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修)慈悲济世之心:03

久安正式进入秋天。虽然中午气温还算温暖,但早晚已经变得寒凉,是需要增加大衣和外套的温度了。风云过去制衣店拿回赵享载订做的新大衣,坐上农玉山特意来接他的车。

刚一坐下就从纸抽里抽纸巾来,捂住鼻子打了两个喷嚏,十分不好意思地看着农玉山说“抱歉”。

“着凉了?”农玉山调整车内温控。

“嗯,有点。”

“多加一点衣服。”

“已经多穿啦,是昨晚上实在——”他说到一半停住了,含糊地接着道,“反正是冻到了。”农玉山看到他泛起红晕的脸颊和耳朵,也就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不再问。

除了跟赵享载之间的“游戏”,还能有什么其他理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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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玉山与风云过相识是在自己成为赵享载秘书半年之后的事情。

赵享载从治安局长升上区长只花了三年——虽然不情不愿地接手菱山这个烫手山芋——也比一般人快了不知多少,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本来的目标是坐上市政厅最顶层办公室里的那张皮椅子,而不是区区菱山。

赵享载从不讳言自己的野心,也一直在对标沙天奥。

只是当时义海仍在久安说一不二,并没有把他这个来了没几年的外地人放在眼里,所以赵享载几番动作却依然无法撼动沙天奥的位置,明升暗降只得到区长一职。但如果这样就会放弃,也就不是赵享载了。他马上就将目标放在了下一任的市长竞选,一刻不停地开始积极活动,并仗着军队和首都府的支持攒下不少支持者。

原本应该进入市政厅的农玉山,却因此而被沙天奥安插到赵享载身边。

农玉山很清楚,此举一是因为自己跟赵享载算半个同乡,比别人更容易接近对方;二是为了试探自己的斤两和忠诚——这项任务是他的入门考试,如果他露出一点破绽或者不合沙天奥心意的地方,自己会比赵享载先死。

虽如履薄冰,但农玉山绝无退缩,也不能退缩。

他信任自己的能力,像他这样没有靠山的人要想登上高位,就必须走几步险棋。

赵享载果然在一众推荐里挑中了他,并且对他的表现相当满意。他也是从这时开始,知晓赵享载在外地养了一个大学生,不但隔三差五去见面,等对方毕业后干脆以公谋私放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农玉山永远都记得,他第一次见风云过,是在屏风后面的沙发上。

那天他把刚从市政厅盖好章的材料放在赵享载桌面上,却听见本该无人的办公室里从昨天摆好的两扇屏风后面,传来一声细细的呻吟。

农玉山一边握住后腰的短刀一边叫了两声区长,没人应,只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转到屏风后面,没看到小偷也没看到杀手,只有一个被赵享载的宽大长外套盖住躯体的陌生人,衣服底下露出凌乱的头发和一只白皙的手臂——手腕上绑着一根领带,另一边系在茶几腿上打了个结。听见脚步声,那手臂试图缩回去,却只是让领带绷得更紧,尴尬地晾在空气中。

农玉山松开刀柄,看了一会儿,把领带从茶几上解开了。

手臂连同主人一起更紧凑地蜷缩在大衣底下,仿佛想让自己就这样融化在沙发里。那一刻,农玉山很有一种冲动想要掀开衣服看看对方的模样。

办公室的卫生间里传来水流声。他立即回到办公桌前,看着赵享载从房间尽头打开门衣衫不整地走出来。

“区长,材料放您桌上了。”

赵享载随意地挥挥手,注意力并没放在他身上。关上门之前,农玉山听见赵享载调笑着问“我的小宝贝儿,等很久了吗?”

和对方正式见面是在第二天早上,风云过以第二位助理秘书的身份被介绍给农玉山。

比起印象中被包养的那些小明星、或者以色侍人的角色来说,风云过跟农玉山想象中不太一样。害羞、腼腆,相当单纯,有些笨手笨脚但待人诚恳。对于秘书要做什么一窍不通,很多工作都需要农玉山手把手地教。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处理赵享载的性/欲。

偶尔不小心露出手腕上的勒痕,他会脸色通红地把衬衫袖子抻一抻,顾左右而言他,农玉山也就装作什么都没看到。虽然不想要管别人的闲事,但风云过总是会让他充满同情——仅仅是学会做一份表格就对自己千恩万谢,收到随手送他的赠品挂件也开心得不得了,小心翼翼地使用,然后下一刻就被赵享载折磨得哭得嗓子都哑了。

农玉山问他不想换个工作吗?风云过说自己没有地方可去。

是啊,无父无母,年纪轻轻就被赵享载牢牢掌控在手心里的小玩物,他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他跟自己一样,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

