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 林夕已经从刚才的冲击下反应过来了。她确实对这人突然而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可她也是受过社会鞭打的人,怎么会因为区区被泼了药就受到打击呢, 这和医闹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事。

于是很快平复情绪, 抬起头看向那人问道:“你说我开的药方无用,且不说你不是大夫这件事, 你可有证据?”

那王大见她丝毫未被吓住,反而哑口无声, 瞪着两只眼睛瞧了她半天这才磕磕巴巴地道:“什么证据, 我爹昨日夜里便快要不行了, 说明你这药根本就没用。”

林夕丝毫不慌,内心稳如老狗, “我这药是专门针对大家得的传染性疫病的,若是您父亲得了其他的病,这药确实起不到效果。不然我随你到家中看一看,若是有事我好对症下药。”

王大眼神瞬间惊恐了一瞬,忙往后退两步,“你根本就不会行医, 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是林家那个被扔在山里长大的毛丫头。十七年了才下山,从哪学的医术。”

一旁围观的人纷纷点头,“对啊, 这自小从山里长大,怕是连字都认不了几个, 哪里能学行医治病呢。”

见风向朝着一边倒, 林夕义正言词地说道:“我自小便跟随一位高人学习治病救人, 山中多隐士, 想来各位不知也情有可原。

只是你口口声声说我不懂医术,却在我想要为你父亲诊治时多次拒绝,敢问天底下有哪个儿子在父亲命悬一线时还多番理论,不去找人救命的?”

那王大还想说什么,却见林虎上来便推了他一下,“前两日我见你,不还说你爹得了肺痨快不行了吗,怎地喝了这治疗疫病的药没用,便来埋怨我妹妹了。”

“肺痨!怪不得喝这药没用呢。”人群中一声惊呼。

那王大见有人拆穿他,目光躲闪不敢看林虎,嘴里仍旧嘴硬道:“反正你妹子不会行医,这药大家喝了也没用,我看你就是想跟着这些人一起害我们。”

“你说害谁呢,别我们的,我前两日刚被林姑娘诊治过。一手银针将我救了回来,原本还下不了床,你看我现在走路不也挺利索的,怎么睁着眼说瞎话呢。”一旁冒出一个男子说道。

林夕看了他一眼,见确实是自己医治过的,而后的人群中见有人带头。原先不敢为她发声的也都纷纷站了出来,“就是,我爹那日躺在**眼看着就不行了,这林姑娘几针下去,便把我家老爷子救了回来。这药我喝了两日感觉好多了,怎么县令大人免费给我们派的药,你竟也敢出来捣乱,我看想害死我们的是你才对吧。”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人家林姑娘不辞辛劳给我们诊治,你倒好竟然起了歹念想要陷害人家,我看大家都别让他领药了。”

说完几个人将他远远地推开队伍,那派药的药房伙计见事态平息,便继续开始打药,队伍又重新恢复如常。

王大见没人理他,回头恶狠狠地等了她两眼,便一转头朝着村里跑去了。

林虎见他跑得快,自己还没动手便跑得没影儿了,于是只对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什么腌臜货,也敢来攀咬我家妹子,不瞧瞧你是个什么东西。”

林夕:......

见事态平息,她上前去拉了一下林虎的衣袖,“我都不生气,哥哥气什么。”

见自家妹子都这么说,林虎再一脸忿忿也只好作罢,又见天色渐晚,“妹子随我回去吧,这么晚了我看过会儿也该结束了,不如随我回家歇息去吧。”

杏儿一听这话连忙跳了出来,“这......这可不行,若是让厂公大人知道了......”

林虎有些疑惑,厂公什么厂公?

心里正疑惑着,背后便传来了一阵阴恻恻的声音,“你想往哪去——”

那声音拖长了音调,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压迫感却十足。三人回头一看,果然是那狗太监。

林夕一副十分头疼的样子,她刚把自家哥哥安抚好,说自己最近在县令府一切都好。他便突然跳出来,这不一下子就把她编造的谎言给戳穿了吗。

真是的,被绑架的人还要替绑架的人圆谎,着实心累。

杏儿见自家厂公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大人,林姑娘的哥哥要带她回家休息。”

林虎听着这一句大人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县令大人他偶然见过一次,不长这样。一双眼睛盯着他,仔细瞧了半天,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指着他说道:“你......你不是我在竹屋见到的那人吗?你......”

