从此无论换过多少房间,他都能闻到。

长大后他就明白了,这就是久安的味道。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黄忠宇心中有了自己一定要做的事——他得要拯救这样的久安,用他自己的方式。

两位姐姐已经无法继续念书了,但他以优异的成绩进入菱山最好的学校,学费全免,甚至还额外为他申请了奖学金,哪怕这点钱还不如他以前每月的零用。

毕竟菱山区最好的学校,连前二十都排不上——当时的久安,一共也没有多少正经学校。

不过他并不会提起以前,少年黄忠宇已经懂得为自己涂上保护色,他会讲自己跟其他人一样,一直生活在这里,吃廉价的过期食品,穿破旧的衣裳,勉为其难地保持干净体面,甚至有时候不那么体面。

他结交了很多朋友,如果父亲还在的话一定会说“都是下九流”的朋友。

是啊,“上富中贵下九流,金银珠宝烂铁铜”,黄家一直都生活在上城区,接触不到下九流。但黄忠宇认为,正是因为父亲抱持这种狭隘的想法,才轻易送了性命。

久安的黑帮势力无论发展到多大,哪一个不是从下九流做起来的?

整个久安,都是下九流。

在任何环境里都培养能够用得上的助力,结交在任何时刻为你甘愿付出甚至牺牲的朋友,才能最大限度避免自己于动**时陷于危难。

更重要的是,最想要改变现状的人,永远都在底层。

谁会愿意吃不饱饭?

谁会愿意辛苦繁重的工作后还吃不饱饭?

谁会愿意辛苦繁重的工作后吃不饱饭还要被人践踏?

这样的人,是最好结交的。稍微释放一些善意,稍微给予一些帮助,稍微让出一些利益,品尝一些甜头,无数人会围绕他的身边,视他为知己、好友,对他推心置腹,甚至不惜背叛原本效忠之人。

但是,他还缺少一样东西。

武器。

一把足够锋利,足够强悍,能为他扫平一切阻碍的武器;

一把只为他存在,只有他能够掌控的武器。

它最好能如上世纪小说中所描述的神兵那样令人闻风丧胆,哪怕是三岁孩童挥舞着它都能够震慑四方。

这是专门针对久安开出的治疗方案里,必不可少的一剂。

为此他苦苦寻找了许久,没有一把是他想要的。无数次的失望,无数次的折断,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那把美丽又恐怖的利刃终于出现了。

十七岁时,黄忠宇靠着网课学习的化学,以自制的粗糙药丸兴奋/剂赚钱,在年轻人和学生之间很受欢迎,并逐步发展出自己的小帮派,带着母亲搬离了群屋,有了独立住房。那时离二姐自杀已经有三年了,大姐因为在地下诊所生产,因产后感染而死亡。所幸婴儿是健康的,甚至有人愿意出两千的价格当场抱走。

黄忠宇派人打听了一下,找到那对想要领养的夫妇,听说他们已经在打算离开久安了,便将侄子交给了他们。

他觉得这是自己能为侄子做得最好的选择。母亲没有阻止,只是默默地流泪,过了不久,母亲在睡梦中停止了呼吸。

那时她才四十多,外表看上去却已经跟六十岁的老妇没什么区别。

黄忠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悲伤,在他看来,能这样死去已经是解脱。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从此再也没有痛苦。

在学校之间风靡的小药丸最终还是引来黑帮的觊觎,他的小组织在规范化的武装力量面前不堪一击。当自己的脸被鞋底踩在地上碾压之时,梦想中的利器降临了。

黄忠宇听见恐惧的哀嚎,以及四散奔逃的脚步。施加在脸上的压力突然消失,他艰难爬起来望向四周,只看到了一群躺在地上呻吟,被吓破胆的游魂。

他们替换后的金属前臂骨被整整齐齐地削断,植入合金皮肤的肩胛骨和肋骨凹陷下去,引以为傲的外骨骼被连同小腿一起折断。刚才还在一群少年人面前作威作福的黑帮,此刻正如蛆虫一般扭曲蠕动着爬行。

“大晚上的,烦死了。”

那声音冷冷淡淡,透着一股不耐烦。黄忠宇循声望去,见到一张略带倦意的脸,美丽,但恐怖。

他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手里的长刀随着手腕轻转,便割开了对手的胸甲,同时在血液溅出之时嫌恶地躲开。

