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如果有人问宋枝蒽, 她这短暂的二十多年人生里,最难熬的时光是哪一段。
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高三那年。
迈入高三, 宋枝蒽从青涩的小姑娘变成一个成年女孩, 只是生日刚过没多久, 祁岸就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回了帝都。
他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就像周末起早去和朋友打球一般, 仿佛几个小时后就会回来。
然而实际是, 宋枝蒽从清早等到傍晚, 再随着月亮一起沉入夜色, 都没有等到他回来。
后来还是外婆告诉她, 说祁岸回到帝都他爸爸那边,高三这一整年都要在那边度过。
每每回想起来,宋枝蒽都觉得, 日子好像就从那一刻,不清不楚地忽然变糟。
祁岸走后的那一个月,没了他的庇护, 班上的一些臭鱼烂虾便把霸.凌目标重新锁到宋枝蒽身上。
也不知道从哪里走漏的消息,很快就有人说她是老赖的女儿,因为父亲带人玩股票赔个精光, 喝了安眠药自.杀, 导致她在老家那边无法立足, 这才来到平城念书。
还说她父亲害垮了好几个家庭。
更严重的是,他们指责她父亲是杀.人.凶.手。
然而事实是, 在宋枝蒽的父亲去世后, 宋枝蒽的继母早就卷了家里所有财产, 带着弟弟跑路,唯独留下无家可归的宋枝蒽。
还是知道这事儿后的外婆,从北川赶来把她接走。
其中一部分的债务,也是外婆和在日本的母亲替一并承担。
可这些却被那些施暴者无视,只关注她此刻过得看似自在生活。
言语暴力像病毒一样不知不觉地蔓延开,等宋枝蒽回过神时,她已经成为了整个学年嫌恶且鄙夷的对象。
之前被她当众泼过水的郑威,更是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比如在食堂,会把他吃过的剩菜剩饭倒进宋枝蒽的餐盘;在班上,他会故意大声讽刺她,取笑她;只要她的水杯没有盖上盖子放好,不一会儿里面就一定会有不明**混进去,以及别的同样很恶心的“恶作剧”。
除他之外,舞得最欢的就是以应雪为首的小团体。
那些女生倒不至于像郑威那么明目张胆,只是她们会借着性别优势,近距离围绕在宋枝蒽身边,用语言让她难堪。
宋枝蒽始终记得那句最刺耳的话。
几个人以应雪为中心,在体育课上远远注视着她,一边大声笑,说她是祁岸家的小保姆。
如今大少爷走了。
小保姆没了靠山,失魂落魄。
这样那样难听的话,几乎充斥着宋枝蒽所有的生活空隙。
印象中最受伤的一件事,就是某天放学,她后背不知被谁贴了一个大大的字条,字条上写了三个大字——“低能儿”。
后来还是回去的路上,她遇到了一个好心大叔,大叔告诉她这件事,并帮她把身后的字条撕下来。
即便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哭,可在大叔安慰她的那一刻,宋枝蒽还是扛不住地落下泪来。
她勉强笑着摇头,说没事的,这只是别人的恶作剧,开玩笑。
好像这样,就不必真的面对那些苦涩涩的恶意。
她也不是没有反抗过。
只是那些人联合在一起的浪潮太过汹涌,她刚起一点顽强的火苗,就被生生扑灭。
从那以后,宋枝蒽对去学校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好在那时转校的童乐乐,偶尔会和她私下聚一聚,帮她排解烦躁,以及当时负责教语文的林老师,只要看到那些人针对宋枝蒽,她总会很严肃地制止并教育。
也就只有她在的时候,宋枝蒽才会有安全感。
那段期间,祁岸不常给家里来电话,即便打来,大多数也都是赵淑梅接的,宋枝蒽偶尔会在旁边听听他的声音,得知他在那边还好,就默默回到楼上去做题。
好像一夜之间,她跟祁岸退回到最陌生的关系。
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日子像蜗牛一样缓慢又艰难地前行,有考学的压力,也有来自身边人的针对,就是那段最难熬的时光,何恺走进了她的生活。
在郑威欺负她的时候,是何恺把郑威拽到一旁,用男生之间最直白的武力方式来警告。
在应雪那群小团体嘲笑她的时候,又是何恺在旁边把人赶走,替她解围。
