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椰香酸奶麻薯

“很快就到期中考试了, 这次是八校联考,算是分科以来第一场特别重要的考试,大家一定要好好准备, 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班主任说完,让大家翻开书,开始上课。

迟岁岁有些心不在焉, 脑子里还在想林瑾年说的那句话。

考虑考虑是什么意思啊?

那到底是喜欢, 还是不喜欢呢。

迟岁岁快烦恼死了, 把数学书立起来, 她碰了碰他手肘。

男生偏过头来, 迟岁岁抿抿唇,有些不死心地问:“如果啊,我是说如果——”

“一个既漂亮又聪明的女生, 和一个笨笨的但特别可爱的女孩子同时跟你告白, 你会接受谁呀?”

还没等林瑾年说话, 讲台上的班主任就咳了声, “有些同学别以为把书立起来挡着, 我就不知道你在开小差,关键那书还是倒着的, 想不显眼都难。”

全班哄堂大笑。

迟岁岁瞅了眼, 讪讪一笑, 还真是倒着的。

“去后面站着。”

小姑娘认栽地哦了声,有点尴尬, 规规矩矩地去后面站着。

怪不得大家都说早恋会影响成绩,她这还没早恋就有学习下降的趋势了, 那早恋了还得了。

幸亏没表白, 迟岁岁百无聊赖地想。

课上到一半, 班主任让做黑板上的练习题,迟岁岁总算可以坐回自己位置。

抽屉里多了一张小纸条,展开一看,是林瑾年的字迹:

-以后再告诉你。

-下次上课认真听讲。

迟岁岁把纸条还给他,上面多了三个小巧圆润的字体:知道了。

林瑾年视线往旁边挪,瞥到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写题。

真乖。

还上着课,他按捺住想摸她脑袋的冲动。

离期中还有几天的时候,林瑾年自己打车去物理竞赛考试的地点。

校外很多家长,毕竟这种算重大考试,非常受重视。

至于林瑾年,从小到大参加过不少类似的考试,人早就习以为常,把它当成一般考试对待。

校门口排着长队,检查完准考证才能进去。

“林瑾年!”后面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林瑾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扭过头,看见那个熟悉的小身影,他毫不犹豫地跑出队伍。

“你怎么来了?”

迟岁岁身上还穿着睡衣,外面随意裹了一套外套。

乌黑柔软的发垂在肩上,头顶翘起一根呆毛,脚下还踩着一双粉色的小拖鞋,露出白嫩圆润的脚趾,看得出她来得匆忙。

迟岁岁轻喘了会儿气,还好来得及。

“我来给你加油打气呀。”小姑娘眼神清透明亮,仿佛在很认真地做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今天是周六,她多半睡过头了,强忍着睡意才赶过来的。

林瑾年的心都软了。

“有这个就够了。”他晃了晃手腕上的小萝卜头绳。

迟岁岁那晚也是头脑发热,才把这东西给的他,看他视若珍宝地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你快进去了吧,加油。”

迟岁岁奋力挥了挥手,看着男生朝校门口走了几步,忽然转身走过来。

迟岁岁刚想问怎么了,林瑾年伸手把她拽进怀里。

清冽干净的皂角香钻入鼻尖,迟岁岁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噗通的心跳声,顿时就愣住了。

林瑾年抱着她,顺手把她脑袋上的呆毛抚顺,又揉了几下。

周围还有很多人看着,这个拥抱只持续了短暂的几秒。

头顶响起他难得温柔缱绻的嗓音:“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迟岁岁愣在原地,直到男生清瘦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她才回过神,摸了下心口,那里简直没法平静。

这个拥抱是什么意思啊?

迟岁岁简直想一蹦三尺高,回到家后,那嘴角的笑意就没停下来过。

很快迎来了期中考试,要考两天,难度不同以往,考完下来,整栋楼哀声一片。

温可捏着英语卷子,去找课代表对完答案回来,光是听力就错了七八道,她一整个生无可恋,却瞧见迟岁岁哼着歌,心情不错地收拾书包。

“岁岁,你应该考得不错吧。”温可眼神羡慕。

迟岁岁挠挠头,实话实说:“好像不怎么样?”

