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第332章

“你是小翠”王元丰依旧有些愣愣的说道,不过他说话之时主动的伸出手掌,轻轻的为小翠拭去了脸上的泪痕。 “我是小翠,我是小翠,我们这就回翠云山,从此以后好好过日子,管它天翻地覆。”小翠努力的不再哭泣,她在来之前就想好了以后的打算,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带王元丰回翠云山,以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王元丰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似乎他还是以前那个京都有名的傻子,只是性格从原本的跳脱变得沉默了起来。 等到京都恢复如常,镇国将军失踪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不过国师对此好像漠不关心,竟然也没有人去追查王元丰失踪之事。 翠云山距离京都尚远,好在小翠也有些道行,她带着王元丰也不过用了一两日便回了翠云山。 这里是狐族历来栖息之地,外围也有阵法守护,一般的人根本进不去,就算是真仙不损耗道行也很难找到。 一回到翠云山,王元丰便受到了狐族的盛情款待,毕竟王家也算他们的恩人,而且狐族历来与人族走的颇近,对王元丰并无戒备之心。 王元丰一直有些木楞的见过了小翠的父母和祖母,而后小翠的几个弟弟妹妹又围着王元丰嬉笑打闹了一会,最后夫妻二人才回到了住处。 往日里小翠和王元丰虽然同住一屋,但几年下来都是小翠睡床,王元丰睡地板。 但是今日小翠今日主动的服侍王元丰更衣,更是破天荒的让王元丰睡在了床上。 收拾好一切,看着王元丰有些木楞的睡下,小翠脸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而后脱掉外套钻进被子里,睡在了王元丰的身旁。 王元丰似乎已经睡着,没有发现小翠睡在自己身旁,而小翠咬着嘴唇,也明显有些紧张。 过了许久见王元丰没有动静,小翠轻轻的移动手指,一只手拉住了王元丰的手,而后轻轻的偏了下脑袋,靠在了王元丰的肩膀上。 小翠虽然心中紧张,不过又觉得有些幸福,或许是因为这数月提心吊胆,这几日又奔波劳累,很快她也沉沉的入睡。 睡梦中小翠做了一个幸福的美梦,她梦到从今往后就和王元丰快乐的生活在了翠云山,王元丰一如既往的对她言听计从,虽然还是有些傻傻的样子,但两人的生活依旧幸福美满。 甚至在睡梦中小翠还梦到自己为王元丰生儿育女,几年后膝下便多了一双儿女。 “娘亲抱抱”梦中小翠甚至能清晰的看到自己孩子的面容,那粉雕玉琢的娃娃自然是可爱无比。 小翠抱着自己的儿女,心中幸福又甜蜜,她还能感觉到王元丰就在身后看着自己,这场梦简直就是她心中的所愿所求。 抱着自己的儿女,小翠满脸幸福的笑容回头去看王元丰,却在转头的刹那,忽然听到一阵嘈杂的惨叫。 当小翠回过头去看到身后的景象时,只见原本景色秀丽如世外桃源的翠云山,此刻已然变成了尸山血海,那些惨叫声正是翠云山狐族发出的,此时一个金色的人影正在大开杀戒。 “元丰”小翠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她的额头和后背已经满是汗水,醒来的刹那还下意识的伸手去抓身旁的王元丰。 只是小翠伸手就感觉到身旁空荡荡的,原本应该睡在自己身旁的王元丰已经不知所踪。 下一刻小翠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耳畔竟然真的有不断响起的惨叫声,其中一些声音她还非常熟悉,那些都是她的族人,这一幕与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小翠心中无比紧张,她猛地弹身而起,迅速的披上了外套冲出了房门。 此刻门外的景象果然与小翠梦中的场景如出一辙,只见一个身上穿着金甲,手中也拿着一柄金色宝剑的武将,正在翠云山中大开杀戒,这人所过之处一个个狐族殒命,一具具尸体滚落在山中各处,献血令层林尽染,整个翠云山仿佛炼狱。 “不元丰不要”小翠一声悲痛的喊叫,她认得那金色的铠甲正是王元丰的战甲。 只是王元丰那手中长剑还是第一次出窍。 小翠呼喊之时,王元丰正一剑刺穿一个十二三岁少女的胸膛,一剑之下那少女也瞬间变成一只被刺穿胸膛的白狐,这只狐狸也是小翠的一个妹妹,昨日里还不停的羡慕小翠找了一个如意郎君,对王元丰也是赞不绝口。 翠云山上还有无数绚烂的法术光华朝着王元丰而去,只是这些法术在靠近王元丰三尺之外时,竟然全部凭空消散。 所有的法术都无法加身,王元丰在翠云山中一面倒的屠杀,便是小翠的父亲已经有着元神境界,也无法伤害王元丰分毫。 “住手,元丰不要。”眼见王元丰又要一剑刺向自己的父亲,小翠急忙飞掠而去,口中大声的喊着,希望王元丰能够停下来。 然而王元丰似乎根本没听见小翠的哭喊,手中金色的宝剑劈开小翠父亲生前的一道道屏障,那些天地元气仿佛连一层纸都不如。 毫无意外的,王元丰手中的剑轻松的刺穿了小翠父亲的胸膛,当小翠落在王元丰身前的时候,只看到王元丰依旧木楞的脸庞,她竟然在王元丰眼中看不到一丝神情波动。 “元丰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小翠多么希望这还是一场梦,他不相信这些真是王元丰做的。 只是面对一脸悲痛和绝望的小翠,王元丰神情还是没有丝毫变化,甚至他将剑从小翠父亲身上抽出,毫不犹豫的便刺向了小翠。 “不要,姐姐快走,他是坏人。”就在王元丰的剑就要刺进小翠胸膛时,一只小狐狸突然窜出,用弱小的身体挡在了小翠胸前,这一剑便刺进了小狐狸的身体。 这只小狐狸是小翠最小的弟弟,到现在都还无法幻化人形,用人类的年纪来衡量,也大约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小狐狸也只能阻挡片刻,王元丰用力一甩,便将小狐狸的尸体甩到很远的地方,下一刻又毫不犹豫的一剑刺向小翠。 小翠泪痕满面,心中更是连一丝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她闭上了眼睛,连挣扎都不想了,等着自己最爱的人将自己杀死。 然而小翠闭着眼睛等了许久,都没有感觉到长剑刺穿胸口,等她睁开眼睛时看到,王元丰依旧手握着金色宝剑,只是剑尖还停在自己胸前一寸处,却迟迟没有再进一步。 “元丰”小翠声音凄婉的念叨着王元丰的名字,直到此刻她竟然还对王元丰恨不起来。 王元丰看着小翠,他的手不住地颤抖,双目之中终于有了一些不同的神色。 “不我不能杀小翠,小翠你快走,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忽然王元丰双目大睁,一脸急切的对小翠喊道。 看到王元丰忽然像换了一个人,小翠竟然短暂的忘记了悲伤,她感觉这一刻的王元丰才是真的,先前那个冰冷的如恶魔的并不是真正的王元丰。 “快走,快走我要控制不住了,我不想杀你,真的不想杀你”看到小翠还站在自己身前无动于衷,王元丰显得更加焦急。 而此刻的王元丰,竟然与往日那痴傻的模样大不相同,到像个无比正常的人了。 小翠一脸不解又无比担忧的看着王元丰,她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控制王元丰,原本死都不怕的小翠,此刻反倒爆发出了无比强烈的求生欲,她不是为自己而是想要帮助王元丰。 王元丰神色变得越发艰难,他手中的剑还在一点点的刺向小翠,眼看那金色的宝剑距离小翠越来越近,王元丰的双目之中竟然也流出了泪水。 这是王元丰生来第一次流泪,以前他虽然痴傻,却也活得快快乐乐,就算是没心没肺的活着,却也不知道什么叫痛苦和忧愁。甚至在他的父亲王吉死的那一日他都没有哭过,但今日他感觉到了痛苦。 当他不再是以前那个王呆瓜时,他生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痛彻心扉,他为小翠流下了眼泪。 “嘶”就在王元丰努力的控制着身体的时候,趴在他后背的那条金色蜈蚣仰起身子发出一声嘶叫,接着猛地一口咬在了王元丰的后颈。 下一刻王元丰双目之中神色退散,转而变得双目血红。 小翠看到王元丰的眼睛变化,心中顿觉不妙,不过下一刻王元丰手中的剑已经刺进了小翠的胸膛,小翠低头看去,还能看到那金色的剑身一点点的没入胸膛。 “元丰我不怪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小翠脸上露出凄婉的笑容,无比心疼的看着王元丰,目光之中还满是不舍。 此刻在小翠脸上,仿佛王元丰那一剑不是刺在自己身体上,而是刺在王元丰身体上。 王元丰双目血红,对小翠的话充耳不闻,他手中用力往前推,很快金色剑身完全刺穿了小翠的身体,等到剑尖从小翠后背露出,王元丰这才将剑抽了出来。 不过当金色长剑抽出小翠身体时,她的胸前飙出一道血柱,那血柱正好喷在王元丰的脸颊上。 那滚烫的鲜血似乎让王元丰清醒了刹那,只见王元丰仰天长啸,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 他握着手中金剑,浑身青筋暴涨,仿佛血管都要爆裂。 “啊”王元丰痛苦的声音响彻翠云山,随着他声音到达顶点,身上的金甲竟然被他震碎。 下一刻王元丰赤身**的站在血泊之中,他披头散发,脸上全是鲜血,加上翠云山尸横遍野,他就仿佛一个从地狱走出的恶魔,只是他背上那金色的蜈蚣还死死的咬着脖颈。 此刻王元丰胸膛剧烈起伏,顷刻间一团七色霞光在他胸口跳动,随着这霞光不断跳动,王元丰身上也笼罩在一层七色霞光中。 “给我滚!”片刻后王元丰一声怒吼,同时他双拳一握,身上霞光暴涨,下一刻背上的金色蜈蚣竟然轰然炸裂,被那七色霞光席卷瞬间化为乌有。 就在金色蜈蚣被粉碎的刹那,王元丰身上的七色霞光冲天而起,一道七色光柱连接天地。 光柱中王元丰缓缓的俯身而下,他伸手揽起小翠,将小翠抱在怀中,双目之中泪水滚滚而下,在满脸的血水上滑落出两道泪痕。 此刻连王元丰的眼泪都变成了七彩晶莹的泪珠。 就在王元丰俯身抱住小翠的那一刻,除了那道连接天地的七彩光柱,天空之中还有一道浩浩荡荡的紫气显现。 那紫气西起西北玉门关,东到东海之滨,浩浩荡荡足有三万里。 紫气横空三万里,只是一瞬间便吸引了天下所有人的目光,许多人更是对着那紫气纳头就拜。 因为在传闻之中,只有圣人出世才会有紫气横空三万里这种异象。 先不提天下间对这紫气横空三万里的震撼,只见王元丰慢慢扶正小翠的尸体,而后自己转过身去,让小翠躺在自己背后,接着身上一阵光华流转。 在这光华之下,王元丰身上先是出现一件白色的丧服,同时一根白色丝带自动将他披散的头发盘起,接着一条条白布缠绕,将小翠的尸体固定在了他的后背。 最后王元丰缓缓的站起身来,他伸出一只手朝着脚下一抓,那柄金色的宝剑瞬间便被他隔空抓在手中。 这次宝剑入手的刹那,剑身之上也闪过一道流光,流光过后虽然依旧是金色的剑身,但已不如先前那般耀眼,而是变得古朴厚重起来,同时剑身上还浮现出两个古老的篆字。 轩辕 “小翠,我这便带你去报仇!”王元丰握住轩辕剑的手一紧,低头小声的说了一句。 紧接着,他双目一凝,猛地抬头看向了京都方向。 下一刻,王元丰脚下一步踏出,就是这随意的一步,九州上空那条横跨三万里的紫气开始如江河般奔腾。 很快所有人都看到,那横跨三万里的紫气,浩浩荡荡的涌向京都。 而在紫气上方,王元丰一袭白衣缟素,身后背着小翠的尸体,手中提着一柄金色的长剑,随着紫气一道落入京都。

无尽的紫气笼罩京都,王元丰白衣如雪的出现在国师府门前,他神色冰冷目光如炬的望向国师府,而后迈开步子一步步的登上石阶。 几日前夫子才来了一趟京都,到的也是国师府,只是那一日时空凝固,没人看到夫子是如何走进国师府的。 而今日王元丰也来了国师府,除了充斥在天地间的无尽紫气,倒是没有别的异象出现。 “站住,国师府重地不得擅闯。”国师府门前的守卫看到王元丰不善的走近,纷纷架起长戟对准王元丰,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王元丰看也没看这些人,依旧向府中走去,这些兵丁最终还是因为职责所在,冲向了王元丰。 不过就在他们靠近王元丰的时候,那长戟上竟然传来一股巨大的阻力,接着眼前一道七色的光华闪现,这些人手中的长戟竟然纷纷碎裂,就连他们自己也被一股凭空出现的力量震飞。 一时间国师府门前人仰马翻,看上去乱哄哄一片。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国师府中的其他人,随即大量的侍卫汹涌而出,远处甚至还有弓箭手瞄准了王元丰。 然而无论多少人冲向王元丰,他都只是一步步的往前走,那些人无论刀兵还是弓箭,都无法靠近王元丰身体三尺。 大刀砍下瞬间碎裂,箭矢呼啸而来也会折成粉碎,而那些对王元丰出手的兵丁,全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短时间竟动弹不得,好像天地之有一股力量在压制一切对王元丰产生威胁的存在。 王元丰就这样一步步向前走去,一路上国师府护卫人仰马翻,他则如入无人之境的直接来到了国师府大殿。 “你们都退下,让镇国将军进来。”王元丰站在大殿前,那殿门缓缓打开,普渡慈航的声音也从殿中传出。 得了普渡慈航的命令,那些护卫和门徒纷纷退散,但是也没有离开太远,依旧一脸紧张的看着大殿。 王元丰依旧没什么神色变化,步子还是不紧不慢的走入大殿,只是当王元丰走入大殿的时候,那厚重的殿门又缓缓的闭上。 国师府的大殿一直都是禁地,整个国师府除了普渡慈航没人能进来,就连王元丰以前也没有来过。 当王元丰走入大殿时,他看到这里与寻常的大殿布置很是不同,原本应该开阔的大殿中央,是一座两丈高的祭坛,普渡慈航坐在祭坛上,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形如烛台的金色器物,在这件金色器物上一枚晶莹剔透的念头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轩辕圣剑镇国将军用的可还满意?”等到王元丰来到祭坛下,普渡慈航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很是寻常,没有丝毫蛊惑人心的感觉。 王元丰眉头微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金色宝剑,这把剑确实是普渡慈航给他的,往日里他只当寻常佩剑使用,也是王元丰七窍玲珑心恢复后,这把轩辕圣剑才展示出它真正的样子。 “你这妖孽,残害朝中大臣,控制陛下囚禁太后,逼走兴建侯,今日我不仅要为小翠报仇,还要为这天地斩妖除魔!”王元丰手中轩辕圣剑朝着普渡慈航一指,义正言辞的说道。 随着七窍玲珑心的恢复,王元丰这个天生圣人便已洞悉一切,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普渡慈航在搞鬼。 “传闻在天地至暗之时,就会有天生圣人降世,而镇国将军便是那位天生圣人。只是本座想问一句,杀了我真的就能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了吗?”普渡慈航神色泰然的看着王元丰,这一问却是让王元丰都始料未及。 王元丰虽然心如明镜,念头更是变得纯净无暇,但还是被普渡慈航问的微微一愣。 顿了刹那之后,王元丰开口说道:“若天下人心纯善,朝堂海晏河清,确实无法给妖魔可乘之机,便是你有通天修为也无法做到今日这般,但你所犯之恶行依旧无法饶恕。” “哈哈哈哈,好一个天生圣人,现在你可以杀我,我也无法反抗,不过你可要想清楚了,是要做全天下人的圣人,还是做一个人的夫君?”看到王元丰丝毫不为所动,普渡慈航反而大笑起来,最后却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王元丰原本已经提剑走上了祭坛,不过听到普渡慈航最后一句话,脚下一顿下意识问道:“什么意思?” “杀了我,你就是天下人的圣人了,但你将永远失去小翠,这天下只有我一人有办法救活你的小翠。要做圣人还是要你的妻子,自己选择吧!”普渡慈航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他缓缓的闭上双眼,做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王元丰握住轩辕圣剑的手不住的颤抖,即便他觉醒了七窍玲珑心,念头纯净通透,此刻依然无法做出选择,或者说无论选择什么,都不是他想要的。 许久之后笼罩京都上空的紫气消散,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国师府也一切如常,只是没人再见过王元丰,更不知道国师府的大殿中发生了什么,大部分人都觉得,王元丰一定已经死了。 周昂的车驾已经到了贵州布政司地界,当紫气横空三万里的时候,周昂自然也察觉到了这惊天异象,而后停下了马车看向了京都方向。 等到异象消散,葛良工好奇的问道:“老实说王元丰是天生圣人,如今七窍玲珑心觉醒,万法不侵斧钺不加其身,那普渡慈航是不是已经死了?” 周昂闻言却是微微一叹,而后摇头说道:“若是这般简单,那这天下何至如此?夫子曾说妖魔易降人心难测,若这妖魔还能掌控人心,那才是天下最可怕的事情。” 听到周昂的话,葛良工更是难以置信,她觉得如果真如周昂说的那样,王元丰天生圣人早已立于不败之地,没道理还被普渡慈航玩弄于股掌之中的。 “这天地间可不止诞生过一次天生圣人,但是无一例外的他们的下场都很凄惨,知道为什么吗?”似乎看透了葛良工心中的疑惑,周昂又开口说了一句。 葛良工闻言面露沉思,过了许久之后她才答道:“老师常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莫非天生圣人心中也有贼?” 周昂最近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这句话其实与妖魔易降,人心难测一脉相承,只是周昂在夫子的基础上,看得更透彻了一些。 “是啊,元丰虽然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他只是一个寻常人,心中自然有牵挂,人有了牵挂便瞻前顾后,妖魔也就有了可乘之机。”周昂的目光渐渐从京都方向收回,他似乎看到了京都的结果,只是眼神之中并无因王元丰死去而出现的哀伤。 葛良工心中也觉得好气,又在感叹周昂说的这些话,最后也只能深感无奈。 不久后马车继续前行,再有几日周昂便能到修县了,而今距离他离开京都已经有近两月时间了。 随着周昂离京,加上后来夫子和王元丰相继败在国师手中,真正的黑暗时刻也终于降临九州。 各州府妖魔越发肆意猖獗,律法和道德的约束也越来越弱,盗匪山贼越来越多,杀人越货**掳掠的事情在九州越发频繁,大宁朝俨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老师,如果加快速度,今夜我们就能到修县城了,要不要今晚入城?”距离修县城不足三十里的地方,周昂的马车缓慢的前行着。 “停车吧,就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我们明日一早光明正大的进城。”周昂想也没想的就答道。 很快车夫就在距离修县城二十余里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有些破败的庙宇,那庙宇只余残垣断壁,半塌的屋顶下,有一座只有半截身子的雕像,以此能判断出这里曾经应该是一座庙宇。 “兜兜转转,一切似乎真是一个轮回啊!”刚走进残破的庙宇,周昂便感叹的说了一句。 “老师,莫非这破庙有问题?”葛良工还是有些害怕,她下意识的靠近周昂,担心这破庙半夜闹鬼什么的。 “没什么,只是当年赴任郭北县令时,在到郭北县之前,也曾夜宿破庙,此情此景倒是让人不胜唏嘘。”周昂微微一笑的说道。 葛良工闻言长舒了一口气,而后恍然大悟的说道:“就是老师和师娘相遇的地方吧?” 周昂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当年将军庙中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大雨中周昂为还未化形的姜小昙撑伞,那是他第一次肆意的去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或许在许多人眼中,当日周昂那种硬要与天争一口气的行为很傻很蠢。 甚至如果没有伞中的余鸾飞剑,那一夜恐怕周昂真的死在了姜小昙的化形雷劫下,只是即便今日回想,周昂也毫不后悔当日的决定。 “对了,贺康他们到什么地方了?”破庙之中车夫为周昂铺好干草,周昂坐下之后忽然对葛良工问道。 贺康被贬儋州已经有近一年了,周昂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动向,其实不仅是贺康,就连燕赤霞宁采臣等人,周昂也在时刻关注。 “前两日得到的消息,贺大人已经上船,应该就是今日已经踏上了儋州府的土地。”葛良工连忙回答。 周昂虽然只带了一个葛良工和车夫赴任,但每日依然有大量的消息汇聚到葛良工手中。 “儋州府虽然凶险,想来以贺康的能力,加上还有左千户和一众大理寺捕快,掌控儋州应该不会要太久时间。”周昂低头自言自语的说了几句。 葛良工闻言微微一惊,她一直以为周昂只是单纯的关心贺康,可方才终于从周昂的口中知道,原来贺康去儋州也是带有目的性的。 葛良工想不明白掌控儋州这样一处流放之地的意义何在,她想不通便直接开口询问:“老师是将计就计?可是儋州乃荒芜之地,就算贺大人掌控了儋州,又有什么用?” “你太小看人的力量了,你所知的儋州是什么时候的?”周昂大有深意的对葛良工说了一句,显然他对儋州有不一样的了解。 “什么时候?一直都是啊,古往今来儋州就是流放之地,前朝如此,前朝的前朝也是如此!”葛良工下意识的说道,其实不仅是她,九州所有的人都知道儋州是个不毛之地,那里有的只是穷凶极恶的囚徒,以及囚徒的后代。 “所以你也只是听旁人说的,而旁人也是听旁人说的,至今已有千年没人见过真正的儋州了吧?”周昂似笑非笑的说道。 “老师是说真正的儋州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一句话让葛良工神色大变,而后恍然大悟。 “儋州虽然孤悬海外,但那巨大的岛屿上淡水充足,更有铜铁矿分布,而且那里还能直下南洋诸岛。虽然历朝历代都没有重视儋州,但这不代表它没有发展的潜力。贺康是统帅之才,我相信相比于大理寺卿,那里更适合他。”周昂解释了起来,看样子他对儋州也很下了一番功夫。 儋州是孤悬于九州之外的一座岛屿,这座岛究竟有多大没有确切的说法,许多年前发现这座岛屿的时候,便被用作流放囚徒。 历朝历代流放儋州的囚徒,都是让他们自己登船,顺着洋流飘到儋州岛去,至于会不会飘到儋州岛自然也没人关心,因为漂泊在茫茫大海上,依旧是死路一条。 贺康和左千户等人也登上了一艘简易的小船,在漂泊了一日之后,他们果然看到了一片陆地出现在茫茫大海上。 “夫君,这洋流很是古怪,似乎无论怎么飘,我们都会来到这个地方,看来前面就是儋州无疑了。”瑞云和贺康站在简易的舢板头,这一日来瑞云也在认真的观察洋流变化。 “大人,好像不对啊!”忽然左千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也看到了远处的大陆,不过他武道修为高绝,又受过周昂的亲自指点,无论是目力还是感知都远超常人。 贺康闻言也眉头微皱的看向远处,贺康虽然看不见岛上的具体情景,但他能隐约看到,那岛屿的边缘有着明显的人为建造痕迹。 “那里有修建完善的码头,显然这里经常有船只往来,而且看码头的规模,往来的还都是大船。这还不算什么,码头上还有身着黑甲的士兵,这些士兵纪律严明,每一个都气息强大,各个都堪称军中健卒。”左千户语气有些沉重的说道,他眼中看到的一切,都彻底打破了他对儋州的认识。