因为有他帮忙,渐渐的,身边那些恶意终于开始收敛。
宋枝蒽也因为感激何恺,和他不知不觉走近。
那时的他对宋枝蒽而言,就像一道明媚爽朗的阳光,洒在她晦涩难安的生活中,带来新的生机。
与此同时,她也终于和祁岸再度联系上。
那是在赵淑梅给她买了人生中第一个智能机后。
因为后妈的缘故,宋枝蒽从前生活很拮据,家里的资源几乎全都给了弟弟,即便身边同龄人都用了智能手机,宋父也没有舍得花钱给她买,始终说供她读书就要好好学习,不要搞些乱七八糟的。
宋枝蒽明白他们的偏心,也懒得去计较,就真的乖乖用着一二百块买的老人机,平时除了读书学习,也没有多余的娱乐。
童乐乐知道这事把她那糟心的后妈骂了一通,而后又帮她申请了微信账号。
因为不太懂操作,宋枝蒽在微信界面发现祁岸的账号后,手一抖就点了申请。
当天晚上,祁岸通过了。
也不太记得到底是谁先开口说的话,总之,两人冰封了快一个月的关系,就这么慢慢解冻。
宋枝蒽从来不是一个勇气可嘉的人,她到底没问祁岸,为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了,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一次也没找过她。
那时的她,就像一个灵魂贫瘠的拾荒者,根本不奢望命运额外的馈赠,只要老天肯给她一点甜,她就会心怀感激,牢牢攥住。
就这样,她和祁岸通过网络,再次渡过了一段很和平的时光。
两人学业都很忙,并不经常聊天,但每隔几天一定会聊一次,祁岸也会送给她礼物,比如昂贵崭新的文具用品,还有她喜欢的小玩偶。
那一年的除夕夜,两人虽然没有见面,却打了一通很长的视频电话。
祁岸给她看帝都的新年夜晚。
宋枝蒽给他看自己包的饺子。
视频结束前,祁岸和她说了一句话,他说,宋枝蒽,我也想去北川大。
不是往常顽劣又玩味的语气,而是认真的,带着笃定感的少年人承诺。
视频里,他的身后是大簇明亮璀璨的烟火,在漆黑的夜空中,如流星般簌簌绽放跌落。
祁岸亦露出少有的,明朗蓬勃的笑,英挺的眉眼也跟着肆无忌惮地弯起,闪耀着灼灼又意气的光。
宋枝蒽在一片喧嚣的烟花爆竹声中,心神动**,重重点头。
像是生怕这一瞬只是她的幻觉般,用力吐出承诺般的字眼,“好。”
……
悠长的回忆被椅子腿摩擦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打断。
蔡暄听入迷一般,坐在她身前,“那后来呢?后来你们两个怎么样了,你又为什么跟何恺在一起?”
宋枝蒽抿唇,声音缓慢,有些发涩,“后来开了学,高三下学期学业很重,老师管手机管得也很严,我们的联系也因此少了很多。”
“等放月假的时候,我已经联系不上他了。”
蔡暄露出很纳闷的表情,“什么叫联系不上?是你打电话他不接,信息也不回吗?”
宋枝蒽想了想,“差不多。”
那时候联系不上祁岸,宋枝蒽很担心。
隔了几天,她又尝试着打过一次电话,没想到接的人是祁岸的父亲。
他父亲和祁岸形容的一样,沉稳威严,有着天然上位者的压迫和不可理喻,毫不留情地告诉她,不要再缠着祁岸。
残忍又直白的几句,让年幼的宋枝蒽哑口无言,又好像突然就被一盆冷水淋醒,看清眼前的事实。
被挂电话后,她还是不甘心,等了好久好久,可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接到过祁岸的电话。
再然后,她的手机就在公交上被小偷偷了。
这件事她不敢告诉外婆,就只能用以前的老人机,还是何恺主动提出用双开微信帮她挂号,方便等祁岸的回复。
所以后来,宋枝蒽每次上微信看,都是借用何恺的手机。
可就算这样,宋枝蒽也没收到过祁岸的只言片语。
到最后,她还是从何恺口中得知祁岸要出国的消息。
何恺看出她的失魂落魄,说去帮她跟祁岸好好谈一谈,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枝蒽没阻拦他。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祁岸说消失就消失。
哪怕那个真相是残忍的。
事实证明,她料的没错,何恺带来的答案和她想象中别无二致。
那就是,祁岸对她的所有好,都是对妹妹那般的。
“这事情走向怎么这么突然。”
蔡暄有些难以理解,“你当初就没想过,这事儿是岸哥他爸从中作梗?他爸那么有钱,稍微用点儿手段,就能让你俩联系不上,你有没有考虑过这点?”
