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取经
魏洛南眼皮一跳, 莫名有种不太好的直觉，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种不妙直觉的来由，冷不丁听见有人敲门，是司机的声音：
“魏总, 阮先生把手机忘车上了。”
他点头示意：“先放桌上吧。”
“好嘞。”
视线随即落过去, 见手机屏幕荧光倏然间亮起, 显示出备忘录的界面, 以及某人未编辑完的半段话：
[致魏董事长的一封感谢信。]
[生病期间承蒙魏总照顾我，我发现, 我们魏总真的是很温柔很体贴的一个人！善良、仁慈, 一点都不像大家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值得我们大家去喜爱, 最起码我很喜欢……]
半段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虽然没有写完, 但可以看出，这小几行字也是经过仔细编排后才写出来的。魏洛南想象出某人绞尽脑汁写感谢信的模样。忍不住扬眉，
看来也不是那么没良心,
刚打算让林助理好好照顾阮黎时，林助倒是自己找上门, 一脸“今天就算是天塌下来老子也不打算继续干”的冷漠, 递给他一张报销单。
魏洛南接过那张报销单，看清上面的数字后，冷声质问：“189万？你这要报销的是什么项目？”
“一台笔记本电脑、一条西装裤、一件衬衫。”林助声音有气无力, 看破红尘：“是阮先生用189万从海星集团的其他员工手里买来的。”
“？”
“您说过要我尽量满足阮先生的需求。魏总，阮先生说要刷您的卡，您看是现在给？还是下班后我去银行。”
“……”
刚才冒出来的那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魏洛南面无表情起身，准备去助理办公室捉拿罪魁祸首。推门进去的时候, 罪魁祸首正在啃西瓜,
阮黎从西瓜里抬头, 眼睛发亮的看他：“狼王，您需要什么服务？”
说着三两下抹净嘴，刚打算详细报一下自己作为完美替身暂时可以提供的服务有哪些，男人“啪”的一声，把张单子拍在他面前，
“不需要任何服务，”魏洛南指着单子上的数字，毫不留情：“189万，你怎么欠下来的就怎么自己还，我不会给你拿这笔钱。”
这件事涉及到很严重的错误，他必须及时纠正这个人，铁面无私道：“我带你来公司，不是让你打着我的幌子为非作歹。”
捧瓜的青年默默咬唇，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仿佛受了诺大委屈。
魏洛南：“……”
他强迫自己挪开眼，按住心软的冲动：“去把你从同事那里抢来的电脑，还有衬衫什么的还回去。”
“我不！”
“……”
青年愤愤丢下瓜，一副满腔深情被辜负的委屈：“才189万而已。你曾经为那个怀了猴子的白月光豪掷上亿，为了给你们的孩子一个光明的未来，你甚至买下了一整个马戏团，怎么到我这里，你就连区区189万都不肯拿？”
他腾地站起身，连黏在嘴角的西瓜籽都没来得及擦，冷笑：“呵呵，难道这就是真品和假货之间的差距？”
魏洛南陷入沉默，这倒也是事实，他先前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用解释了。”
“……”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个公司里还有很多被你选为替身备用的人，他们为了模仿你的白月光，用一样的电脑、穿一样的衣服。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算，随时都有可能被取代！”
阮黎默默抱紧自己，惆怅望天：“那不是简单的189万，是我不择手段想要留在你身边的证据。我就是要从他们手里把这些东西高价买回来，让他们知道，你眼里永远都不会有他们的位置。但很显然，我这样做真的很愚蠢，”
他自嘲似的笑了声：“你爱我，终究不及你爱他的万分之一。”
“…………”
空间不大的助理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魏洛南觉得自己怕不是也出了点什么问题，听完这番话，心情居然稍微缓和些，甚至开始动摇。经过再三斟酌，刚打算顺着这人的意。
小员工决绝转身：“不过，也幸好有这次机会，让我看穿你的真实面目。”
魏洛南：？
我什么面目？
“既然我无法成为独一无二的替身，你也不愿意再为我花钱。那么，即使我再喜欢你家的床，我们之间的包.养关系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
阮黎不忍道：“我会找到更好的金主爸爸，他家里会有更软的床。”
说完，
这人捂着脸夺门而出，
没半分钟后又跑回来抱起没啃完的西瓜。阮黎满含怨念的丢来一眼，调整好状态，再次凄凄惨惨戚戚的夺门而出。
…………
只留下一位无话可说的魏董事长，毫无征兆的被迫接受一段包.养关系，又毫无征兆的被迫结束一段包.养关系。