他又跟自己不一样,他弱小,笨拙,可怜可爱。

他需要自己去拯救他。

不,他正在等待自己去拯救他,也只有自己能够拯救他。

不然的话,还会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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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你,真是不会有谁了。”

菱山南区一处不起眼的小酒馆里,头发花白的老人跟赵享载坐在角落,语气里分不清是赞扬还是讥讽。一袭便装的赵享载笑嘻嘻地接茬:“我当您在夸奖我,袁老。”然后端起面前的温热黄酒一饮而尽,喉咙里发出舒爽的气音,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卤肉塞进嘴里。

看着赵享载一副享受的模样,袁岷山轻声咋舌,叫人又热了一壶酒,再切一份荤素卤味。

“我当初还想首都府会安排谁来久安,怎么猜也没猜到你身上,年纪轻轻没什么资历,臭毛病倒是一堆。现在想想,可是没人比你更适合这地方了。”

侯华明在两人之间交换着视线,偷偷扁嘴。袁岷山发现便毫不客气地点破:“你不要为他抱屈,这小子当年如果不是对付净火有功,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您以为从特种小队执行任务开始到现在,这情况少吗?”侯华明忍不住回嘴。

“走上这条路的人谁不是这样?你以为我就不是?你就不是?”

专心吃肉喝酒的赵享载无奈地挥动筷子打断两人:“老侯,这是全久安唯一最正宗的黄酒和卤菜,难得有机会不要浪费。”又对袁岷山说,“麻烦袁老给我打包两份,回去让我宝贝儿们尝尝。”

接着拎起酒壶亲手给他斟上酒,“您出身菱山,所以您在这里坐镇我比谁都安心。”

袁岷山与赵享载同为首都府陆军出身,二十岁入伍,二十三年后做到了校官,转职后在首都府有着体面的工作和收入。不知为何却在五十岁的时候申请回到久安,做了一年文职后又调到了菱山救济所一直做到退休,拿着退休金开了一家酒馆。

“人老了就念旧,讲究个落叶归根。”袁岷山抿了一口酒。

赵享载微笑:“您这片落叶可是粗壮了些啊。”

不同于前大安联合或其他暴力帮派,足够强壮时便会脱离菱山谋求更大范围的扩张。袁岷山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到菱山之外去,利用救济所为自己布下眼线稳固根基,低调,中立且亲民,从不显山露水也不参与斗争,十年之间已经成为菱山南区贫民窟里的菩萨。

同时也是首都府在久安打入的钉,以及赵享载的后盾——菩萨转身就是阎王。

“那也比不过你们这些政客的手腕,来久安才多久,市政厅的做派倒是学得十成十了。”

赵享载摇头表示不同意:“您这话就错了。我是个务实的人,不搞理想主义那一套,‘劫别人的富济您的贫’这事儿我可没少干,也没见您不要啊。”

袁岷山噗嗤一乐:“还有你这政客的嘴。”说完放下筷子,却叹息了一声。

“久安到如今这境况并非一朝一夕,要改变也不是一朝一夕,更不是你我二人这点微末之力。有多少人都在觊觎着这块法外之地,想吞上一口肥肉。我知道你手段比我多,但眼下局势之乱,得靠你自己分辨敌我,我能帮你的不多。”

“您此刻身在菱山就是帮了大忙了。”赵享载擦擦嘴,问道,“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大能天佛会异常活跃。”袁岷山立刻说道,并皱起了眉头,“在菱山四处开福报院,布施、讲经,提倡科学信教还提供免费医疗,还成立专门机构收养孤儿。”

“哦,这位教宗很懂嘛。”赵享载居然拍了下手,“与您当年的救济所不是如出一辙吗?”

“你要知道菱山南这里到底有多少贫民、多少想尽办法才能吃上一顿饱饭的人,这些已经不是**,而是生存下去的希望。这些手段总是有用才是最可怕的事。”袁岷山的叙述里充满悲悯,盯着赵享载,“我在这里出生长大,出去半生最后又回来,这里是我的家,我不能看着我的家人去做炮灰——享载。”

赵享载半晌没有说话。

酒馆外人来人往,破旧的街道拥挤狭窄,临近黄昏时喧闹无比。有无业游民,有下班的打工仔,有娼妓乞丐,贩夫走卒;有欢笑啼哭,有唱歌读书,也有泼妇骂街。

有拼命挣扎的世间百态。

“大能天佛会已经公开支持沙天奥,据我所知福友会也出了不少力。跟她们合作,你要小心。”

