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误会引起的救赎(二)

夕源不确定英蕊是不是在笑,他只知道英蕊现在的眼睛弯得窄长,一个形似嘴巴的大空洞中正传出一种空灵的笑意,那笑意直叫夕源毛骨悚然。

英蕊突然化作一团黑雾,在夕源身边绕来绕去:“误会解开?我已经死了,此等误会如何能解开?她若不死,误会岂能解开。圆满圆满,你是事外人,你自然说的轻松。被杀的不是你,你自然期待圆满。说白了,你就是想省下一桩麻烦事罢了。你们这些办案之人,高处之人……永远都不会在乎我们这些人的命。所以你们这些人,比什么人都要可恨,可恶。”

夕源低着头一言不发,红瞳有些迷离,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英蕊见夕源久久不说话,以为自己戳中了夕源的内心,便更加气愤了。夕源头顶的黑雾突然发出一阵哀嚎,把夕源的神彻底拉了回来。

夕源看着头顶愤怒四射的黑雾,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做出什么动作,才能缓和怨灵的气愤。

夕源刚要开口,便被黑雾打断,那黑雾嘶吼的声音极为嘶哑,倒真有几分要喊破喉咙的架势:“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们这些办案之人毫无好心。什么解开误会?什么圆满?全是你们要除掉麻烦的借口,全是胡编乱造,满口谎话。不可信。丝毫不可信。”

夕源闻言,内心无比疑惑。为何这英蕊的怨念如此执着,甚至说的越多,越容易激发她的愤恨。难不成她以前还有过什么惊人的经历?总不可能是个被男人骗过的可怜人吧……

英蕊化为的黑雾越来越极端,吼声就像要撕裂人一般:“世上有你们这种人,当真是污了门楣。待我今日为民除害。看你们还如何祸害人间,祸害百姓。”话音刚落,头顶的黑雾就似箭一般冲向夕源,夕源退后,穿墙而过。

“七哥,垒结界。”

祈朗宁闻言,瞬时弯腰将右手摁在地上,咬破左手食指,在右手上画了一道血符,用灵力将血符硬生生从右手背推到地上。刹那间,一股强风吹乱了祈朗宁和夕源的发梢与衣摆,同时也把怨灵吹静了。

祈朗宁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夕源盯着静谧的明春楼,全身心松了一口气。夕源砸吧砸吧嘴,看来他了解的还是太少,有必要去微服私访一下了……

祈朗宁拍了一下夕源的肩:“你之前不都是一旦无法净化,就把怨魂灰飞烟灭的吗?怎么这次与往日不同?”

夕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无奈道:“此事行不通,此次怨魂与往日怨魂不同。往日怨魂皆是怨念所造,可此次的却不是。虽然她确实满身怨念,可她连心也都是怨念。倘若强行将她气散绝念……她若不出现倒还好。假如她怨念之深,卷土重来,那此事就跟没解决是一样的道理。甚至你杀她一次,她再次回来就增强一次……一来二去。星都的人倒还不够她解闷的。心里的怨,就得从心里净化。我还就不信了。我能治不了她?”

祈朗宁看着如此认真的夕源,神情中尽显欣慰:“方才的穿墙术……你跟谁学的?”

夕源欲言又止,眼神迷离的看了一眼祈朗宁,又看了一眼明春楼,恢复往日那风流模样,笑道:“我就一位师父,还能是跟谁学的?”祈朗宁故作恍然大悟,挑起眉头:“你不是说他是废物吗?”

夕源闻言,有些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默默的离祈朗宁远了一些:“那些话……”拉完长音,立刻就跑。“那些话只是说给你听的,并非真话。”

祈朗宁翻个白眼,笑着歪了下头:“切。”谁稀罕似的。

祈朗宁刚要走,突然感觉背后一股凉意,转身探查。祈朗宁的瞳孔瞬间放大,因为他看到整个明春楼成为了一座冰宫,寒气逼人。突然一道白色的灵光从明春楼散开。

祈朗宁下意识朝四周看去,终于看到了明春楼对面屋檐上坐着的某人。白衣君子,颜如舜华,探扇浅笑,风流儒雅。

祈朗宁看着坐在屋檐上的画中人,脑海中便又勾勒出了一幅绝美的心尖图,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言逑一跃而下,缓缓走向祈朗宁。微风撩起他的鬓发,发丝轻轻的抚摸着脖颈,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瓣印,倒让祈朗宁不禁想到了昨夜的种种……

祈朗宁的耳根红的像熟透了的蜜枣,言逑将这一景象尽收眼底,眼神中透出一股清冷,手却下意识的将领口往脖颈内收了收。

言逑打开清素玉扇,却将古红血扇递给祈朗宁。

祈朗宁盯着古红血扇看了一会儿,抬眼看着言逑:“这是……?”言逑笑道:“定情信物。”

祈朗宁不可思议的看着言逑,又看了看这所谓的“定情信物”。竟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