舢板小船缓缓的靠向儋州港口,果然在小船距离港口还有很远的时候,那码头上便有许多黑甲士兵快速的集结,而后严阵以待的出现在码头上。 “看来我们并不受欢迎啊!”贺康看着远处足有近百人的黑甲士兵,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 “大人,儋州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看来这里并不是一片贫瘠,至少要养活这些黑甲军就不容易,而且这还只是港口,不知道岛上还有多少这样的军队?”左千户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原本他只以为儋州民风彪悍,或许有拦路打劫的凶人,却怎么也没想过儋州有纪律严明的军队。 “自然是越多越好,要杀掉这些人,需要多少时间?”贺康目光在码头上游离,而后小声的对左千户说了一句。 “只需十息便可。”左千户几乎下意识的答道。 贺康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此刻舢板小船也靠近了了码头。 看到舢板小船靠岸,码头上一个军官模样的黑甲军对着贺康等人喊道:“放下兵器,下船接受检查。” “动手,留下领头之人。”船体与码头接触,船身微微一晃,贺康的声音便立刻想起。 下一刻只见一道人影一闪,左千户已经出现在了码头上,接着无数刀光闪过,左千户身后四把短刀飞出,这四把刀在空中自行飞舞,所过之处一个个黑甲军人头落地。 不过数息之后,这些黑甲军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尽皆倒下,而左千户则手持长刀架在了那个军官的脖子上。 很快那四把短刀自行飞回,落在左千户铠甲的背部,如今左千户的四把短刀都藏在铠甲之中,那四把刀平时也看不见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黑甲军官显然也是被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道。 贺康缓步走向黑甲军官,等到出现在此人身前时,从怀中拿出一张对折了几次的纸,那纸张看起来颇为精致,而后贺康打开纸张,将上面的内容展示给了黑甲军官。 “本官儋州经略使,从今日起便接管儋州一切军政,这里以后归我管。”贺康声音颇为威严的说道,而他展开的那张正是任命书,并且书上盖的的印记还是传国玉玺。 当贺康展开这张书时,连左千户和瑞云都有些意外,在此之前他们可是从不知道贺康手上有这样一份任命书。 儋州经略使,这个官职确实可以成为边地的军政长官。 “笑话,儋州与九州已有上千年没有往来了,你这是哪朝的任命?在儋州只有大都督,你们袭杀黑甲军,只有死路一条。”那黑甲军官先是一愣,不过随即歇斯底里的吼道,并没有认可贺康手中的书。 “死路一条?把他押上,咱们去会会那位大都督。”贺康摆了摆手,并没有立刻处死这个黑甲军官。 从黑甲军官的口中,贺康也了解了一些儋州如今的状况,毫无疑问黑甲军官口中的大都督就是儋州之主,而这位大都督已然建立了军队,正是这支黑甲军。 要建立一支军队,说明儋州的人口和物资并不少。 贺康一行十几人向着儋州内陆而去,一路上他们也从那黑甲军官口中了解了更多关于儋州的消息。 原来儋州早在数百年前就已经重新建立了秩序,在这里没有因为九州王朝的更替而产生动乱,反倒因为历朝历代流放大量的囚徒到儋州,让这里汇聚了各类人才。 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儋州已经有了数座城池,人口也达到了近五十万人,大都督府麾下黑甲军已近三万。 儋州岛的北岸,这里有一处方圆数百里的平原,平原之上就是儋州最大的城池,也是大都督府所在。 儋州城依照九州的城池布局修建,高大坚固的城墙比之九州个省的城池也不逞多让。 在儋州城的中央,一座巍峨富丽堂皇的宫殿耸立,那里便是统治了儋州数百年之久的大都督府。 儋州城中也是商铺林立,百姓过着与九州百姓一样的生活,从城中风貌根本看不出这里是流放之地。 只是儋州城头黑甲军密布,大都督府四周也是黑甲军守卫森严,整个城市好像都在黑甲军的监视下。 “禀大都督,有一伙人自称朝廷任命的儋州经略使,这些人杀了港口卫队,更是张榜招募兵马,还说要重建秩序。”大都督府中,一个黑甲军士兵终于带来了贺康等人登岛的消息。 大殿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袍,头戴玉冠的中年男子,他的黑袍上绣着一头墨色麒麟,此人便是如今的儋州大都督程浩。 “朝廷?儋州早已自立,哪里来的朝廷?传来崖城城主,让他带兵去剿灭这伙贼人。”程浩满不在乎的说的,并没有重视贺康的突然出现。 程浩的祖上是前朝武将,因罪被发配到儋州,也是通过政变夺取的大都督之位,传到他这一代,已经三百多年历史了。 儋州除了儋州城之外,还另有五座小型的城池,每城三五万人不等,而崖城便是距离港口最近的一座城池。 “大人,一支大约两千人的军队正在向我们逼近,这应该就是距离我们最近的崖城军队,从人数来看对方应该倾巢而出了。”在一个临时的营地中,一个原本的大理寺黑衣捕快向贺康汇报着刚刚打探到的消息。 如今贺康身旁已经聚集了数百人,除了原本带来的十几个大理寺捕快,剩下的都是儋州百姓。 儋州是流放之地,虽然有一个大都督府形势上维护着秩序,但这里毕竟又是一个世界,最底层的百姓过的并不比九州好。 当贺康表示出要推翻大都督府的统治后,很快便有走投无路的儋州百姓来投。 “左千户。”贺康打了个手势,示意左千户靠近些。 左千户与贺康也共事了许久,两人早已有了默契,闻言左千户便靠近贺康,而后贺康附耳在左千户耳畔小声的说了几句。 “明白了吗?”最后贺康问了一句。 “明白。”左千户站直乐身躯,大声的应了一句,也没人知道贺康对他说了什么。 左千户说完之后便独自离开,这里便只留下贺康和数百乌合之众。 “夫君刚才说的什么?这是我们到儋州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左千户不在的话,就靠这些人如何面对两千黑甲军?”瑞云低声的在贺康身旁问道,虽然她是女子,也选择了与贺康一起面对。 “正如夫人所言,这一战对我们至关重要,我们不仅要胜了这一战,还要胜的漂亮才行,只有让儋州百姓看到我们比那程浩更强,才会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归附,也跟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经略儋州。”贺康小声的对瑞云说了几句,此刻他从容不迫破,似乎比起做大理寺卿时更加得心应手。 瑞云不再说什么,作为一个女子,最幸福的便是看着自己的如意郎君功成名就,虽然贺康被贬儋州瑞云没说什么,但毕竟在外人看来这也是从云端跌落谷底。 而今贺康拿出了儋州经略使的任命,瑞云知道这一切早就在贺康和周昂的计划中,有朝一日风风光光的重回京都也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崖城两千黑甲军便已出现在视野中,因为儋州缺马,在儋州是没有骑兵的,两千人的黑甲军都是步兵,虽然行进的速度不快,不过两千人整齐划一的前行,还是令大地微微颤抖,天地间烟尘弥漫,旌旗中气势如虹。 “准备迎敌。”贺康沉声下令,而后那数百人慌乱的列成防御阵型,看起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而且这些仓促汇聚的人,更加没有兵器铠甲,大多数人手中还拿着木盾和木质的长枪,俨然一副农民起义的模样。 很快两千黑甲军就出现在了贺康等人前方,看到这些气势如虹的黑甲军,那些归附贺康的儋州百姓,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唯有那十几个大理寺捕快还严阵以待,倒是没有因为对面黑甲军人数过多而胆怯。 黑甲军在距离贺康百丈的地方停下,随着大军停下,那肃杀之气反而越发浓烈。 “本官是大宁朝儋州经略使贺康,你们谁是领头之人?”两军还未开战,贺康先一步越众而出。 此刻非常的安静,贺康的声音很大,也不用担心对面黑甲军中会有人听不到。 当听到贺康是儋州经略使时,黑甲军还是出现了明显的**,毕竟大宁朝立国也有两百来年了,这些年还是流放了不少囚徒到儋州,这里自然也都知道大宁朝的存在。 “安静。”忽然黑甲军中一声大喝,接着黑甲军从中间分开,一个同样身穿黑甲,只是身后套着披风的武将越众而出。 “就凭你这几个人,也想接手儋州?阁下恐怕还不知道吧?儋州已有大都督了,而且大都督正在准备登基立国。”黑甲武将对贺康一脸的不屑,不过他的话又透露出了一个大消息。 贺康闻言微微一笑,而后上前一步,大有深意的说道:“我的人虽然少,但是有句话叫做擒贼先擒王,只要杀了你,他们便只是一盘散沙了。” “大言不惭,全军听令,给我杀光他们。”黑甲武将气的七窍生烟,恶狠狠的盯着贺康,他一声令下,两千黑甲军立刻汹涌而出。 看到两千黑甲军如潮水般涌来,贺康却毫不慌张,而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黑甲武将。 瑞云有些意外的看着贺康,她似乎隐约明白了自己夫君先前对左千户说了什么。 果然下一刻在那黑甲武将附近,大地之下一个人影窜出,接着天空无数刀光闪过。 “贼首已毙,尔等投降不杀。”左千户站在两千黑甲军后,他的手中已经提着那个黑甲武将的头颅。

儋州发生的一切周昂并不知道,不过他相信贺康一定能够成功,而除了贺康之外,他也同样关心燕赤霞和宁采臣等人。 “老师肯定想不吧?燕赤霞将郭北营带回郭北县后,便离开了江南,而那个挺搞笑的知秋一叶也离开了西北,不久前他们两人相遇了,如今这两人可是名气不小呢!”破庙中葛良工继续对周昂说着一些消息,这一次她满脸笑意,显然燕赤霞和知秋一叶那里的是好消息。 提到知秋一叶,葛良工用了搞笑这个词来形容他,听到这样的形容,周昂也是忍俊不禁,对此倒是深以为然。 “以前在西北的时候,知秋一叶倒是喜欢找燕赤霞切磋,如今西北战事平息,以知秋一叶的性格确实不会一直呆在那里。”周昂对这两人出现在一起倒也不意外,燕赤霞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而知秋一叶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他们两人确实不可能安生的留在一个地方。 “是啊,现在天下流传着一句话,叫斩妖除魔燕赤霞,劫富济贫叶知秋,这两人可是令妖魔色变,让穷苦百姓交口称赞的。”葛良工继续说道,虽然没有亲眼见证燕赤霞和知秋一叶的行为,但从两人的名声也能看出一二。 如今天下妖魔越发多了起来,百姓日子自然也更加艰难,燕赤霞和知秋一叶倒是更适合这个黑暗的世界,他们斩妖除魔劫富济贫,所作所为快意恩仇,倒是让周昂也有些心生羡慕。 曾几何时周昂也希望自己能这样,只是随着实力的增长,责任也就更大,那种独行侠式的快意恩仇,早已不适合周昂了。 “夫子和王元丰相继失败,普渡慈航的气运已经到了最浓烈的时候,九州最黑暗的时刻即将降临,不过越是这种时候,也会有更多的仁人志士出现,我们便静待否极泰来之时吧!”周昂满意的点头说道,他虽然身处一隅却心中有天下。 葛良工一直相信周昂心中早有规划,此刻听到周昂明确说出,心中也松了口气,而后有些轻松的说道:“还是老师有远见,如今天下虽然黑暗,但是西北和江南却还是人间净土,无论是妖魔鬼怪,还是流寇盗匪,都不敢去这两个地方,反而流民大量涌入两地,老师的名望不仅没有因为被贬而降低,反而越发如日中天。” “恐怕不是不敢,只是那些厉害的妖魔还没有出现,不过西北有闻道碑镇压,江南有你师娘和师叔倒是不用太过担心。”周昂斜靠在墙角,脑海中不断的闪过九州的地貌风物。 “对了师傅,听说修县民风彪悍,这里还多是山民部落,他们不知礼仪法度,没有国法只有宗族规矩,我们明日进城可能会遇到麻烦吧?”眼看时候尚早,葛良工又想到了明日可能遇到的状况,提前说出来提醒一下周昂。 “自信一点,把可能去掉,麻烦肯定会不少的。修县虽然名为县,但历来都没有朝廷派驻的县令,而是以土司治理,我的到来自然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周昂轻笑着说道,他发现这修县的情况,与当时郭北县的情况还真有些相似。 “如今我们一没钱粮,二没兵马,接下来如何面对这些宗族和部落对您的发难?”葛良工有些担忧的说道,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人要是使起坏心肠来,有时候比妖魔更可怕。 “明日我们光明正大的进城,堂堂正正的做我的县令。”周昂依旧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倒是他这幅模样让葛良工安心不少。 浙江布政司衢州府仙霞岭,这里是浙江的西南端,站在仙霞岭上,甚至能看到江西地界。 此刻仙霞岭上两道人影并肩而立,两人都是衣袂飘飘身形婀娜,远远望去便如画中的仙女一般。 只是其中一人手握着酒壶,不时的还灌上一口,而在她的身旁还有一柄翠绿的宝剑插在地上,看上去多了几分江湖豪迈,少了该有的仙气。 “这月黑风高甚是无趣,小姑要不喝两口?”那手提酒壶的女子将酒壶朝身旁一递,对那个年纪略小一些的称着小姑。 这仙霞岭上的二人,正是姜小昙和周秀儿。 秀儿摇了摇头谢过姜小昙的好意,没有去接酒壶,倒是颇为兴奋的说道:“若不是今日缠着嫂嫂跟来,还以为嫂嫂就是哥哥身旁那个小鸟依人的样子,却不想还是个女中豪杰。” “哪个女子不想在自己夫君身旁小鸟依人?只是当这黑暗降临的时候,无人可以独善其身。所谓的天下太平,只是有人愿意挺身而出负重前行,这江南是你哥哥的心血,这里也是我与他的故乡,便是九州倾覆,我也不会让江南沉沦。”姜小昙目光直视黑暗,说完之后猛地灌了一口酒,那酒水还顺着她白皙的玉颈滑落,最后打湿了衣襟。 此刻的姜小昙身上看不到一点朝廷命妇的样子,更是与那个名动天下,被天下女子视作典范的乐平君相去甚远,但这恰恰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这一口似乎已经饮尽了壶中酒水,姜小昙随手晃了晃,而后轻轻一抛将酒壶扔掉,下一刻酒壶落在一块岩石上,顿时发出一声碎响四分五裂。 就在姜小昙扔掉酒壶的时候,西北方向一团乌云向着仙霞岭而来,在那乌云之下还有一道飓风相随,看起来诡异异常。 “嫂嫂,来了!”秀儿神色严肃的看着乌云飓风,她在兰台书院修炼十来年,自然也是有些道行的,一眼便看出来那乌云之中妖气弥漫,飓风之中煞气冲天。 “秀儿等嫂嫂片刻,待我斩杀了它们,我们再去下一处。”姜小昙朝着西南方向跨出一步,她开口说了一句,而后伸手对着飞剑一抓,下一刻便握着飞剑冲天而起。 秀儿倒是听话,见姜小昙身化剑光而起,自己就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天空那一道翠绿的剑光。 “你也是妖族,为何挡我们的路?如今天地失序,这天下便可让我等恣意纵横,你又何苦为那些愚蠢的人类出头。”姜小昙刚化身剑光,那乌云之中便传出一道阴沉的声音,显然对方也看出了姜小昙的跟脚。 “我乃兴建侯之妻,大宁朝乐平君,你们不该打江南的主意。”姜小昙的剑光继续朝着乌云激射而去,她倒是少有的回应了对方一句,不过只是自报身份。 翠绿的剑光映照夜空,同时那剑光上一道道涟漪激荡,自然是姜小昙用处了自己的天赋神通,这样的战斗她最近不知经历了多少,没有太多的废话,所求的只是尽快斩杀这些妖魔,所以一出手便是最强的力量。 对面乌云和飓风中的妖魔明显也感觉到了姜小昙全力以赴,下一刻乌云和飓风中分别出现两道光影,那是一条数百丈的黑蛇和一支双翼展开能遮挡山岳的巨大蝙蝠。 “两头元神境大妖!”仙霞岭上秀儿心中一紧,不免有些担心姜小昙。 这些日子秀儿住在郭北县周氏祖宅中,虽然也知道姜小昙和素娘在与意图进入江南的妖魔作战,但她也没想到这些妖魔中竟然已经出现了元神境的大妖。 元神境大妖都开始进攻江南了,那九州其它地方如今是何等凄惨,自是不言而喻。 这黑蛇和蝙蝠似乎也是新晋的元神境大妖,显出元神法相却没有什么宝物,似乎它们还打算用元神硬抗姜小昙的飞剑。 只见天空之中姜小昙的翠绿飞剑凌空斩下,那剑光斩裂虚空,顿时乌云和飓风也烟消云散。 不过在乌云和飓风之中两道光华喷射而出,直接朝着翠绿剑光而去。 黑蛇和蝙蝠张开血盆大口,分别发出一道乌黑和血红的光华,这两道光华一接触到姜小昙的剑光,立刻表现出极强的腐蚀性,顷刻间翠绿剑光便如云气般蒸腾。 “哈哈哈哈,杀了你便能坏了周子道心,到时候国师一定会重赏我们。”两头大妖见如此轻易的便挡下了姜小昙的一剑,顿时信心大振,并且在知道姜小昙身份后,心中更是打起了如意算盘。 “再吃我一剑。”姜小昙根本懒得废话,冷哼一声,脱手而出又是一件斩出。 “同样的招式还想用第二次,看来她已经穷途末路了,杀了她。”黑蛇妖面露喜色,心中已觉胜券在握。 然而就在它们准备再次出手击杀姜小昙时,却见姜小昙违背常理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它们,而后竟然就那样朝着江南腹地一拜。 下一刻姜小昙的声音在虚空响起:“请剑城隍相助。” 姜小昙只说了一句话,而后整个江南上空虚空震荡,接着一道恢弘的人道气运从郭北县方向滚滚而来。 那人道气运如大江大河般奔涌,顷刻间便跨越虚空,直接融入到姜小昙那道翠绿剑光中。 “啊.....不.......”剑光斩下,只听黑色和蝙蝠大妖一声惨叫,在汹涌的人道气运席卷之下,两个大妖的元神法相瞬间如冰雪消融。 只不过瞬间之后,天空数百丈的黑色和山岳大小的蝙蝠了无生机的跌落,砸在大地上地动山摇。 就在姜小昙借助剑城隍之力斩杀了两大妖仙之时,嘉兴府靠近东海之滨的凤凰山上,另一场战斗也在进行。 只是这里的战斗看起来更加绚烂,漆黑的天空中无数的鬼影飘荡,无数的骷髅头组成一个巨大的骷髅头从天空俯瞰而下,仿佛恶魔要吞噬整个人间。 好在凤凰山上有五条真龙虚影盘旋而上,挡住了那恐怖的恶魔。 在凤凰山的山巅,素娘打扮的美艳动人,只是她的脚下踏着灵顶又有真龙盘旋,倒是衬托的圣洁高贵。 “看来燕赤霞他们说的没错,这天下出现了无数的妖穴魔窟,里面孕育了许多妖魔,刚才嫂子借用了剑城隍的力量,想来是已经出现了厉害的元神境大妖,至暗时刻已经降临,那岂不是说光明也不远了?是不是很快又能见到师兄了呢?”素娘前一刻就感觉到了剑城隍的力量涌动,不过她想到的却不是如何面对眼前的恶魔,也不是几日前燕赤霞传回来的关于妖穴魔窟的消息,反而是想到很快可以见周昂了。 天空的恶魔神色有些错愕的看着素娘,它也是自魔窟中诞生的,孕育了千年近日终于出世,可怜它还没尝到什么甜头,便遇到了这个看起来柔弱,实则无比难缠的女人。 恶魔深知这个女人的厉害,一直也在苦苦支撑,它实在不明白,刚才还打得如火如荼的,怎么这个女人突然就一脸花痴的样子,好像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这恶魔也只愣了片刻,便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斩杀素娘的好机会,它力量涌动,那漫天的骷髅翻滚,组成了一柄巨大的战斧,而后战斧呼啸着向素娘落去。 “看来接下来有得忙了,那就没空和你玩了,去死吧!”忽然素娘缓缓抬起头来,她那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而后身上气息大变。 几乎在素娘抬头的刹那,虚空之中一头比山岳还大的熊罴跳出,那熊罴巨大的熊掌朝着战斧一拍,轻易的就将战斧拍碎,接着熊罴一声咆哮,竟然一口就将恶魔吞下,顿时天地寂静。 燕赤霞和知秋一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山东布政司的泗水县,他们并肩走向一座村庄,此刻虽是月上中天,但是整个村庄没有一丝声响,不仅没有鸡鸣狗吠,就连鸟虫的声响都没有。 “这里是第几处了?”燕赤霞手中握着赤霞飞剑,目光警惕的盯着不远处的村庄。 长久的风餐露宿,连日的与妖魔战斗,燕赤霞的衣袍已经破烂,甚至连他脸上的胡子都许久没刮了,如今早已看不到那个青衫儒巾的书生燕赤霞了,有的只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形象有些邋遢的剑客燕赤霞。 “这里是第七个了,光山东就这么多,不知道整个九州有多少?嫩说这些厉害妖魔咋就突然出现了捏?”知秋一叶并肩走在燕赤霞身旁,他的手中也捏着法诀,同样浑身紧绷一脸戒备,只要稍有风吹草动,手中法诀就会脱手而出。 “这些妖穴魔窟早已存在了千年,只是要孕育其中妖魔需要大量的邪气煞气,若天下太平自然没有他们滋养的力量,但若天下大乱礼乐崩颓,便有了妖魔滋养的力量,所以这些妖穴魔窟如今纷纷现世。”燕赤霞声音低沉的说道,只是说出这些话时,他的神情明显有些沉重。 “那这天下妖魔,我们可斩得尽?得杀到什么时候?不会那时候你我都七老八十了吧?俺可是还没娶媳妇呢!”知秋一叶一脸苦笑的说道,他神经大条,直到此刻还显得很是豁达,甚至还想着娶媳妇的事。 “杀不尽也要杀,杀到我们杀不动为止......”燕赤霞依旧是那副人狠话不多的样子,说完这句话便快速向着死寂的村庄而去。