赵享载点点头:“与其说福友会帮助沙天奥,不如说协助曲家分化义海,并借机巩固自己。”

“不管怎么说,她们在久安的渗透远超过我,只是形式不同不易察觉。野心也绝不在你之下。”

“您放心,至少福友会目前不是敌人。”赵享载摇一摇酒壶,倒出最后一杯酒,“我想请您帮我留意施特劳诊所的动向——还有一个,是乐园。”

“乐园怎么了,那不是你经手的项目?最近倒是有不少人在那儿找了工。”

“它恐怕不是一个单纯的游乐场,或者说,不是我们以为的那种游乐场。老钱一直追查的案子似乎跟它有关联,但现在没证据去查。”

听到钱金石,袁岷山爽快地点点头:“那个小子我还是喜欢的,行,我会收集情报给你。”

赵享载作势摸自己的胸口:“真让人伤心,我就比不过老钱吗?”打包的卤菜和酒已经放上桌了,他将杯中一饮而尽。见他要走,袁岷山犹豫了一下又说:“我听到一点消息,不知准不准,是针对你的。”

“哦?”

“当年被你灭掉的‘扑克之家’,不是放跑了一个?好像有人正在找他。”

“扑克?那个变态老畜生!”侯华明听见这个名字,震惊地望着袁岷山:“最小的儿子‘黑桃A’,最出色的暗杀者,然后呢?!”

袁岷山一脸的“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还能有什么然后,”拿下巴点点赵享载,“当然是找他报杀父之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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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金石回家的时候有些垂头丧气,把装着给女明星准备的定制沙拉放在茶几上,闷不吭声地从另一个塑料袋里掏啤酒来喝。

红黛看他的模样便知道发生了什么,拿出餐盒坐在沙发另一端:“我说的没错吧,你没有证据和理由展开进一步调查,蒋宝芳和赵享载都帮不了你。”

且不说那个仓库里到底有些什么,单是刘友玲遭遇追杀死里逃生这一件,钱金石都拿乐园没有办法。能够拿来搪塞他的理由太多,钱金石无法踏进施工现场半步。

哪怕他知道那里一定还有未曾被清理的痕迹,甚至就摆在光天化日之下。

在这个城市,他竟然不能靠一点儿合法的手段,去做一件自己本应该去做的事?钱金石不喜欢甚至反感赵享载与红黛的行事风格,此刻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们才是有用的,也不得不倚靠他们的帮助——这才是让钱金石感到最挫败和无力的事。

“你的理想远未实现。”红黛看了他一会儿,没有雪上加霜地嘲笑,闲聊一般转移了话题,“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跟赵享载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我什么时候跟他走到一起去了?”钱金石不满地反驳。“同一个部队罢了。”

“在你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别套我的话,他的事我不清楚。”

红黛瞧着钱金石噗嗤嗤笑了:“你还挺可爱的。”她插起一块新鲜奶酪放进嘴里,说道,“他的事我可能比你清楚,只是想知道你怎么看他罢了。”

钱金石喝完一罐啤酒,又打开一罐:“你说我是理想主义者,我看他才是。只不过他并不称之为‘理想’。”

“哦?”

“他说那是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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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是欲望动物,理想、信仰、目标、梦想,都不过是‘欲望’这个词比较美好的说法。在我看来,人活着,做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自己的欲望。”

钱金石还记得赵享载说这些话时,他们刚在久安重逢。彼时赵享载刚结束最后一个任务后离开军队,被派遣到治安总局。

“只不过你的理想和我的欲望重叠,所以我们恰好同路,仅此而已。”钱金石将这后半部分吞进肚子里没有说,而是看向红黛:“你跟他是同类人。”

红黛放下沙拉,很认真地望着钱金石,“一个能清晰看透对方并且抓住本质,不因个人好恶而动摇彼此信任的同路人——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听到后半句话钱金石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全然忘记了前半句的赞赏,满脸抗拒:“哪儿来的喜欢?!别恶心我!”仿佛连啤酒都变难喝了,他皱眉捏扁了易拉罐,泡沫流了一手。

“因为我跟他是同类人,所以我也喜欢你。”红黛拿手里的叉子朝他点一点,像个要对弟弟使坏的姐姐,看他脸红了一层而开心大笑。

没多少跟异性相处的经验,钱金石败下阵来,或者说在红黛面前他就没有赢过。

扯出纸巾擦手,他忽然低低“哎”了一声,红黛轻快地回应:“嗯?”听起来心情很好。

“福友会想达到的目的,用别的方式也行吧。”

身边沉默了片刻,不断响起咀嚼蔬菜的轻微脆响,继而问道:“你想说什么?”