黄忠宇听到他喃喃自语:“啧,刚洗好的衣服。”

确实,比起菱山的大多数人来说,他太整洁了。从头到脚,就连那把血色长刀都一尘不染,鞋子踏过地面都要挑灰尘少的地方行走。

那轻盈又骄傲的姿态,像一只猫咪。

只是这猫咪所到之处带来的皆是死亡。

黄忠宇至今都不知道那天猫咪出现在那里的理由,也许是黑帮将他误认为是自己一派而发起了攻击,也许心情不好的时候遇见挡路的讨厌鬼,甚至只是因为争斗与怒骂干扰了他的睡眠?

总之,黄忠宇因为他而活了下来。可惜没能抓住机会问名字,猫咪便跳跃着离开了他的视线,始终未曾看过他一眼。

但黄忠宇很清楚,他要找的——不,远超过他想象的“武器”找到了!

就在他打听到对方姓名的时候,却也得到他加入“血花”的消息。对此黄忠宇感到十分疑惑,当时血花的最低年龄限制是二十岁。

数年以后,当再一次在血花中遇见已经改名为净火的猫咪时,黄忠宇才知道,他是血花建立以来正式雇佣兵年纪最轻的记录。直至破产也无人能打破。

少年训练营也因他的存在而被提上了日程,却再也未曾出现过如他一样的天才。

错失能够接触对方的机会,黄忠宇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遗憾。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压倒性的、无法超越的力量,他绝不会相信这世界上会存在这样的人类,甚至跟他一样存在于久安。

而且还那样年轻,难以想象他将来变得多么强大!

然而黄忠宇无法追到血花去,至少现在不能。他没有对方那样卓越的天赋,所以决定在拿到医科大学毕业证之后再想办法。

这个地球上不在乎学历也不在乎医生的城市,恐怕只有久安吧。

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光靠本地的组织是不行的。野狗再多再强大,也无法进化成一匹狼。

他需要另一种更加坚韧、柔软、强大的巨兽,钓着一个能够吸引它们自相残杀的、足够肥硕的饵,慢慢地,慢慢地渗透进它们之中,不知不觉间扼住它们的喉咙,想什么时候杀死,就什么时候杀死。

所以他必须向久安之外寻求解决方案。

用买卖药丸的钱供自己请私教、去外地读大学、出国进修,黄忠宇一路证明自己确实是个刻苦聪慧之人,若他愿意,应该会成为比父亲更加出色的医生、毒*,或者两者皆是。

入股康乐公司,也是在进修刚结束时的事情。康乐是以保健和医疗器械为主的小型供应商,主要服务于私人诊所,对于明明能够拿下医师执照的人却来做销售,合伙人以及同事们对他的选择都显得十分不解。

但黄忠宇自然有他的考量。

他会让康乐成长为他想要的巨兽。

并购一家以研发抗炎药物为主的制药公司之后,因为没有能力与大品牌争夺市场,因此铤而走险选择战争频发的国家拓展海外业务,没想到这让黄忠宇有机会再一次听到关于“他”的消息。

持续数月的战争让设备并不好的医院里人满为患,有些刚刚退下战场的士兵们拄着武器一边抽烟一边聊天,谈话中频繁出现一个代号:净火。

“虽然我没见过他的脸,但据说长得非常漂亮,白净脸蛋像个女人似的。”

“谁告诉你的,幽灵吗?见过他的人还能活着吗?”

“我可亲眼见过他杀人的样子,像猫咪玩弄猎物一样轻快又残忍,天哪,幸好是我们这方雇佣了他。”

“他一个人的价格顶得上一支小队,听说那些官老爷们花了好几倍的钱。真操蛋,他们有钱雇佣那恶魔却没钱给我们发薪水。”

这个落后的小国家,本应该靠着可制造神经链接元件的稀有金属矿藏摆脱贫穷,没想到却因此而陷入被大国争夺资源更加动**、贫穷的境地。几乎所有的开采权都被别国矿业公司掌握在手里,本国人还要被压榨劳动力,日子过得更加风雨飘摇。

