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退钱啊,王八蛋!

小女郎站在望舒面前, 泣不成声地指责她薄情寡义,美人落泪犹如梨花带雨,那些个路人看客, 也纷纷过来凑了个热闹,或驻足停留, 或频频回头。

望舒只道是一场误会, 也未生什么恶意。望舒无奈地上前一步,将小女郎搂入怀中, 她依旧提着水袖掩面抽泣, 又不想叫他人瞧见自己的狼狈模样,就势埋在了望舒胸前。

望舒安慰道:“别哭啊,谁欺负你就欺负回去嘛。”

结果她哭得更大声了。

望舒问道:“你我二人素不相识,今日为何要管我叫负心汉?”

小女郎喘着气,秀挺的鼻尖也哭得通红, “你怎可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叙郎?”

一瞬间,望舒有些茫然,“叙郎, 这厮谁啊,与我何干?”

她渐渐回忆起最近的种种不寻常, 随后怒气冲冲地问道:“你说的是金归叙那狗杂碎?”

她幽怨地说:“不然呢,叙郎本就受了打击, 愈发颓靡不振,你又怎敢将他一颗真心踩入污泥呜呜呜……”

望舒一把将小娘子推开, 还怜香惜玉作甚!她身子本就单薄,受不住太大力气, 一瞬间摇摇欲坠, 东倒西歪。

“我与那金归叙堪堪见过几面, 每次都势同水火,相看两相厌,就差没直接打起来了。我要他真心何用,还怕惹了一身晦气!你又是从哪儿听来这些流言蜚语?”

小娘子皱起秀气的眉头,她摇晃着望舒衣袖,娇声驳斥道:“不可能的,不是这样的,你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如此动人心扉,怎么可能是假的!”

望舒觉得这小娘子病得不轻,却尽量控制好自己的语气,半哄着问道:“娘子,你也知道的,我尚未出嫁,又有未婚夫婿。这些事情关乎名节,又怎可乱开玩笑呢,我与那金归叙当真不熟,你告诉我,究竟是谁在蓄意传播这些谣言?”

她支支吾吾地说:“京城的贵女圈中都传开了,大家都默认你们曾在一起,还…还有私印的话本和小册子。我真情实感想让你们好,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银子买限量话本,还有独家画册,平日里又时常支持你们二人事业,这怎么能是假的嘛!”

她从怀中掏出一本蓝皮书,递给了望舒,说道:“你看,这么多证据你要如何否认!”

望舒拿了过来,正眼一瞧,封面是板板正正的大字:《论语》。撕开表面的一层书皮,里边还有字。望舒倒吸一口凉气,有些难以启齿地念道:“掌上娇妻——他爱她的一百种证据。”

而里面主人公分明就是望舒与金归叙。

她有些生气,冷声问道:“谁在乱传这些东西?”

“故意诋毁他人名声,被我抓到了通通扔进衙门叫他吃官司。”

小娘子被吼了一声,委屈巴巴地说:“你这么凶作甚,我也是在宴会上偶然听到的,而且那日叙郎也分明未曾否认。”

她又开始埋怨道:“叙郎说,他一直无法忘记,那日长街上,你带着狐狸面具,于万千人海中牵起了他的衣袖。”

望舒有些无力地捂住耳朵,她靠在素娥身上,吩咐道:“叫春山好好查查,谁写的话本,谁散播的谣言。”

“还有,把金归叙带过来,我要找他问话。”

素娥将她搀扶稳了,低声回道:“是,娘子。”

望舒万万没有想到,金归叙竟然是被这样带过来的。

一身劲装,英气十足的女侍卫,反手勾起金归叙的脖子,冷着脸一路将他拖至望舒面前。

望舒有些惊讶,女侍卫作揖道:“在下瞑烟,奉太子殿下之命,为娘子行事。”

她约摸与望舒一般年纪,却要比她这个重生之人还要来得沉稳。眉眼间戾气太重,好像随时都要拔剑杀人。

对,她身上唯一让人觉得怪异的地方,便是腰间别了两把剑。有些重,却始终挺直着腰杆。

她剑鞘一拐,金归叙就稳稳当当跪在了望舒面前。

他抬头看向望舒,恶狠狠地说:“戚望舒,你这个毒妇究竟要做些什么!”

暝烟抬起脚,狠狠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往下使劲一压,不耐烦道:“老实点。”

望舒懒洋洋靠在贵妃榻上,一身华服极为漂亮,金丝纹饰随着光影流动,夺目耀人。望舒见他万般挣扎却被死死压制,见他目光犯狠却无法正视望舒一眼。

她抬起手便泼了金归叙一脸茶水,“这模样可真是惹人厌弃。”

他吐了一口唾沫,怒骂道:“贱人,泼妇,你可知我父亲是谁?你可知当街抓人是犯法的!”