声音冷了下来。钱金石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或许不该问。

“我是说,在这样的世界里,女人要做这些事很危险。”

成功让福友会在久安名声大噪,却不得不藏身于自己这个外人脏乱差的旧屋,她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焦点,也证明她身边充满了不可信任的人。

哪怕是相交十八年的曲家。

红黛毫不留情地笑出来,笑完了又毫不留情地嘲讽:“在这样的世界里,女人什么都不做、倚靠着男人就安全了吗?”钱金石无言以对。那些此刻还贴在他白板上的受害者照片,似乎正在无声地控诉着他。

“在崇尚暴力与雄性的久安,你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代价,不会后悔吗?”

红黛缓缓地靠近钱金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而有些慌乱的男人将身体紧紧地贴在破旧沙发的靠背上,哪怕那里已经不能支撑他的脊椎。

而红黛只是单手撑着头,仿佛在欣赏他的慌乱,慢慢地说:“为什么要后悔,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我是天生的犯罪者。”

她身上的香水味飘进钱金石的鼻子。他不会分辨什么香气的前中后调,只觉得那是一种在寒冷深秋,湖泊的中心绽放出一朵花,用美艳吸引猎物沉入湖水还心甘情愿做着美梦的香气。

“我会用更邪恶的手段,把久安踩在福友会的脚下。”

钱金石分不清她是真心还是玩笑,所以决定认为这是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你们现在已经是久安最大的势力之一了,这还不够吗?”然后他看到红黛用近乎疼爱的眼神在说“你可真是个蠢货”。

“钱警官,你以为这是个女人只要温柔地请求三分,男人就会慷慨地给她五分的世界吗?这是个我们要五分,掌握着话语权的男人只舍得掏出二分还要求我们感恩戴德的世界!是我们头破血流争八分能得五分,要六分我们就要付出十分的世界!”

红黛纤长的手指触碰着钱金石的脸,动作轻柔缓慢,语调冷入骨髓:“要不要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钱金石几乎屏住了呼吸。

“你啊,细看的话长得有点帅呢。”

“啊?”

“五官都不错,身材也很好,鼻子的形状尤其完美,”指尖顺着他的鼻梁划到鼻尖,“如果打理一下发型和胡须,哇,是我欣赏的粗犷又性感的男人类型呢。”

说完手指弹了一下他的脸颊,微微一笑。

钱金石花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个女人明目张胆地调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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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文夺挂掉第二通电话,咕哝了一句:“好烦啊。”坐在对面的曲文栋瞪了他一眼,曲文夺不得不解释道:“不是说你。”

北千里和他的C科技与俱乐部在久安的知名度通过玫瑰马传播开来,让不少人想要通过曲文夺为自己拉开新的人脉网络,去结识青年精英协会名单中那些来自世界各地上流阶层的会员。

曲文栋放下手里的筷子,“吃饭就好好吃饭,不要总是打电话。”

曲文夺便把手机扔给阿善。齐先生给他们倒好茶,示意阿善跟自己出去,留下兄弟二人在小餐厅里用饭。曲文夺看这架势又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十有八九又是自己不爱听的,反正吃得也差不多了,索性把筷子一扔,坐没坐相地歪在椅子里。

“你对章琮怎么看?”

“啊?”没想到会有这样一问,曲文夺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大哥到底什么意思。“章琮?章琮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的看法。”

“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是比我有出息多了嘛。”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也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问。”曲文栋说道,“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营着玫瑰马的人,就别跟我别打马虎眼了。”

曲文夺冷笑:“我就说你不可能什么都不查。”说罢不客气地点评侄子,“章琮嘛,有一点小聪明,可惜又不够聪明——在曲家也就比小章鱼好点。”

“为什么这么讲?”

“这不明摆着的?宝石生物直到现在都没开工,他的武斗馆却从没断过药,说明八字刀从一开始就有两个方案,但为什么是章琮?在久安卖药,章琮并不是最好的人选。”

“最好的人选是谁?”

“你。”

曲文栋抬眼看他:“哦?”

“义海和大安联合一个比一个强势,一定会想办法让话语权把控在自己手里,施特劳不会让他们变成自己在久安唯一的出入口。只可惜你不做武斗这一行,所以这个次要人选,是我二哥。”

曲文栋看了他许久,眼神中五味杂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找上章琮,不过也没多大关系,不是还有你们俩嘛。”

“我们俩总有不在的时候。”曲文栋端起茶杯,低头喝茶,喝完了自己给自己倒上,“章琮大了,自己选的路要自己走,可他好歹也是你的侄子。不管曲家最后变成什么样,你们这些年轻人能好好活着就行,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曲文夺皱起眉头来,从眼镜后面使劲儿盯着他大哥:“老头子,你在托孤还是留遗言?”

