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一声低喝, 众人纷纷停下看向林夕,只见她强撑着下了床,对着众人道:“我去便是, 还请侯爷莫要再起争端。”

杏儿连忙上前阻拦道:“不行, 姑娘你的伤还没好,若是影响姑娘恢复大人会要了奴才的命的。”

林夕心里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厉害, 若是章见月在定是宁愿撕破脸也不会让她去,只是自己既然已经恢复好了, 就没必要因为这么件小事起争端。

更何况如今与章见月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时候, 她不能给他拖后腿, 于是林夕正了正神色,“侯爷担心则乱这才无意闯入了厂公大人的私府, 今日之事是个误会,待会儿我自会跟随侯爷去侯府为贵公子医治,只是......”

她面色忽地沉了下来,“若下次侯爷还产生这样的误会,民女难保会对贵公子的病力不从心,毕竟民女只是一乡野之地出来的医女, 最是胆小怕事受不得惊吓的。”

杏儿听了瞬间愣住了, 这是林姑娘吗?这话里话外的怎么有一种在威胁的意思呢。她该说不愧是林姑娘吗?能制服了厂公大人的女子,又怎么会是一普通女子,定是有些手段在的。

这三言两语的不仅化解了危机, 还能阻止东厂与毅勇侯结怨,而且到了最后竟然丝毫不曾落下风。

只是, 不管怎样, 她今日定然是不能让林姑娘去的。若是因为她让林姑娘出了这院门, 等回来的时候就是她丧命之时。

于是她上前一步, 跪在地上叩头请求道:“姑娘,若是你今日踏出去这一步,便会害得满院子人头落地,还请姑娘慎重考虑。”

林夕听了这话,忙将她扶了起来,“你不用怕,我用了自己调制的药,身子早就已经恢复了。你不必担心,今日若是厂公大人问起来,我自有回答,不会牵连到你们。”

说着便向前几步,“侯爷请带路吧,病人要紧,莫要再耽搁时间了。”

毅勇侯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一个普通医女竟能临危不惧,且按照他得到的消息来说。京兆府尹的人将她伤得不轻,看她如今的样子倒不像是被人打断了腿,根本就是毫发无伤,难道是他得到的消息有误?

不过时间紧迫,他倒是没有追问,只是侧了侧身,“姑娘放心,若是姑娘愿意给犬子医治,定然不会再出现这样的‘误会’。”

说罢林夕跟着一干人等出了府门,门外正候着马车,她同杏儿刚做好边听着马鞭**的声音。而后她便感觉车厢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前驶去,车厢两边有专门的人清道,一路上倒没有遇到任何堵塞的情况。

几人十分顺利地来到了毅勇侯府,没有任何客套,林夕跟随着侯爷穿过几个长廊来到了李元宝的院落。只听得里面有女人的哭喊声,周围的奴才都静默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动作。

她吓了一跳,莫不是人已经没了?似乎侯爷也是被吓了一跳,竟提着她直接进了里屋。那屋子里围着一众仆人,林夕穿过人头才隐约瞧见里面的情况。

只见李元宝躺在床榻上,似是没了意识,一位衣着华贵的贵妇人拉着他的手哭喊,“我的儿,你这一去丢下我可怎么办。”

说着似是瞧见了侯爷,脸上的眼泪仍未停止,怒斥道:“你还来做什么,你只管去关心你那庶子去,我只有一个元宝还让你给弄坏了。我自幼嫁给了你,一路风里来雨里去,陪你在那苦寒之地征战。

最后落了个体寒之症,使得我生育困难,你找妾室我并未有任何异议。只那贱人以为得了宠便敢欺负到我头上来,要不是因为那贱人,我又如何会受了惊吓,让我儿得了这病。

如今倒好,那贱人没了,你便心疼这贱人留下的小崽子。成天对我这元宝不是这里看不上,便是那里有意见。你明明知晓他有这样的病受不了惊吓,你竟敢因那小崽子对我儿动火。”

那贵妇人说着,一时气急,伸手指着毅勇侯面色凄惨地道:“罢了罢了,今日你便给我一封休书,我带着我儿马上就走。绝不会有一丝半点的犹豫,我父亲虽然已经卸任,但我家出任过三届宰辅,不说别的也能给我们娘俩一口饭吃。

我不会盯着你们府里这口饭,你也不必忙了,快快将休书交予我,我带着我儿回家。”

这话说得着实严重了,林夕只感觉到一阵尴尬,这夫妻吵架的事还牵扯到了嫡庶,她只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旁的侯爷脸色涨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他对自己的妻子是极为尊重的。即便是自己庶长子的生母十分得宠,也不曾越过了她去,当年出了那样的事,即便他心里在不忍也是按照家规处置。