“考虑过。”
“……”
“所以我去了趟帝都。”
没想到一向循规蹈矩又乖软的宋枝蒽能做出这样的事,蔡暄胃口被大大吊起来,她惊讶地看着她,“然后呢?你和他见面没?”
宋枝蒽眼神空茫,似乎并不愿想起那段过去,但也还是开了口,“算是见到,但又没当面见。”
蔡暄睁大眼。
宋枝蒽自嘲般笑了下,“我去了他的学校,然后看到,他在学校矮巷口,和别的女生接吻。”
那是大雪隆冬的夜。
不到七点,天却已经完全黑透。
雪花翻飞,冷风拂面,她穿着笨重的羽绒服,顺着好心人指给的方向,来到学校附近的那条红墙矮巷。
然后就看到,昏黄光线下那两道交缠的年轻身影。
娇柔的女生紧紧贴在男生怀里,被吻得气息不稳,男生却霸道十足地把人牢牢紧固在矮墙上,始终不肯放行。
讽刺的是,那一刻他的手上,还戴着和她一对的乌银手环。
是他之前去寺庙求来的,说是两人一人一枚。
手环外侧刻着《文殊菩萨十大愿》的梵文,寓意考试顺利,得偿所愿。
那瞬间,宋枝蒽仿佛被抽走所有力气,心里那座执着的小房子,也猝然塌陷。
她再也没有勇气做什么,任眼泪在风雪中肆意,怯懦又自惭形秽地往后退了两步,转身仓惶逃离到白茫茫的雪色中。
听到这里,蔡暄已经彻底无语了,“岸哥怎么是这种人啊??这不就是始乱终弃?”
“不是的,他没有。”
宋枝蒽哽了哽,为他说话,“他从来就没对我承诺过什么。”
“甚至他已经明确告诉了何恺,他对我是怎样的态度。”
“是我非不死心,过去求证。”
“可是——”
蔡暄不大服气,“可是他跟你暧昧了呀,他给了你他喜欢你的感觉啊?”
宋枝蒽眨着清凌凌的眼,声音很平静,“你也说那是暧昧。”
“……”
蔡暄顿时无话可说。
谁年少时没个暧昧对象,别说学生时代,就是步入社会,男女间不清不楚的你来我往,也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顿了顿,她眼神怜惜地问,“那你恨他吗?”
宋枝蒽摇头,“他是我遇到过的对我最好的人之一,我恨谁都不可能恨他。”
“那你跟何恺在一起,是因为他吗?”
“不是。”
宋枝蒽说这话时没有任何犹豫,“我那个时候,一方面是真心被何恺打动,一方面又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安稳,很开心。”
蔡暄叹了口气,“也是,谁要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对我好,我也扛不住,不过……你和岸哥现在离得这么近,又跟何恺分了手,你就没想过把当年的事情跟他说清?”