猫咪的形容让黄忠宇瞬间就想到了“他”,于是以几瓶酒和免费的新型止痛药加入对谈。

他代号净火,被称为战场波斯猫;

是血花最出色最昂贵也最残忍的杀戮机器;

金额与难度达到预期才会接受任务,从未失手,也从不接受固定对象的招揽,所以一直是血花的金字招牌。

虽夹杂着种种过于奇幻的成分,但也足够黄忠宇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第一,这把绝世神兵并未被他人捷足先登;第二,如自己预想一般磨炼得更加锋利强悍。

是时候去接触他了,再迟一些,或许就失去了能够掌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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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黄忠宇与净火也许冥冥中是有缘分的。当时的血花尝试组建特殊医事小组,以同时具有医疗资格和基础战斗能力的人服务于雇佣兵战队,于是黄忠宇抹去自己在康乐的工作痕迹,以普通雇员的身份进入血花。

由于战场雇佣兵的工作性质,雇员之间其实很难碰面,尤其是那位炙手可热的“净火”。但他从不缺席公司安排的短期集训,因此在久安外的第一训练场启用时,黄忠宇终于在餐厅里见到了他。

很难形容当时的感觉,黄忠宇需要极力克制自己端着餐盘的手不因激动而发抖,目光不因渴求而显得露骨。

时隔数年,除了长大外他变化不多,只是气场更加锋锐,仿佛靠近就会被他割伤。从就餐时他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的情况来看,在血花内部应该非常不招人喜欢,甚至可以说是令人讨厌。

当然,净火本人对这种情况倒是毫不在意,甚至在黄忠宇坐在对面时露出一脸厌恶。

“你好,我叫黄忠宇。”

“滚开。”

虽然想到他可能脾气不好,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好。黄忠宇还是厚着脸皮在其他人看好戏的眼神中坐下来,“我只是想感谢你救过我一命。”

猫咪用指尖撕开面包,看也不看他:“我从没救过人。

当黄忠宇正打算描述那场初遇以打开话题时,发现他的视线似乎捕捉到猎物一般变得锐利,猫咪的脑袋微微一歪,瞳孔里泛起兴味之光。在黄忠宇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跃过餐桌,扑向目标。

人群中惊呼与幸灾乐祸、叫骂与叫好、人体碰撞与餐盘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净火将对方按倒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双臂关节脱位,匕首从左腮插进,横向切割,几乎将上下颌整个切分。满脸是血的男人发出痛苦的呜咽,割裂的口唇让他无法说话,脱臼的手臂也无法反抗,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单膝压着自己胸口,捡起掉落的餐盘,将剩余食物倒进已经不能称之为嘴巴的伤口里。

“‘张大嘴巴’,多吃一点。”他说,“我不介意多撕开几张这样的嘴巴。”

想要阻拦的人止步于净火的警告,只能选择将伤者拖走。他的行为让餐厅里人更少更安静,而本人做完这一切回到座位上,却只是伸开双手看溅上的血点,不悦地皱起眉头。

黄忠宇从口袋里掏出医用消毒纸巾递给他,没想到这举动比任何企图拉进关系的尝试都更加有效,他明显对自己没那么厌恶了。

“谢了。”净火把手指仔仔细细擦干净,更换了餐食。

“刚才那个,他是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黄忠宇问道。净火眯着眼睛看他,他赶紧解释,“我这个人非常粘人,话还很多,可不想变成那样。”不久以后他就知道了,净火的长相与性格在血花中既有人爱慕,也经常引来下流挑衅和羞辱,比如在他食物里掺入不明物体,还留言“张大嘴巴吃哥哥的子孙”。

对此类事件他基本无视,但凡让他评价“恶心”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要不粘我就不会变成那样。”

“但我确实只对你感兴趣啊。”

净火重新挂上嫌恶的表情,相比之前更甚,“你说我救过你的命。”

“嗯。”

“那不介意我收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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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黄忠宇说到这里时忍不住怀念地笑起来。看向黑狗的眼神里带着一点炫耀,仿佛因为他没机会参与净火的年轻时代:“你是不会知道他那个时候有多可怕,又多可爱。”

黑狗不做声,大猛却忍不住开口了:“这些事我们并不想了解,回答我的问题——你是‘K’吗?副队!”