又因孩子没了生母,对这庶长子多了几分宠爱,生怕他多心与幼子起争端。却不曾想就是因此,才惹来了诸多事端。

毅勇侯叹了一口气,甩了甩衣袖,“你别说了,我何尝不知你心里怎么想的,只是元宝一天到晚不知读书考取功名,反而跟着几个酒肉朋友瞎混。我要是不好好教训他,万一学了什么不好的来,辱没了祖先,败坏了家风可怎么是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侯爷夫人便气得从床榻上站了起来,她指着毅勇侯怒发冲冠,“我儿自然是哪里都不好的,比不得你那庶长子,每日吟诗作对与才子佳人参加诗会。我儿因他生母得了这样的病,我胆战心惊地将他养大,没有一日是不害怕的,就怕他哪一日因为什么一点小事便丢了性命。

你倒好,竟敢拿那贱人的孩子与我的孩子相提并论,成天对元宝不是气不顺便是看不过眼。惹得孩子从小怕你,因你病了不知多少回。今日我好歹带着孩子离了你,离了你,离了你大家干净!”

见两人与越吵越凶,林夕再怎样也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夫人,其他事可暂且放在一边,不如先让民女为公子把脉,莫要耽误了公子的病。”

那贵妇人瞧见她这才停住了不再继续发作,只从床榻边的位置让了开来,站到不远处,“让姑娘看笑话了,还请姑娘尽力为我儿医治,若能救过来,定少不了姑娘的好处。”

林夕尴尬地笑了笑,连忙上前去为他把脉,心里想道,可千万别什么劳什子好处她通通不要。只要这家人别再像今天这样去找她的麻烦便是,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带人闯入府中原来只是让她治病。

手指搭在李元宝的脉上,只见那脉象迟缓,十分微弱。于是将药箱打开取出银针来,几针下去扎了几个穴位,手离银针尾部轻轻颤动,只见方才还心中绞痛呼吸不畅的李元宝瞬间清醒了过来。

眼睛半睁着许久,这才认出来是她,只见他还没完全清醒便挣扎着要起来。伸手指向她,嘴里嚷嚷道:“快,快让她出去,我不要让太监的女人给我医治。”

林夕满脸黑线,这家伙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吧,人都快没了还这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话。况且她最是讨厌别人在她面前将太监的事,何况还是对太监抱有极大偏见的李元宝。

于是伸手在他麻筋上捏了一下,李元宝瞬间没了劲儿,整个人瘫软在床榻上不能动作。林夕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整理着自己的药箱,“我给你用来急救的药呢?”

李元宝躺在**瞪着她并不说话,是一旁的小厮上前回道:“那个药被公子扔掉了,说是......”

剩下的话许是知晓了她如今的身份,有些不好说出口,反倒是侯爷冷着脸问道:“说什么,把话说完。”

那小厮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说道:“公子说他不想跟阉......太监扯上关系,所以知道林姑娘是东厂的人便把药给扔了。”

这边林夕还没说什么,毅勇侯便先发作了起来,他怒斥道:“混账东西,救命的药也是扔着玩的!”

侯爷夫人一听心里本存着的一些心虚又消散如烟,她剜了一眼,“侯爷的脾气可真是大啊,儿子刚醒过来便又要整顿家风,我看还不如不醒过来。醒来也要再被侯爷吓死,一来一回的何必呢,还让我儿多折腾几遍。”

两人又是一顿争吵,林夕静坐着沉默不语,待她将药箱整理好后,这才又开口,“这位公子,方才您说不想让太监的女人给您医治,可是您可知道,这次来非我所愿?”

李元宝瞪着一双小眼睛,嘴里仍是硬气地道:“我管你是不是自己愿意的,我今日就是不想让你来给我治病,这针谁让你扎的。”

一通火发完又对身旁的小厮道:“四九,把这人给我赶出去,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府里带。”

章见月刚一踏进来便听到这番话,脚步停了下来,面色沉了下来正欲发作。却见林夕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提起药箱便要走,“今日前来完全是看在侯爷的面子上,且又是因为医者仁心,民女看不惯病人受苦这才前来给您医治。

只是,民女却是不明,太监的女人又如何。民女一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反而治病救人,救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更何况民女于公子有救命之恩,不求感恩回报,却也没想到会成为公子口中这脏的臭的之流。”

林夕一通发泄抬脚欲走,又突然站定继续道:“公子若是讨厌太监只管让侯爷与皇上说才是,最好废弃了这一项,也省得天底下多了这么些被迫做了太监的人。

若我没记错的话,公子讨厌太监的行事,可是公子别忘了不论是东厂还是侯爷都是陛下手里一把趁手的刀罢了,若真是天地难容陛下又怎么会容他们到现在。东厂和侯爷都是在为皇上做事,并没有什么分别,公子如此厌恶东厂的行事,莫非是对陛下有什么意见?”

作者有话说:

夕宝护夫,下章预告:旁的倒也罢了,只是他不该辱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