言逑看出了祈朗宁眼中的犹豫,眼神突然变得冷冽,唰的一下把古红血扇合上:“不要也罢。”转身便走。

古红血扇来历蹊跷,虽无人知晓言逑究竟是从何得来,又是怎样得之。却有不少人都知道此扇的来之不易。

自古红血扇现世以来,言逑一直将它当作手中宝,每日都拿着。如今却突然愿意转交他人,倒也不失为一桩奇事。

言逑刚要走,心道一夜温存罢了,为何要放在心上?如今的他,救我是恩德,又并非是欢喜……我若因此致气,倒显得过于稚嫩了。也罢,恩德总归是要还的。

言逑在心中叹了口气,转身朝他笑着双手抱拳,对着他鞠了一躬:“多谢公子昨日相救。言某感激不尽。倘若今后有什么需要言某帮忙的,公子尽管提出便是。公子于言某有恩,言某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定会为公子达成所愿。”

祈朗宁扶起言逑,也鞠了一躬:“本分罢了,谈不上什么恩德。若真算是恩德,言公子方才不也帮祈某为结界加固了一层吗?此恩算是相抵消了。不过……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祈朗宁刚刚之所以犹豫,并非是如言逑所想。只是他知道这扇子有什么作用,方才不过是想慎重的考虑一番,毕竟收了这扇子,日后反倒会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言逑表面上没有一点欣喜,冷冷的把扇子递给祈朗宁。但祈朗宁收下扇子的时候,内心可谓是惊涛骇浪,有欣喜也有无奈……

言逑的语气是冰到骨子里的:“自是真的。”情话在他嘴里也说不出来什么甜头儿,反倒有一种被迫无奈,烦躁敷衍的感觉。

祈朗宁笑着点了点扇子:“那便好。”

言逑闻言,冰冷的眼神透过祈朗宁的瞳孔,直击他的内心:“看你这般神态……莫不是知道这古红血扇的作用?”

祈朗宁依旧微笑着:“自然,否则方才便不会那般犹豫不决了。”言逑也学着祈朗宁的样子,微笑:“祈公子拿到宝扇后,也可与言某一样,将它放置于床底。床底黑暗如漆,它的作用便不会起效。”

祈朗宁松了口气:“如此一来,这定情信物岂不成幌子了?”言逑不是很赞同:“非也。定情信物就是定情信物,怎可与幌子相提并论?”

祈朗宁双手举着古红血扇,言逑见他此等行为,便双手举起清素玉扇。两人同时深鞠一躬。

夕源掉头跑回来,盯着后面的背景,又看了看前面拜堂的两人……他不请他七哥帮忙了还不行吗?找七嫂。

两人刚站起来,祈朗宁便看到了言逑身后鬼鬼祟祟走来的夕源,笑容瞬间凝固:“夕源,你干什么呢?”

言逑看着迅速变脸的祈朗宁,有些微微吃惊,他有些好奇,究竟是谁能让祈朗宁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便带着好奇心转过头去。

夕源低着头,故作委屈的走了过去。言逑不禁好奇起来,此人究竟有何等能耐,能让祈朗宁的态度转变的如此迅速呢?可瞧着这反应,这莫不是个孩子?

祈朗宁直勾勾的盯着突然变安静的夕源,内心突然生出警惕感,将手上的灵力传给古红血扇。只要夕源敢妄为,妄言什么,他一扇子就能让夕源躺在**,至少能清静半年。

夕源走到言逑跟前,刚想抬头,便瞧见了祈朗宁那正在蓄力的扇子和罪魁祸手。吞了下口水,夕源已经准备好了……

只见夕源笑嘻嘻的看着言逑:“七嫂居然比画中还美,当真是倾国倾城。怪不得入了七哥的眼,搁我这我也喜欢。”言逑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夕源拍马屁。

夕源见对方不反驳七嫂这个称呼,内心别提多高兴了,对着言逑笑得像个孩子:“七嫂你们断梓宫有没有特别会调查的探子啊,最好还是那种调查速度快的。”

祈朗宁瞪着夕源,嘲笑道:“你方才不是还说要微服私访的吗?”夕源指着祈朗宁:“我可没说,我方才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你居然又用探心术。”

言逑看了一眼祈朗宁,又看向夕源:“确有一人,但她有些脾气,到时还请你多多担待。”夕源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一定担待,一定担待。”

言逑淡淡的点了一下头:“琴捷。”言逑身后突然出现一位花容月貌,百般难描的金衣女子,她手拿金色折扇,仪态不凡,挑衅似的抬眼看向夕源:“你有事啊?”

从此夕源看言逑的眼神中多了一种膜拜大神的感觉。七嫂厉害啊,用枭雄金尊做探子。

夕源对着枭雄金尊鞠了一躬:“能否帮我探查一下英蕊生前的经历?”琴捷看向明春楼,扇子朝那方指了指:“英蕊可是里面的怨魂?”

夕源严肃的点头:“正是。”

琴捷向明春楼走去,刚走两步,看向旁边的祈朗宁,也不知为何竟笑了一下。祈朗宁以为她要认识自己,点头敷衍道:“祈朗宁。”

出乎意料的,琴捷并没有理他。她径直走到明春楼前,将扇子抛向空中,用灵力将扇子在空中打开,金瞳发出的光透过明春楼射向英蕊的头部。只是一瞬间,扇子便发出同金瞳一般的金色光芒,光芒形成一堆字文,照射在空中。那是英蕊的生前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