划到重点。
宋枝蒽思绪空白了两三秒。
似是而非的思忖后,她轻轻摇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没什么好说的。”
当年她已经失望过一次。
她承认,那种滋味太难忘,自己又太懦弱,以至于事到如今她都不想把过去的事情再拿出来对峙一遍。
更何况,她跟祁岸的关系早已撇清,更没有去说的必要。
蔡暄多少理解她的心思,但还是心有戚戚,“我要是你,我可能就趁机找他问了,毕竟你们俩现在的关系,明显你占上风的。”
宋枝蒽指尖蜷了下。
蔡暄正儿八经地看着她,“别怪我多嘴啊,我能感觉到,岸哥对你有心。”
最后那句话像敲击在心上的靡靡锤音,宋枝蒽有一瞬间恍然,但理智又很快让她清醒过来。
她眉头轻蹙,似是不想再谈下去,“我和他不可能。”
蔡暄嘴角往下一耷。
宋枝蒽转身面向桌面,重新看向笔记本屏幕,“而且我现在只想尽快赚钱还给何恺。”
“感情上的事。”
“我一丁点也不想沾。”
-
翌日清晨。
烈日炎炎只保持了一天,天气就再度转为阴沉。
仿佛把以阳光猛烈著称的五月,活脱脱过成雨季。
这样飘着小雨的天气,谢宗奇在学校找了祁岸一圈没找到,只能顶雨来到他在北川大新校区附近的别墅。
祁岸刚醒没多久,一身浅色居家服,搭着个毛巾闲闲下楼,擦着未干的头发,拖着慵懒散漫的调子,“什么风大清早把你吹来。”
绣绣在后头,却跑到前面。
完全没有一只刚做完手术的老狗该有的样子,摇着尾巴欢脱地凑过来,围着谢宗奇闻啊闻。
谢宗奇围着狗子逗了会儿,这才坐下来,玩笑道,“怎么,不兴想你啊。”
祁岸不以为意地扯了下唇。
随手多热了份牛奶和面包,端着往茶几上一撂,曲着长腿在米白色沙发悠然坐下。
谢宗奇饿坏了,端起牛奶就猛喝两口。
祁岸闻着他身上明显的烟酒味,斜眼看他,“昨晚没回?”
“何止,”谢宗奇撂下杯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被老秦他们拉着嗨了一个通宵。”
“说是何恺失恋了,难受,我们这帮兄弟一个都不准走。”
“那大绿棒子,摆一桌,我天。”
“我也真是服了何恺,本身就有变异哮喘,还能陪那些大烟鬼呆一晚上,那咳的,一边咳一边吸.药。”
“不就是失个恋,他至于吗。”
听出来话里有话。
祁岸勾了下嘴角,“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儿。”
谢宗奇咬着面包看他,“料事如神啊我的岸哥。”
祁岸冷寡他一眼。
谢宗奇凑上去,“难道你就不好奇,昨晚何恺是个什么德行?”
“他什么狗德行,”祁岸一瞬不瞬地看他,咬字冷漠无情,“我还真不在意。”
说完拿起桌上的面包片,手肘撑着双膝,不紧不慢地撕下来送进嘴里。
谢宗奇听出门道,眨眨眼,“所以你跟何恺,你俩真像他说的那样,因为宋枝蒽闹掰了?”
祁岸喝起牛奶,尖锐的喉结微滚。
谢宗奇舔了舔唇,“不至于吧,为了个女生。”
说这话时,祁岸刚好喝完,把玻璃杯朝桌上随意一磕,“咣当”一声。
谢宗奇肩膀一紧,抿紧唇。
祁岸掀眼看他,“别特么磨叽,你过来到底想问什么。”
顶着他那双锋冷锐利的目光,谢宗奇嘿嘿一笑,“也没什么,就是帮他刺探一下军情,比如你和宋枝蒽发展到哪步……”
眼见祁岸蹙起眉,赶忙大喘一口气,“还、还有他在宋枝蒽那边,是不是被判了死刑。”
祁岸唇畔噙着嘲意哼笑了声,单手搭着往后悠然一靠,“是不是被判死刑他心里没点b数?”
谢宗奇笑得尴尬。
一边寻思我他妈是造了什么孽要夹在中间。
思来想去也只能说,“何恺昨晚喝太多,拉着我一直念叨,说让我帮忙求求你,让你别跟他抢宋枝蒽。”
这话说得有点儿意思。
祁岸轻嗤,要笑不笑地睨着他,“抢?”