黄忠宇转头看向他:“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问‘是你背叛了我们吗’‘是你策划杀了我们吗’‘是你把小虎变成这样的吗’?”曾经的副队亲手把大猛的镇定项圈解除,受伤的脊椎一时半会也无法让他站起来了,“答案是‘是的’。你一定还要问‘为什么’,答案是‘没有为什么,本该如此’。”

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充满悲悯,内容却无比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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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忠宇最先出卖的,其实是血花。

血花已经是一头盘踞在久安边缘、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巨兽。两头巨兽相遇必有一伤,他必须要削弱血花,再将它的资源占为己有,成为自己饲养那头野兽的养分。

作为佣兵市场上的战争狂徒,血花既是其他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尤其是那些具有国家背景、关联本国利益的武装雇佣公司——同时也是首都府的眼中钉。

首都府授意军方组建的国际援助小队,与武装雇佣公司立场截然相反,于是三令五申不允许任何政府部门参与军事商业行为,此后更是明确规定:禁止成立任何民间军事服务机构。久安市政厅才从明面上撤出席位,同时血花注册地转移至国外,仅在久安保留集训场地。

所以无论竞争公司还首都府,从立场上来说都很乐于见到和推动血花的消失。

不过黄忠宇并不打算考虑后者,尤其在战场上遇到过赵享载之后更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对方不是好相与之人,如果血花真的倒塌,赵享载不会让黄忠宇从首都府手里得到多少好处。

余下的选项虽然只剩一个,但也可以说是很多。觊觎血花的政府以及反政府组织、渴望从血花那里挖墙角的对手,甚至还有久安城里等待接收高级雇佣兵的帮派。黄忠宇仔细选择之后,以“K”为代号,通过康乐公司将他们一一邀上谈判桌。

除去这些外部助力,血花本身也并不稳固。武器研发、人员培训、业务拓展,在每个部门都投入大量金钱以满足不断增加的订单,短时间内扩张得太快,但凡有一处资金断裂恐怕就会如砂之塔一般崩塌。有投资人曾对此提出异议,但并未引起足够重视,依旧维持着表面的欣欣向荣。

对于净火,黄忠宇无需赘述自己如何成为对方的朋友,因为只要他想,就总是能让别人喜欢上他。如果说净火的天赋是杀戮,那他的天赋就是获得别人的信任和喜爱。

他也因此而常常陷入痛苦,他发现自己也过于在乎净火了。

如果只是将对方当成武器来操控,或许一切都会变得简单。可是猫咪这种生物,就是会让人在被它青睐之时而感到飘飘然啊。

尤其像净火这样强大又性格独特,纵然有人讨厌他惧怕他,但同时也有人深深地仰慕他,只是没有谁能如黄忠宇一般持之以恒地在死亡边缘反复试探,最终成功地让净火对自己脱敏,然后习惯。

他成为净火身边的唯一,前所未有的唯一。

这怎么能不令他自豪、不令他骄傲呢?

也许是血花注意到净火的变化,看到新的可能性,于是净火小队终于被提上日程,单独且私密地约见了黄忠宇。

他们意识到,只有通过黄忠宇,任何有关净火的计划才有可能实现。

他成为连接净火与所有人的唯一通道,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变得比净火还重要。

而对于黄忠宇来说,这也是自己目标实现最重要的一个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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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进入净火小队的人,几乎都是黄忠宇亲自挑选的。

包括阿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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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虎的出现,让黄忠宇得以完成另一把“武器”的备案。

他无法为净火赌上全部,难以捉摸的性格与行为作为朋友来说可以忍受,甚至还能觉得可爱,但放在一个漫长而庞大、不容有失的计划里,实在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但阿虎不同,他足够单纯,一旦对人付出信任便毫不怀疑。哪怕是利用。

净火小队围绕着两位队长,将血花的竞争力再度拉升,也让它的雄心不断膨胀。这正是黄忠宇想要达到的——一旦摧毁净火小队这颗核心,血花也很快将不复存在。

而要摧毁净火小队,则再简单不过:只要“摧毁”他自己。

人人都以为净火小队的核心是净火,但只有净火本人和黄忠宇知道,他这个事事都围绕着猫咪存在的“狗”,才是真正的联结者。

在赵享载事件中,净火没有丝毫犹豫地付出一根无名指,更加证明了黄忠宇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在那一刻既狂喜又痛苦。