燕赤霞来到村头忽然停下脚步,而后缓缓的蹲下身子,似乎在脚下有什么发现,很快知秋一叶也跟了上了,顺着燕赤霞的目光看向了地面。 在知秋一叶的眼中,地面上一排排的蚂蚁一动不动,这些蚂蚁还保持着行进的队列,但是明显已经没了生机。 顺着蚂蚁的尸体向四周看去,地面上还有无数的小虫子尸体一动不动,而且都保持着生前的样子,显然这些小虫子都是瞬间死亡的。 “与前几次好像有些不一样,这么小的东西都不放过,简直是所过之处不见活物啊!”知秋一叶眉头深皱的说道。 他们这些日子见过不少妖魔,其中不乏许多手段凶残令人发指的,但是还从没见过有妖魔所过之处连那些地下的蝼蚁都丧命的。 “小心些,我感觉这次的妖魔有些邪门。”燕赤霞也面色凝重起来,他站起身来看向死寂的村庄,眼中少有的蒙上了一层阴影。 接下来两人更加小心的向村中走去,越是走入村中,所见越是让两人心惊。 只见村口的一颗大树下散落在十几只麻雀的尸体,这些麻雀明显都是从树上跌落而下的,而且羽毛散乱,尸体四周还有血迹,显然是直接从树上摔下来的。 再往前走,还有一条黄狗倒在院子边,那黄狗身下并无刨动的痕迹,似乎还在睡梦中就死了。 “进去看看。”燕赤霞对着院子说道,这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明显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这里只是普通的村庄,自然没什么高墙大院,简单的篱笆围栏圈起的院子,围栏中有一扇简陋的木门。 这样的木门同样没有什么防盗的作用,燕赤霞轻轻一推便将院门打开,寂静的夜色下木门发出滋呀的声响,在死寂的村庄中显得尤为刺耳。 院门的声响传出很远,然而如此明显的声音也没有引起丝毫回应,整个村子依旧一片死寂。 走入小院,几步后燕赤霞就来到了这家人的屋门前,他毫不犹豫的伸掌向前一推,那房门也应声而开,只是屋内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啪。” 下一刻知秋一叶手指一动,一声轻响后指尖出现一团火苗,瞬间将房中照亮。 借着火光,燕赤霞和知秋一叶很快便看清了屋内的情景,只见屋内一家三口还都趴在桌子上,桌上还有简单的饭菜,只是人已经没了气息。 “死了有些时候了,这村子应该已经没有一个活物了。”知秋一叶走近,看了几具尸体一眼,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虽说这些日子他见到了太多死于非命的人,但是眼前这是原本其乐融融的一家子,或许他们生活也很艰难,但至少还有一个家,一家人还能团团圆圆的,如今却连一点选择的能力都没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魂飞魄散。 燕赤霞同样也面色难看,他们不久前感应到这里有魔窟出世,便一路赶了过来,显然还是慢了一步。 “应该还没走远,试试能不能找到它?”燕赤霞转身走出房间,而后目光如炬的四下张望起来。 知秋一叶跟着走出,听到燕赤霞的话后伸出一只手掌,而后另一只手在掌心比划了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的吟诵着一段咒语:“天地法灵,妖魔显形” 随着知秋一叶吟诵咒语,一股奇异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来,这股力量无形物质,只是所过之处变得更加寂静,原本摇曳的树叶也瞬间静止,甚至有一片正在半空飘落的树叶就定格在半空。 村外有一条小溪,原本那溪水缓缓流淌,只是很快流水也静止不动,几朵激起的水花也凝结在空中。 “找到了,在那里。”忽然知秋一叶猛然转身,而后对着远处虚空一指。 燕赤霞闻言什么也没说,虽然他也什么都没看到,但立刻并指成剑朝着知秋一叶指的放向指去,与此同时赤霞飞剑如一道霞光激射而出。 “天地玄黄,阴阳妙法,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燕赤霞出剑便是太乙拨罪斩妖护身咒的第三重生阴阳,这一招便是真仙也要退避三舍。 不过燕赤霞那足以毁天灭地的一剑,却没有在虚空造成任何变化,仿佛那里什么都没有,他蓄势一击却是完全扑了个空。 “小心它来了。”知秋一叶身上一道道符文闪现,虽然四周一切如常,但他周身的符文闪动的却越发频繁。 燕赤霞闻言立刻与知秋一叶背靠背的戒备,同时赤霞飞剑倒飞而回,急速的在两人外围环绕,因为飞剑速度过快,仿佛一道赤色光环。 “神兵火,急急如律令!”知秋一叶也是大惊,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也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在靠近,口中再次念出咒语,掌心已经画好了定身咒。 燕赤霞与知秋一叶凝神静气的紧盯着四周,忽然那道环绕在他们四周的赤色剑光微微一颤,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知秋一叶手中符咒对着那颤动的源头就是一掌拍出。 “在这里。”虚空之中并无变化,不过知秋一叶还是感觉到自己的符咒起了些作用,那虚空之中应该是有什么东西。 “不好,它已经靠近。”几乎就在知秋一叶感受到那个妖魔存在的时候,燕赤霞一个闪身,同时左侧肩膀处升起一团黑烟,那肩膀已然变得焦黑一片。 “燕赤霞,你没事吧?”知秋一叶连忙扶住燕赤霞心中一沉,对这妖魔的手段也是又惊又惧。 他们两人虽然不是什么天下顶尖的强者,但是燕赤霞已经是元神境巅峰的存在,而知秋一叶也是术法精妙,两人联手以来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这东西是阴魂一类的鬼怪,先想办法让它现行。”燕赤霞看了一眼自己焦黑的肩头,刚才那一下虽然让他受了伤,去也让他近距离的接触到了那个鬼怪,通过鬼怪对自己的攻击,也多少对其有了一些了解。 “好,我便试试掌教传授的那几个符篆文。”知秋一叶也知如今到了生死攸关之时,他目光坚毅,而后咬破手指凌空写下几个符篆文。 昆仑曾是道门执牛耳的大派,而这符篆文才是道门真正的核心,时至今日符篆文已经差不多销声匿迹了,不过昆仑倒是还保留了一些,知秋一叶也正好能用几个。 只是这符篆文要用自身精血书写才有奇效,所以知秋一叶平时很少使用。 几个用鲜血写下的符篆文,在空中燃烧起来,而后天地元气竟然如有灵性的涌动,顷刻间整个天地虚空都好像变成了流水,而一旦虚空生出变化,微弱的异常便很容易被发现。 “找到了,天地无极,妖魔显形。”燕赤霞比知秋一叶道行高上不少,先一步已经察觉到了妖魔的位置,这一次他也是狠下心来,念动咒语的时候并指成剑划破手掌,接着手掌上一道鲜血喷射而出。 那鲜血落在虚空中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于是虚空中便有一道血痕悬挂,很显然那里就是妖魔所在。 妖魔察觉到被燕赤霞的精血显出身形,也想要甩脱这些血迹,不过似乎这也是燕赤霞的一种秘法,无论它使用什么方法,那些血迹都无法抹去。 “妖孽受死。”燕赤霞再次操控赤霞飞剑向血迹所在的位置而去。 这一次赤霞飞剑仿佛一道火焰,当掠过血迹所在的虚空时,虚空之中发出一声长啸,同时那空间也微微的激荡起来。 下一刻一个人形轮廓终于出现在虚空中,而燕赤霞的血迹正好出现在它的腰间。 只是好像这妖魔真的只是一个轮廓,那张脸上也没有五官,连是男是女也分辨不出来。 “无相魔?”看到远处那个人形轮廓,知秋一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燕赤霞用余光看了知秋一叶一眼,心中对这无相魔也有些好奇,不过知秋一叶却上前一步,神色比先前更加严肃的说道:“具体的稍后再说,无论如何先杀掉它,不能让它继续祸害世间。” 知秋一叶从未有过像此刻这般严肃,还未等燕赤霞动身,他就先一步掐动法诀,不要命的冲向无相魔。 “天地法灵,逐鬼驱魔令。”一团团烈焰真火从知秋一叶掌中发出,如雨点一般朝着无相魔落去。 这些烈焰真火落在无相魔身上,它发出一声声长啸,同时那虚化的轮廓上出现无数的人脸,这些人脸都是一脸痛苦和绝望的表情,似乎这些都是死在它手下的村民。 无相魔被知秋一叶攻击,也是心中愤怒,虽然它被逼显出了形体,但一身实力还有大半,当下也是一条手臂朝着知秋一叶一挥,顿时虚空鬼哭神嚎,一张张恐惧而绝望的面孔朝着知秋一叶涌来。 这些面孔同样无形,好像只是无数的负面情绪,它们无视防御直接冲入知秋一叶脑海中,顿时让知秋一叶痛苦的抱着头。 “妖魔受死。乾坤无极,风雷受命,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燕赤霞紧随其后,赤霞飞剑分化出无数剑光,而后天地间风雷大作,那阴阳鱼再次出现。 只是这次阴阳鱼首尾衔接,在风雷之下竟然生出四蹄和鹿角,顷刻间竟然化为两条阴阳苍龙。 两条苍龙携带着雷霆之威,朝着无相魔咆哮而去,同时虚空中无数雷霆落下,每一道都落在无相魔身上。 在雷霆的力量下,无相魔也显得无比痛苦。 它的五官不断变化,每一次都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只是每一张脸出现都被雷霆劈散,最后它的气息也开始逐渐衰退。 “救救我救救我”忽然雷霆之中无相魔消散,一个十一二岁,衣衫褴褛的小姑娘楚楚可怜的看着燕赤霞。 小姑娘神色凄惨,那双眼睛无比清澈,让人一见便顿生怜悯之心。 燕赤霞目光与小姑娘对视,心中也顿时放松警惕,更是下意识的撤去了那些雷霆,甚至想要去救起小姑娘。 “不要过去,那是假的,她就是无相魔。”就在燕赤霞即将靠近小姑娘的时候,知秋一叶急切的声音响起。 听到知秋一叶的声音,燕赤霞一个激灵,而后手指一动对着小姑娘一指指出,下一刻赤霞飞剑直接从小姑娘身上穿过。 赤霞飞剑穿身而过,那小姑娘的身体瞬间焚烧起来,同时火焰中传出先前无相魔摄人心魄的声首发 “好险,还好这无相魔刚刚出世,要是让它杀更多的人,恐怕我们拼死也杀不死它了,无相魔最厉害的其实不是无形无相,而是可以变成所有它杀死的人,它杀的人越多实力就越强,越能揣摩人心”知秋一叶出现在燕赤霞身旁,一脸后怕的说道。 “这种妖魔为何往日从未听说过?知秋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燕赤霞看着了一眼无相魔消散的地方,对知秋一叶也有些好奇了。 “此事说来话长,先找个地方给你疗伤吧。”知秋一叶看了燕赤霞肩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很快两人回到了先前的村庄,因为村中的百姓都被无相魔杀死,两人便找了一处宅子,燕赤霞留在宅子中恢复伤势,知秋一叶则在村子里搜寻起来。 小半个时辰之后,知秋一叶兴冲冲的回来,手中竟然还提着两个酒坛,他刚推开门就看到燕赤霞身上烟气蒸腾,原本焦黑的肩头明显好了许多。 “哈哈,你看俺找到了什么?这东西现在可是稀罕货啊!”知秋一叶扬了扬手中的酒坛,仿佛手中提的是什么琼浆玉液。 不过知秋一叶有句话倒是说的没错,如今天下妖魔横行,已经到了最黑暗的时刻,这些酒已经成了最稀罕和最畅销的东西。 “也好,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出现了无相魔这样厉害的妖魔,想来以后还会遇到更厉害的妖魔了,指不定哪天我们就死了,趁着还活着,便好好醉上一场。”燕赤霞收功起身,口中吐出一口浊气,而后颇为豪迈的说道。 知秋一叶闻言一笑,将一坛酒递给了燕赤霞,而后两人走出房间,直接纵身一跃跳上了房顶。 很快寂静的村庄中就传出燕赤霞和知秋一叶说话的声音,不时还发出几声大笑,还有酒坛撞击的声音。 “对了,你不是问我无相魔吗?这妖魔是天地至暗时孕育而生的108煞中的一个,至于为什么天地会诞生108个强大的妖魔我也不知道,只是听掌教师尊曾经说过,这108个妖魔只会出现在天地至暗之时。这恐怕就是你说的天下太平妖魔遁形,礼乐崩颓便有了妖魔滋生的力量吧!”知秋一叶看起来有些醉醺醺的样子,正自顾自的说着,说的倒是与无相魔有关的。 “108个?也就是说与无相魔差不多,甚至比它更厉害的还有107个?”燕赤霞也有些醉眼迷离,不过当听到108这个数字时,他目光之中还是满是忧色。 “唉,反正一个也是杀,100个也是杀,嗝大不了多杀几次咯”知秋一叶打着酒嗝说道,他倒是能一直那么豁达。 听到知秋一叶的回答,燕赤霞无奈的一笑,而后猛地灌了一口酒,如今他也不再注重形象,不仅衣衫破烂满脸络腮胡子,喝起酒来也是乱洒一身。 咕咕的灌了几口酒之后,燕赤霞放下酒坛,而后有些落寞的说了一句:“只是可怜了天下百姓。” 一时间再次沉默,直到过了片刻,知秋一叶才忽然醉醺醺的说了一句话,而句话确实像是他酒后胡乱说的:“那个你老实说,是不是心中有些怨恨侯爷?” 燕赤霞原本有些醉眼迷离,听到这句话后顿时也清醒了几分,但是他没有立刻回答知秋一叶,反而又提起酒坛灌了几口,好像还嫌自己不够醉,要把自己灌醉一样。 “你不想说就算了,俺知道你心中多少有怨言的。不过俺倒觉得侯爷做的没错,你说这些妖魔降世是谁的错?还不是人心变了,变得贪了,变得狡诈了,才让世道黑暗,才有了滋养妖魔的力量。”知秋一叶满嘴酒气的说着,说着说着他又端起酒坛猛地喝了起来。 “对了,记得俺下山时,余道长对俺说过一句话,俺觉得很是在理。他说:救人易,救心难。天不助人,唯人自助。说不定是我们太肤浅了,侯爷所求的是要救心”知秋一叶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他很少提到余十三,不过看得出来他对余十三颇为推崇。 “好一个救人易,救心难。这位余道长可是昆仑前辈?”听到知秋一叶那几句话,燕赤霞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对知秋一叶口中的余道长也心生敬仰。 知秋一叶摇了摇头,而后继续答道:“余道长你都不认识?余十三啊就是那个挑战佛道两宗的高手,上次就是遇到他挑战掌教师尊,我才有机会下山的,对了也是他让我去西北投靠侯爷的。”