“都是。”

一句气话却得到意外的肯定,曲文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曲文栋接着说:“前些日子发生很多事,你去公司的学习耽搁了好一段时间,也该是时候再开始了。”

突然改变的话题,让曲文夺扔下餐巾就走,手刚摸上门把手,又听曲文栋开口:“到时候,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曲文夺没有回头,用力地握着黄铜把手,几乎快要把它捏断了。他听见自己僵硬又颤抖的声音:“为什么不是现在?”

“等你把手头上的事情安排完就通知阿齐。”

“你在怕什么?”

“那个阿善你想带就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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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善跟齐先生双双站在走廊里等着,只听见“哐”一声,沉重的复古实木大门被人踹了一脚。齐先生已经习惯了,敏捷地躲开一步。接着曲文夺怒气冲冲从餐厅里走出来,头也不回地上楼,一路遇见什么摔什么。

阿善已经许久没见曲文夺发疯,等他发泄完,倒在一团凌乱的**,才摸过去抱住他。曲文夺喘气声里都带着嘶哑,去咬阿善的手臂,骂“那个臭老头”。

咬了许久才把牙齿松开,脸在阿善手臂里蹭了蹭,曲文夺闷声问道:“红姨有下落吗?”

“没有,福友会不想被人知道她的行踪,很难查得到。”

曲文夺捶了一下床铺,恶狠狠地说:“跟小丁和丙哥说,把郑远图的消息放给冯如许,别让义海闲着,打得越热闹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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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先生倒了一杯白水,从口袋里摸出药盒,拿出一颗稳压药来给曲文栋。

曲文栋含着药片,问:“老二那边什么动静?”

“在买楼,用假身份。”

把药片咽下去,曲文栋吩咐道:“我要跟陈生见面,不要在养老院,也不要被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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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前几天晚上的仓库录像看了两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甘拭尘就烦了,索性等待福友会那边专业人士的结果。楼下传来阿择吵吵嚷嚷的呼声,对楼上大喊“老板我要去跟月月吃饭了!”

走出房间,看黑狗和阿择正在门口打算脱掉身上的外骨骼,于是站在二楼朝下看:“先别脱。”又指指阿择,“没说你。”

“甜哥。”黑狗乖乖地停下来,阿择根据以往经验知道大概会发生什么,转头就跑了。

第一次使用军用外骨骼的训练,黑狗虽然在规定时间内回到家,却全身都是青紫划伤,看起来摔得不轻。但也因此而迅速地掌握了使用技巧,接下来的几天都在跟阿择进行野外训练。

甘拭尘把脚上的室内拖鞋放在一边,脱了袜子折好,一边一个放在拖鞋里。赤脚踩着地板做拉伸,对黑狗说:“来追我试试。”

黑狗看看客厅,看看楼梯,看看自己和他甜哥之间的距离:“在这?”把动力调到中级只需要一秒就能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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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拭尘这栋别墅的结构和外观都低调普通,一层占地一百五十平,上面三层地下一层,客厅挑空,有步行梯有电梯,内部格局和设计也跟他的喜好一样以简洁为主。

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这个房子里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逃生路线,且不止一条。

更特别的是这些路线大部分都摆在明面上,如果别人能“看”得到且做得到的话,就可以从二楼栏杆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跃向二楼垂下来的四爪枝形黄铜吊灯,把自己转移到对面,顺手拆下楼梯围栏中的某一根作为武器。

当然吊灯根据他的体重和冲击力加固过,与起跳点之间的距离也是根据他的能力计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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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在这个别墅里,追上了实现你一个愿望——”甘拭尘话没说完就看到黑狗向自己冲过来,“啧”一声便抬腿,毫不犹豫踹他下去,“但打坏东西要算在你账上,弄脏了要打扫干净。”

黑狗折个跟头在地板上滑行几米稳住了身体,抬头的时候甘拭尘刚刚从空中路线经过了客厅。等自己跃上二楼对方就抓着楼梯栏杆翻身上三楼,跟着上三楼之后甘拭尘接连几个跳跃匪夷所思地落到一楼地板上。

光是围着两层楼绕圈,黑狗都没办法摸到他的衣角,倒是因为不好控制距离和动力而碰碎两扇玻璃,差点儿从窗子跌出去。

“如果只是重复我的动作,是没办法追上我的。”甘拭尘晃一晃肩膀,对黑狗说,“在相对狭小的空间里,并不是快就是好,你要预判对手的路线并且好好利用地形和自己的优势。”

黑狗站起来点点头,再左右歪歪头,“蹭”一下优先占据了甘拭尘几次必经的落点——黄铜吊灯,封住了空中跳板,也可以应对甘拭尘上下左右任何方向的转移。

“这才像话。”甘拭尘一边给予不像称赞的称赞,一边把楼梯扶手当做平衡木,走到中间坐下,仰头看着黑狗,“所以我下一步去哪儿呢?”