“那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奶茶店,我和郝芸约好了去打卡。”

其实每次考试,迟岁岁的心态都很好。

受家庭氛围的影响,她天生就是乐天派。

考得好,她自然开心;考得不好,她也不会沮丧,因为爸爸常说,咱们囡囡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由于是八校联考,要把试卷打包送去别的地方批改,出成绩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一个周。

这一个周内,各科老师早就把试卷评讲完了,同学们心里也能估出个大概的分数。

本以为做足了心理准备,直到成绩出来,还是没忍住唉声叹气,心理素质差的,直接崩溃大哭。

林瑾年依旧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跟平时的成绩也没差太多,第二名就直接拉开分水岭,和第一差了十几分。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班主任照着成绩排名,把人挨个叫进办公室私聊。

温可红着眼睛进来,“岁岁,到你了。”

迟岁岁捏了捏她的手,递过去一张纸巾。

班主任老刘扶了扶眼镜,捏着成绩单,半是叹息半是感慨地说了声,“你这成绩还挺稳定的啊。”

考进一班的时候是最后一名,期中考试还是最后一名。

“不过总排名降了几名,最近学习状态自我感觉怎么样?”

迟岁岁捏着衣角,小声道:“还行。”

“你同桌就考得挺好的,有问题多问问他,上课的时候还是注意点。”

上次开小差就被抓了个正着。

迟岁岁讪讪应道:“知道了……”

班主任斟酌了下,“还是说,你坐他旁边压力太大了,要不要换个位置?”

“别呀——”迟岁岁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连忙道:“那个位置挺好的,是我自己跟不上老师进度,跟林瑾年没关系。”

她平时都一副乖巧开朗的样子,班主任没怀疑,又多叮嘱了几句。

迟岁岁离开办公室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教室里气氛沉重,安静得连针都落地可闻。

时不时能听到小声抽泣的声音。

班主任拿着保温杯走进来,在教室扫了圈,忍不住说些题外话,“分科后,理科知识的深度和难度愈发明显,这次考试就给大家敲了个警钟……高中就剩这么一两年了,再咬牙坚持会儿,熬不住了就想想自己梦想……”

下课后,温可跟同桌聊起了天:“大壮,你的梦想是什么呀?”

“当宇航员吧,遨游太空多酷啊。”

“你呢?”

“我想当书店老板,这样每天就有看不完的小说。”

“你们在聊什么呢?”

……

什么是梦想,是自己对未来的期望,但又不那么容易实现的东西。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畅谈自己的梦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向往,暂时冲散了期中考差的郁闷。

有人好奇地问了句:“林大神,你的梦想是什么呀?”

男生握着笔,面庞清隽,嗓音里蕴着几分低沉认真:“律师吧。”

他性格理智沉稳,再加上成绩一直很好,大家都对他的梦想深信不疑,有女生眼神崇拜地发出哇的声音。

迟岁岁支着下巴呆呆地望着他,恍惚想起他房间书架上那几本厚厚的《民法典》《刑法学讲义》……

旁边则放着她的漫画书,看起来格格不入。

“岁岁,你的梦想是什么呀?”温可扭头问。

迟岁岁回过神,绞尽脑汁想了想,最后呐呐道:“我好像没有梦想……”

夜晚的时候,迟岁岁坐在床边写作业,她想起白天的事情,在白纸上写下两个字:梦想。

最后她给郝芸发过去一条信息:郝芸,你的梦想是什么呀?