林夕见他想起来了,忙将他的手拉了下来,心道哥哥你知道你指的人是谁吗,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啊。

于是忙解释,试图糊弄过去,“哎呀,这是梁大人派来的人,应该是要接我回去说药方的事,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总归是要解释的,天色渐晚哥哥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伸手将他推了一下,使他转过身去,林虎又歪过头来看着章见月,说道:“没错啊,我没记错,这不就是你在山里救的那人吗。”

一旁章见月目光瞥见林夕拉拉扯扯的手,眉头紧皱在一起,“放手。”

林夕愣住了,“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她与林虎挽在一起的手臂,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又回头确认,见他表情好了不少这才作罢。而后又奇怪,她为什么要那么听他的话。

莫不是又是什么男女大防?可是这是她哥哥又不是旁的什么人。

心里这样想着,又听见章见月冷哼一句,“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林夕刚想反驳,却见他伸出一只手来打了个响指,身后瞬间聚集了一圈小太监。

众太监弯着腰道:“大人有何吩咐。”

章见月冷冷的吩咐了一句,“将林姑娘送到马车上,若是和旁的什么疼接触,就别管本督主非要动你们的脑袋。”

众太监瞬间起了一层冷汗,回道:“是。”

几个小太监瞬间簇拥而上,架起林夕的手臂便要离开,三两下便将她整个架空双脚离地。林夕徒劳地蹬了几下,喊道:“放我下去我自己会走。”

“喂!”喊了一声没人理。

“章见月!”

身旁的小太监们听了这个名字后瞬间低下头装聋,心里则是十分惊讶,这林姑娘果然如传闻一样。不仅敢对厂公大人大呼小叫,还敢直呼大人的名字。

天知道敢叫大人名字的人除了陛下,基本上都已经死绝了,这林姑娘看着才碧玉年华,竟如此大胆。

林夕被一群太监架起来无法转身看他的表情,只闻得一声催促,“都愣着干什么,腿脚都不管用了吗?”

几个小太监闻声再次加快了脚步,不过一瞬便将她转移到了马车上。林夕坐在马车一侧,气得七窍生烟,她想掀开帘子往外看,结果刚一伸手便看见几根修长如玉的手指掀开了帘子。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兀自撞入她的视线,章见月眼睛半睁似是没有在看她,林夕僵在半空的手立刻收回。挺直了腰板老老实实地待在角落里,沉默了一会儿见他在马车上坐好才开口问他。

“我哥哥呢?”刚才没听到什么声响,应该没什么事吧?

章见月并不答话,只是闭着眼睛休养生息,马车上点了一盏昏黄的灯映在他的侧脸。昏黄的光线柔和了他的线条,倒比他睁开眼杀伐决断时要减少了几分戾气。

见他不答话,林夕心中有些紧张,“你不会把他......”

一语未尽便不敢再说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仍旧充耳不闻的章见月,“我兄长并未害过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关心我的人了,若你还记着我救你一命,便不要与他为难。”

林夕的一双眼睛犹如两颗照夜清,落在他眉眼处只觉得发烫,章见月眼睫狠狠一眨慢慢掀开眼皮。抬眼瞟向她,“本督主有说对他动手了吗?”

林夕:......

那为何不早说,她实在不懂这人在想写什么,难道他的话能当金子使?如此惜字如金。

章见月半敛目光,看着晃动的车厢,目光越发悠长逐渐陷入沉思。他方才是在做什么?竟然如同一个稚童一般去和另一个男子争抢林夕,不过是一个‘不重要的人’罢了,为何总会引得他心绪不宁。

天知道在那粗鲁的村夫朝着她泼药时,他动了多么强烈的杀念,那感觉如同千万只虫蚁从他指尖爬到他的头顶。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若不是林夕抢先开口,他怕是早已将那人斩杀于他的刀下。

马车一路摇晃,车厢内无比安静,谁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三七掀开帘子对着章见月低声道:“大人,我们到了。”

林夕受不了这车厢里沉闷的空气,想要先行一步下车,却见章见月一动不动,刚准备起身又顾忌着他不敢乱动。心想谁知道他会不会又突然发疯,因为自己抢先下车来做些什么事。

根据他以往的恶劣行径,林夕十分有理由保持怀疑,于是只偷偷地用余光打量他。心里有些着急,这都到了还不下车,又搞什么幺蛾子。

只见章见月抬起一条腿刚跨出一步,又停下动作,回头对她说道:“从明日开始,小溪村你不便再去了,一切事宜自有人会打理。”

林夕:......????

什么——

那可不行,她急忙上前要拉住他的衣袖,手刚伸出去章见月便下了马车。她捞了个空,于是紧跟着跳下马车跟在他后面,“为什么,若是有其他病人需要诊治我不在怎么办?”

章见月头也不回地道:“自有其他医师在。”

林夕感觉自己都要气炸了,她这好不容易救治了一半眼看着离50人越来越接近。这就突然被章见月打断了进度条,于是更是不悦,“你答应过我的,为何突然反悔,难不成你们东厂的人都如此这般说话不算话。”

话音刚落,他便突然停下了脚步,林夕吓得也跟着停了下来。只见他转身轻扫她一眼,语气冰冷又淡漠,“我想你进来胆子是越发长进了,竟敢议论东厂之事。”

“我们东厂一向说话算话,只是......”话语一顿,“能让我们反悔之人已经全部死绝了,你可还想继续问下去?”

林夕瞬间被噎住,半句话也不敢讲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男主被偷看洗澡?

感觉自己有营销号,标题党那味儿了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