话音刚落便直挺挺地面部朝下跌了下去。

黑狗捕捉到他倾斜的角度便瞬间发动外骨骼,甘拭尘却抓着围栏把自己九十度固定在半空,“算了,还是哪儿都不去。”他看着跟自己调换了视线位置的黑狗笑嘻嘻,在对方冲上来的时候松开单侧手臂翻转横移一个身位,再跳下一楼。

黑狗不放弃,加快速度追上。两个人在别墅里上蹿下跳,不像猫狗倒像猿猴。

甘拭尘的速度超乎寻常,以外骨骼的级别来说,他可以做到与开启中级动力的速度相媲美。加上对肉体完美的掌控与运用,说他是一部人形机器并不为过。

但对甘拭尘来说,即使没有拿出十成十的能力对战,黑狗对战斗天然的直觉、迅速掌握诀窍的学习能力,也让他越来越惊讶。

在他接触过的对手中,黑狗的资质数一数二,甚至与阿虎有得一拼。

那个本应是最接近自己的年轻人,最崇拜自己的年轻人,却跟“那只狗”一样都早早地死于背叛之中。

黑狗再次于跃起中迎面而来,甘拭尘侧身提起膝盖攻击他的脖颈,却意外地扑了空。下一瞬间,他察觉两条手臂抱住自己的腰。

与此同时,巨大的冲击力将两个人像子弹一样射了出去,黑狗抱着他翻转半圈,以自身充当肉盾撞向墙壁。甘拭尘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手摸到黑狗腰上外骨骼强制关闭的安全装置。

即使如此,只卸掉一半的力道还是让两个人被重重地贴上墙再掉下来。

黑狗头昏脑涨却还是抱着他的腰不肯撒手,嘴里都是血,依然高兴得不得了:“愿望!一个愿望!”

甘拭尘支起身体,捏着下巴查看他的嘴:“行了行了知道了,先别说话。”

舌头和口腔内壁被咬破了,不过问题不大。

“都知道使用动力变速了,为什么不记得反向作用力呢?”

基础军用外骨骼的感应调节一般被装置在腰部,通常用于急速行动和额外负重,因此对调节的反应速度与精细型要求不大。而雇佣兵团体因为用途特殊再加上财力出众,则会在基础款上进行升级改造,像血花这样的私人武装公司会拥有自己专门的武器开发部门,情报、暗杀、追捕、战场团队、战场个人等不同的使用场景都有各自的装备。

黑狗身上的版本更适合短兵相接的个人战,更轻巧灵敏,贴合性更好,感应调节一般设置在手部甚至手指部分,需要非常准确而细微的操作。但动力反应不超过零点几秒,从启动到最高级可以称得上瞬发而至。

因此它才能支持黑狗在攻击过程中的几次变速:降至0级,失去动力在下落半个身位以躲避甘拭尘的膝击,再次启动至高级瞬间袭击甘拭尘背部。

在刚才数次交锋之中,甘拭尘以身示范如何最大限度利用现有环境进行移动,因此黑狗学会在既有足够起落空间也有恰当支点的地方发动了攻击。

是有意引诱自己到这个地方还只是巧合呢?甘拭尘望着黑狗兴奋不已的脸,暗自想。

被清理嘴巴里伤口时黑狗的眼睛还在使劲眨巴,好不容易等治疗完了又开始喊:“愿望!”

“行行行,你要什么?”甘拭尘无奈地说。

“抱,甜哥!”黑狗张开了手臂。

甘拭尘吓了一跳:“啊?”

黑狗钻进他手臂里抱住腰,紧紧贴着甘拭尘的胸膛,闻他身上跟自己一样的洗衣用品味道,埋头嘿嘿嘿地笑。

从黑屋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抱过了,黑狗很想念。

甜哥,就是他的新睡袋呀。

抱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松开的意思,甘拭尘忍不住提醒:“好了吧?”动手去掰黑狗的胳膊。

黑狗不松开,仰着脸跟他讨价还价:“那以后也抱!”