喜悦于对方对自己的感情,痛苦于对方不应该有这种感情。他知道,净火一旦表达出情绪,拥有了情感,他面对时便需要更加小心翼翼,不露出破绽。

任何人都可以用情感去驱动行动,但唯独净火不可以,也不可能。

他对人类的信任永远飘忽不定,哪怕是对黄忠宇。这也许同他生长在久安有关,也许同他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有所企图有关,或者仅仅是天性。

他为了黄忠宇切下手指,是因为他能够确认这件事是赵享载而不是黄忠宇的圈套,确认赵享载的图谋仅此而已,确认黄忠宇没有背叛自己。

而不是黄忠宇绝不会背叛自己。

这其中的因果,黄忠宇比净火本身还要清楚。一旦发现自己不忠,净火的反噬将比付出多出十倍不止。

而黄忠宇自己也发现,他们两个人其实都对对方产生了不该有的多余情结——他对净火本该只是为了得到一把能被自己操控的武器,不应该被他的所作所为牵绊得心神不定、忽喜忽忧。

对净火来说这也许不算什么,可对黄忠宇来说却是致命的。

他既不允许自己因净火而产生动摇,也不允许净火对未来计划产生破坏。

所以他必须要下定决心了。

至于再以后的事情,就因此而变得简单且按部就班。“杀”掉自己,让净火开始怀疑一切,剩下的那些十二生肖们只能称得上不堪一击,血花的破产也如意料中很快带来。

黄忠宇不在存在,活在世上的只有“K”。

然后康乐公司更名为施特劳,开始针对吞噬久安而慢慢地长大,耐心地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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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知道那一刻我是什么感受,心像被撕裂了一样,我知道,我的一部分生命将会跟阿火一起死去。”黄忠宇再一次红了眼眶,查看自己的白骨无名指,“我们之间的牵绊,你会懂吗?”

黑狗“呸”了一声:“一堆屁话,不懂。”

大猛“哈哈哈”地大笑出声:“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队长不会信任他人了!你说得那么动听!还不是用自己的行为证明了他是对的!他本就不该信任任何人!”

“……”

“而你,从一开始就带着要利用他、操控他的想法接近他,居然还怪他多疑!”

黄忠宇抹了下眼睛,“我跟你不一样,我比爱自己还更爱他,如果他能够多信我一些,也许——”

“别给自己找理由!你只是从血花得到了足够多的资源,得到能够被你掌握的小虎,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所以抛弃他也不会觉得可惜罢了!”

“你不是一样为了小虎抛弃了他吗?在这一点上,我们没什么不同,或者说任何人都没什么不同。”黄忠宇从椅子上站起来,靠近黑狗,盯着他的眼睛,“你说是吗?”

“他不在乎任何人,当然也不在乎你。”

黑狗言简意赅:“关你屁事。”

黄忠宇轻轻地笑起来:“我对你略有耳闻,黏在他身边的小狗。相信我,他对你只是一时心软。如果没有今天我们的对话,你连他一点点的过去都不知道,不是吗?”

他抚摸上黑狗的脸颊,被黑狗偏头躲开。

“我并不想伤害你,也不需要拿你威胁他,你没有这个分量。”黄忠宇说,“我会放你走的,只要你说出一个名字就行了,一个全久安都知道的名字。”

黄忠宇捏起他的下巴:“你的甜哥现在使用的名字,我想要听到它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这确实是黑狗对他甜哥知晓的为数不多的信息。虽然一直“甜哥甜哥”的叫,但从吴甘到甘拭尘,每一个名字他都记得。他心眼儿没那么多,也知道黄忠宇的意图。

既然全久安都知道的名字,大猛已经告诉过他的名字,为什么特意要自己说?黄忠宇知道甜哥以前的名字,而自己知道甜哥现在的名字,他想要自己证实甜哥如今的身份。

“不知道。”黑狗说。他可不会中计的。

黄忠宇并不着急,慢悠悠地说:“他受伤了。因为对阿虎没有防备,所以有机会捅了他一刀。”这话果然让黑狗动摇,“只要你说,我立刻就放你走。”

黑狗明显地在挣扎,大猛闭了下眼睛,问黄忠宇:“你到底想要证明什么?”