郝芸:把肖铭压在身下,狠狠□□。

迟岁岁:……

迟岁岁:你加油。

迟岁岁捏着笔,又在草稿纸上写下林瑾年三个字,然后在梦想之间画了个等号。

周一有升旗仪式,校领导讲完话,年级主任走出来,宣布了一件事情:

“上个月,我们学校派了二十位学生参加省物理竞赛,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恭喜高二年级一班的林瑾年获得竞赛一等奖。”

下面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清瘦挺拔的男生上台领奖。

往年的一等奖都在一中,林瑾年这是给二中长脸了,不管是年级领导还是各科老师,脸上笑意弥漫,提及他时都会忍不住赞叹。

少年站在主席台上和老师们合影,衬衫干净,校服规整,神情始终淡淡的,好似早就习以为常。

台下七嘴八舌地小声议论:

“林瑾年也太厉害了吧,不愧是市中考状元。”

“还好他没去一中,不然这个物理竞赛一等奖肯定又是他们的了。”

“唉,同样是十七八岁的人,这脑子构造怎么天差地别。”

“明明可以靠颜值却偏偏要靠才华,太优秀了,注定是我得不到的人!”

……

迟岁岁仰头看过去,少年站在阳光底下,仿佛整个人都散发着耀眼的光。

她在茫茫人海中站着,凝着那副熟悉冷淡的面孔,仿佛离他很近,又好像离得很远。

“岁岁,你不开心吗?”温可扭过头来,语气关心。

迟岁岁的下巴搁在桌子上,丧气地摇摇头。

明明林瑾年得奖了,她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可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呢?

“你怎么了呀?”温可安慰她。

“没什么啦。”迟岁岁笑笑,“应该是生理期的缘故。”

话音刚落,一只骨感白皙的手伸过来,把保温杯搁在她桌子的右上角,里面是刚泡好的红汤姜茶。

林瑾年看着她说:“不舒服记得请假。”

迟岁岁“哦”了声,他连她的生理期都记得这么清楚,书包里随时备着红糖水。

郁闷的心情一直维持到下午,迟岁岁被物理老师叫去了办公室一趟。

回来时,林瑾年见她失魂落魄,差点撞到走廊上的人,他拎住她衣领,询问道:“怎么了,迟岁岁?”

小姑娘连忙把东西藏到背后,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

跟见了豺狼豹虎似的。

放学回去的路上,她的话也明显比平时少了许多。

林瑾年以为是生理期的缘故,便没多想,长手勾过她的书包,帮她拎在手上。

迟岁岁吃完晚饭,就进房间写作业了。

她从书包里摸出那张物理题单,这是今早在课堂上写的小测验,物理老师找她就是因为这件事。

上面密麻的红叉,触目惊心。

迟岁岁翻出草稿纸,瞥到右上角的一行字,是出期中成绩那晚,她写下的——

梦想=林瑾年

迟岁岁想到少年站在主席台上闪闪发光的模样。

以及班主任手上捏着的成绩单上,两个遥不可及的名字。

她第一次意识到,她和林瑾年之间难以跨越的距离。

胸口闷闷的,好像塞了一团棉花。

迟岁岁忽然发现自己面对成绩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坦然。

她有些难受得想哭。

林瑾年正在看书,沈媛知道他作业写完了,让他把老家奶奶寄来的蜜橘给迟家带点过去。

来开门的是江英,热络地招呼林瑾年,顺便问了句:“岁岁没打扰到你吧?”

林瑾年顿了下,波澜不惊地微笑道:“没有。”

江英没怀疑,笑着说:“行吧,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要是岁岁问题多,就放到明天吧,别太勉强,影响你们第二天的上课状态。”

“知道了江阿姨,您也早点休息吧。”

林瑾年走出门,转身后俊眉迅速拢起,不复刚才的从容不迫。

他飞快按下电梯,不放过小区里的任何角落,最终在公园的位置发现那个小身影。

秋千已经修好了,迟岁岁坐在上面,脑袋垂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小脚,背影安静孤独。

“迟岁岁?”

那个小身影怔了下,然后飞速抬手抹了下脸颊。

“你怎么来了?”迟岁岁抬头看着他。

林瑾年眯了下眸,“你哭了?”