“你想得美,一次就行了。”

“甜哥没说!没说一次!”黑狗不干了。

甘拭尘“嘿”了一声,伸手摸他后颈,作势掐住:“你胆子大了,敢跟我咬字眼。”

“就是没说。”黑狗双手在他背后互相扣着,似乎察觉到他甜哥并没有真的动怒,起码脖子上的手掌还是温柔的。

“二十好几又不是小孩,有什么可抱的。”甘拭尘抱怨似的嘟囔着,却把手垂了下来。“每次不要超过三秒,三、二、一,好了。”

黑狗把手松开一点又扣上:“再三秒!”

“小黑你是不是跟阿择学坏了,等我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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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虎做梦了。

与其说梦,不如说是一些记忆的碎片。他早就遗忘的场景和人,还有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画面,一帧一帧扎进脑海。

身型高大的人在焦急地喊他的名字:“小虎!”

一张与“K”相似又不相似的脸,笑眯眯地说:“你是猫,他是虎,做师徒正合适了。”

“我不收徒弟。”有人说。

耳边又有人轻声细语:“你以后就是第二个净火了。”

灰暗的房间,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剧烈的头痛。

“别相信他!”

谁?别信谁?

“他是背叛者!”

阿虎冷汗涔涔地醒来,脑袋受伤的那一侧持续着疼痛。女性温柔的手掌握住他的手臂,躺在他身边的杜新妹担忧地说:“阿虎,你做噩梦了?”

他喘了几口气,疼痛很快就缓解了:“脑子被破坏的后遗症,偶尔会这样,没问题的。”

“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过几天就好了,放心吧。”他转过身去轻轻地抱住杜新妹,“睡吧,明天光仔运动会你还要早起呢。”

第二天一早,阿虎趴在栏杆上看杜新妹在楼下收衣服,一边给“K”打电话:“最近没什么事情吧?”另一个“净火”仍不知所踪,然而自己这几天着实过得悠闲了些。

“K”似乎正在散步,听筒里能听见风声,“没什么,有特殊情况的话会叫你的。你呢?你怎么样,头是不是又痛了?”

阿虎顿了一下,马上又说:“还好,没什么感觉,那我过几天再回去。”

挂了电话,后脑又一阵尖锐的疼痛,他不禁偏着头呻吟一声。杜新妹刚好抱着晒干的衣服上楼,急忙跑到他面前:“阿虎?”

阿虎甩了甩头:“我没事。”然后接过她手里的衣服,边走边说:“按摩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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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把手机放回口袋,让皮鞋踩在堆积的落叶上,每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像踩在很多层尸体上。

他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慢慢踱步,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血花训练场的防护网。他在这里度过了无数追寻那个人身影的日子。是最难忘的时光,也是最残酷最愉悦的时光。

多亏了这些日子,他才看清楚自己对这座城市真正的想法,和真正要做的事。

仰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层层枯叶下面传来的腐烂味道和秋日的寒气一起被吸进鼻子。他被呛到而咳嗽起来,北千里立刻拿着大衣小跑过来给他披上。

“又腐臭又甜美,或者是因为腐臭所以才更甜美,真是适合久安的味道。”“K”笑起来,又问,“千里,你觉得我憎恨久安吗?”

北千里点点头。

“是的,可是我也很爱它,所以我想让它成为它本应该成为的样子。”他拢了一下上衣,望着防护网里面隐约可见的爆炸后焦黑,脸色有些微不悦,“福友会现在是一个变数,尽快查清楚那女人和她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我一定尽快。”

“另外警告‘负责市政厅的人’,小看赵享载是会吃苦头的,能切掉净火手指的男人远不像表面那样肤浅。”

北千里应下,又不无担忧地说:“阿虎先生的记忆——不如我过去一趟?”

“还不用急,让他先过几天普通人的日子吧。”“K”望向天空,“毕竟残酷的战斗就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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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阳光最好的下午,但菱山殡仪馆却常年都是阴冷的。久安一共两处殡仪馆,一处给买得起墓地的人,一处给骨灰罐要最便宜的、或者压根买不起的人。

菱山殡仪馆就是后者。死于非命的人太多,导致殡葬流程都十分草率,无论是有主的尸体还是辨认不出的尸块,到这里都是一样的待遇。

穿过灯光明亮到刺眼的走廊和过于昏暗的楼梯就是地下化妆间,照明集中在停尸台上。白布下面能看到躯体的轮廓,化妆师一边为死者整理遗容一边嘀嘀咕咕:“可怜的孩子……阿姨把你的脸脸洗干净……下辈子生在好人家……看哪,长得多俊俏……”