“若叫我父亲明日上朝参你一本,你这劳什子太子妃也别想当了!”

望舒漫不经心地笑道:“哟,是吗?好大的口气,当真以为你那老父亲会因为这样一个不孝子,去得罪戚家,去得罪太子殿下?”

他嗤笑道:“戚望舒,你也别太得意,迟早有一天我要千倍百倍还回去。”

这些狠话对望舒而言不过隔空挠痒,“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望舒走下床榻,来到他跟前,又换了一种语气 ,矫揉造作地问:“怎么,叙郎,不是情难自已吗?”

说罢啪的一声甩了他一巴掌,金归叙狠狠地瞪着望舒,眼底皆是讥讽与憎恨。

“哎呦呦,这么凶作甚,不是对我情根深种么?”

他仰头笑道:“哈哈哈,你这毒妇无才无德,若不是戚家颇有声望,你祖父又劳苦功高,敢问京城中有哪个郎君瞧得上你?”

“也就一张皮囊看得过去,可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望舒蹲下身子,与他平视 ,“可京城里的小娘子都在说,你爱我爱得无法自拔,我却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为了成为太子妃抛弃你这个深情的叙郎。”

他冷哼一声,“鬼知道那群疯子在想什么,认定了我与你两情相悦,一个个使劲的往我家商铺砸钱。

“我什么都没有承认,几句含糊不清的话,就让他们纷纷出来抱不平,这么有意思,陪他们演演这出情深的戏码,又有何妨?”

望舒摇了摇头,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为了这些蝇头小利,你也不嫌自己掉价。人人都说你在殿试之上大谈重商之道,是为万千人考虑,我也真当你是什么君子气节,到头来难掩商人本色,无才亦无德,说的应该是你才对。”

“便是连容貌也不怎么样,令人作呕。”

望舒转身,扬声道:“娘子们,可都听见了,我戚望舒一身清白,从未做过任何负心之事,与此人也是毫无瓜葛。”

“劳请诸位回去之后,莫要再传我二人有何私情。不然,污蔑太子未婚妻的罪名,大家可担待不起。”

乌泱泱的一群贵族女郎,纷纷从屏风背后走出,金归叙就在那一刻睁大了眼。说谎戏弄他人,终归是要付出代价,一瞬间得罪这么多大官之女,此后他的青云路便该止步于此了。

这些女郎君,脸上一个比一个精彩,自小养在深闺,不食人间烟火,听了几折戏曲,看了些许话本,便觉得情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别人三言两语便教她们深信不疑。受了挑拨未曾细想便又要去讨一个公平正义,谁知这世上真心最易愚弄。

可又能说些什么呢,谎言、欺骗,她们终究也是受害者罢了,冥冥之中成了他人刀剑。

最后,却刺向了自己……

她们这一刻定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心中那个情深不寿、为爱痴狂的叙郎就这样轻轻松松坍塌了,实际上这人肮脏、恶臭、一文不值。她们这些日子的情感也一并付诸东流,曾经一个个为他感到不值,为他鸣不平,如今看来却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刑部尚书家的小女郎恨铁不成钢地摇晃着金归叙的身体,“退钱啊,王八蛋!”

其余花了钱的小娘子也终究愤怒抽刀,“还钱啊,死骗子!”

咒骂也好,怨恨也好,望舒带着侍女匆匆走出了这个哄闹之地,可是光想着就觉得难受。莫名其妙被编排了一段情缘,还要被骂成是贪恋荣华富贵的负心汉,平白遭了这么多冷眼,还被人强行与一个猥琐至极的男人捆绑在一起。

素娥问道:“娘子,可要拉那金归叙去报官。”

望舒摇了摇头,“他也只是顺水推舟,说一些模模糊糊的话,惹得那些小娘子多想。真正的源头不在他那儿,报官也是罚些银子便匆匆了事。”

随后望舒问道:“春山查的怎么样了,究竟是谁的预谋?”

素娥答道:“此事牵连了许多贵族娘子,实在不方便问话。”

“不是私印了话本和册子么?找几本样书,看看纸和墨是哪家的,找官府一窝端了。”

“是,娘子。”

望舒与晏希白再次见面之时,说起这事便感到委屈。“殿下,那金归叙当真是讨厌极了,光是看到那些臆想的话本画册,我便觉得晦气。若是我查处那背后之人,也定要叫他好看。”

晏希白搂着望舒,有些不辨喜怒地说道:“这手段却是肮脏恶臭,未曾杀人放火,确实在膈应人。”

“所以,望舒,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