“我才没有。”迟岁岁迅速垂下脑袋,嗓音里明显带着哭腔。

她怕爸爸妈妈担心,又没别的地方可去,于是随便撒个谎,偷偷躲小区公园里,没想到还是被林瑾年找到了。

“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回事?”

期中成绩的退步,办公室的训斥……都不及她意识到她和林瑾年之间的距离时,那股落差感带来的迷茫和无助,才这是最让人难受的。

所有的委屈,因为林瑾年的一句话,像找到一个突破口,一骨碌地冒出来。

泪水决堤似地汹涌而出,吧嗒吧嗒砸在地上。

林瑾年瞬间就慌了,迟岁岁爱哭,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般难过。

他蹲在面前,指尖轻抚过她眼角的湿润,嗓音温柔得不像话:“岁岁,别哭了。告诉我怎么回事?”

她哽咽着,“哥哥……我好像离我的梦想越来越远了。”

最后林瑾年实在没法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迟岁岁抱着他的腰,眼泪鼻涕一大把,许是哭累了,才渐渐消停下来。

她坐在秋千上,所以林瑾年是弯着背,把她包裹在怀里的姿态。

意识到这个姿势的旖旎,迟岁岁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他。

林瑾年凝着她哭红的双眼,问道:“什么梦想。”

迟岁岁看着他,抽搭了声,没说话。

“不想告诉我?”他挑眉轻声说。

小姑娘点点头。

林瑾年察觉这个梦想不同于以往,便没再多问,转移了话题:“今天的作业做完了吗?”

“没有。”

“那我们回去做作业,怎么样?”

小姑娘又乖乖地点点头。

电梯到达楼层,林瑾年站在楼道口,小姑娘忽然拉住他的衣角,抿抿唇,嗫喏道:“我不会做……”

林瑾年揉了揉她脑袋,“把作业拿出来,去我房间做。”

……

爸爸妈妈早就休息了,迟岁岁指纹解锁,蹑手蹑脚走进去,发现客厅给她留了盏落地灯。

她拿著作业去了林瑾年家。

俩人坐在书桌前,林瑾年扫了眼她的物理小题单,“下午躲我就是因为这个?”

迟岁岁嗯了声,有点不好意思,“你要是不想讲……就算了。”

这些题在他眼里应该很简单吧。

“迟岁岁,我说了不给你讲题吗,你在别扭什么?”林瑾年嗓音无奈。

“我……”

怕你觉得我烦,怕你嫌我笨。

“觉得有些丢脸。”

小姑娘长卷的眼睫垂着,灯光投下阴影,因为哭过她眼尾还有些红,声音软软的,惹人怜惜。

“岁岁,这没什么好丢脸的,不懂装懂才丢脸。”

迟岁岁看着他,轻嗯了声。

林瑾年从“迟岁岁专属零食柜”里拿出一颗草莓夹心软糖,放在她掌心,“哄你的。”

迟岁岁撕开糖纸,甜味在嘴角弥漫开,心里好受了不少。

“好点了吗?”

小姑娘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林瑾年捏着笔,开始给她讲题,又是画图又是翻书找对应的知识点,连晦涩难懂的原理也被他讲得无比生动。

迟岁岁听得很认真,时不时低头做笔记。

一眨眼就到十二点了,林瑾年让她回去睡觉。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摇摇头,有点执拗:“我再做两道类似的题。”

他笑了声,“行,我去给你冲杯牛奶。”

林瑾年端着牛奶回来,发现小姑娘已经趴在灯光下,睡着了。

他抽出她手中的笔,把她小心抱起,放在自己的**。

掖被子的时候,林瑾年的手被她抓住。

小姑娘说着梦话:“哥哥,我不能总是依赖你,我也想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林瑾年大概猜到迟岁岁难过的原因了。

轻柔的月光洒在窗台,秋风微微吹拂,泛黄的梧桐叶悄然飘落。

迟岁岁半梦半醒,眼帘半卷,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他温热的手掌轻轻碰了下她的脸:“傻瓜,我不介意你依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