有助手小心翼翼地送来热茶,她摘下口罩,才会发现这是一位面部表情左右不协调的中年女性,一边看起来冷漠,一边看起来愁苦。

她将白布掀开一点,不知道是在对助手说还是在自言自语:“车祸致死。”

是一位瘦小的男孩,应该不超过十岁,头部受到重创。但化妆师将白布全部掀开,一具布满鞭笞、捆绑痕迹的尸体出现在眼前。

“性/器/官损伤,肛/门严重撕裂。”她声音有些沙哑,转身从化妆箱里打开一格小抽屉,拿出几张照片,是一个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女孩,“性/虐致死。”她面对活人又仿佛言简意赅得没什么话好说。

“什么……”助手走近了一点,惨淡的白炽灯映照出刘友玲的脸。

这回化妆师干脆不说话了,示意助手一起为男孩穿上崭新的衣裤。脚边的箱子里堆放着他生前穿过的衣物,在胸前被血污染的刺绣胸牌上,依稀能看到“天佛顾幼院”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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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驾驶位上吉贝卡的后脑,滕永吉不知道第几次暗自叹气。

除了秘书,她也兼职司机早晚接送他上下班,赵享载为此特意提供了一辆防护严密的专车。吉贝卡是个非常认真努力的女孩,只是并没有做秘书的经验,更没有卫生或者医疗相关从业经验。滕永吉一直迷惑赵享载把她派到自己身边来到底有什么用,因为比起文书工作,他现在更需要的其实是专业保镖。

刚参加完前秘书小常简单的葬礼——滕永吉明知道自己做了应该做的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面对小常结婚还不到三年的妻子绝望的脸,和其他同侪对自己“不顾别人死活”的批评。

事发不过三天,就有不少人提交辞呈或者请假不上班,卫生局现在真的门可罗雀。

虽然暂时以“报备材料不全面”为由把所有申请都打了回去,但市政厅也不会再给他多少时间了。赵享载与福友会的调查怕也不是几天之内就会有结果,这期间制造一场意外或者谋杀,对沙天奥来说很简单,甚至于就算没有通过审批,那些诊所也一家都没有耽误地挂起牌子。

这个城市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自己的坚持是对的吗?如果换成别人,小常可能不会死,其他人也不用战战兢兢地活在阴影之下吧?

“局长,”吉贝卡浑然不知他的焦虑,用开朗的声音说道,“到您家喽。”

滕永吉解开安全带,“不用送我上楼了,你一个女孩子也早点回家吧。”

“不行哦,这是我的工作内容呢。”吉贝卡晃晃脑袋,麻利地下车绕到他这边。滕永吉刚要开车门,却被吉贝卡“砰”一声又关了回去。

“哎?”滕永吉听见锁车的声音,他从车窗里看到陌生男人自停车场的阴影中出现,正在接近自己。而手里的武器表示对方来者不善。

吉贝卡挡在面前近乎天真地问道:“请问您有什么事?”男人打开电磁装置作为回答。幸运的是他似乎没把吉贝卡当做刺杀对象,径直走向滕永吉。

滕永吉将公文包抱在胸前在狭窄的后座上寻找藏身之地,另一侧车窗也被攻击激发了防护系统,一左一右两个身影同时出现在汽车旁。

“来了两个?真是瞧得起我啊!”滕永吉此刻无比感谢赵享载的专车支援,他拼命招呼吉贝卡:“吉秘书——!快上车!”

“请您稍等哦,”吉贝卡反手扯住男人的手腕,语气突然强硬,“别人好好问的时候就好好答。”

男人注意到面前的姑娘可能不是普通人,于是快速转手将短刀切向她的脖颈,吉贝卡侧身躲开却依然牢牢抓着对方的手腕,展开迅捷而猛烈的拳脚相接,由下而上一拳击中男人肘关节,让他因手臂断裂而发出惨叫。

双拳松开又握紧,吉贝卡双臂隆起漂亮的肌肉线条:“既然用拳头交流才有用,那就看看谁的拳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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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漠带着知心走进富丽堂皇的曲家娱乐场,将大衣交给侍者,由专人带领来到预定的房间。

“哎呀,让曲老板久等了。”

曲璋琮状似热络地站起来迎接他,却又意有所指地打量着二人:“等该等的人,就不算久。”

白星漠装作听不出,入座后看向另一边留着八字胡、面相十分友善的男人:“这位是?”

不等别人介绍,对方便殷勤地同白星漠握手:“宝石生物的八字刀,久仰久仰,早就听说白助理的大名了。”

一阵客套寒暄,菜上齐了、酒倒满了,曲璋琮进入主题:“白助理,我就直说了——接下来的合作如果再见不到甘老板本人,那安全货运怕是不够诚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