他咬字不经意狠了些,“到底是谁在抢。”
话里意有所指,仿佛吃了好久闷亏,现今终于得以蓄力反击。
谢宗奇可太了解他,一眼就看出这是风雨欲来的模样,也不敢再往下问。
只能呐呐道,“岸哥你也不用生我气,其实我就是顺路过来问一嘴,就算问到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他,我就是觉得,俩人都是我朋友,你俩又认识那么多年,犯不着闹这么僵。”
祁岸知道谢宗奇这人心眼儿好。
也最看重感情。
就没往下继续拿他出气。
如鸦羽般眼睫根根分明地垂下,他轻揉着绣绣的脑袋,漫不经心地说,“这事儿与你无关,我跟你该怎么就怎么,至于何恺……”
谢宗奇抬眼看他。
祁岸字字沉冗凛冽,颇有恩断义绝的意味,“我本也没把他当成好兄弟。”
完全没想到过来问能出这么个糟糕到极致的结果来,谢宗奇倒吸一口气。
不过想想,也是何恺活该。
想到他昨晚那骂骂咧咧的表现,谢宗奇叹了叹,“其实吧,我也觉得是他的问题,不怪枝蒽妹子和他分手,他这人脾气上来确实说话太伤人,你都不知道他昨晚说话多难听。”
祁岸眼帘微掀。
“他说宋枝蒽能有今天全靠他,都是他一直护着,给她处理家里的事给她钱花,还说宋枝蒽现在甩了她,是想攀上更好的大腿。”
更好的大腿指谁,不言而喻。
祁岸鼻尖溢出一声低冷轻哼。
想着索性说了,不如说个痛快。
谢宗奇便把何恺那“最后一根稻草”说了出来,“他说要是实在追不回宋枝蒽,就要她立马还钱,不还,就给她扣个捞女名声,让她在北川大抬不起头。”
祁岸眼神随着这话冷到冰点,下颌绷成凌厉的一条线。
被他这副神容冻到,谢宗奇哽了哽,“不过也不用太当真,他喝醉瞎说的。”
祁岸没说话。
似在若有所思,俊脸凝神琢磨着什么。
须臾之后才磁沉开口,“他这倒是提醒了我。”
谢宗奇挑起一根眉毛,“提醒你啥。”
祁岸轻哼了声,唇畔勾起漫不经心的弧度,“提醒我——”
“……”
“怎么跟他抢宋枝蒽。”
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话,听得谢宗奇嘴巴张了好半天都没合上。
……这他妈还是以前生人勿进,女色更不进的祁岸吗????
不过到这会儿他也算终于明白,这兄弟俩算是真杠上了,就单纯为个姑娘。
谢宗奇不能理解。
也不想理解。
他们俩爱什么恩怨什么恩怨,他反正是不想参与,也不想当传话筒。
想着,他起身跟祁岸道了个别,“那什么,我也折腾一晚上了,我先回家睡个觉,醒了再找你。”
祁岸淡撇他一眼,嗯了声。
谢宗奇走后,不算小的别墅再度恢复安静。
祁岸在沙发上沉思了会儿,随后拿起手机,给宋兰时打了个电话。
开口便是不容置喙地询问,“你那边有什么工作适合大学生兼职,要钱多事儿少的。”
宋兰时愣了下,“男的女的。”
“女的。”
宋兰时沉默几秒,“我最近刚好缺个助理。”
“不行。”
祁岸回得很果断,“她平时很忙,还要上课。”
宋兰时笑了,“我说老板,您这朋友这么忙的话,就好好上课呗,还赚什么钱。”
祁岸嗓音透着几分淡薄不悦,“没合适的就说没合适,别阴阳怪气。”
顿了顿,他又补充,“人家也没来求我。”
话说到这份儿上,宋兰时是真听明白,大少爷这是有“情况”。
莫名觉得还挺新鲜,她抿唇暧昧地笑,“哦,原来是我们老板主动的呀。”
祁岸没说话。
眼底却掠过一丝无人窥探的不自在,就连声音也沾染微恼。
“有没有。”
“没有挂了。”
“你别说,好像还真有一个。”
宋兰时似乎在认真思考,“但你得说一下对方条件,我这儿刚好缺个模特,陪我偶尔直播带货,拍拍新品照片,要求呢,就是长得漂亮,手也漂亮最好了。”
柔鹂般的声线堪堪落下。
祁岸就想到宋枝蒽那张清丽温婉,又富有书卷气的秀致面庞,还有她那双柔白得如同嫩豆腐的细软巧手。
喉结略略滚动。
祁岸握着手机的长指微蜷,胸腔里闷出低哑磁性的嗓音,“她手很漂亮。”
“……”
“人更漂亮。”
作者有话说:
不要问岸哥为什么不长嘴_(:з”∠)_,看文案,如果他一开始就打直球,我后面的情节就都没法写了,这故事三十章也就结束了
以及过去回忆那里,肯定不是枝蒽认为的那个样子,真相会一点点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