黄忠宇不理会大猛,依然劝说着黑狗:“不必觉得我骗你,阿虎的电子眼记录了一切,如果真的担心他,就赶紧说出来然后离开吧。”

黑狗再次尝试将肢体从绑缚状态下挣脱,把椅子晃动得咔哒咔哒直响。这声音让黄忠宇有些烦躁,掐住他的脖子提高一点音调:“说啊,只是三个字而已。”

可惜没有得到黑狗的回应,只有一双倔强的眼睛狠狠盯着他。

“你知道你的拳套上,那对匕首是我送给他的吗?”听黄忠宇这样说,北千里取过拳套递给他。一边将拳套收拢成握拳状,让弹出的犬牙更加突出,一边抚开了黑狗的手掌,“因为很细小,只有他可以用得顺手,可以藏在袖子里以备不时之需。”他将拳套举起来。

“你要干什么?!”大猛察觉到他的用意,拼命要从地上爬起来,但受伤的脊椎只允许他撑起上身,“小黑狗,说吧!是我先背叛队长的,他不会怪你的!”

但黑狗如果会听别人的话,他就不是黑狗了。

那对仍未用过的“犬牙”,没想到第一次染上的会是自己的血。尖而细的匕首如同钉子一般,从黑狗手掌中穿透,径直插入椅子的扶手。

那是纵使黑狗对痛觉的耐受度再高,也无法忽视的疼痛。但他龇着牙,硬是把叫声憋了回去。

“小狗——!黄忠宇你是不是疯了!”大猛艰难地想要爬过去,但被北千里踩住了脊背。“小狗,不要跟他硬碰硬!他疯了!”

黄忠宇皱起眉头来,“一个名字而已,有那么重要吗?”举起另一只拳套,“如果我说把你的手骨砸碎,再也无法用拳的程度呢?”拳套落下,黑狗两只手掌被拳套上匕首同椅子扶手牢牢地钉在一起。

血液低落到地面,疼痛从掌心开始蔓延。黑狗急促地呼吸,但看向黄忠宇的眼神却是丝毫不肯认输。

“说吧小狗,名字真的没那么重要,他想要的不过是……小狗,不要让自己受罪!”大猛无法阻止黄忠宇,只能开口恳求黑狗。

名字重不重要,黑狗并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不从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比较重要。

甜哥说过他的身份要保密,而自己答应了,就这么简单。

“何必这么固执,我猜他把你带在身边,也试探过你很多次吧?即使你什么都不说,从我这里回去以后,他也不会再信你。”

大猛眼睛一亮:“那你就不应该再伤害他!他安然无恙地回去才能——”

“你闭嘴!”黄忠宇突然暴躁。“我就是要他说!”

“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大猛几乎是哀求着说道。他此刻才真正明白黄忠宇的企图:他想证明黑狗跟自己没什么不同,他们都会因为某种原因在某一个时刻放弃净火,哪怕只是一个在此刻已经无关紧要的名字。

然而黑狗的回答依然是“不知道”。

“折断骨头,敲碎关节到无法替换的程度,或者拔掉牙齿你的嘴巴会松一点?”一项项细数恐吓的手段,黄忠宇敏锐地从黑狗眼睛里捕捉到恐惧,“哦哦,牙齿!你害怕拔牙是吗?”

“黄忠宇……!”

北千里被大猛叫得不耐烦,一脚踢上面门,血立刻从鼻子里流了出来,“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叫先生?”再几脚踢下,大猛失去了意识。

黄忠宇歪着头看黑狗,愉快地说:“是啊,谁会不怕看牙科呢?”他仔细端详着那口整齐的牙齿,“这样精细的事情,得换个人来做,玉山!”

