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修)钢铁浇铸之花:26

失踪不到二十四个小时,遭遇两次追杀,曲文夺在红黛这里得到一个哭泣的拥抱;在对方枪口下救出阿善以及解释完为什么,他又得到一个凶狠的耳光。

“你有几条命能这么赌?!”

“你是不是嫌我跟这老狐狸命太长,要活生生把我们气死?!”

这是红黛第一次打他,曲文夺还要搂着哭到毫无形象的女明星不断承认错误、给予安慰,说“再也没有下次了”。曲文栋近乎虚脱似的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不言不语地看着曲文夺与红黛。过了半晌,他对红黛说:“你先带文夺处理下伤口。”目光却转向阿善。

曲文夺猜到会发生什么,他不允许却争不过,被红黛硬生生拽到别的房间去了。

“就算你大哥不追究,我也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亲自拿着小棉签给他消毒,红黛还未消气,“擅自拿你的性命做赌注!万一失败了呢?!万一他别有用心呢?!”

“现在想起来责怪别人了,当初是谁非要把他安排在我身边的?”曲文夺赌气朝着隔壁喊。

红黛把他脸扳过来,看他雪白的面颊被自己抽红了,心疼又自责,嘴巴上却依然严厉:“那是为了保护你,不是为了让你拿性命开玩笑的!”

“您现在又跟他站在一队了?”

“在你的事情上我俩什么时候都站在一队!”

说不过她,又怕曲文栋一怒之下把自己和阿善不由分说一锅端,曲文夺只好恳求红黛:“是我要求他这样做的,他有软肋在我手里,所以他不敢不听。”

红黛瞄了他一眼:“当初是谁死活不要他在你身边的?你现在又跟他站一队了?”

曲文夺说不出话来,在他红姨面前不得不彻底放弃了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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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这一对姨甥相反,隔壁房间里的曲文栋与阿善之间被充满杀机的沉默包围。

“你的能力远超我的预期,我本应感谢你保护了文夺。”曲文栋语气低沉地说道。一个“本应”,阿善就明白这关不好过。

“我绝对相信陈生,但我也不觉得你所做的一切用当过兵就能解释。”曲文栋盯着他的目光锐利如鹰,同当初那个请求他一定留在曲文夺身边的兄长判若两人,“你有个妹妹,你很疼她,对吗?”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阿善轻轻一笑:“如何试探我、查证我,曲文夺的行动都比您早一步,并且狠一些。”

曲文栋微皱眉头,这是他从未知晓的:“你是因为这样才答应他的要求?”

“有一点,可是他本人更让我欣赏。”

“哦?”

“聪明、敏锐又狡诈,未来他会是曲家最出色的那一个。所以他吸引我,也足以能给我想要的。”阿善永远记得他被自己用发簪刺下肩膀时的眼神,和他昨晚那一句强横的“我不允许他们撤退”。

曲文栋挑了下眉头,似乎阿善对幼弟的评价令他意外,又隐含一点欣喜。

“你想要什么?”

“要我妹妹在久安,一辈子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安稳且优越的生活。”

曲文栋站起来贴近阿善,仿佛想从他眼神中读取这句话的真伪:“那又怎么样,你无法让我相信未来不会你对他不利,最好的办法就是我现在杀了你。”

阿善明白这绝不是曲家老大的警告,而是他已经打算这么做。

“您杀不了我。”阿善笃定地说道。即使他看到曲文栋的秘书齐先生已经眼露杀机,握紧了佩刀上前一步,只要自己动一下手指就会被他刺穿喉咙,“但曲文夺可以。”

曲文栋盯了他半天,示意齐先生退下。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要正式为文夺工作,而不是雇佣你的我了。”

“是。”

“好,我答应。”然而并没有等阿善松一口气,曲文栋冷不防一拳揍在他脸上,鼻子当时就涌出血来,嘴巴里一股腥甜味。“那也不代表我就不会罚你!”