第265章 县令住店

“挑战佛道两宗高手?那此人修为恐怕已经到了令人高山仰止的境界。”燕赤霞往日里都在朝廷的体制里,对方外世界倒是知之甚少。 “说起来他与掌教师尊的论道好像还没分出胜负,其实咱们也不必太过忧心,不管是掌教师尊还是余道长,只要他们一出手,别说108个妖魔,就是十万八万的妖魔,估计也只有化为灰灰,咱们啊做好自己,但求问心无愧就好了!”知秋一叶喝着酒没心没肺的说着,他倒是真看得开,俨然一副天塌了有高个的顶着的感觉。 燕赤霞此刻明显醉意少了三分,知秋一叶一番胡言乱语看似随口而说,不过落在燕赤霞耳中倒是让他想明白了许多。 “知秋,我想麻烦你件事。”忽然燕赤霞一脸郑重的对知秋一叶说道。 “啥事?俺们都这么熟了,有啥尽管说,除了不能做你女人,俺其它的都能办!”知秋一叶看样子是真的醉了,说起话来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燕赤霞终于也忍不住笑了笑,又仰头喝了一口酒,这才说道:“如果我死了,麻烦你将我的尸体带回郭北县安葬。” “呸呸呸哪那么容易死啊?你那个什么斩妖护身咒不是还有第四重没有练成吗?早些练成杀几个妖魔还不是砍瓜切菜?俺可不想死,俺还等着有朝一日侯爷振臂一呼,咱们杀回京都还这世间一个真正的太平呢!”知秋一叶动作夸张的呸了几口,而后还满是憧憬的说道。 有时候这豁达的人看的反而也简单,知秋一叶就没有那么多想法,在他看来周昂现在不在,他就做好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斩妖除魔游历天下,等周昂再次登高一呼的时候,他在回去便是。 “哈哈哈哈,说的好,今夜倒是要多谢知秋了,枉我跟随侯爷那么久,看得反倒还没你透彻,那我也等着真正太平的那一天。”燕赤霞先前的抑郁一扫而空,他站起身来直接将酒坛聚过头顶,张开嘴让酒水如一道线一般直接灌入。 昆仑山玉虚宫上,天运子和余十三的论道还没有结束,云海之中以两人元神为中心,九霄神雷和玉清之气不断碰撞,这两股力量迥异但是随着两人论道日久,两股力量竟然开始出现融合的迹首发 两人的元神端坐其中,就如同那太极上的两点,而无论是九霄神雷还是玉清之气,都是围绕着两人旋转。 忽然天运子睁开双目,他的双眼之中有景物变化,隐约间正是知秋一叶和燕赤霞与无相魔战斗时的画面。 “知秋他们遇到了无相魔,看来那个盛衰周期规律果然还是躲不掉,一个时代就要终结了。”天运子声音悠悠的响起,他没有说什么天地至暗时刻,而是提到了一个盛衰周期。 “寻常之人,所思的不过是如何按部就班的提升境界,追求的不外乎长生与超脱,倒是少有人真正去思考我们这个世界的本质。”余十三依旧端着不动,但也隔空回应着天运子。 他们两人元神遁入虚空已有快一年时间,不过两人都是修为绝顶之人,加上玉虚宫本就是洞天福地,倒也不担心肉身损坏。这一年来两人的力量不断碰撞,偶尔倒也这样聊上几句。 “这天地四季,草木枯荣,乃至人的生老病死,都包含在这盛衰的规律之中,当年道祖因为一场梦而证道,便看透了这世界的本质,贫道参详一生也是近日与道友论道才想明白,天运子多谢道友!”天运子的声音继续响起,对余十三非常客气。 “道友客气了,如今你我二人力量融合,足以打破天地尽头的壁垒,道友就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余十三忽然站起身来,就在他说话之时,九霄神雷和玉清之气果然如水流般交融。 “道友当真想好了?这一步踏出不是天堂便是地狱。”天运子衣袍一动,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过却是劝了余十三一句。 余十三沉默了一下,接着他手掌一翻,九霄御雷神剑再次出现在手中。这个时候余十三才继续说道:“其实天堂地狱又有什么区别呢?已经走到了这里,这一步终究是要踏出的。” “好,那贫道便虽道友走一遭。”听到余十三的答复,天运子手中也握住了玉清神剑。 下一刻余十三和天运子同时将手中神剑抛出,而后两柄神剑在虚空环绕,那一紫一青两道剑光盘旋纠缠,如两条巨龙升腾。 同时布满虚空的九霄神雷和玉清之气紧随两柄神剑之后,两道巨大的力量纠缠在一起,组成了一股从未出现过的恐怖力量,朝着无尽虚空深处猛烈的轰去。 然而刹那之后这恐怖的力量忽然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余十三和天运子的元神。 玉虚宫前依然站立着天运子与余十三的肉身,不过整个世界都找不到他们一丝的气息,甚至那两具肉身都给人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错乱感觉。 此刻余十三和天运子已经出现在一个神秘的地方,在这个地方没有天地的概念,上下四方似乎无极无限,整个世界以黑色与死寂为基础,只是在这些冰冷的黑色之中,有着无数微弱的光点。 就在两个人努力的要去看清那些光点时,两人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声音有些急切,不过并无什么恶意,反而多是关切:“这里太过危险,你们的念头还没有完全转化,还是先回去吧。” 天运子和余十三同时四下望去,想要找到说话之人的踪迹,但是任凭他们如何搜寻,都感觉不到任何存在的气息。 然而下一刻两人眼前竟然凭空出现一只蝴蝶,那蝴蝶看起来色彩斑斓异常美丽,双翅煽动间还有点点光华落下。 “这是道祖的气息?”看到那凭空出现的蝴蝶,天运子神色大变,他发现那蝴蝶的翅膀上竟然有许多的符篆文。 余十三听到天运子说出道祖之名,也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蝴蝶,他不认识符篆文,倒是不知道这蝴蝶与道祖有什么联系。 九州圣人就那么几个,道祖自然是其中之一。而且余十三还知道,这位道祖可是与佛门释尊相提并论的存在,单论神通还在文王、孔圣、阎罗大帝等人之上。 原本九州世界天人五衰,所有人都以为诸圣受天人五衰拖累实力大损,正在暗处渡劫,可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收到天人五衰的影响,而是来到了世界之外。 那蝴蝶出现,也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余十三和天运子,不过除了开始那句话,两人脑海中便再没有什么声音出现,而下一刻那蝴蝶翅膀煽动的更快。 紧接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笼罩余十三和天运子,在这股力量前,他们的力量变得毫不起眼,几乎没有什么挣扎的念头,两人就发现自己的元神竟然被强行送回到了九州世界,已经出现在了玉虚宫的肉身之中。 “呼”余十三和天运子几乎同时呼出一口气来,刚才的经历虽然短暂,但带给两人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两人元神归窍,相视一眼一时间却都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之后,天运子才向余十三说了一句:“道友想问就问吧。” “道友可知道祖做的是一个什么梦?”余十三一脸认真的问道。 当元神归窍的那一刻,余十三就猛然想起来了,天运子曾经提到过,道祖是在梦中证道,一场梦就证道了,说明那个梦应该也不简单。 天运子显然知道余十三会问这个,几乎在余十三话音刚落时便开口答道:“梦到了一只蝴蝶。” 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缓缓的行进在一条蜿蜒的山道上,顺着山道蜿蜒而下,在几座大山之间,有一个狭长的小平原,一座并不大的城池修建在群山峻岭之间。 这里自然就是周昂赴任的修文县,也是一个有名的穷山恶水。 修文县的城墙并不高大,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只是一段段用夯土堆砌的简易城墙,至于城楼也是摇摇欲坠,和破庙都有得一拼。 “老师说这地方民风彪悍,为何却取了修文这样一个地名?”看着近在眼前的修文县城,葛良工有些好奇的问道。 此刻周昂也撩起车帘一角,看着破破烂烂的修文县,听到葛良工问的话后,他随口便答道:“原本这个地方历来被视作蛮夷之地,不过到了本朝建国之初,当地土司仰慕九州文化,上书太祖称愿意归附,后来太祖便在此地设了修文县,这取名不正是缺什么补什么吗?修文之名便因此而来了。”天才噺バ壹/ “原来如此啊!那咱们进城后怎么做?”葛良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过一想到进城后千头万绪,顿时也觉得头大。 周昂对此好像依旧不怎么关心,只是随口答了一句:“静观其变吧,这地方风景其实不错。” 修文县的城门连把守的兵丁都没有,周昂的车驾一路畅通无阻的驶进了城,不过进城之后马车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这城中道路并不宽阔,加上城中多少有些行人,车马的行进自然受阻,而且这地方太过偏远,平日里少有外地人来,像周昂这样的华丽马车,也引起了当地百姓的围观。 “找个宽敞的地方停车。”周昂声音不大,正好只让车夫听到。 很快马车来到了县城中的一个十字路口,这里地势开阔,基本上也算是县城的中心了,只是这偏远县城不像那些内陆大城,便是城市中心也没有什么大的建筑,周昂也只看到一个还算像样的府邸,不过不是县衙倒像是私宅,而在私宅的斜对面,有个客栈酒楼样子的建筑,也算是县城的标志建筑了。 马车停在路口,周昂缓缓走出车厢,他站在车辕前环顾四周,而马车四周许多百姓也抬头看着周昂。 周昂发现这里的百姓只有少数穿着的风格与九州百姓相同,更多的则是风格迥异,这些应该就是此地的原住民,也就是那些山中部落山民。 “在下是朝廷任命的修文县令,诸位相亲可知修文县衙在何处?”周昂对着人群微微拱手,一开口就是自报身份,同时竟然询问起了县衙在何处。 周昂从进城后就在仔细观察县城,不过从他的观察看来,似乎这修文县根本没有县衙。 人群听到周昂的话,许多人纷纷色变,更有一些人连忙转身离开,好像生怕与周昂产生交集。 看着人群渐渐散去,周昂不仅不生气,脸色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倒是葛良工这时候从车厢中出来,一脸不忿的说道:“哼,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竟然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老师。” “在他们眼中,或许我比瘟神更可怕吧,一些寻常百姓而已,他们还不是别怎么说就怎么信,良工不必因此怄气。”周昂还是看的很开,反而出言安慰起葛良工来。 “要不我们四处转转吧,这县城就这么大,我就不信还找不到县衙了。”葛良工依旧有些不忿,说着还作势要下马车去找县衙。 周昂连忙伸手拉住葛良工,而后摇头说道:“不用找了,这修文县根本没有县衙。” “什么?没有县衙?”葛良工闻言一愣,一开始还有些不敢相信。 “看到对面那宅子了吗?那应该就是呼延家,也就是归附太祖的那个呼延蓝玉。”周昂指了指不远处的私宅,虽然他也是第一次到修文县,不过好像对这里很是了解。 呼延蓝玉这个名字在大宁朝不算如雷贯耳,但也不是完全寂寂无名,即便现在也还是有些人知道的。 呼延是姓蓝玉是名,不过呼延蓝玉原本名不叫蓝玉,这蓝玉的名字还是大宁太祖赐给他的。 据说当年呼延家归附太祖,同时还献上了一块精美的蓝玉,这蓝色美玉本就稀有,加上质地上乘,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太祖一高兴便以蓝玉之名赐给了呼延家的首领。 “老师是说,呼延家的私宅就是县衙?那我们怎办?”葛良工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不过更尴尬的问题也出现了,没有县衙她们连住的地方都成问题。 “还能怎么办?万幸这里还有客栈,自然是先在客栈住下了。”周昂也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目光看向了不远处那家客栈。 很快马车停在了客栈前,周昂和葛良工步入客栈,车夫则将马车驶到了后院。 周昂先前在路口的话很多人都听到了,现在这并不大的县城中所有人都知道了周昂就是朝廷任命的修文县令。 当他走进客栈时,并没有引来热情的接待,客栈中的伙计和掌柜反倒装作没看见周昂的样子,而此时客栈中也并没有什么客人。 看到眼前的情况,葛良工心中又是火冒,她发现从进城开始,就没有一点让她顺心的地方,不知不觉间她就讨厌起这个地方来了。 在葛良工眼中,自己的老师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不仅出将入相,更是比肩古之圣贤的周子,而且她相信要不了多久,自己的老师就会是让天下敬仰的周圣了。 堂堂周子到了这偏僻的修文县,不仅没有受到礼遇,还被这些百姓使了脸色,这实在让葛良工这个弟子忍无可忍。 不过似乎周昂感觉到了葛良工的心态变化,他低声的在葛良工耳畔说道:“有句话说的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要让人尊敬最重要的其实是给人带来好处。不管这好处是什么?” 周昂说话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金锭,他轻轻的抛动着金锭,那金锭看起来足有十两中,放在任何一个地方也是一笔巨款了。 这金锭一出,无论是客栈的伙计还是掌柜,都下意识的看向了周昂,而后目光变得炙热起来。 而周昂还继续对葛良工说道:“为师平定江南兴修水利办学堂,让百姓们过上了好日子,这是给了他们实实在在的好处,所以他们才愿意追随我。西北大战我带领西北军民击败三教大军,保西北平安无事,更是攻入三教腹地,带给了西北大量的财富,又让许多人在大战中晋生成长,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世人称我周子,徒儿以为真是因为我写了几本书?” 葛良工眼中的怒气慢慢消散,她似有所悟的看着周昂,心中隐约明白,周昂为什么唯独带上了她来修文县,这明显就是周昂在教导自己。 虽然作为周昂的弟子,葛良工对周昂著作更是背的滚瓜乱熟,也知道周昂最重要的思想就是‘知行合一’,但直到这一刻葛良工才明白知行合一的真正含义。 “我们一行有三人,打算在贵店住下,不知道这金锭能在这里住多久?”忽然周昂将金锭一握,而后似笑非笑的对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吞了吞口水,而后脸上立刻换上了恭谦的笑容,连忙跑出柜台,低头在周昂身前说道:“至少能住三年,而且小店一定给大人最好的服务。” 看到掌柜的前后巨大的变化,葛良工原本还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又豁然开朗,有时候道理很复杂,但其实又很简单。 正如周昂说的那样,普通百姓根本难以辨别是非,无外乎别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认为。 修文县一直是土司治理,如今要来一个周昂,自然有人将周昂说成是来奴隶修文县的,是要与这些百姓争利的县令,所以这些百姓才会视周昂为洪水猛兽,自然对他避之不及,甚至心生抵触和怨恨。 这些百姓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谁让他们获得更多的利益,过上更好的生活谁就是好官,就如这客栈掌柜一样,周昂让他赚了大钱,自然立刻对周昂前倨后恭。

第266章 圣道传人

很快修县百姓都知道了,朝廷任命的周县令住在了呼延家对面的客栈,只是这位县令来了三天,这三天却什么也没做,只是每日在城中转转,而后又回到客栈吃饭睡觉。 在百姓眼中,这就不像是一个县令,而更像一个路过此地的旅客。 这一日周昂又在城中逛了一圈,回到客栈掌柜早已准备好了饭菜,虽然比不上京都的珍馐美食,不过在这穷乡僻壤也算不错,难得的是其中几道野菜也算别有风味。 “老师,咱们来了三天了,您究竟在等什么啊?”饭桌上葛良工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起来。 前两天她还觉得新奇,跟着周昂在城中转悠,可连续三天她也觉得无趣了,也不知周昂用意何在。 “这三天你一点收获都没有?”周昂吃了一片烟熏的野猪肉,对这种肥而不腻的大肉,周昂倒是非常喜欢。 “没有啊?只是觉得这修县的山茶和那些山珍挺不错的,如果运转一下,弄到京都,金陵,西北要塞这些地方,一定能赚很多银子。”葛良工吃着清炒野菌,有些茫然的回了一句,她本就是一个后勤高手,这几日在修县看到的也只是这里能够转化成利益的山货。 “哦,难得你还没有忘记自己是个小财迷,确实出发点不同看到的东西自然也不同,为师看到的却是修县如今的局势。”周昂继续说道,明显是要说些重要的东西。 至于周昂在饭桌上谈论一些重要的事情,在他这里也是常态,这一点倒是与那些腐儒背道而驰。 “师傅快说说,修县什么个局势?”葛良工连忙咽下口中的菜,好奇的问道。 “我们看到的修县,不是完整的修县。”周昂忽然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什么?老师这是什么意思?”葛良工闻言万分不解,本能的将手中的筷子都放下了。 “不急不急,下午带你去个地方你便知晓,此事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先吃饭先吃饭。”周昂没有继续说缘由,而是催促着葛良工吃饭。 很快两人用完午膳,换了一身行装便又出了客栈。 这一次周昂穿的不是那标志性的紫色莽龙袍,也不是书生常服,而是一身粗布麻衣,而且还头戴斗笠,在他的建议下,葛良工也换了一身紧身男装,看起来干练许多。 “师傅穿成这样是要进山?”出了客栈葛良工就好奇的问道,这修县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在她看来自然是要进山。 “嗯,这山中多有毒虫毒刺,这样方便一些。”周昂走在前面回答了一句,这一次只有他与葛良工两人,也没叫那车夫同行。 如今已是岁末,按理说许多地方都下起了雪,但是修县这个地方气候不同于京都,与江南也是大不相同,修县这个地方的冬季也不会有丝毫寒意,更是从来不下雪。 正是这独特的气候,使得修县山中多毒虫猛兽,周昂和葛良工走在山道上,就看到了许多的毒草毒虫,不过也不知为何,那些毒虫好像很害怕,只要周昂靠近一些,它们便迅速的四散逃开。 葛良工跟在周昂身后,她更是看到周昂身边还有更神奇的事情发生,那就是道路两方的树枝藤蔓也会自行让开。 “两百多年前,呼延蓝玉率众下山,才有今日看到的修县,他们那一支便是现在县城中的百姓。然而实际上在这崇山峻岭中还有数以万计的山民,他们有各自的部落,这些年也多少受到九州化的影响,应该也将他们视作九州子民,所以完整的修县应该把这些人也算上。”周昂一边走一边说着,继续起了饭桌上的话题。 “所以如今的修县只能算是呼延家的私人领地?老师是打算劝这些山民下山?可是山民靠山吃饭,他们凭什么听老师的乖乖下山?”葛良工差不多猜到了周昂的意图,不过他觉得就算周昂有修县令的身份,再加上周子的名头,恐怕这些教化未开的山民也不一定会听他的。 “这次怕是真的只有靠为师的面子了。”周昂轻笑着说道,笑容也多少显得有些无奈。 “面子?”葛良工一头雾水。 山中小道越走越是陡峭崎岖,足足走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看到什么山寨或者人群聚居的地方,反倒把葛良工弄得气喘吁吁,眼看就要走不动了。 周昂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这十余里山路走下来他还心不慌气不喘的,显然几个月前受气运金龙反噬的伤势已经痊愈了。 忽然周昂停下脚步,看向了山道旁的一丛翠竹,这修县的竹子也与其它地方不同,这里的竹子最多只有一丈高下,最粗的也只有小儿手臂大小,大多只有拇指粗细。 周昂伸手在几根翠竹上拂过,最后手掌握住了一根拇指大小翠竹。 只见他轻轻一握,那翠竹竟似有灵性般的摇晃起来,而后周昂手掌一提,一根四尺长的竹杖便出现在他的手掌。 那翠竹只被周昂一握,顿时两头平整,变成一根光滑的竹杖。 “这根翠竹杖送给你,以后它便能助你登山涉水,你不适合修习神通或者武道,这竹杖有诸般妙用,正好留与你防身。”周昂拿着竹杖端详了片刻,而后伸手递给了葛良工。 葛良工自然满心欢喜的接过竹杖,说实话她拜入周昂门下已经一年有余了,不过周昂从未教过她任何神通术法,甚至最简单的武道修炼之法都没有提过,更从来没有送过东西给葛良工,这竹杖还是周昂送给葛良工的第一件礼物。 “多谢老师赏赐。”虽是一个普通的竹杖,但葛良工还是礼数周到。 只不过当竹杖入手的刹那,葛良工才神色大变,而后她明白原来这竹杖并非普通之物。 “这老师送给徒儿的是件宝物?”葛良工只是一接触竹杖,一身疲惫便立刻一扫而空,而后通过那竹杖传来无数的信息,尽皆是这竹杖的妙用。 “我一直将你带在身边,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如上古圣贤一般,厚积薄发一朝顿悟,但在这之前你终究是个普通人,有个宝物防身为师也才放心。”周昂有些溺爱的看着葛良工,对这个弟子他确实如同对自己孩子一样。 周昂原本有许多神通秘术,而且无一不是惊天动地,大多都是能够直指圣人境界的,而且他对这些秘法也从不藏私,曾经传授给素娘过,也传授给燕赤霞和宁采臣,甚至连左千户等人都受过他指点。 但是周昂的圣道却与这些无关,而他一直将葛良工带在身边,虽然什么都没传授,但其实却是传授了自己最核心的圣道。 葛良工心思玲珑,自然也明白周昂的深意,心中也只有感激与崇敬之情,不过刚才周昂给自己竹杖的那番话,又让葛良工心中有些沉重。 这个沉重来自于可能很快就会来临的离别,从周昂的话中可以听出,他似乎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了。 葛良工现在自然也知道九州世界并不是时空的全部,在这个世界之外一定还有更为广阔和精彩的世界,而圣人之上或许就是离开这个世界。 “试试看好不好用?”周昂不喜欢这种离愁别绪,于是一脸笑意的示意葛良工试试竹杖。 葛良工勉强的露出笑容,而后点了点头,她将竹杖一握,而后人就缓缓浮空,直接做到了御空飞行。 一开始葛良工还有些摇摇晃晃的,不过很快便平稳了起来,因为从未飞在空中,葛良工也一时兴趣盎然,冲淡了先前的愁绪。 随着对竹杖宝物的如臂使指,葛良工越发与竹杖心意相通。 这宝物也不知是如何炼制,不仅能让人御空飞行,甚至能让葛良工在短距离内空间位移,更有遁地,避水,辟火的能力,总之能想到的好像它都能做到。 在空中飞了片刻,葛良工也尽了兴,只见她将手中竹杖对着数十里外的一座大山轻轻指,接着那竹杖上一道翠绿虚影激射而出,看起来还是一根竹杖,只是那虚影落在远处大山上,顿时尘土飞扬,顷刻间地动山摇。 片刻后一座大山竟被拦腰斩断。 “师傅,我看到了,就在山的另一边,有一个像山寨一样的地方,那些人将房子修在巨大的树木上,看上去人还不少。”葛良工一脸兴奋的落在周昂身旁,对手中竹杖非常满意。 周昂看着葛良工满脸欢喜的样子也显得很开心,不过他依旧一步步的走在山道上。 葛良工原本还没有完全落在地面,她已经明白周昂依旧道行通天,就凭他随手造出这竹杖宝物的手段,要想到山那边去顷刻便能做到。 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落在周昂身侧,挽起周昂的手臂,一脸讨好的说道:“弟子陪师傅慢慢走过去可好?” “好”周昂满意的答道。 很快两人的背影在山道上渐行渐远,葛良工有了竹杖在山道上也如履平地,原本苦不堪言的行程,让她所见四处皆是穷山恶水,而现在反倒觉得沿途皆是美景。 同样的地方,截然不同的感官,让葛良工一时有些若有所思。 “师傅是不是为我来的修县?”崎岖的山道上,隐约传出葛良工很认真的声音。

第267章 言出法随

山道崎岖漫长,当周昂和葛良工来到山寨时,已是黄昏时分,天际已经能够隐约看到一轮圆月。 夜晚的大山并不平静,因此山寨也有自己的警戒和防御体系,当周昂和葛良工靠近山寨时,自然被值守的山民给发现了。 看着眼前高举火把,气势汹汹的山民,周昂倒是神色如常,而葛良工则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家师乃是兴建侯,也是修文县令,今日前来有事找你们首领商议,快让你们首领出来回话。” 听到周昂的身份,人群中一阵**,显然这些山民也是知道周昂的,很快又一群人出现,其中一个人被簇拥着而出,应该就是这山寨的首领。 “在下耶律鸿飞,听闻周子驾临,不知深夜到访有何指教?”人群中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越众而出,他同样对周昂以周子相称。 周昂饶有兴趣的打量了这个耶律鸿飞一眼,明白此人称自己周子而不是县令,便知这只是表面的客气。 葛良工正欲开口,周昂却走到葛良工身前,率先开口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们耶律部下山。” 听到周昂的话,耶律部众人皆是一脸好像的样子,而后耶律鸿飞也大声说道:“笑话,这修文县方圆数百里都是崇山峻岭,我们祖祖辈辈都在山上讨生活,下了山我们吃什么?” 耶律鸿飞倒也没有说什么狠话,只是道出了一句耶律部一直生活在山上的根本。 修文县耕地极少,而且这里水源也稀缺,一个修文县的耕地养活呼延家便已是极限了,而且耶律部也习惯了打猎采药为生,从没有想过下山生活。 虽然这些山民也很羡慕江南鱼米之乡,可地理条件的限制,让他们也只能羡慕而已。 “修文县冬季极短,若在这里种植稻谷便可一年两熟,这是九州其它地方都没有的得天独厚,若我能给你们良田万顷,你们可愿下山?”周昂又说了一句,不过这一次他的话让葛良工都有些错愕。 “侯爷可真是会说笑啊,不说这修文县没有良田万顷,就算有我等也不会耕种,再说我等下山也无居处,我这数万族人总不能风餐露宿吧?”耶律鸿飞越发觉得周昂是玩笑话,言语神色也变得戏谑起来。 “若有万顷良田,更有城池居所,山君可愿率众下山?”面对耶律鸿飞的轻视,周昂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依旧郑重的问了一句。 见周昂依旧如此郑重,耶律鸿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明日下山便知本侯所说皆非虚言,另外你这数万人下山也是麻烦,若这山道能在宽阔平坦些便好了。”周昂继续说着,他也不想多解释,一句话直接让耶律鸿飞明日看结果,只是最后一句话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这种莫名其妙只持续了片刻,很快耶律部的人就惊讶的发现,他们山寨前的山道忽然变得开阔平坦起来。 原本只能供两人并肩而行,而且崎岖陡峭的山道,竟然变得足有一丈宽阔,同时蜿蜒的蛇形变成了缓坡直道。 “良工,我们走。”山道变成了直道,周昂便不再说什么,直接叫着葛良工转身就走。 看着周昂远去的身影,耶律鸿飞和耶律部的山民都一脸错愕,先前他们还觉得周昂说了一通胡话,可现在亲眼看到山道变化,所有人心中都有些相信起来。 “老师,那些山民真的会下山来?你许诺的万顷良田和城池居所如何兑现?”走出一段距离后,葛良工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虽然脚下山道变化让葛良工也惊奇不已,但这离周昂所说的依旧相差甚远。 “该有的自然会有,移山。”周昂忽然停下脚步说道。 就在他说出移山二字时,葛良工就看到眼前的一座座大山拔地而起,偌大的山岳在黑暗中竟然悄无声息,这些山岳缓缓飞起,而后朝着南面飞去,也不知落到了何处? “言出法随老师您成圣了?”看着不断飞走的山岳,而后大地变成平坦的平原,更有一条条河流出现,葛良工神色激动的看着周昂问道。 很快一处方圆数百里的平原出现,而原本的修文县城此刻在平原上也显得非常渺小,至于那城中之人竟然都没有察觉到城外的巨大变化。 看着平原的出现,周昂口中又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来:“筑城” 随着周昂筑城二字脱口而出,那平原的中央顿时飞沙走石,巨大的石块泥土翻涌,虽有惊天动地的变化,却只出现了刹那。 而刹那之后一座崭新的,巨大的城池出现在平原中央,这巨大的城池虽比不上九州几座大城,却与一般府城相差无比,足以容纳十余万人。 就在周昂移山筑城之时,那些拔地而起的巨大山岳跨越数千里,最后落在了南海之中。 这些山岳落入南海,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接着海啸汹涌而起,朝着南洋诸岛而去。 山岳落入南海的时候,南海龙宫也微微晃动,原本还在小憩的南海龙王瞬间站起身来,一脸错愕的望向宫外。 “陛下不好了,不知从何处飞来许多大山,这些大山落入蓝海,掀起了海啸,已有不少岛屿被海啸冲击,如今巨大的海啸正朝着爪哇岛而去。”南海龙王刚被惊醒,便有一个蟹将军前来通报。 蟹将军口中的爪哇岛,便是南洋诸岛中最大的一座,人口足有百万之多,而且南洋神君的神殿也在爪哇岛上。 南海龙王闻言,立刻掐指一算,想要知道这突然落入海中的山岳来自何处? 他与南洋神君是邻居,虽然少有往来,却也知道这位神君睚眦必报,而且阴狠毒辣。南海龙王虽然不惧,却也不想无端背这个锅。 “咦?是人族那位周子?此人几年前也见过一次,那时候还只是个普通人而已,这才几年竟也到了惹不起的地步。听闻不久前这位周子遭到南洋神君暗算,看来此番也是他故意为之”南海龙王目光转动,瞬间便想了很多。 片刻后他立刻对蟹将军吩咐道:“传我命令,即日起封锁龙宫,谁也不准出去。” 南海龙王当机立断,决定置身事外。 而南海龙宫任由海啸肆虐,巨大的海啸很快便冲击了爪哇岛,就连岛上的神庙都受到了不小的破坏。 很快黎明到来,周昂和葛良工站在新的城池上,在城门上写着修文二字,显然周昂就是打算将这里作为修文县城,而且在这座新城之中,县衙、书院、牢狱都是一应俱全。 “老师不是说天不助人,唯人自助吗?可这明明就是老天偏心,你说移山便移山,你说筑城一夜之间便有一座城池修好。就算圣人言出法随,也不曾有这样的啊?”城头上葛良工还有些难以置信,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天不助人,唯人自助本也没错,不过有些时候天也是会帮你的,所以应该再加一句‘自助之人,天亦助之’。良工有没有发现一个规律?人越是意志消沉的时候越是倒霉,而意气风发的时候往往做事无往不利,更是做什么都顺。”周昂望着辽阔的平原,看着天边一抹晨曦撒下,说着有些玄乎的话。 周昂的话有些玄,不过仔细一想却又真是那么回事。 葛良工若有所思的看着周昂,而后忽然问道:“这么说师傅从此以后也会无往不利了?那么我们是不是要回京都了?” “京都?沐心最近可有消息传来?她的身体无碍了吧?”听到葛良工提到京都,周昂目光下意识的远眺,不过他问的却是沐心的状况。 “自从老师被贬后,春风得意楼便停业了,沐心没有直接与我们联络的渠道,不过我从其它地方了解到,她如今已经能下床走动了。”葛良工很快便回答道,沐心只是一个戏子,与周昂没有太过紧密的联系,不过葛良工隐约感觉到周昂对其刮目相看,因此特别留意了一首发 “好,想办法给沐心递个消息,就说为师二月初二重返京都。”周昂直接开口说道,这句话也让葛良工心中一震。 要知道周昂从没表露过何时返京,而现在忽然明确返京时间,而且还第一个告诉沐心,这自然让人生出无数猜测。 当周昂和葛良工站在城头说着二月初二重返京都的时候,修文县的老县城和耶律部都彻底炸了锅。 这两个地方的人一觉醒来就发现,原本熟悉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样,那连绵的群山不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开阔的平原,而且还有一座巨大的城池。 很快周昂和葛良工就看到,无数的人群从远处向新县城而来,这其中有老县城呼延家的人,更多的则是山上耶律部的人。 “如今的时节,京都应该已经下雪了吧?”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百姓,周昂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是啊,可惜这修文县从来不下雪。”葛良工随口答了一句。 “都说瑞雪兆丰年,今年这良田是新的,城池也是新的,再有一场雪就更完美了。”周昂也多页感慨的说道。 百姓们都好奇的向着新县城而去,这一夜之间沧海桑田,然所有人都恍若梦中。 不过当耶律部的山民看到那望不到头的良田,还有崭新巨大的城池,一想到昨天夜里周昂在山寨前说的那几句话,这些山民心中无不激动不已。 忽然又一个山民停下了脚步,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额头,而后一脸错愕的抬头看向天空。 随着这个山民抬头,越来越多的百姓抬头望向天空,所有人都感觉一丝丝凉意出现在脸颊上,而他们的眼中很快就看到一片片洁白的雪花飘然落下。 “这是是下雪吗?”修文县的百姓大多数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这里,自然他们一生都没有见过下雪。 很快天空雪花纷飞,大地也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白,修文县有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场雪。 修文县城下一片白茫茫,数万百姓看着城头那个挺拔的身影,心中自然而然的产生了敬畏。 移山,筑城,招雪,每一件都让修文县的百姓对周昂敬若天人。 没有人领头,也没有人组织,当这些百姓来到城下的时候,齐齐朝着周昂跪拜而下,口中更是不约而同的喊道:“拜见周圣!” “师傅,你真的成圣了?”葛良工再次问出了这句话。 昨天夜里在见到周昂移山时,葛良工也问了同样一句,不过那是周昂没有回答。 这一次周昂摇了摇头,轻声的说了一句:“如今算是百姓心中的圣人,却还不是自己的圣人。”