农玉山皱着眉头从门外走进来。

“撑开他的嘴巴。”

“你确定要做这种事吗?”农玉山问道。他可以杀人,但并不习惯折磨虐待。

“先生让你做你就做,哪里那么多废话!”对任何代替自己待在“K”身边的人,北千里都不太客气。

“千里。”黄忠宇制止道,又对农玉山说:“只要能达到你我的目的,过程很重要吗?”这话既说的是现在,也说的是过去与将来,既是指这件事,也是指让他不满的那件事。

回来路上,黄忠宇才坦白自己就是“K”的事情,让本以为已经是同伴的农玉山心生埋怨。可自己说过即使被利用也无所谓,这时反而说不出什么谴责的话。

只是不免让他想起风云过耍弄自己的感觉。

“我知道了。”反正与赵享载一战即将到来,也不必苛求这些计划外的细节。农玉山说罢便以义肢捏住了黑狗的下颌,另一手按住他的头。

那力道并非人力能够抗衡,掐住上下颌关节部分用力,黑狗的嘴巴就不得不张开。

“哪一颗?”

黄忠宇已经看到黑狗在发抖了。“如果想说,就点点头吧。”

可惜黑狗并没让他如愿,于是继续对农玉山,也是对黑狗说:“下面,靠后的臼齿——下颌骨骨质紧密,还有下颌神经管,会很难拔掉。”

金属手指代替医疗器具,简简单单就撑住上下牙齿压住舌头,同时两指稍微伸长,向口中深处探去,捏住了其中一颗臼齿。至于是最后一颗还是倒数第二颗,没那么重要。

黑狗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急速变化。

他可以忍耐疼痛,却无法抵抗牙齿被钳住的恐惧。没有麻药,比他曾经历的洗牙要恐怖一万倍,痛苦一万倍。

牙齿开始在牙**晃动,暴力让神经的尖锐之痛一直侵袭入头部。他忍不住从喉咙中发出呜咽,而血液又呛进气管引发咳嗽,无意识挣扎又牵动着被钉住的手掌,几秒钟过去就让他涕泗横流,汗珠滚滚而落。

“如果乱动,过程会更加漫长,但点头我还看得到。”黄忠宇一边欣赏,一边劝说。

诊疗室里充斥着血腥味和黑狗持续的痛苦呻吟,直到那颗血淋淋的臼齿被农玉山从他嘴里拿出来。

“换一边,再来。”黄忠宇冷冷地说。

突然,刺耳的警报响起来,诊疗所的安保系统遭遇袭击。镜头捕捉到的入侵者脸孔让北千里大惊失色:“先生!净火!净火来了!”梦魇中的死神,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为什么?

怎么暴露的?

黄忠宇略一思索,脸色一变:“外骨骼?”他身上佩戴的那副外骨骼,是唯一不是自己经手、也没有检查过的东西。

无论是眼前的黑狗还是门外的净火,不能如愿的挫败让黄忠宇终于怒火中烧,拎起黑狗的领子,几乎将他连人带椅子一起提起来:“说啊!我要你说出他的名字!”

对此,黑狗咧着嘴,得意地向他吐了一口血沫。

“先生!我们得要撤离了,外面的人拖延不了多久时间,阿虎先生现在状态也不好!”北千里有些焦急地抓住黄忠宇手臂,“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所幸这房间离特殊逃生口很近,进入口内后开启电磁阻断门,即使是净火也无法破坏。

黄忠宇焉能不知现在有多么紧急,阿火的脾气他太清楚了。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把他带上。”

黑狗知道对方是要把他当一块真真正正的挡箭牌。

等北千里与黄忠宇到达逃生口,准备开启开关,农玉山才用义肢利落地切开捆绑黑狗的皮带,拔起匕首,将他从椅子上拖起来。

“啊!”小腿突然一阵剧痛,农玉山低头一看,才发现大猛不知何时醒了,静悄悄地捡起掉落在身边的拳套,将匕首刺进他的小腿:“把小狗……放下……”

黑狗趁机提起膝盖,顶上农玉山小腹。农玉山大怒,义肢几乎没有迟疑地变换形态,两根尖锐银蛇袭向两人心脏。

“农玉山!”黄忠宇喊道,“要活口!”

