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修)钢铁浇铸之花:24

在久安找人并不容易,但让人消失却很简单。监控与安保只覆盖到少数繁华地区,又被掌控在不同的利益集团手中,若是没有足够广大的人脉和门路,可能下次见面就是一堆白骨了。

尽管红黛和曲文栋一刻都不放松地盯着手边的联络工具,从事件发生后的一整夜直到天明,却依然没等来曲文夺的消息。在此同时,福友会与曲文栋迅速达成协议,在曲文夺遇袭之后不过十个小时,足以改换久安格局的联手势力,开始搅动起这个城市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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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拭尘接完红黛的电话,带着黑狗直接去找白星漠。

安全货运的招牌挂在写字楼外面,十分不起眼。坐电梯到十三层,按照墙壁上的指示牌左转到一三零三室,推开玻璃门能看到少少几个工位,整齐干净得仿佛从没坐过人,像个皮包公司。

唯独总经理办公室外面那一小块儿,三面围挡以及身后的墙壁,满满登登一张压着一张地贴着同一个男生的海报、电子照片、剧照,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底下还有好几层。桌面上叠了一摞以他为封面的时尚杂志,写着“坠入凡间的精灵——艾心”。

被年轻爱豆包围着的女孩仍未下班,戴着耳机出神地盯着屏幕,眼泛泪光。

这女孩黑狗还记得,叫知心。

甘拭尘凑过去看了一眼她的电脑,银色头发的艾心正在舞台上边唱边跳,对着镜头一边送眼波,一边比了个射击的动作。知心仿佛被无形的子弹击中心脏一般倒在椅背上。

“老板!”一抬眼看到甘拭尘,她摘下耳机跳起来。

“他叫艾心,你叫知心,很有缘啊。”

“对吧!我也这样想!”知心激动地握起小拳头轻声尖叫,“我的本命终于出现了老板!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心脏都停了!您懂我的感受吗?!”

“我不懂。”甘拭尘干脆地说,“你本命不是白星漠吗?”

知心“嘿嘿嘿”,看了一眼被百叶窗掩盖着的隔壁房间:“本命也有很多啦,星哥是大本命!”

白星漠刚巧把帘子打开,敲两下玻璃,对甘拭尘指指手腕上的表,一脸不耐烦地让他赶紧进来。刚开门进去,就听白星漠抱怨:“你有没有良心?一年到头人影都不见一个,一个电话就要我加班等你,我很忙的!你以为我天天像你一样没事干?!”

甘拭尘揽着黑狗的肩膀给他介绍:“小黑,这是白星漠白助理。虽然他对我很凶,我很委屈,但你不可以揍他,无论你多想揍他也不行。”

黑狗盯着白星漠,上下打量:“哦。”

白星漠下意识地离黑狗远了一点,对甘拭尘使眼色:“你什么意思?!”

摸了下黑狗的后脑,甘拭尘到墙边拧开一道门,他跟白星漠两人的办公室是连在一起的:“小黑,去里面等一会儿。”黑狗进去了,他打开电视又补上一句,“随便玩。”

房间里有舒服的沙发,落了灰的游戏设备、影音设备,就是没有办公设备。

等他关上门,白星漠说道:“目前虽然不能确认曲文夺是否平安,但他肯定还活着。跟他同行的保镖冲出包围还能反杀两人,再带着他消失,显然能力很好。”

“我们能追踪到哪里?”

“废矿区附近。”

既然是“货运”公司,少不了对路线的经营。甘拭尘在久安覆盖了百分之八十的公共交通路线和汽车租赁,废矿区因其街道、人口密度、安全等特殊性,公交无法进入,取而代之的是私人电动车或运输摩托车。

“这就怪了,既然活着,他应该想办法联络上曲家或者红黛。是不能联络,还是不想联络?”甘拭尘把自己那顶司机旧帽子放在手里转着玩。

“或许保镖有问题?”

“死的杀手是外籍,看对方的阵仗,在久安恐怕有相关组织负责路线和武器中介。首发失败也不会就这样放弃,应该也在追查曲文夺的下落。”

白星漠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所以你想卖一个假消息,看能不能钓出什么来?”

“大鱼应该没那么容易现身,但这不是我们要担心的问题了。”甘拭尘说道,“接下来,红黛一定会与曲文栋联手,福友会就要浮出水面。而我们跟曲章琮的接触,你说,他会选择保密吗?”

“他会的,只要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就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他能够跟施特劳搭上线,那他就是我们突破施特劳最好的入口。”“K”就在施特劳的背后,证明当初对曲章琮递出名片是并不多余且正确的一步。甘拭尘把帽子重新扣在头上:“这个‘K’最好快点现身,我真的没什么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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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富中贵下九流”中的下九流废矿区,夜晚里永远流动着肮脏黏腻的空气。在黑狗与“吴甘”曾短暂住过的街区后面,是低级赌档、武斗馆、夜店的集中地,窄小的主街联通着无数条阴暗的小巷,像蚂蚁窝一样延伸到不知何处。路边的娼妓各自守着一条胡同口,叼着烟卷招揽生意,总有男人一边从背阴处走出来一边提裤子。

跟娼妓们相对的,是一排等待招工的拳手。大多数是受过伤、有了点年纪的男性,有人甚至只剩一条手臂了,却仍在尽力展示自己的肌肉和拳脚,渴望能在今晚找一份代打的工作,好让自己明天不至于饿肚子。

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压低了帽檐,把身上已经洗得发白的外套拉好拉链,从凸凹不平淌着脏水的地面上走过。他侧身往路边一让,脸上的合金纹身都被扯下一条的年轻人从他面前狂奔而过,接着三五个人举着球棍、长刀,骂着脏话追了过去。

街上的人习以为常,卖烟草的小贩打了个呵欠。

男人继续往前走,跨进一家手机店,跟柜台后面的店员小哥说:“买手机。”店员正在打游戏,眼皮都没抬,问:“什么型号?”

“曲文夺。”

手下的动作没停,但店员迅速地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集中在屏幕上:“有货。”

“最新的吗?”

“自己看。”

“多少钱?”

“三‘个’。”

“买断呢?”

“三百‘个’。”

男人将帽檐用手指往上顶了一顶,低声一笑:“他倒是有个好价钱。”拿了一部手机走出店铺。男人一边点开屏幕一边走进最近的武斗馆,挤进充满酒臭汗臭的观众群里。

手机里有一个临时网址,进入页面后显示标题为“曲文夺”。而标题下已经有一个帖子,说自己有曲文夺现在的消息。男人根本没看,发了新的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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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文夺坐在床垫上,安静地靠着墙壁。透过昏暗的照明盯着入户门,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阿善关上门,手里抱着一个纸袋。不知为什么,没有走进来。

“什么时间了?”曲文夺问道。

“快要午夜了。”

曲文夺突然笑了,说:“你知道吗,十二点以后,就是我生日。”

“哦。”

“我想,你应该会送我一份大礼吧。”

阿善也笑了:“不是应该,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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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照片被上传到临时网址的页面中,曲文夺盖着毛毯睡在简陋的毛坯房里。文字说明只有一个信箱账号和五个字:“他在我手里。”男人关掉网页,将手机扔进带着排泄物的马桶,看着粪水逐渐淹没了它。

走出卫生间,斑驳碎裂的镜子里映出阿善面无表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