第268章 天下人人打太宰

垂拱三年正月初一,京都被一层皑皑白雪所覆盖,好在今年的雪并不是特别大,远比不上景安十四年的那场大雪。 按理说这样的雪,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瑞雪了,只是百姓们却没有因为一场瑞雪而有丝毫的欣喜。 随着普渡慈航权势日重,朝廷出了越来越多的昏聩政策,九州各地民不聊生,就连大宁帝都也是笼罩在一片凄惨之中,百姓根本看不到以后的希望。 今日原本应该是爆竹声声辞旧岁的喜庆之日,但京都一片死寂只剩萧瑟。 百姓们没有张贴喜庆的春联,更看不到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孩童们也没有穿着新衣裳在屋外玩耍,家家门户紧闭,冷冷清清。 京都的街市上,除了一些贩卖生活必需品的商铺还在营业,大多数都已经歇业,而这些商铺中的粮食油盐,价格比起半年前飙升了快十倍。 城西赵四家,这只是京都最寻常的一家,夫妇二人养育了着一双儿女,日子过得算不上富裕,倒也自得其乐。 不过最近赵四日子过的也是越来越艰难,原本他们一家基本的温饱没问题,一年到头节省一点还有结余,但随着城外妖魔越来越多,大量的田地荒废,城中店铺也大量倒闭,活下去成了人们最重要的事。 赵四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即便今日是新的一年开始,桌上也看不到什么可口的饭菜,有的只是粗糠合着一些野菜熬的粥食。 一家人没有欢声笑语,都低头喝着粥,两个年幼的孩子或许还憧憬着外面的世界,但长久以来他们也习惯了大多数时候呆在家里,虽然渴望出去玩雪,却没有说出来。 很快一家人默默的喝完粥,等到女主人将桌上碗筷收拾好以后,赵四走到门口警惕的打量了一番屋外。 见屋外一片白茫茫的,赵四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又谨慎的在窗口看了看外面。 确定屋外没人,赵四用力移开水缸,从水缸下取出一个蓝布包裹。 赵四的动作行云流水,好像这样的事情他每天都要做上一次,而无论是赵四的妻子还是两个孩子,也都习以为常,只是静静的看着赵四做这些。 在自己妻子和儿女的注视下,赵四轻轻的打开蓝布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偶,只是那布偶看起来脏兮兮的,明显有被破坏的痕迹,隐约可见那布偶套着戏剧里的官服,似乎是个当官的。 赵四的女儿只有四岁,她看着自己父亲手中的布偶,没有一丝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欣喜,按理说这样的小女孩应该非常喜欢布偶,但是在小姑娘的眼中,有的只是深深的厌恶。 小姑娘知道每天吃完饭后,一家人要做的就是打太宰,至于太宰是什么,她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太宰就是那个布偶的名字,那是天下所有人的仇人,只有打了太宰才有好日子过。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小姑娘同样不清楚。 太宰布偶被赵四放在一个竹筐里,首先就是他满含愤怒的用拳头砸了几下布偶,接着赵四的妻子也拿着绣衣服的针朝着太宰布偶扎了许多下,而后只有七岁的男孩拿着一把木剑,狠狠的砍在了布偶身上,显然布偶上那些破损的地方就是这一家人弄得。 往日里小姑娘只是看着父亲母亲还有哥哥打太宰,但是今日等到哥哥打完后,她也拿着一个木头削的匕首狠狠的扎向了布偶。 赵四家的这一幕,正发生在京都许多普通人家中,甚至京都之外的其它城市也发生着相同的一幕。 因为九州话剧风靡天下,太宰作为奸臣的代名词被所有人接受,而在所有百姓的心中,太宰其实就是国师普渡慈航。 打太宰如今已经成为一种精神寄托,更是卑微的百姓心中最后的倔强,他们不能仗剑而起斩妖除魔,甚至都不敢去国师府前血溅五步,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心中的不满。 春风得意楼如今同样是冷冷清清,这里楼阁紧闭,已有数月没有营业了。 沐心居住的小院同样被白雪覆盖,她站在窗前看着屋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衫。 “哎呀我的小姐,这大雪纷飞的,您怎么就这样站在窗前啊!”不久后沐心的侍女端着药走了过来,她看到沐心衣着单薄的站在窗前,神色紧张的边跑边说。 侍女进到屋内,立刻拿着披风为沐心披上,又打算去将窗户关上,一边走还一边说道:“小姐,您身子才刚刚恢复一些,怎地如此不爱惜自己?” “没事的,我已经好了,而且我从未感觉有此刻这般好,不知道修县下不下雪?”沐心开口叫住了侍女,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屋外,最后却是提到了修县。 侍女微微一愣,她能感觉到沐心的身体确实忽然好了,而且看不出一点久病卧床的迹象,也的确比往日看起来更加精神。 至于修县下不下雪,侍女自然也不知道,更没法回答了。 “沐心姑娘,有一封从南边来的信。”忽然春风得意楼的掌柜一路小跑过来,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信封。 沐心接过信封,看到上面写的是沐心亲启四个字,只不过这字迹并非周昂的,倒是显得娟秀灵动,应该是出自女子手笔。 下一刻沐心快速打开信封,目光扫过信笺,发现上面只有几句话。 不过当沐心看到这几句话后,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而后有些兴奋的对掌柜说道:“陈掌柜,可以对外宣布消息了,就说春风得意楼二月初二重新开张,九州的最后一场也会在二月初二完美谢幕。” “太好了,天下人都在等着沐心姑娘呢。今日这消息一出定然天下沸腾。”掌柜的闻言也是一脸兴奋,更是摩拳擦掌的就准备去张贴告示。 就在掌柜的准备转身离开时,沐心忽然又开口说了一句:“这一次我们义演。” 沐心的话让掌柜的和侍女都是一愣,虽说他们春风得意楼往日挣了不少钱,暂时也不缺钱,可眼看着一个赚钱的大好机会,就这样放弃着实可惜。 最后沐心的这个决定依旧执行了,因为周昂在离开京都是亲自看望了沐心,而且还明确了她就是春风得意楼的主人。 很快春风得意楼将在二月二上演九州第八场的消息传遍天下,因为第八场也是最后一场,也是整个故事的结果,所有人都无比期待,而听说这一次还要义演时,更让百姓们沸腾了。 一个月后的那一天,注定将是万人空巷的一日。 很快春风得意楼将在二月初二重新开业,并且演出九州的最后一场的消息轰传京都,这可能是新的一年里第一个能算得上是好消息的事情了。 “姐姐,春风得意楼有消息了,沐心姑娘会在二月初二演出九州的最后一场。”傅府之中,傅月池将这个刚刚得到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傅清风。 不过当傅月池进入房间,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吐了吐舌头,有些后悔的连忙说道:“啊,宁大人也在啊,你们先聊。” 傅月池看到许久没出现的宁采臣竟然也在傅清风的房中,对于自己姐姐和这位宁大人的关系,傅府之人都是心照不宣。 “先别走,采臣是陪着父亲回京的,现在父亲去了刑部,晚一点应该就回府了。”傅清风连叫住傅月池,她也不避讳与宁采臣的关系,如今对宁采臣的称号都变得极为亲密。 如果不是天下未定,周昂也没在京都,宁采臣恐怕已经与傅清风完婚了,而宁采臣也承诺过傅清风,要让周昂为他们证婚。 “父亲怎么回来了?如今京都人心惶惶,这时候回来不是羊入虎口?”傅月池闻言一惊,她可并不愿意傅天仇回京。 几个月前傅天仇好不容易以平叛的名义,带着江南大营离开了京都,总算躲过了普渡慈航的明枪暗箭,可现在他竟然自己回来了。 “近来有许多侠义之士刺杀国师,这些人有些被当场格杀,也有些被押入了刑部大牢,父亲不愿看到这些之士枉死,所以回京着手营救这些人。”傅清风解释道,说起此事她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而她和宁采臣其实也是不赞成傅天仇此时回京的。 看到傅清风和傅月池都很是担心,宁采臣略显沉稳的说道:“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忧,傅大人再怎么说也是正二品的兵部尚书,而且他一生清廉,一般的手段对他也没用。就算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也一定想办法护送你们离开。” “对了,月池姑娘刚才说春风得意楼要开业了?我想或许沐心有了侯爷的消息,二月二龙抬头,她选择这一日完成九州的最后一场,想来一定是大有深意的。”宁采臣很快将话题岔开,他也同样很关注春风得意楼和沐心。 “现在也只有期待侯爷早日肃清国师一党了,如今天下百姓已是苦不堪言,打太宰之风已席卷九州。好在不久前传闻,侯爷在修县一言移山筑城,许多人都说侯爷已经成就了圣人位业,能够做到言出法随了,百姓们无不对侯爷翘首以盼。”傅清风也跟着说道,不久前周昂一言改变修县格局之事已经在天下传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称他为周圣。 如今百姓们最期待的,也是最后的希望,就是等着周昂回京肃清国师这个毒瘤。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忽然府中管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声音急促而慌张。 傅清风姐妹和宁采臣都是神色一变,而后齐齐看向了屋外。 “老爷刚一到刑部,就被锦衣卫的人给控制住了,刚才宫中传出消息,说老爷意图谋反,二位小姐快速速离开,锦衣卫此刻肯定正朝府中而来。”管家是傅家的亲戚,如果真是谋反大罪连他也会受到牵连,不过此时他倒没有自己逃跑,而是先来告诉傅家姐妹。 “这定是国师的奸计,此等国贼不除,天下难安,我们快去救爹爹吧!”傅月池猛地一拍桌子,对普渡慈航恨得咬牙切齿。 傅家姐妹,傅月池常年跟着傅天仇,性子耿直多像男子。傅清风大部分记忆都是聂小倩,倒是多了几分书香之气,此刻一脸希冀的看着宁采臣。 聂小倩记忆中的宁采臣,那时候他还是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书生,但如今的宁采臣早已脱胎换骨,武道修为更是登峰造极,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宁采臣给了傅清风一个安心的神色,而后随手握住那把锈迹斑斑的砍刀,缓步向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锦衣卫的人已经来了。”

第269章 断绝气运

傅天仇直接被扣上谋反的罪名,自然傅清风和傅月池也难逃干系,当傅天仇被捕的同时,锦衣卫大批高手已经将傅府团团围中。 “采臣不可妄动。”看着宁采臣就要持刀而出,傅清风却是忽然叫住了他。 “姐姐,此时我们如何能坐以待毙?不如直接杀去大理寺,救出爹爹然后逃离京都。”傅月池也拿上了佩剑,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 “普渡慈航拿住父亲只是其一,他知道采臣与我们在一起,就是要逼你动手啊,一旦你对锦衣卫出手,便能将你定为同党,而后牵扯到侯爷身上,他这是想要一网打尽。”傅清风倒是看得明白,几句话就说到了重点。 听到傅清风的话,月池和宁采臣都是一愣,不过宁采臣只是顿了片刻,便毫不犹豫的说道:“侯爷当日让我留下,又怎么不会想到这些?他既然让我留下来保护你们一家安全,便是要我在此时果断出手。或许侯爷也是在等这个机会呢?” “侯爷等这个机会?”这次轮到傅清风一愣,转而一想却又觉得宁采臣说的有道理。 如果此时宁采臣出手,普渡慈航肯定会借机牵扯到周昂身上,而后甚至会公告天下说周昂谋反,那么所有的矛盾就将走到最后一步。 “所以先杀出去再说。”宁采臣点了点头,而后将手中砍刀朝着屋外就是一刀斩下。 顷刻间恢弘的刀气爆射而出,四十米长的刀气直接轰到府门外,顿时门外那些锦衣卫人仰马翻。 “你们跟在我身后,现在我们去刑部大牢。”宁采臣持刀走在前面,将傅家姐们护在身后,而后一路朝着刑部而去。 几人刚一出府门,便遇到大批锦衣卫的阻拦,不过这些锦衣卫一看是宁采臣,顿时吓得不敢上去。 “国师有令,傅天仇意图谋反,凡阻挠抓捕傅家疑犯者,视同同党格杀勿论。”很快就有快马在京都宣读国师的命令,这道命令很明显是针对宁采臣的。 这谋逆同党的帽子扣下来,那些原本不敢上前的锦衣卫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来。 只是宁采臣也不是易于之辈,但凡阻他去路之人,远远的就是一刀斩下,这一路上根本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以宁采臣如今的武道修为,这京都之中即便能接住他这一刀的,恐怕也不过寥寥数人。 锦衣卫人数众多,却挡不住宁采臣三人,他们直接冲向刑部,而锦衣卫一边试图拦截宁采臣等人,一边请求支援。 刑部大狱前,宁采臣一刀直接将高达三丈的狱门轰开,一开始大狱之中还有抵抗,不过很快那些狱卒便不再阻挠,任由着宁采臣找到傅天仇。 “爹爹。”在大狱深处傅家姐妹终于看到了傅天仇。 此刻傅天仇被绑在刑架上,看样子是要准备行刑。 宁采臣轻舞长刀便斩断枷锁,而后神色肃然的说道:“傅大人请随我出京。” “不能走,若老夫这一走,岂不是坐实了谋反罪名?而且这一走更不知要牵连多少人?”傅天仇大义凛然的站在原地,却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那就得罪了。”忽然宁采臣说了一声抱歉,而且还不等傅天仇等人反应,直接用刀柄击打在傅天仇的后颈,瞬间傅天仇便昏迷过去。 傅家姐妹顿时不解的看向宁采臣,只听宁采臣解释道:“先出城再说,你们照顾好傅大人,跟在我身后。” 宁采臣深知时间紧迫,根本没有时间浪费在解释上,而且虽然现在看起来万军从中他也来去自如,可只有宁采臣自己知道,国师府中的那位早就盯着自己了,这种压力也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 大狱外锦衣卫和刑部的高手已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看着宁采臣,不过暂时没有一人敢上前。 “若不想死的,就给我让开。”宁采臣横刀而立,居高临下的对台阶下的人群说道。 这些人与宁采臣倒是没什么深仇大恨,大多数人其实也只是听令行事,若他们识趣宁采臣倒也不想大开杀戒。 听到宁采臣的话,那些跃跃欲试的高手又纷纷后退一步,生死面前这些人多少还是有顾忌的。 宁采臣提刀带着傅家姐妹向前走去,他们每走一步,四周的高手就后退一步,虽然退了一步却依旧将他们团团围住。 不久之后宁采臣等人就来到了城门口,这一路上倒也没有人上前动手,宁采臣也没有再出刀,就连京都的百姓也都门户紧闭,深怕受到牵连。 “不能让他们逃走,若走了他们,咱们也是死路一条。”人群之中有人狠声说道,此刻左右也是个死,自然还是有人想要放手一搏。 果然有人煽动,便有人按捺不住,一群人开始冲向宁采臣,想要将他擒拿。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一路往南走,我自会赶来与你们汇合。”宁采臣见免不了一场大战,立刻对傅家姐妹说道。 傅清风与傅月池对视一眼,护着尚在昏迷中的傅天仇就向城外跑去,她们也知道跟在宁采臣身边只会让他分心,倒不如先走一步,这样宁采臣才能毫无顾忌的放手一搏。 看着傅家姐妹出城远去,宁采臣一身气势也凝聚到了顶点,面对四周密密麻麻的高手,他倒是没有分毫惧意。 宁采臣的头顶精气狼烟冲天而起,巨大的气血之力如一根擎天巨柱横贯天地,那气血之力上散发出令鬼神退避的恐怖威压,不过这些威压却并非针对那些围攻他的人,庞大的气血之力好像在防备着皇宫旁的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自然就是国师府所在,整个京都能对宁采臣造成威胁的也就只有普渡慈航了。 随着气血狼烟的出现,以宁采臣为中心,一圈圈气浪掀起,还不等他动手,四周的人群便已东倒西歪,别说出手擒拿宁采臣了,就是要站立都有些困难。 “普渡慈航,还不出来一战?”忽然宁采臣一声大喝,竟然主动叫出了普渡慈航的名字,谁也没想到宁采臣此刻竟然会有如此挑衅的举动。 宁采臣这一举动确实令人热血沸腾,但同时也让人对他无比担忧。 因为就在不久前也有两个挑战过普渡慈航的人,一个是神秘而强大的夫子,还有一个就是拥有七窍玲珑心的王元丰,可这两人一个身死道消,另一个至今生死不知。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就在宁采臣的声音响彻京都的时候,国师府中又响起了那令人恍惚的声音。 普渡慈航的声音一出现,整个京都气氛大变,不仅是瞬间安静不少,无论是那些百姓还是围攻宁采臣的高手,都一个个像是丢了魂一般,下意识的朝着国师府跪拜下去。 很快国师的仪仗便浩浩荡荡的从国师府出来,一路所过鲜花满地,香气充盈整个京都。 普渡慈航摆开仪仗,慢悠悠的朝着城门而来,而宁采臣却持刀立在原地,神情变得从未有过的严肃。 此刻虽然普渡慈航还未出手,但宁采臣已经感觉空前的压力,虽然他没有受到索命梵音过多的影响,却也已经让他不得不分出一些精力来对抗。 别看刚才宁采臣气势如虹,这还没真正交手,却已经落了下风。 国师的仪仗看似缓慢,然而又似乎没有等多久,普渡慈航就出现在了宁采臣身前。 “宁大人若能迷途知返,此时收手还来得及,本座念你是个人才,若能弃暗投明,定许你高位。”一见面普渡慈航就开口说道,声音依旧极具诱惑,竟然拉拢起宁采臣来。 “高位?什么高位?国师总不能让我封侯拜相吧?”宁采臣浑身紧绷的说道,虽然语气说的轻松,显然他此刻所受的压力并不轻松。 “以宁大人的才能,封侯拜相又有何不可?你可不比兴建侯差啊!”普渡慈航一脸慈祥和善的说道,给了宁采臣一个明确的答复,最后甚至将周昂拿出来作比较。 宁采臣看着普渡慈航,脸上竟然露出了些许意动,而后又慢悠悠的说了一句:“我如何信你?” “本座的话自然一言九鼎,倒是宁大人这般故意想要拖延时间,却是一点诚意都没有,你该不会以为她们能逃多远吧?”忽然宁采臣脑海中出现普渡慈航的声音,而他的对面普渡慈航依旧神态谦和。 宁采臣闻言神色大变,而后下意识的看向城外,他刚才与普渡慈航虚与委蛇,自然打的是拖延时间的主意,为的就是给傅清风姐妹争取时间。 现在看来普渡慈航早就知道了这些,而且显然他也派了另外的人去拦截傅家姐妹。 “如此看来只有向国师讨教一二了。”宁采臣目光如炬的盯着普渡慈航,手中更是紧握长刀,正缓缓的抬起。 普渡慈航大有深意的看着宁采臣,明知宁采臣就要动手,而他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只是下一刻宁采臣的脑海中又响起了普渡慈航的声音:“宁大人可想清楚了?你这一出手便彻底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到时候兴建侯也难辞其咎!” 这一切果然如傅清风说的那样,普渡慈航等的就是宁采臣对自己出手,而且让他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让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哼,阴谋诡计终究令人不齿,我家侯爷又岂会怕你这些魑魅魍魉?”忽然宁采臣也是态度一变,手中长刀直接朝着普渡慈航斩落,一道恢弘的刀气直奔普渡慈航面门。 这一刀斩出,宁采臣也是身心一闪,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打算逃出城区。 宁采臣的一刀快若闪电,城门处的那些人只看到国师苦口婆心的劝导宁采臣,甚至还愿意既往不咎许以高位,可是宁采臣却忽然翻脸一刀砍向国师。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宁采臣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城外,而那道刀气直接落在普渡慈航身侧,将那些仪仗经幡砍碎了不少。 “立刻传旨个州府,兴建侯派心腹宁采臣劫走朝廷谋逆重犯,实为谋逆主谋,朝廷剥去他的一切职位与爵位,待押解入京后择日问斩。”普渡慈航没有立刻去追宁采臣,而是当众宣读了一道旨意。 很快这道旨意就以圣旨的形式出现,而当这道圣旨上盖上了皇帝玉印的时候,原本还与京都上空气运金龙相连的人道气运,在这一刻彻底断绝了联系。 原本昏迷沉睡的气运金龙,在没有了丝毫人道气运补充的情况下,仿佛一条巨大的尸体僵硬的盘踞在京都上空。 似乎代表着大宁朝的气运金龙已死,但它依旧暂时还存在着。