一瞬间的迟疑让袭击偏离了方向。大猛肩膀被穿了个洞,黑狗躲过要害却在肋下被深深割开一道,农玉山愤恨地拖拽着黑狗向紧急通道撤离。

净火刚好从转角疾跑而来,在一条走廊的头和尾,与黑狗四目相对。

黑狗眼睛一亮:“甜——”哥字还未发出,对方已经近在眼前了。

农玉山没想到他会这么快,义肢伸展形态的长度让他与净火仍有三米左右的距离,材质也很难破坏,要救下人质就要——

瞳孔一缩,他手疾眼快地操纵义肢迅速从黑狗身上撤回,以毫厘之差挡下了掷向自己的长刀。

短刀接踵而至,直插咽喉之际被阿虎一刀拨开,扯着他的衣领甩到阻断门后面,农玉山反手勾住阿虎腰带,拉回时门缝刚好闭合。

黄忠宇喃喃地念着净火的名字,但那双眼睛如初遇时一般,没有看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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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甘拭尘立即回到黑狗身边,轻声叫他。

黑狗仰着脸急促地呼吸,肋下的伤和刺穿的手掌让他几乎抬不起手臂,看到甘拭尘却还是先问:“甜哥……受伤了?”

甘拭尘摇摇头,抹去他脸上的血:“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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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金石把车停在离曲章琮宅邸一个路口的地方,望着盘旋的无人机和巡逻的安保叹了口气,似乎还是没有办法接近曲章璞。

“师父,咱也不能硬闯吧。”

“等等看吧,今天曲家内部应该有个结果,说不定能看到转机。”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转机,钱金石也不敢确认。他对红黛的计划一无所知,但赵享载坐镇的清剿行动已经开始,这就代表福友会一定开始行动了。

“嗯……嗯?”小舟提高了尾音,趴在方向盘上使劲儿看前方。“好像真被您说中了……”

前方的安保似乎收到什么指令,至少撤走了一半。过了没十分钟,两条人影有些鬼祟地沿着墙边走向路口,东张西望。

“那是——曲章瑜?另一个是曲章璞吧师傅?他俩要干啥?”

“偷跑。”钱金石肯定地说。没开车、没走正门、躲着安保,一定没经过曲章琮同意。“这样都能没被发现,也是有点运气。”

“他们要去哪儿?”

钱金石摇摇头,“别打草惊蛇,先等等。”对方见了自己只要一声喊叫,他和小舟分分钟就能被射成筛子。

两人等了一会儿,有人开车过来了。曲章璞替换对方坐上驾驶席,载着曲章瑜走了。

钱金石系好安全带:“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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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来红黛平安的消息,曲文夺松了一口气。如果红黛因此而死,他真不知道该拿曲章琮怎么办。

“章琮,你输了。”

曲章琮冷冷地说:“我输了,也不代表你赢了。”

曲文夺正要说话时,电话响了。屏幕上显示的称呼让叔侄二人同时都愣了一愣:“二哥”。

这个时间打来的这个人,代表了什么?

曲文夺接起来,熟悉的脸和声音出现在画面里,笃定地问:“你现在应该跟章琮在一起吧?”

“二叔?你没事!”看见曲文梁的一瞬间,曲章琮似乎重新燃起希望。

而曲文夺说:“你果然没事。”他加重了“果然”二字。

曲文梁哈哈大笑,“还是吃了一些苦头的,当然,哪有我大哥吃的苦头多呢!”他转了一下方向,画面里出现在病**昏迷的曲文栋。

曲章琮瞬间站起来:“二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在父亲的病房里?为什么如此愉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一前一后两声“二叔”,情绪却已经从欣喜到疑惑了。

“曲文梁,你想做什么……!”曲文夺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挤出二哥的名字。

曲文梁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有些疑惑地望着镜头:“说起来,文夺呀,你好像不应该对我这么没礼貌。我也是你的‘二叔’啊!”

曲文夺那已然过分雪白的脸孔,似乎更加冰冷了。

曲章琮似乎没有懂:“什么……?”

曲文梁靠近他大哥,继续说:“你说是不是啊大哥?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是章琮有一半血缘的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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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心开开心心地穿着漂亮的冬大衣,戴上艾心给的项链,来到指定的地点约会。

检验所的结果刚出来她就知道了,自己帮助天佛会找到李姐这样的叛徒,艾心一定很高兴,一定会夸奖她的!

推开宣讲会的门,散布在不同角落的灯光将讲堂装点得昏暗神秘。李姐曾经坐着的那个位置上,如今正坐着一头银发的神子。

“艾心……?”

无数教众围坐在一起,齐刷刷地转过脸来盯着她,目光炯炯。

“咔哒”,门在外面被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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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旋涡席卷久安的三十八个小时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