曲文夺“哐”一声踹门进来,看到阿善坐在地上下半边脸都是血,气得想骂脏话又没敢,憋了半天憋回去,问他大哥:“老当益壮啊!打完了没有?打完了把人还我!”

曲文栋狠狠地看着他,他梗着脖子指自己另一边脸:“没打够这边给你打,也不差你这一下!”

然而等了许久,曲文栋只是扬起手来摸了一下他的头,声音低哑地问:“是不是吓坏了。没事吧?”

曲文夺与他错开目光,微微垂下头去,小声回答:“没事。”

“收拾一下,我跟红黛送你回家,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曲文栋整理下西装衣领,带齐先生出去了。曲文夺站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

把门关上,拿了一包纸巾在阿善面前蹲下,递给他:“我叫阿甲过来给你处理。为什么不躲?”

“不用。”阿善接过来也不擦,“没想躲,躲也没用。”看着曲文夺咧嘴笑了,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你心疼我。”

“你被打死了,我不是没得打了?”

阿善笑得更愉悦,突然揽过他的脖子来,亲上嘴唇。

曲文夺脸颊上被蹭了血迹,想咬他又觉得他不会在乎,说不准更兴奋,就放弃了。反而是阿善好奇,顶着鼻尖问:“我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曲文夺勾起嘴角,伸手摸阿善的脸,拇指探进嘴唇似乎要扯开他的嘴,倾身把人压倒在地上,舔他牙齿上的血:“你别搞错,是我进行下一步了。”说完低头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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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换上连锁店里买来的厂牌西装,把工牌挂在脖子上,再把头发拨乱一点,问阿虎:“是不是很像打工仔?”他也不等阿虎的回答,戴上手套整理衬衫领子,“我时常在想,像‘他’那样的个性——不喜欢的事情绝对不做,脾气好的时候什么都行,不高兴就想动手宰人——你说他能干什么?”

阿虎没回答,看着窗外说道:“我去了以前的训练场。”

“K”的手停了下来:“你现在不该去。”

阿虎撇撇嘴,“放心吧,没人看见我。”

他撒了谎。

基地里大部分已经荒废了。但电子眼发现曾经的宿舍周围布下了监控和隔离网,里面住着一群女人、小孩,阳台上挂满了洗完的衣服、床单,院子里甚至种了菜,养了鸡。

“什么人?来干什么?”

身后传来刻意压低的童音,和枪支上膛的声音,阿虎乖乖举起了手。

转头一看,果然是个小男孩。看不出他多大年纪,长得刚到阿虎腰那么高。拿了一把仿真枪,装模作样地举起来对着他。

阿虎觉得好玩,想要弯腰跟他说话:“你是谁,你又在这儿干什么?”

“别过来!再近一步我就开枪了!”男孩儿满脸紧张和戒备,咬紧牙关握着他的小机关枪瞄准了阿虎,“谁也不能靠近这里!”

“好好好,”阿虎后退了几步,蹲下去,“这里这么偏僻,为什么会有人?”

“这是我们的领地!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说!”小男孩的枪又往前送了一步,“你是来抓阿姐的?有我光仔在,你们这些流氓别想动我阿姐一根头发!”

阿虎一头雾水。“我不认识你阿姐,我只是来——”他换了个容易让对方听懂的说法,“我听说这里以前是军队训练基地,光仔。”

“现在没有了!你走吧!”小男孩并不想跟他交流,只想把这个陌生人赶走。

阿虎远远地望了下宿舍的方向,似乎有车辆进来了。他把连帽衫遮好,对小男孩说道:“光仔,你做得很好,但如果要保护你阿姐,就快点长大变强吧。”

他站起来走进转角,小男孩追过去却已经不见人影。阿虎隐在屋顶,看他找了好几圈后没找到,背着枪跑远了。调整下电子眼的视距,阿虎看到两个女人从车里下来,其中一个身材略胖,腰后别着两把小型锤斧。