第270章 一念花开

京都的雪早已停歇,天空有丝丝缕缕的阳光洒落,地面和屋顶还有薄薄的积雪,街市上也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 春风得意楼后的小院,院中积雪未消,但沐心已经坐在庭院的石桌前,身上穿着寻常的单衣,自从不久前她身体痊愈,便好像不再是普通人一般,即便穿着单薄也丝毫不惧寒意。 此刻沐心正一手握着一块木头,一手拿着一柄刻刀,认真的用刻刀在木头上雕刻着。 她的脚下已经堆满了木屑,显然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 许久之后沐心所在的院门被打开,接着她的侍女一脸焦急的跑了进来,侍女一靠近沐心,便小声而急切的说道:“小姐大事不好,就在刚才宁采臣大人与国师交手了,国师已经宣布兵部尚书和宁大人谋反,而侯爷也成了幕后主使,如今被定为谋逆。” 不久前普渡慈航对宁采臣用出索命梵音,整个京都的人都被梵音蛊惑,没人知道城门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随后关于周昂谋反的圣旨却很快传遍,直到此刻也传到了春风得意楼来。 听到周昂被定为谋反,沐心手中的刻刀依旧平稳的刻画着,等到这一刀刻完,她才抬头对着侍女缓缓说了一句:“你看我刻的像吗?” 沐心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说的却不是与周昂相关的事,而是将手中雕刻的木头抬起。 侍女闻言明显一愣,她可是知道自家小姐最关心的就是兴建侯,可如此大事小姐竟然丝毫不关心,这让她也很是茫然。 而再看沐心手中的那块木头,侍女发现那竟然是一颗人头,木头上雕刻有眼耳口鼻,甚至还有发丝和眉毛,每一处都活灵活现,即便这木头还未上色,却已然栩栩如生。 “这.....小姐雕刻的是太宰?”侍女短暂的失神之后,立刻认出来这人头就是话剧中太宰的形象。 沐心点了点头,将手中木雕和刻刀放在了石桌上,而后缓缓的站起身来。 只是她这看似随意的起身,落在侍女眼中却有种完全不同的感觉,明明只是沐心起身,可偏偏让这侍女有了万物复苏的错觉。 侍女目光有些惊骇的看着沐心,她早就觉得自从上次沐心痊愈后整个人都完全不同了,只是还没有人知道,沐心痊愈的那一日,正好也是周昂伤势恢复的那一日。 在侍女的注视下,沐心随意的走了几步,而侍女惊讶的发现,沐心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排脚印,那脚印所在的位置已是冰雪消融。 最后沐心停在了一颗梨树旁,因为正值冬季,梨树只余枝干。 下一刻沐心将一只玉手轻轻的放在了树干上,就在她手掌落下的刹那,干枯凋零的树枝上一朵朵洁白的花朵瞬间盛开。 “梨花开了,春天便来了......”沐心看着满树梨花,喃喃自语的说道。 这梨树开花有别于一般的树木,它确实是先开花后发芽,只是眼前这株未免也开得太早了,而且也从未有过瞬间绽放的,这自然不是正常开花的。 “小姐您.......”侍女虽然只是个普通人,自然也明白这一切都是沐心造成的,而显然沐心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沐心回头看了一眼侍女,而后很自然的说道:“侯爷曾说我入戏太深,而那戏中的庄周便是他的影子,若真能做侯爷的影子,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一个影子都能做的一念花开,那真身究竟是何等强大?如今看似普渡慈航占尽上风,实则他的死期不远了。往日我还有些不明白,而今总算明悟,侯爷要杀普渡慈航其实易如反掌,但他要杀的不是自己心中的普渡慈航,而是天下人心中的普渡慈航......”沐心继续说道,而随后的这些话更加莫名其妙,只是这些话又与周昂常说的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暗暗吻合。 修新城之中,周昂躺在院子的竹椅上,刚经历了一场瑞雪的修县天空放晴,一轮火红的太阳高悬。 阳光洒在周昂的身上,竹椅有节奏的前后摇晃着,一副悠然自得的画面。 片刻后院中画面又出现变化,似乎被太阳照射的有些倦了,竹椅旁的地面一株绿牙破土而出,而后那绿牙迎风便长,很快长成一棵九尺高下的梨树。 那梨树一长成,立刻绽放出一丛丛洁白的花朵,而后洁白的花瓣翩然落下,随即无数的绿叶出现在树枝上。 一棵树从破土而出,到花开叶绿,不过几个呼吸之间。 梨树枝叶招展,正好如同一顶华盖罩在周昂上方,为他撑起了一片树荫。 很快葛良工的身影也出现在院子里,她缓步朝着周昂走来,自然也看到了那原本并没有的梨树,不过见识了周昂一言移山筑城之后,任何神奇的事发生在周昂身上也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葛良工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梨树,只不过当她看到从树叶缝隙中洒落的阳光在周昂身下形成一片片疏影时,还是难免露出了惊讶之色。 “老师,您的影子呢?”葛良工看到周昂的身下并无影子,不是因为光线而没有形成影子,而是原本应该存在的影子消失了。 听到葛良工的声音,周昂缓缓睁开眼睛,而后很自然的起身,他很随意的向前走了两步,走出了梨树形成的华盖,阳光照在他身上,身后确实没有影子。 “影子自然会回来的,良工觉得做这县令可还容易?”周昂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开口问的就是关于葛良工处理修县的事情。 一夜之间修县沧海桑田,如此神迹自然让百姓归附,不过周昂却没有再去做什么修县令了,而是将所有的县令事务都交给了葛良工。 从招募属吏,丈量土地,登记人口,分发屋舍田地,全部由葛良工一人完成,周昂没有插手半分,也是直到今日才询问起与之相关的事。 “虽说不难,却也不如想象的那般容易,许多小事看似容易,实则只有做了才知道其中关窍,学生倒是学到了不少东西,还要谢谢老师给我这个机会。”葛良工很正式的对着周昂一拜,语气也严肃了几分。 周昂看着葛良工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自己也是从郭北县令起家的,自然知道为官一方看似简单,但实际上许多事也不是那么容易,这一次确实给了葛良工一个基层锻炼的机会。 “万丈高楼平地起,你原本就天资聪慧,小小年纪便能将府上管理的井井有条,如今再有了这番经历,便是让你治理一国也能得心应手,读书再多也终究需要实践来佐证,如此方能真正的知行合一。”周昂对葛良工很是满意,对她的评价更是出奇的高,说到底他做这一切有大半都是为了葛良工。 “徒儿此时来,却是有个不好的消息告诉老师。”葛良工心中高兴,脸色却难免有些担忧的说道。 “你是想说为师如今已成反贼了是吧?”周昂闻言却是轻轻一笑,不以为意的说道。 葛良工明显也是一愣,而后很是意外的问道:“老师都知道了?” 周昂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葛良工,而后他脸上笑容敛去,手掌一翻便出现了两个信封。 “将这两封信送出去,一封是给江都公主的,另一封是给你师娘的。”周昂将两封信递到葛良工身前,道出了两封信的去向。 葛良工接过两封信,一脸意外的看向周昂,而后有些不敢确定的问道:“老师要起事了?” “既然成了反贼,那自然要做些反贼该做的事了!”周昂点了点头,依旧很随意的说道。 就在周昂将两封信给葛良工后不久,修县城上一杆崭新的大旗立了起来,那旗杆上写的就是兴建侯三个字。 几乎在旗杆立起的同时,定周昂为反贼,并被削去爵位官职的消息也在修县传开,不再成为秘密。 不过当修县百姓听到这个消息,又看到城头那突然立起的大旗时,都不约而同的去了县衙,而后数万百姓跪拜在县衙外,口中高呼着周圣之名,完全就是一副愿尊周圣为天下新主的狂热模样。 当修县的百姓做出选择的时候,九州各地也上演着一幕幕的大戏。 其中最为震撼的,自然是西北四地发出檄,例数了国师普渡慈航罪状,这封檄以皇女江都公主的身份发出,明确的提出了尊奉周圣,拒绝承认京都朝廷合法性的口号。 伴随着这封檄,还有西北三十万大军集结,这三十万大军已经到了山西大同一带,如果正常行军只要几日便可兵临京都城下。 几乎在西北三十万大军集结的时候,江南大地上也是大军云集,虽然没有西北三十万大军那么多,但也集结了足足八万军队。 这里以江南士绅为骨干,打着响应江都公主的旗号,八万大军兵锋向北直指京都。 一时间天下应者如云,更有许多侠义之士向修县而去,而最先到达修县的,正是兰台书院的那些弟子。 见到这群人,周昂并不意外,只见他伸手朝着头顶虚空一摘,好像随手摘下了一颗星辰。 而后他手中出现一点光亮,当兰台书院的弟子看到周昂手中的光亮时,纷纷露出惊喜的神色。 下一刻周昂将手中的那点光华朝着城外一抛,只见从那点光华上不断折射出房屋树木的影像,好像一张被折叠了无数次的纸张再次展开。 很快消失的兰台书院再次出现,一切与夫子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拜见夫子。”当兰台书院再次出现的时候,书院弟子们纷纷朝着周昂大礼参拜,同时改口称呼周昂为夫子。

第271章 我若为圣

宁采臣带着傅天仇和傅家姐妹逃出京都,一路上也遇到了许多围追堵截,如今他的衣衫也已破碎,不像往日那般整洁。 刚才又经历一场大战,斩杀了几个妖魔之后,宁采臣正在一个隐蔽的山洞调息恢复。 不久之后一个身形瘦弱的人影出现在洞外,感觉到有人到来,宁采臣立刻浑身紧绷,同时长刀已经握在手中。 “不用紧张,是我。”洞外之人小声的说道,却是傅月池的声音。 听到是月池归来,洞中几人都松了口气。 很快傅月池走入洞中,同时还带回来一些吃的东西。 “刚才我在镇子上听说,西北三十万大军,江南八万军队已经起兵攻向京都了。侯爷没有束手待毙,并且定下了日子,二月二重返京都。”傅月池神色同样有些激动的说道,她们也终于知道了这个消息。 宁采臣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脸激动,而后他一想到周昂也是定于二月二回京,更是下意识的说道“二月二龙抬头,莫非这就是侯爷成圣之日?” 如今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所期待的自然是周昂肃清天下,还世道一个朗朗乾坤。但对于宁采臣等人来说,最期待的却是周昂成圣。 “侯爷真能成圣?我们也能见到一位圣人的诞生?”傅清风神情有些恍惚的说道,虽然周昂成圣已经被许多人潜意识的接受,但真要见到一位圣人诞生,许多人又觉得有些如梦似幻。 “若侯爷都不能成圣,这天底下又哪来的圣人,我先将你们送去郭北县,而后我会赶往修文县。”宁采臣站起身来,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恨不得马上出现在周昂身边。 修文县外河道纵横,原本崇山峻岭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另一个江南水乡。 兰台书院被周昂重新放置在了修文县,不过书院距离县城还有十余里,书院中不断响起的朗朗书声,让修文县更添了许多人文之美。 河道之中一叶轻舟飘荡,那小舟上没有船夫,小舟却自行向着兰台书院而去。 轻舟上周昂头上顶着一片荷叶,身子斜靠在一张茶几上,一旁葛良工正优雅的调制着茶水。 那轻舟所过,水中鱼儿争先恐后的跃出水面,在轻舟四周欢呼跳跃。 河中往来船只,岸上劳作的行人,看到周昂的轻舟无不驻足施礼,对那水中鱼儿形成的异象,倒是见惯不怪。 待到轻舟过后,百姓们继续着先前的事情,周昂轻轻的推了推头顶荷叶,目光看向河流两岸。 只见两岸良田之中多有百姓劳作的身影,田埂上有三三两两的孩童嬉戏,河岸上还有垂钓的老人。 看到此情此景,不觉间也让周昂心旷神怡。 “现在有些明白老师所谓的‘我见人人如圣’了,眼前这情景,不正是人人如圣吗?没有纷争,没有苦难,有的只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葛良工将一盏茶递到周昂身前,脸上也洋溢着平静安逸的笑容。 “今日去兰台书院讲道,为的是完成夫子未尽的心愿,或许还会见到一位故人。”周昂端着茶盏细细的品了一口,而后看向不远处的兰台书院说着。 轻舟缓缓靠向兰台书院,在岸边早有几个书院弟子等候。 周昂带着葛良工径直走入书院,很快书院上百弟子齐聚,他们早早的就知道,今日这位周圣也是他们的夫子,将会在书院中亲自为他们讲道一场。 书院之中没有高台什么的,周昂随便找了一处空地,他也不讲究直接席地而坐,而后开门见山的说了一句“今日虽为讲道,但实际是我以夫子的身份宣布一件事情。” 周昂说话没有什么天花乱坠,也没有出现紫气横空,代表着他圣人身份的异象。 对于周昂究竟有没有成圣,如今也是众说纷纭。 大部分人人为,周昂已经言出法随,一言改天换地,已经算是圣人了。 还有一部分人则认为,自古有人登临圣位,必然伴随着天地异象,至少也要有紫气横空三万里出现,所以这部分人认为,周昂应该是非常接近圣人,但始终还差最后一点才算真正的圣人。 听到周昂有事宣布,兰台弟子都低头躬身,做出一副聆听的样子,而下一刻周昂便继续说道“从今日起,你们便离开书院,去天下游历吧。你们有学识有担当,或为官或从商,哪怕从军也好,就算做个游侠也罢,将你们所学用在该用的地方,去体会什么叫知行合一。” 周昂的这番话一响起,书院弟子顿时大惊失色,因为他这个决定完全违背了兰台书院建立的初衷。 似乎明白众人心中的疑惑,只听周昂继续说道“原本书院建立的初衷也是不错,可惜时过境迁,若一直不改变便是因循守旧。若你们还尊我为夫子,便里去吧!” 周昂挥了挥手,谁也没想到他重立兰台书院才几日,却又亲自让书院弟子入世。 书院弟子们面面相觑,许多人都还无法接受这个决定,因为书院存在已久数千年了,存在的意义就是独立于世俗,为传承为正气留下最后的火种,这种想法代代相传,早已深入到兰台弟子的灵魂骨髓中。 “弟子谨遵夫子教诲。”忽然人群之中一个声音响起,接着所有人都意外的看到,那个众人心中的大师兄王龙溪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了周昂的决定。 一旦有人带头,事情就好办的多了,尤其是这个带头之人还颇有威望,很快越来越多的弟子接受了这个决定。 事情一旦定下,这些人的执行力还是很强的,不过片刻之后上百书院弟子便纷纷离开了书院,有些结伴而行,有些一人独行,向着九州各地而去。 看着书院弟子一个个离开,原本热闹的书院顿时变得冷清下来,周昂却忽然抬手对着天边一招。 接着一道金色的流光从天际划过,最后金色流光落在周昂的身后。 在周昂的身后是一间简易的书斋,那金色流光落在书斋的墙壁上,一副画卷徐徐垂下,那画卷上画着一个回眸浅笑的窈窕女子。 当画卷完全展开后,那画中女子也款款走出,等到画中女子走到周昂身前时,恭敬的朝着周昂一拜“玉娇拜见家主。” 画中之人正是吴玉娇,也只有她从始至终称呼周昂为家主。 周昂对吴玉娇点了点头,而后又转头看向了天际,下一刻两道恐怖的气息出现在书院上空,这两道气息截然不同,却又浑然一体,给人一种无比古怪的感觉。 两道气息出现了刹那,又瞬间收敛隐没,只是周昂的身前多了两道身影。 “见过鬼王。”这一次周昂主动对来人行礼打招呼,来的也正是姜无畏和诸葛卧龙。 只是周昂对姜无畏还是称作鬼王,虽然对方也算姜小昙名义上的父亲,但周昂从未称过岳父。 等见了姜无畏后,周昂才看向诸葛卧龙,而这一次周昂还未开口,诸葛卧龙却先朝着周昂行礼一拜,口中说了一句“拜见夫子。” “从此以后便没有夫子,也没有梅先生了,方夫子未完成的事,我会替他完成,儒门改革便从今日开始。”周昂坦然的受了诸葛卧龙这一拜,口中说的话却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但是诸葛卧龙听到周昂的话后却一脸释然,而此时周昂也向着诸葛卧龙拱手一拜说道“诸葛先生好久不见。” “我与鬼王今日前来,便任凭周圣差遣,能亲眼见到一位圣人诞生,也是我俩一生最大的福源。”诸葛卧龙再次开口,道出了此番的来意。 从诸葛卧龙的话中可以看出,周昂确实到了成圣在即的日子,至于他是要成圣后才与普渡慈航一战,还是成圣前就要回京,目前尚未可知。 “那二位前辈这几日也在此住下吧,想必诸葛先生对这里也不陌生。”周昂对成圣之事避而不谈,也没有说如何对付普渡慈航,倒是很随意的请姜无畏和诸葛卧龙在书院住下。 两人对视一眼又点了点头,也没有追问周昂什么,而接下来的几日,周昂和葛良工也住在了书院,每日过的依旧闲情逸致。 眼看距离二月二越来越近,而九州大地上也春意渐浓,许多地方积雪消散,一点点的绿色开始破土而出。 垂拱三年正月二十七,距离二月二只有最后四天了,而早在前几日西北和江南两路大军在距离京都三百里的地方止步不前,这近四十万大军没有立刻前往京都,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 也是在正月二十七这一日,几道遁光再次落在修文县外的兰台书院中,这一次遁光敛去,却是几道靓丽的身影。 “夫人,你们终于来了。”看到这几个出现的身影,周昂也跟着起身相迎,这些人真是姜小昙和素娘还有周秀儿。 姜小昙也有数月未见周昂,原本心中有许多话说,不过看到旁边还有许多人,便故作揶揄的说道“天下人都在盼着你出山,盼你还这天地一个朗朗乾坤,可周圣你倒好,却悠然自得的在这寄情山水。” 葛良工和素娘等人也没想到这夫妻二人一见面竟然是这样的情景,顿时让人忍俊不禁。 “郭北县时,夫人奋不顾身为我挡千年树妖一击。江南之乱时,夫人与我不离不弃面对数万阴兵鬼将。京都之中,夫人为我分忧持家有道。西北之时,庆阳城中你为我和数万军民断后,独自一人面对雪狼大将和北狄神灵。我被暗算身陨之时,你远赴海外,与南洋神君一战,险些送了性命。不久前九州动荡妖魔横行,你守护江南,一夜之间辗转千里,与妖魔大战数十场”原本气氛轻松愉悦,可周昂却忽然郑重的开口说起了姜小昙这些年来所作之事。 “你说这些干什么?既是夫妻又何必如此见外?”姜小昙心中甜蜜无比,不过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若成圣,便有一半是你的功劳,愿以圣位护你周全!”忽然周昂对着姜小昙躬身一拜,而他说话之时无数念头飞出体外,那些念头如同天上的星辰,瞬间将天地都照的一片璀璨,而后这些念头又飞回周昂体内,只是好像每一枚念头中都多了些什么。 素娘自然是一脸羡慕的看着姜小昙,而其他人神情则有些古怪,因为此刻周昂的表现反倒不像是一个圣人所为。 在所有人的意识中,圣人应该是包容天地的,可以有情有爱,但却应该是无私的大爱与博爱,不该表现出这种儿女情长来。 可周昂竟然以圣位为筹码,说出愿用圣位来护姜小昙周全的话,若不是此刻周围都是亲近之人,搞不好还会有人说周昂是神经病。 “师兄距离成圣还差多少?”有人觉得幸福,有人不解有人疑惑,而素娘却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凝重的向周昂问道。 周昂倒是神色坦然,没有回避素娘的问题,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开口说道“只差咫尺,亦或天涯。” 这句话从周昂自己口中说出,无疑是确定了他确实还没有真正成圣,只不过咫尺天涯这样的说法,让所有关心他的人都是心中一紧。 二月二周昂将回京面对普渡慈航,这是天下共知的事,如果在这最后几天周昂还没有成圣,那么他与普渡慈航之间的对决就变成了未知之数,若这次再败,便再没有一丝机会了。 普度慈航可以轻松击败夫子,能够轻易制服王元丰,不管他用了什么计也好,使了什么手段也罢,至少说明他绝非真仙可以抗衡的,更不要说还可能藏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杀招。 如果周昂不成圣,他与普渡慈航之间的正面交锋,还真是凶多吉少。 “我的圣道虽然已成,但最后一步也是千难万难,我见人人如圣,这一步其实我已经做到了,但这人人之中却唯独少了一人”面对众人的担心,周昂继续说道。 “是普渡慈航?”当周昂说出已经做到视人人如圣的时候,素娘下意识的就想到少的就是普渡慈航。 而这个解释似乎也很容易说通,因为周昂无法视普渡慈航也为圣,所以他就成不了圣。要么就是杀掉普渡慈航,没有了他便也算圆满,到时候周昂便自然成圣。 可这就成了一个悖论,普渡慈航不死,周昂的圣道残缺无法成圣,就没有十足把握打败普渡慈航。如果周昂能若视普渡慈航为圣,那他又以什么理由铲除普渡慈航? “不是他,缺的那个是我自己!”下一刻一句令所有人都不解和诧异的话,从周昂口中悠悠道出。 。