“魏总？”
林助守在外面，自然看到愤然离开的青年，大抵也能猜到发生什么，他习惯性问：“我找人跟着阮先生？”
“嗯，”男人反应不大，显然也早就习惯，甚至还拿了块桌上剩下的半块西瓜咬着吃：“记得把员工的电脑和衣服都还回去。另外，相同品牌的东西，你给全公司员工都配一套。”
林助：OvO
难道是他家魏总伤心过度，已经开始走火入魔？
魏洛南抬眼瞥他：“等阮黎再回来的时候，记得通知我，到时候我再告诉你该怎么做。”
-
“什么？”
赵重以为自己听错，不可置信确认：“你说阮黎得了魏董事长重用？怎么可能？”
“我听说的，但消息绝对准确。”坐他斜对面的同事一脸正经，解释：“我认识公司里的一个人，他家和阮黎住得很近。前段时间阮黎爸妈去他家说相亲的事，提起来这个。”
“咱们现在之所以见不到阮黎，就是因为他已经被魏董事长派去做更重要的事，需要保密身份！”
赵重脸色古怪，闻言不甚在意的切了声：“各司其职而已，我现在也在做很重要的事。”
话虽这么说，但大家都是同事，也清楚彼此这个月的业绩如何。赵重盯着自己半点进展都没有的客户名单，眉头皱成川字，
他已经不是头一天想跳出销售部的怪圈了。
自从进海星集团以后，半点应酬没落下，每天都在圆滑处事。本以为自己这样，升职加薪是近在眼前的事。
怎么反而没有一个榆木疙瘩混的好？
整个下午的办公都心不在焉，他越想越觉得同事的话有道理，先前几次阮黎出现，似乎多少都和魏董事长有点关系。想来他那么拼命的积极工作，进公司以后，却基本上没机会和魏董事长攀上话。
不行，
他琢磨着，自己得去找阮黎取一取经。
正好有个出外勤的机会，赵重从韩部长手里问来那人家庭住址，借口自己去探望同事，打算速战速决。离开公司后直奔地铁站，刚刷过码进站，余光突然瞥见道熟悉身影。
青年蹲在自动取货机前，仰着脑袋看货架上的薯片，表情懊恼又后悔。
……
他走近后反复确认，试探着叫：“阮黎？”
阮黎扭过头，看到一张熟悉面孔。他前不久还在公司里见过，对自己的竞争对手实在是给不出什么好脸色：“哦，你有事？是来嘲笑我的？”
赵重：？
“你不要得意，我在魏洛南心里的位置，比你们以为的要重百倍。”
本以为这样的宣战会让对方知难而退。阮黎站起身，却发现面前人反而凑近过来，立马警惕后退，一个踉跄靠在自动取货机上。
赵重讪笑着开口：“我承认先前是对你有点误会。但阮黎，毕竟都是同事，我也帮过你不少忙，对不对？我已经知道错了，这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他不大好意思的问：“能不能跟我说一说，你怎么做到跟魏总混这么熟的？”
阮黎瞬间恍然：“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
“这怎么能叫打主意呢？大家都是同事，彼此学习取经，再正常不过的事啊。”
“谁跟你是同事，”这人骄傲挺胸，一副不甘和凡人为伍的神情：“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有可能取代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的。你们再怎么学，也学不到我的万分之一。”
赵重笑容僵住，拳头隐隐发.硬，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揍人的冲动。
阮黎双手背后，继续道：“不过，正因为我很自信，所以不介意把方法分享给你。”
他暂时按下揍人的冲动，强笑：“什么方法？”
“想空手套白狼？”
面前人偏过身，目的明显的拍了拍满当当的提货机：“只要你把这里面的东西通通给我买下来，我就告诉你，怎样才能博得你们魏董事长的好感。”
赵重一咬牙，一狠心。
他在这边买，阮黎还特意找来个麻袋，把从提货机掉出来的东西通通塞进去。本来还在苦恼自己这只金丝雀飞出笼子后该怎么生存，现在不用担心了。
最起码吃喝的问题解决了，这么多东西，应该够他吃好久。
等赵重心里滴血的付下最后一笔单，身边人喜滋滋的把麻袋打上结，仓鼠屯粮似的拖着麻袋到地铁站站口，拜托工作人员暂时帮自己保管。
赵重跟过去，咬牙：“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没问题。”
阮黎压下嘴角的笑，庄重拍他肩膀：“我理解你求而不得的心情，放心，我肯定会倾囊相授！”
这个人对他并不具备威胁力，毕竟单论长相，就已经基本告别职业替身这个行业。不过如果只是想赢得魏洛南的好感，还是很容易的。
阮黎得意的想，没人比他更了解魏洛南。
“你知道，魏洛南当初是怎么看中我的吗？”他带人往地铁站外走，语重心长道：“首先，我的出众在第一时间捕获了他的注意，其次，我的胆识和才华又轻松无比的征服了他。”
赵重：“……”
他表情麻木的跟在后面，已经开始怀疑这人受重用的真实性。
阮黎扭过头，恰好看见他这一脸不信的表情，“你不相信吗？我可知道他最近都在跟什么人谈生意。海星集团未来的发展方向和策略，我都一清二楚！”
“很显然，我是他最信任的人。”