“那里现在有一个妇保会的长期收容站,逃家或者被追捕的女人会藏在那里。”“K”说道,“背后有福友会的资助,所以回收会有点困难。

“放心吧,有人会非常乐意帮我们这个忙。”“K”出门了,告诉他再耐心等等。

阿虎想问“福友会又是什么,那些藏身的女人该怎么办”,但又没问,就好像他也从不问“K”去做什么,也没质疑过“K”的安排。所以“K”那间敞开的办公室里也从不曾对他关闭,汇报资料没有加密,宽大的电子屏上正显示着一个女人的照片:红黛。

阿虎帮他把那扇门关上,起身去健身室。他不愿意去想这些复杂的事。“K”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从以前到现在,“K”总是那个想办法解决问题的人。

不管是“他”或者他们的问题,还是“他”和他们之间的问题。只要有“K”在,他们才能跟那个喜怒无常的家伙粘合起来成为一个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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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文夺已经平安回来,但红黛并没有如往常一般,来甘拭尘这里享受一晚放松身心的时光与美味。甘拭尘知道她要开始忙了,假净火与某些人在背后搅动久安的漩涡,自己能够空闲的时间怕是也没多少。

地下室里传来黑狗的呼喝,这是赢了的吼声。甘拭尘皱眉,走下去看战况,问道:“赢了?”黑狗正对着阿择握紧拳头,振臂高呼。他的胜负心太强了,有时会干扰对战况的判断。

而甘拭尘就会在此时负责告诉他:“胜负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是。”

黑狗因此而输到眼睛发红,不甘心地牙关紧咬。总能让甘拭尘想起“吴会计”那个时候,嗷嗷叫着把更衣室柜子打烂的小疯狗。但好在黑狗听话,虽然一时无法改变他根深蒂固的观念,可甘拭尘教的,他都会拼命去做到。

学会了用家里的洗衣机,家政不在的时候他会记得洗自己的衣服,还会催隔壁的阿择洗裤子,因为“甜哥不喜欢脏的。”让他把脖子后面的编号洗掉,黑狗便跑去直接全部纹黑盖上,像贴了块胶布;头发有点长了没时间去理,甘拭尘给他围了块报纸,拿工具给重新推得短短的,完了不用嘱咐,自己就去冲澡把碎发冲得干干净净。

甘拭尘给他配了手机、电脑,但黑狗每天只会放歌听。问他为什么不用新的播放器,他就闷闷地不说话,似乎觉得哪天还会被他甜哥一刀斩碎。

甘拭尘没想到他耿耿于怀到现在,终于觉得有些理亏。好声好气地说:“听吧,以后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黑狗转头看他,眼含质疑,仿佛要一个保证。甘拭尘不知道怎么保证,黑狗把播放器录音打开,凑到他嘴边,“甜哥,你唱那个,割青草。”

甘拭尘脸色僵硬,“不会。”他什么都好,但就是五音不全。

“你会,我听过。”

“我不会。”

“你会!”

黑狗倔起来就没完没了,在甘拭尘不得不退让一步:“就唱一句,但要是让别人听到我就把你头拧下来。”

“噢!”黑狗可不在乎头掉不掉,以自己特有的方式让他甜哥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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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友玲偶尔还会经过女儿上班的医院。老旧的矿业医院被翻修一新,明亮宽敞,医疗设备都是进口的最新型号,名字也改成了施特劳综合医院菱山分院。

她依然还会幻想,在下班的护士里会出现女儿的身影。哪怕遇上背影相似的,她都忍不住要拉上人家看一眼,非要一句“你认错了”才会放手。

那女孩有些惊恐,躲开刘友玲拉着弟弟快步走进医院里去。她找到导诊台,有些怯生生地问:“我听说这里有免费体检,我想给我弟弟申请体检,他最近有些咳嗽。”

导诊台的护士相当温柔:“有呀,十四岁以下都可以申请免费儿童体检,另外还有女士检查,您要不要也申请一份?”

女孩有些羞赧,“那,也是免费的吗?”得到肯定的回答,她在申请表上写下自己和弟弟的名字,顺利地拿到预约表,开心地招呼弟弟:“光仔,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