第272章 圣人报仇

儋州大都督府,三万黑甲军齐聚在府外,只是如今大都督府的主人已经不是程浩了,而是换成了贺康。 仅仅月余时间,贺康还真就打败了程浩,成了儋州新的主人。 而儋州黑甲军也顺理成章的效忠贺康这个儋州经略使了。 很快贺康带着左千户等人走出大都督府,只是现在这里应该叫儋州经略司。 来到黑甲军前,贺康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今有国师普渡慈航把持朝政,致使天下民不聊生,幸得天降圣人,兴建侯欲扶大厦于将倾,儋州百姓与九州一脉相承,愿追随兴建侯扫平天地污浊,还世道一个朗朗乾坤。” “本官已经决定,今日尽起儋州之兵,入京靖难。”最后贺康铿锵有力的说了一句,这句话落下他便抽出腰间佩剑,将剑尖指向了京都方向。 贺康话音刚落,府外三万黑甲军齐齐跪拜,这些人只知道听令行事,不过他们心中也有些疑惑,那就是三万黑甲军如何跨过茫茫大海前往京都? 不过众人心中的疑惑很快便有了答案,就在贺康准备部署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一个斥候急匆匆的出现,带来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消息。 “报,发现近百艘渡海楼船向我军驶来,楼船上打的是伏波旗号。”斥候明显也有些紧张,虽然努力的保持着镇定,但那上百艘楼船还是极具冲击力的。 “是忠毅伯的伏波军,这是来接咱们的,全军听令,准备登船。”贺康一听是王玄礼的水军,立刻下令说道。 不久前他收服黑甲军后,便将消息传给了周昂,王玄礼的伏波军自然也是周昂安排来的。 很快儋州三万黑甲军跨海而来的消息令天下哗然,没有人会想到流放之地的儋州竟然有如此实力,而更让人哗然的是,原本拱卫京都西面,扼守海上通道的伏波军竟然也打起了靖难的旗号。 一时间齐聚京都四周的靖难军队足足超过了四十万,可面对如此汹涌的势头,京都之中的普渡慈航却没有做出任何应对举措,甚至京都连戒备都没有加强,城门也没有进行管控和封锁,无论是百姓还是达官显贵依然可以随意进出。 兰台书院之中,周昂正在与诸葛卧龙和姜无畏下着棋,他的身前摆着两副棋盘,显然是一人同时与两人对弈。 姜无畏和诸葛卧龙也是个中高手,不过周昂每落一子都是信手拈来,似乎连思考都不用,反倒是他的布局让姜无畏和诸葛卧龙每每都要思虑良久。 在三人对弈的间隙,葛良工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她俯身在周昂的耳边小声说道:“忠毅伯的水师和贺康的黑甲军已于今日在津门登陆了,老师什么时候动身?” 今日是正月二十八,距离二月二只有三天了,葛良工也不是第一次问周昂何时动身了。 周昂手中刚拿起一枚棋子,正欲开口回答葛良工,此时忽然听到院外响起说话的声音。 而且这声音周昂一点都不陌生,最先开口的是姜小昙,而后又一个男子的声音作答,当周昂听到这个男子的声音时,竟然将手中棋子往棋盅里一丢,而后激动的站起身来直接朝着屋外走去。 此刻他全然忘了正在与姜无畏和诸葛卧龙下棋,这番举动倒是有些失礼。 不过看到周昂反常的举动,诸葛卧龙与姜无畏却是相视一笑,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甚至看到周昂连鞋子都没顾得穿就走了出去。 “他是距离圣人最近的,可偏偏没有一点圣人的样子,也不知他真成了圣人会是什么样的?”看到周昂赤足跑到屋外,姜无畏有些打趣的说道,倒是没有因为周昂不告而别生气。 “你又没见过真的圣人,万一真正的圣人就是他这样呢?”已经许久没抬杠的诸葛卧龙此刻竟然又习惯性的与姜无畏杠了起来。 “本王没见过,难道老家伙你就见过了?这哪是圣人样子,明明就是个愣头青。”一听诸葛卧龙的话,姜无畏也像往常一样与诸葛卧龙杠了起来。 葛良工走在后面,正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强忍着不笑快步跑开,等离开了之后终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昂跑到屋外,一眼望去正好看到几个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最外面的一男一女身上。 “主公,属下拜见主公。”来人也看到了周昂,立刻朝着周昂恭敬的一拜,不是宁采臣又是何人。 当宁采臣看到周昂没有穿鞋出来时,心中也是无比感动。 “好好好,采臣平安归来便是好事,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可喜可贺啊!”周昂看到傅清风也跟着宁采臣一起来了,也是由衷的替宁采臣高兴。 傅清风跟着宁采臣也向周昂行礼,不过听到周昂如此说,也害羞的低着头,不敢去看周昂。 “夫人,今晚备些好酒好菜,咱们好好喝一场。”周昂又对姜小昙说了一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 如今书院之中没了兰台弟子,住的也都是周昂亲近之人,看起来倒没有半点书院的样子,倒像是一个寻常的别院。 等到夜幕降临时,书院之中亮起了灯火,一间原本用来存放书籍的竹屋,成了今夜周昂等人聚会之所。 “师叔,若是寻常人这样,恐怕会被天下读书人骂的狗血淋头吧?”宴会还没开始,葛良工与素娘坐在一起,看着那些被堆放到墙角的古籍,葛良工有些打趣的说道。 “现在他是圣人,可没人敢说他了,不过你师傅确实是越来越随性了。”素娘也是满脸笑意的说道,今晚气氛不错,所有人都显得很高兴。 周昂与姜小昙坐在主位,他看了一圈在座的人,而后开口说道:“这是家宴,大家不必拘谨,还记得在郭北县时,我们几人曾数次大醉,那时候我们可是真的年轻啊。” “是啊,那时年少轻狂,亦是意气风发,属下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段时光,可惜今夜燕兄和老贺不在。”宁采臣也跟着回忆起了郭北县的那段时光,只是几年时间他们都已成家立业,早已不是几年前那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郭北县的那段时间,他们一无所有,只有满腔热血和对未来的憧憬,在周昂的带领下,他们建设贫瘠的郭北县,与吴王斗与枉死城斗,现在回想起来,那确实是一段令人热血沸腾的经历。 “夫君,开席吧!”姜小昙见周昂有些陷入回忆,连忙开口岔开话题,虽说如今的周昂越来越接近圣人,可在身边人的眼中,他却越来越像个普通人。 甚至周昂比以往更容易显露感情,有时候还会多愁善感,也不会刻意的去隐藏自己的真情流露。 “不急不急,人还没到齐,咱们在等一等。”然而周昂却轻轻的摆了摆手说道,说话的同时还抬头看向北边天际。 其他人自然也跟着周昂看向北方天际,不过大多数人都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 直到片刻之后,姜无畏和诸葛卧龙才率先有所发现,在他们的感知中,确实有两道气息从北方而来。 很快两个光点出现在天际,如同流星一般朝着书院飞来。 等到光点越来越近,周昂率先站起身来,而宁采臣也是一脸激动的起身,看向那不断靠近的光点。 最后光点落在屋外,光华敛去露出两个人影,一个是衣衫破烂,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一个是同样衣衫破烂,看起来年轻不少的男子。 “燕兄,真的是你?怎么这幅模样?”宁采臣大步走向那络腮大汉,伸手揽着大汉的肩膀,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看到模样大变的燕赤霞,所有人都有些错愕,在这些人的印象中,燕赤霞一直都是青衫儒巾的形象,与眼前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 “侯爷,燕赤霞前来听候差遣。”燕赤霞转身看向周昂,恭恭敬敬的朝着周昂一拜。 “俺说嫩就不能先吃饭再谈正事吗?俺们可是片刻不停的飞了七千里赶过来的。”看到燕赤霞一脸正经的样子,知秋一叶却是一句话瞬间破坏了气氛。 不过当众人听到知秋一叶说他们是连续飞行了七千里而来,一时间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好,燕赤霞听令。”然而周昂也是一脸肃然的说道。 下一刻燕赤霞单膝跪拜,抱拳说道:“属下在。” 两人一人一句,一场家宴倒是瞬间有了大战将至的感觉,这一刻又好像回到了曾经在郭北县,在西北时候的情景。 “我命令你,今夜与我大醉一场。”周昂再次开口,说话之时衣袖一挥,接着一整坛酒飞向燕赤霞。 燕赤霞还半跪在地上,他伸手接住酒坛,依旧神色肃然,如在军中领了军令一般说道:“属下遵命。” 说完这句之后,燕赤霞直接站起身来,将手中酒坛高高举起,而后一道酒水从坛中流出,大口大口的灌入他口中。 如此喝酒自然是喝一半洒一半,很快燕赤霞的胡子衣襟都被打湿,不过他的形象配合这样的饮酒动作,倒是尽显豪迈。 似乎燕赤霞的样子也感染了周昂和宁采臣,很快他们二人也端起酒坛,如同燕赤霞那般大口的喝了起来。 “哈哈哈哈,痛快。”周昂的衣衫已被打湿,此刻他也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没有一点圣人该有的样子,哪怕连一点读书人的样子都没有了。 家宴的气氛瞬间被推向了**,想比于几个男子,姜小昙等人就要克制的多了,不过身为女主人的姜小昙,还是主动的端起酒杯,与素娘和秀儿等人不断的对饮。 “要不咱们也换大家伙吧?”姜无畏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酒杯,有些羡慕的看着周昂和燕赤霞等人。 诸葛卧龙闻言也将酒杯一放,而后朝着酒坛一招,自己提起一坛说道:“或许我们确实老了,我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师兄会选他。” 姜无畏好奇的看着诸葛卧龙,手中也提起了一坛酒,这次他没有立刻与诸葛卧龙抬杠,因为诸葛卧龙此刻提到了方虚圣,至少对这位老夫子,姜无畏也怀有敬意。 “我与师兄也曾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可也未曾如此洒脱过,师兄被那夫子的名头所束缚,纵然惊才绝艳,现在看来终究也不过是称号之下的一具傀儡罢了。可是他却不同,连圣人的名号都无法将他束缚!”诸葛卧龙目光清明,一瞬间似乎想明白了许多道理。 “方夫子不能与你共饮,不过老夫还能与你共醉,老家伙可敢干了这坛酒?”姜无畏提起酒坛目光挑衅的说道。 “干就干,一坛哪够?”这一次诸葛卧龙也没有抬杠,反而率先举起酒坛喝了起来。 这一场家宴每一个人都放开了喝,而这些人无一不是修为通天之辈,可偏偏没有一人以神通解酒,都如普通人一般体会着酒水对神经和感知的刺激。 周昂也不知自己这一夜究竟喝了多少酒,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床上的。 直到迷迷糊糊中,周昂感觉到一丝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他才悠悠的醒来。 醒来时周昂发现果然已经日上三竿了,自己正躺在床榻之上,而床榻的一侧,姜小昙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 “醒了?快将醒酒汤喝下,都不知道克制一下,若让天下百姓知道你昨晚的样子,你这圣人形象恐怕就尽毁了。”姜小昙故作责备的说道,不过眼神依旧柔情,同时扶起周昂,将醒酒汤放在了他的唇边。 周昂轻轻的摇了摇脑袋,也没有用自己的念头去压制酒气,而是张嘴将醒酒汤喝下,而且还露出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圣人亦是人,若没有这些喜怒哀乐,没有贤惠的妻子相伴,没有兄弟至交扶持,作那泥塑的圣人有何用?若是一个称号便将人的本性束缚,那也不过是一具傀儡罢了。”喝下醒酒汤后,周昂漫不经心的说了几句话,他这几句倒是与昨晚诸葛卧龙说的有些相似。 听到周昂这看似不正经的话,姜小昙反而心中越发欢喜,至少无论周昂成就了什么,他本质上还是那个初心不改的少年。 真正的爱一个人,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当姜小昙第一次遇到周昂时,在姜小昙的眼中,周昂其实是一个有些倔还有些傻的愣头青。 姜小昙爱的周昂,并不是什么兴建侯,也不是什么周子或周圣,而是那个会在雷雨天,傻乎乎的撑开伞,为风雨中一朵昙花遮风挡雨的少年。 “看来你终究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圣人,还有两日就是二月二了,有把握最后这两日成圣吗?”姜小昙其实不是很在乎周昂能不能成圣,但是因为普渡慈航的存在,她又不得不关心这个问题,这同样不仅是姜小昙的关心,也是所有人关心的。 “要做自己心中的圣人,比让别人成圣更难,或许我永远也无法成为自己心中的圣人,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会努力成就自己心中的圣人,所以在这之前我还要让自己的念头更加通达。”周昂拿着姜小昙的手,一如既往的恩爱。 “让自己念头更加通达?”姜小昙一脸不解的问道。 “在杀普渡慈航之前,我还应该先杀一人,南洋神君曾经暗算于我,这个仇也是时候该报了。”周昂的语气很自然,不过他说话之时无数的念头开始飞出体外。 很快那无数的念头出现在书院上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一条璀璨的光带朝着南方飘荡而去。

第273章 我不是你口中的圣人

周昂说动就动,没有丝毫准备,仿佛随性而起的就离开了书院,而他要做的,就是去斩杀一位神通诡异的半圣。 这一幕自然落入了许多人的眼中,当众人从姜小昙口中得知,周昂是去斩杀南洋神君时,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而且大家都还有些期待起来。 毕竟周昂很快就要与普渡慈航交锋,此时斩杀南洋神君,倒也可以验证周昂如今的实力。 南洋诸岛如今还是一片混乱,不久前周昂将数十座大山丢进了南海,那一场海啸让这些岛屿至今都还没恢复。 南洋神君的神庙,破碎的庙宇也没有完全修复,不过相比于那些毁坏的民房,这里依旧雄伟庄严。 当周昂的念头出现在神庙上空时,他没有任何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甚至将气势完全释放,那无数的念头在苍穹之上组成他的脸庞。 南洋百姓和神庙神仆都惊恐的看向头顶苍穹,当看到周昂那张明显带有愤怒的脸庞时,心中无不生出畏惧。 “南洋神君,当日你暗算我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周昂的声音从苍穹之上落下,直接落入神庙之中,而普通人也能听到他的声音。 百姓和神仆们更加惊恐,没想到竟然有人来找神君的麻烦,这些人纷纷朝着神庙跪下,似乎都在等待着神君降下神罚怒火。 南洋神君没有回应周昂,似乎他根本不在神庙之中,周昂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念头涌动,那无数的念头闪烁,仿佛天地在呼吸一般。 而下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开始发生在南洋诸岛上,只见在南洋诸岛上的诸多生灵,无论是那些百姓还是牲畜动物,竟然都在瞬间定格了起来,而后从头到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石化起来。 只不过数个呼吸之间,南洋大大小小上百个岛屿,数百万人口加上无数的生灵,顷刻间都成了一座座雕像。 然而仅仅如此还不够,之间周昂那些念头继续闪烁,笼罩在苍穹的念头闪烁间就好像是这个世界在呼吸。 而后那还之中再次掀起巨大的海啸,南洋诸岛剧烈的摇晃起来,海啸瞬间淹没无数的小岛,那些大的岛屿也逐渐被海水吞噬,原本露出海面的岛屿纷纷下沉,曾经无数生灵生活的南洋诸岛,顷刻间就沉入了海底,那一座座城市和石化的雕像,好像一个被封印的世界静静的埋藏在深海之中。 南海龙宫也伴随着摇晃不止,南海龙王敖钦也是吓得浑身直哆嗦,他不仅是一位半圣,更是执掌南海的龙王,因此也更加能够真切的感受到这变化的不同寻常。 因为敖钦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造成这一切的不是什么大神通伟力,就砸刚才他察觉到这竟然是世界意志的干扰。 也就是说无论是这场海啸还是那些变成雕像的生灵,都是世界意志造成的,不是将它们变成这个样子,而是世界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 南洋诸岛瞬间成为历史,茫茫南海之上只有那座神庙还露出海面,而此时周昂的念头也再度变化,飘飘荡荡的落在神庙前,汇聚成周昂的样子。 身后就是一片茫茫大海,周昂抬步走上了神庙,在神庙的深处,南洋神君坐在神座之上,脸上依旧带着恶鬼面具,正静静的看着周昂一步步走来。 周昂走近空旷幽暗的神殿,他一边走向南洋神君,口中一边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哪个时代遗留下来的,不过到了今日便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听到周昂的话,南洋神君缓缓站起身来,他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伸手从自己的脸上摘下了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同样邪恶阴沉的脸,而且正是那个曾经出现在祭坛上的冥王的样貌。 “一个个时代在终结,每一个时代都演变出完全不同的明,这个世界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干扰着它的发展,你以为称雄于这个时代,就算真正掌握了自己的命运了吗?”南洋神君或者话说另一个时代的冥王有些讥讽的对周昂说道,他深知自己已经不是周昂的对手了,不过在他看来周昂和他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周昂目光显得有些兴趣了,他也微微有些意外冥王会说出这些话来,看来这位冥王已经洞悉到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根本秘密。 不过周昂也仅仅是有些许意外,而后他又变得神色如常,同时右手轻轻一握,神剑余鸾便自动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把剑曾经终结了强大的天族,你应该对天族也有些了解,今日我也用这把剑来抹去你的存在。”周昂缓缓抬起余鸾,仿佛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看到神剑余鸾,冥王本能的心中一紧,不过下一刻余鸾已经脱手而出,一道剑光闪过,直接从冥王的胸前穿过。 冥王还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洞穿的胸膛,他想过许多种与周昂交手的可能,但从周昂出现的那一刻,无论是将南洋诸岛生灵化为雕像,还是沉没上百岛屿,这些都超出了他的预料,至于自己会如此轻易的被杀,他更是没有想到的。 被余鸾穿胸而过,冥王的身体开始慢慢虚化,最后好像变成一缕缕稀薄的念头,又融入到天地之间。 看着空旷寂静的神殿,周昂又向前走了几步,同时口中还莫名其妙的说道:“原本此事也不必如此麻烦的,不过你我曾经也有同桌共饮之情,加上你三番五次想置我于死地,所以还是亲自来见见你吧。” 周昂一边走一边说,好像在喃喃自语,又好像在对着旁人说,只是这神殿之中并无第三人。 “你已如此强大了,你也说我们曾有同桌共饮之情,不如你就放过我好了,我保证以后绝不踏出此地一步,求周圣饶我一命。”就在周昂话音落下的时候,神座后一个明显有些慌张和胆怯的声音响起。 接着一个人影从神座后跑出,远远的就朝着周昂跪下,那人不断地对周昂磕着头,竟然是已经许久没有露面的朱尔旦。 当年十王殿中,周昂喝了朱尔旦几杯酒,后来一天夜里周昂又亲自到朱家拜访,与朱尔旦和陆判有了同桌共饮之事。 只是后来的事情让朱尔旦对周昂怀恨在心,一步步走到了与周昂不死不休的对立面,当年天孙夜玄被周昂的万丈红尘斩杀后,朱尔旦便投靠了南洋神君。 “你也是聪明人,我今日都亲自来了,你觉得我有可能放过你吗?”周昂没有立刻动手,倒是对朱尔旦说了一句。 “你都已经是圣人了,为何如此咄咄相逼,圣人不是应该以德报怨吗?放过我吧,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朱尔旦闻言心中一沉,也是大感不妙,不过他还不想放弃,于是连忙哀求了起来。 “哈哈哈哈,好一个圣人就该以德报怨,那若今日高高在上的是你,可能做到以德报怨?你三番五次想要置我于死地,那时可曾有过一丝的犹豫?别以为我不知道,不久前我赴任修县的路上,那些半路劫杀的魑魅魍魉都是你在背后搞鬼。就算我是圣人,这却不是放过你的理由!”周昂闻言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看向朱尔旦的神色也越发鄙夷。 其实原本周昂并不在意朱尔旦的,当年鬼市之战朱尔旦逃走之后,周昂其实也没有非要深究的意思,可是朱尔旦却越发变本加厉,只要周昂露出一点破绽,朱尔旦就会像苍蝇一般扑上来。 朱尔旦此刻的表现,完全代表了深藏在人们心底的自私自利,这就是一副活脱脱的我弱小我有理,我弱小就该被原谅的丑陋嘴脸。 听到周昂如此回答,朱尔旦心知自己今日难逃一死了,而后他竟然心一横,猛然站起身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吼道:“这南洋数百万黎民,还有那无数的生灵,它们可曾对你不敬?而你竟然顷刻间剥夺他们的性命,你枉为圣人,你才是天地间最大的魔头。” 朱尔旦忽然画风突变,周昂倒是一眼就看出了他打的什么主意,无外乎就是想要死之前扰乱周昂道心。 “圣人这个称号,可不是让你们胡作非为的枷锁,若连自己心中所想都不能去做,那样的圣人还有什么意思?也不过是被供起来的一尊傀儡罢了。”出乎意料的,周昂此刻竟然与朱尔旦辩论了起来。 朱尔旦只是想扰乱周昂道心,可从未想过这些问题,一时间更找不到反驳周昂的话。 而下一刻周昂却继续说道:“当年在志公寺时,我看着清水和尚在我眼前自杀,那时我便对素娘说过一句话,救人易,救心难。而这个世上有些人的心早已无可救药,所以律法的存在真是个好东西,它可以光明正大的诛杀那些无可救药的人,可以让圣人不被道德所绑架,而我现在心中想的就是杀了你。” “不.....不要......圣人应该是宽宏大量的,可以渡尽世间所有人的,你应该渡化我,你不能杀我。”朱尔旦神色一片死灰,而他本能的求生欲,还让他继续诡辩,妄图抓住不可能的机会。 周昂看着朱尔旦丑陋的样子,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这一幕是连周昂也没想到的,不过在周昂看来,这又是卑劣之人应有的表现。 “呵呵呵呵,可惜啊!我不是你口中那样的圣人......”周昂最后对着朱尔旦说了一句,说完之后他却没有用余鸾杀死朱尔旦,而是目光如炬的盯着朱尔旦。 下一刻朱尔旦的身体也开始迅速石化,顷刻间也变成了一尊雕像,脸上还保持着朱尔旦最后一刻的神态。 张狂,怨毒,不甘,却没有一丝悔恨。