赵重控制好表情，虚心求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第一时间捕获魏董事长的注意？”
“所谓出众，就是与众不同。”
阮黎摸着下巴，故作思索的沉默半晌：“你稍等，让为师想一个速成的办法，可以把出众、胆识、才华三点结合在一起，让你能够同时表现出来。”
看着倒是有模有样。
赵重没再出声，趁着这人想主意的间隙打量过去，觉得阮黎跟从前相比，似乎确实发生了不小变化。
阮黎以前可从来没这份上进心，更不懂什么‘吸引注意力’、‘出众还要有胆识’的说法。
肯定是因为受到前辈指点，突然开了窍，才在职场上有了这么明显的进步。他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个理，心想，不管是什么样的办法，自己都要铤而走险试一试。
否则一路循规蹈矩的走下去，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混出头？
差不多十几分钟后，阮黎突然一拍脑袋，翻出手机搜索什么东西，没几分钟后就露出了事半功倍的神情，把手机递给他：“到时候你就打扮成这样，然后在魏洛南面前表演一下。肯定能吸引他的注意！不仅出众，而且有胆识有才华，还能让他领会到你表达喜爱的心思。”
赵重狐疑看向屏幕，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阮黎，你他妈拿我逗乐呢？”
“我没有，我是认真的！”
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发怒，阮黎眨了眨眼：“我当初就是用类似的办法，捕获了董事长的好感。你难道不觉得，一般人都做不出这种事吗？”
“……”
赵重居然无言以对，一般人确实做不出这种事。
“如果你觉得我是在骗你，那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表演，怎么样？”青年拍着胸脯跟他保证：“放心，我这是过来人的经验。哪怕到时候翻车，也是我跟你一起翻车，这总可以吧？”
赵重陷入沉默。
一方面觉得阮黎说得似乎有点道理，一方面又觉得过于离谱。但想起自己花了钱才买来这么个主意……再者说，阮黎也答应了和他一起。
“行吧，”赵重蹙起眉，掠他一眼，“那什么时候？”
阮黎算出大概时间：“明天吧，他明天比较忙，看到这种惊喜应该会眼前一亮，效果会更好。”
“好。”
准备工作也由他负责。送走这人以后，阮黎又开始发愁自己该住哪里，正郁闷时，列表里的林助理突然冒出来，给他发了一个五千块的红包。
[林助：阮先生，这是魏总让我给您的。]
[林助：您最近一周的包.养费。]
他点了收取红包，心里的火气才算稍微灭了个苗头。但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确认红包被收以后，林助理松口气，看向身边人：“魏总，您放心，阮先生现在的状态很好，也很安全。我已经把钱转了过去，应该足够他自己在外的基本生活。”
“行，”
魏洛南放下手头文件：“最近两天Flash集团的王总会来集团参观、谈生意，我可能分不出心思去注意他，你切记要盯紧，出事了就告诉我。”
林助立即允诺：“您放心。”
魏洛南赶去开会，会议结束后已经凌晨两点。和Flash的合作是一次重要转折节点，不过好在过程顺利，在对海星集团参观结束后，Flash的王总显然也很有合作的意向，
届时公司已经下班很久，
普通员工离开大半，留在楼里的只剩下核心团队的那些人。
魏洛南把人送出电梯，往大厅里走。
“魏总真是年轻有为，这么大的集团，谁能想到董事长是一个三十岁刚出头的帅小伙？”王总笑着奉承他，压低声：“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就知道玩。”
魏洛南略微颔首：“王总谬赞了。”
“我说真的，你事业上都已经这么成功了，不考虑养个小情人什么的？千万别结婚，一结婚就不自由了，不如包个年轻漂亮的，”
王总意味深长的笑：“你要是没合适的，我给你介绍介绍。”
男人依旧反应冷淡：“不用。”
“……”
“诶，别拒绝的这么快啊，还是说魏董事长已经养了合适的？要是这样，我就不多话了。”
说话间拐过弯，走到写字楼前台。王总话音未落，视线掠过厅堂内的另外两个人。这时候公司里已经不剩什么人，厅堂内空****，
魏洛南也迅速察觉到不对劲，愣神，“阮黎？”
还没来得及问具体的话，青年明显并不想和他多说，带有情绪的别过头，动作间却麻利干脆的一弯腰，抖擞着背后花里胡哨的孔雀毛道具，唰的一下开了屏！
魏洛南：？
大脑还在空白时，发现这人扭头看向另个方向。他循着看去，认出对方是销售部的员工，好像叫赵重？
赵重表情窘迫，短暂犹豫几秒后，学着刚才阮黎的动作，同样抖擞着早已准备好的孔雀毛道具，
唰！
也开了个屏。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们为赵重默哀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