南洋神君和朱尔旦,甚至是整个南洋诸岛,都在周昂的一念之间彻底烟消云散,在旁人看来他的念头也只离开了片刻,很快便又飘飘荡荡的落回到书院。 “原以为圣人念头遁出,梦中斩鬼神是何等惊天动地,却不想真要发生却又如此云淡风轻。”看到周昂缓缓睁开眼睛,姜小昙有些唏嘘的说道。 周昂念头回归,也跟着缓缓走下床榻,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是啊,再精彩的故事,也只有亲历者才明白个中滋味。” 抹杀了南洋神君和朱尔旦后,周昂的气质又有了明显的变化,或许是他有了新的感悟,又或许是他遂了心中所想,念头变得更加纯净通透。 说话之时周昂已经走到窗前,他也顺手推开窗户,屋外的一阵微风吹入,正好吹起周昂的发丝和衣摆。 “夫人,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周昂的目光眺望远方,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姜小昙闻言也有些错愕,不过随即莞尔一笑的说道:“夫君以前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现在你不是也要告诉我了吗?” 周昂与姜小昙一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能做到这一点可不仅是他们有真爱,更因为两人于对方都有绝对的信任。 “母亲在我的记忆中还留存了一门圣道,乃是地府阎罗大帝的万化森罗,这门圣道可以化身万千,在你我大婚之前,我曾有十几具化身散落天地,这些年来大部分化身陆续陨落,那些念头也相继回归,至今仍有三枚念头未归。”周昂语气平静的说道,第一次毫无保留的讲出了至今修炼万化森罗的事情。 姜小昙闻言恍然大悟,一些以前的疑惑也迎刃而解,也知道周昂此时谈起此事是为什么,于是毫不介意的说道:“夫君是说那些念头这两日就会回归了?” 周昂背对着姜小昙点了点头,而就在他点头之时,昆仑玉虚宫中余十三也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余十三和天运子不久前联手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壁垒,成为第一个未成圣位而离开这个世界的人,不过他们刚一跨出世界壁垒,就被一只蝴蝶煽动翅膀给打了回来。 这离奇的经历,让余十三和天运子对这个世界,还有世界之外都有了全新的认识。 而且他们都发现了最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圣人们并不是因为天人五衰而隐匿了起来,而是去了世界之外,因为他们不仅看到了那只蝴蝶,还感受到了阴阳长河和道祖的气息。 “今日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日,道友保重。”余十三对着天运子稽首施礼,正式的与之告别。 “早知道友非寻常之人,能得道友相助,将这个世界看得明明白白,此生已无憾。天运子祝道友早登圣位。”天运子也跟着起身,郑重的对着余十三还了一礼。 “待我成圣之时,天下人人可为圣,期待再与道友坐而论道。”余十三脸色露出了轻轻的笑容。 坐而论道本是一个贬义词,但是在余十三和天运子身上却不能用作贬义,他们坐而论道互取所长,反而达到了更高层次的实践。 余十三最后看了一眼玉虚宫,对天运子点了点头,而后身形化作流光瞬间便离开了玉虚宫。 天运子看着瞬间跨越千里的遁光,在余十三离开之后终于还是又说了一句:“那普渡慈航来头非比寻常,道友若无十足把握,贫道愿凭驱策。” “道友静候佳音便好。”余十三早已消失不见,但下一刻他的声音再次在玉虚宫响起。 听到余十三的回应,天运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好像这还是这位神秘存在第一次笑。 几乎在同一时间,原本晴空万里的修县忽然风云巨变,顷刻间修县上空出现万道雷霆,苍穹之上一方紫色的雷池凝聚,那雷池之中磅礴的力量仿佛能将整个世界倾覆。 这突入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无不惊愕,就连诸葛卧龙和姜无畏都大惊失色的跃出屋舍,便是两人联手已有半圣之力,也感觉在这雷池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这世间竟还有如此强者?为何从未听闻过?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姜无畏一脸凝重的说道,他双拳紧握,身上琉璃光晕流转,显然已经做好了奋力一搏的准备。 素娘也走出屋舍,当她看到头顶即将倾泻而下的雷池时,瞬间施展出阴符七术,那无数虚影充斥书院,五条真龙更是朝着头顶雷池疯狂咆哮。 一时间各种神通剑光闪现,燕赤霞宁采臣等人也是使出最强神通,然而即便如此也没人有把握能挡下头顶的雷池。 “请诸位收了神通。”就在众人打算出手之时,周昂的声音终于响起。 而后所有人都看到,周昂的身体缓缓飞起,竟然是肉身朝着头顶的雷池飞去。 见周昂飞向雷池,众人虽然不解,却还是依言散去神通。 等到周昂肉身靠近雷池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一道遁光同时出现在雷池下,那遁光敛去,显现出一个身穿道袍头戴道冠的道人。 余十三一出现立刻让众人再次如临大敌,因为所有人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道人身上的气息与雷池如出一辙,显然这足以毁天灭地的雷池,就是这道人的手笔。 然而下一刻令所有人都感觉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道人什么也没做,身躯就渐渐的虚化起来,等到他的身体完全消失,一枚硕大的念头悬浮在道人原本的位置。 这枚念头硕大无比,可以说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念头,而且它精纯的没有一丝杂质,与传说中那种圣人的念头也不逞多让了,最奇异的是,在这枚念头的外围,还有紫色的雷电萦绕,看起来无比的绚烂。 在无数的目光注视下,这枚硕大的念头缓缓飞向周昂,而后念头悄无声息的没入到周昂的眉心之中。 等到念头融入周昂身躯,他矗立虚空的肉身睁开双眼,只见他的双眼之中也有无数雷电萦绕。 下一刻周昂肉身上的雷池忽然倾泻而下,那雷池之中雷电已经化为液态,顷刻间就将周昂肉身淹没,好像他的身躯都沐浴在雷池之中。 “这......以雷池淬炼肉身?”姜无畏看着眼前的一切惊讶的说道。 “刚才那道人是谁?”葛良工对雷池这些感觉还不明显,但是她感觉刚才那个道人有些熟悉的感觉。 “那道人是夫君的一枚念头。”姜小昙小声的在一旁开口解释道。 听到姜小昙的解释,众人更是惊讶不已,因为谁也没想过一枚念头就可以如此强大。 苍穹之中周昂沐浴在雷池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雷池不断的缩小,显然是周昂肉身正在吸收雷池的力量。 直到半炷香后,天空雷电消失,周昂双手放在胸前,朝着两侧缓缓拉开,而后一柄雷电萦绕的紫色飞剑出现。 当这飞剑出现的刹那,天空之中再次风云巨变,无数的雷霆也再次出现。 周昂手握九霄御雷神剑,仿佛主宰雷霆的神祗,这一刻他也完全融合了那枚余十三的念头,并且完美融合了余十三的一身所学。 下一刻周昂将手中九霄御雷神剑轻轻一抛,而后紫色的神剑就竖在周昂身旁,并且静静的环绕起来。 “余鸾。”随即周昂衣袖一抖,口中叫到余鸾的名字。 瞬间周昂的身旁又多了一柄血红的飞剑,余鸾也跟着环绕在周昂身侧。 “剑城隍。”周昂再次开口。 下一刻一道璀璨的剑光从郭北县拔地而起,而后这道璀璨的剑光裹挟着江南大地的滚滚人道气运跨空而来。 很快剑城隍那璀璨的身影也出现在周昂身侧,三柄颜色各异,气息也迥然不同,却无一不是强大无比的飞剑有序的环绕在周昂四周。 这三柄神剑任意一把都足以毁天灭地,此刻都静静的环绕在周昂身旁,而周昂就这样静静立在虚空,好像还在等着什么。 “师兄好像还在等什么?难道还有第四把剑?”素娘有些不解的看着周昂,她心中却是有种恍惚的感觉,好像此刻的周昂和三柄神剑还不算完整。 “他是在等自己吧!”姜小昙好似喃喃自语的说道。 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但是姜小昙能够在周昂身上感觉到,虽然周昂最近越来越像个普通人,但是他的身上依旧少了一种气质,那种气质只在姜小昙和周昂相识的最初一段时间里比较明显,后来随着周昂身居高位,这种气质便逐渐消失。 或者说这种气质是周昂的另一种人格,是那个心中意难平,便仗剑而起,快意恩仇的周昂。 就在众人不解之时,虚空之中周昂忽然朝着遥远的地方开口说了一句:“你还不肯放手吗?” 这句话显然是周昂在对别人说的,至于是对谁便无人知晓了。 只是在寂静了片刻之后,从遥远的西方传来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之声,那声音有微微的怒意,也有些许的不甘,但却满含无边威势。 随着这龙吟声响起,东海龙宫之中敖广赫然起身,神色激动的说道:“这是九九的声音,她这是要成就龙圣之位了?” 那龙吟声虽然响彻天地,但明显是对着周昂咆哮的,龙吟声还未绝,又有一道声音夹在在其中:“再给我半日时间,我不会误你大事的。” 这声音明显是个女子的声音,而且年纪还不大。 当姜小昙听到这个声音时,身躯下意识的一颤,这个声音或许别人陌生,但是她却并不陌生。 姜小昙还记得,当年她与周昂地府历劫时,除了姜无畏和诸葛卧龙还有柳诚出手相助外,还有一条长着粉色龙须的黄龙降临地府,而刚才的声音就是那条黄龙的声音。 在一个叫永安的小镇,有一个从小就梦想仗剑江湖成为大侠的孤儿,他有一个一点都不像大侠的名字,叫作余三。 余三自幼孤儿,靠吃百家饭长大,不过他的运气还算不错,12岁那年就被镇上唯一的客栈雇为伙计,至少从此衣食无忧。余三这一干就是六年,如今他也长成了一个18岁的俊朗少年。 这家客栈叫龙门客栈,老板是个女的,如今应该已经三十出头了,不过老板娘似乎很会保养,这么多年来一点都没变,看起来依旧像个十八九岁的姑娘。 老板娘的名字无人知晓,只知道许多年前到永安镇来开客栈,为人长袖善舞,好像还会些武功,所以这客栈生意也是风生水起。 忙完一天之后,余三躺在自己的床上,此刻他的心中正在天人交战,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要做,这个决定困扰了他许久许久,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去做。 余三从小就爱做梦,梦里他是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大侠,飞檐走壁御波而行,这才是余三想要的世界。 许久前他就萌生了要离开永安离开客栈,去闯荡江湖的念头,只是这里是他生活十几年的地方,他有些舍不得,更有些舍不得对自己照顾有加的老板娘。 老板娘虽然嘴比较毒,余三平时也没少挨骂,而且还老爱找些由头克扣工钱,可这些都无法掩盖老板娘对余三的好,在余三心中老板娘更像一个严厉的大姐。 若说这世间还有亲人的话,余三觉得老板娘就是自己唯一的亲人,要离开唯一的亲人去追寻心中那个有些不切实际的梦,这也是他一直举棋不定的真正原因。 不过今天客栈中发生了一件事,又让余三坚定了要去闯荡江湖的念头。 今日有几个江湖豪客前来店中,原本一切如常,可后来突然出现一个白衣剑客,原来这几个江湖豪客都是恶贯满盈的通缉犯,而这位白衣剑客一人独自追逐了数百里,终于在永安镇找到了这几人。 余三可是亲眼看到,那白衣剑客长剑出鞘,只是一阵剑光闪过,那几个江湖豪客便人头落地。 此情此景不正是少年心中憧憬的吗?余三这还如何受得了,走出去见识真正的江湖,快意恩仇的念头在他心中越发壮大。 “咚咚咚。”忽然余三的房门被人叩响。 “谁?”余三下意识的身子一紧,警惕的喊道。 “没睡就快开门,这客栈除了老娘还有谁?”门外响起老板娘不耐烦的声音。 一听是老板娘的声音,余三连忙下地开门,又将桌上的油灯点亮。 余三点灯之时,还下意识的问道:“老板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拿去,有多远滚多远。”余三还未转身,就听老板娘有些怒气冲冲的说道,同时还有一个灰布包袱落在桌上。 “这是干啥?”余三一脸懵逼的问道。 “今天你看到那个白衣剑客,是百晓生兵器谱上排名第17的催命书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想法,闯荡江湖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不过不让你去闯一闯,不撞个头破血流你也不会甘心,明天你就走吧!”老板娘一脸嫌弃的看着余三说道,她早就知道余三有闯荡江湖的想法,只是一直都给余三泼冷水,反对余三去闯荡江湖,今日竟然突然转变了态度,不仅同意余三去闯荡江湖,还连包袱都准备好了。 余三大为意外的看着老板娘,愣了片刻之后下意识的打开包袱。 这一看余三心中不禁一暖,包袱中有一套灰色劲装,还有几锭挺大的银子,另外还有几个瓷瓶,显然就是珍贵的金疮药。 “这.....不好吧?这些年吃老板娘的住老板娘的,再拿银子就说不过去了。”余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确实已经打算离开客栈了,衣服和金疮药还好说,但再拿银子就说不过去了。 “这些银子本来就是你的,早就知道你会离开,这些年来扣你的工钱都在这里。”老板娘神色依旧不怎么和善,不过这句话却是让余三心中更暖。 原来老板娘这些年虽然时常克扣自己工钱,但其实都是为自己存了下来,这一刻余三眼中竟然微微有些湿润。 “老板娘,你整的这么煽情,我突然不想走了!”余三一幅讨好的样子对老板娘说道。 “滚,少在我面前演戏,若是将来碰的个头破血流了,记得永安镇还有个地方能收留你。”老板娘毫不客气的踹了余三一脚,不过随后一句话又让余三心中一暖。 余三此刻也有些纳闷,自己被老板娘欺压了六年,今日却突然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难道离别之时都会如此多愁善感? “呵呵,我一定会回来的,不过那时候我一定名扬天下,待我衣锦还乡,一定为老板娘开一间天下最大的客栈,让你做天下第一的老板娘。”余三此刻心中豪情万丈,哪里会想到什么头破血流,有的只是对名扬天下的憧憬。 “哼!”老板娘有些不信的哼哼一笑。 下一刻余三背上包袱,对着老板娘郑重一拜,而后抬头挺胸的向屋外走去。 老板娘站在余三身后,神色复杂的看着余三,当余三跨出门槛的时候,老板娘知道余三是真的决定要走了,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句:“慢着。” “还有事?”余三回头看了老板娘一眼,其实他的心中也非常不舍,有些想要快些离开,害怕万一没忍住真的把眼泪给弄出来了。 老板娘认真的看了余三一眼,忽然将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而此刻她的手中竟然拿着一柄宝剑。 “这把剑名为秋水,虽然不是天下最顶尖的神兵,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利器,乃是我一位故人所留,今日就给你吧。”老板娘向前走了几步,说话之时已将秋水剑递给了余三。 余三拿着秋水剑,心中感慨万千,本有许多话想对老板娘说,只是最后只说了一句:“谢谢!” 说完之后余三再次转身离去,老板娘看着他的背影,小声的说了一句:“江湖路远,好自珍重......” 似乎听到了老板娘的话,余三脚下微微一顿,而后大声的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位故人,该不会是你男人吧?” 余三一直好奇老板娘有没有男人,他觉得应该是有的,至少在老板娘开客栈前是有的。 “给老娘滚。”夜幕下传来老板娘咆哮般的怒吼,而后镇子里那些还在睡梦中的人就听到一阵鸡飞狗跳的追逐。 第二天镇子里就多了一个流言,说是余三调戏老板娘,被老板娘连夜打出了永安镇。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余三觉得应该是一身行头和一把趁手的兵器,好在这两样他现在都有了。 秋水剑被余三使得是得心应手,虽然他还没有学什么招式武功,但这把剑好像能与他心意相通,简单的挑,刺,削的基本动作,似乎也有不俗的威力。 离了永安镇一路向北,余三走的有些漫无目的。 他有很多想法和期待,想要遇到不平事,做一做那拔刀相助的大侠。 也想遇到秘洞古墓之类的,运气爆棚的捡到什么秘籍神兵。 就算遇到一些游戏人间的世外高人也好,学几招惊天动地的绝世武功,从此打遍天下无敌手。 一切都与一个出初江湖的少年一样,意气风发对未来充满着期待。 然而余三这些日子感受到的江湖,与说书人口中的江湖好像有些不同。 这些日子余三没看到什么快意恩仇的江湖厮杀,也没看到什么血祭活人练功的江湖魔头,更没有帮派厮杀,没有血流成河,有的只是终日为生计奔波的寻常人。 而余三也渐渐的快要被这生计所累了。 老板娘给他的银子,在最开始的大手脚后,眼看就要用完了,摆在余三面前最重要的已经变成了生计问题。 “这才出来半月,总不至于现在就回去吧?路是自己选的,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余三心中刚萌生了返回永安镇找老板娘的想法,就被心中的倔强立刻镇压。 又行了数日,余三总算遇到了事,他在一条山道上,看到一群劫匪正在大劫一辆马车,那马车之中坐着一家三口,马车旁还倒着几具尸体,看样子是这家人的护卫。 “哈哈,这次发财了,没想到还是个当官的。”那群劫匪为首的大汉正在翻看着一个木箱,看到箱子中的金银还有书信,立刻大笑起来。 这些人打家劫舍,可不管是不是当官的,有钱他们就敢杀人,而且如此多的金银就在眼前,他们又怎么可能舍弃。 “住手。”就在一家三口就要枉死劫匪手中时,余三终于仗剑而起杀了出来。 余三没什么高深武艺,而这些劫匪也只是仗着人多和身强力壮,当秋水剑和劫匪的大刀相撞时,对方的大刀瞬间被斩成两段,立刻让余三信心暴涨。 而那些劫匪看到如此一幕,都以为余三是什么内功修为高深的武林高手,一时间气势就弱了三分。 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之后,余三杀了三个劫匪,剩下的劫匪也落荒而逃,不过余三身上也中了两刀。 好在这两刀都不在要害位置,暂时没什么性命危险。 “多谢恩公相救,我这便带恩公回去疗伤。”将贼人退去,那中年男子连忙上来扶着余三。 在男子的搀扶下,余三上了他们家的马车,因为护卫和车夫都死了,这次倒是让这个做官的男子亲自驾车。 车厢中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脸好奇的盯着余三,不时的在余三脸上和伤口上看。 过了许久似乎小姑娘也不怎么怕余三了,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很疼吧?” 余三的伤口还在渗着血,脸色也有些苍白,第一次行侠仗义的快感也已经过去,现在想来也有些后怕,不够还是装作无所谓说道:“还好,能忍住。” 虽然嘴上说的好听,不过余三声音已经有些虚弱,这可骗不了小姑娘和她母亲。 “吃颗糖葫芦吧,吃下去就不疼了。”忽然小姑娘拿出一串糖葫芦,一脸天真的递到余三面前。 余三有些意外的看着小姑娘,一时间也被小姑娘的天真逗乐了,最后还是拿着糖葫芦,在上面咬下了一颗。 也不知是因为小姑娘的天真让余三一时间忘了疼痛,还是这糖葫芦真的起了些作用,他确实感觉没有先前那般疼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余三就在这家人府上养伤,对于这个救命恩人这家人自然十分重视。 那个当官的男主人找来了附近州府最好的郎中,女主人又为余三专门腾出了一个院子,还派了几个丫鬟随时服侍。 至于那个小姑娘,更是每日有大半时间都在余三跟前,现在余三也知道这个小姑娘名叫小茹。 不知不觉余三在小茹家已经住了快一个月了,前半个月他还觉得没什么,毕竟那时候伤势还很重,可后面的日子余三又想到了他那个憧憬的江湖。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被这安逸的生活所迷惑,应该继续去追寻自己心中想要的生活。 有一天余三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小茹的父亲,毕竟在别人家白吃白住一个月了,告别一声还是必要的。 “恩公是觉得我们周家不好?若有不周之处还请恩公直言。”周大人闻言一脸愧疚,他还以为是余三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没有没有,只是余某心在江湖,这里终究不是我的归宿,反正早晚都要走的,叨扰了大人这许久日子,也是时候告辞了。”余三连忙摆手说道,周家对他完全找不到挑剔的地方。 “唉,可惜啊,原本夫人还与我商议,说等过上一两年,将茹儿许配给你,到时候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周大人知道余三心意已决,不免更加失望,而他与周夫人确实正在商议将周茹许配给余三。 余三闻言大惊失色,再次连忙摆手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我待茹儿如同妹妹一般,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缘分二字当真不可强求,既然是余大侠自己的选择,那本官也不再强留了。对了,本官与点苍派掌门乃是好友,我随后就修书一封,若余大侠有所需要,可去找点苍派。”周大人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强求余三。 很快余三就收拾起行礼,得到了周大人的书信,余三倒是觉得收获不小,正好自己正愁行走无门,这点苍派虽然是小派,但至少有些功法秘籍,这可是余三当下最需要的。 走出周家的大门,余三看着外面天高海阔,心中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这红尘之中诱惑还真躲,余三自己也不知道,如果自己继续在周家待下去,最后会不会真答应了周大人的招婿。 “等一下。”余三正欲迈步离开,身后忽然响起了周茹的声音。 余三离开周府,有些刻意避开周茹,眼见周茹自己追了出来,余三的神色不觉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原本他心中对周茹也没什么邪念的,但经周大人那么一说,余三也无法再做到坦然面对周茹。 “我很讨厌吗?连告别最后见一面都不愿意?”周茹只有十二三岁,但也已经懵懵懂懂的知道一些情爱之事,原本听到说自己父母要将自己许配给余三,心中还有些暗自欢喜。 “不是,不是,我真把你当妹妹的,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懂,这男女的感情要讲缘分的。”余三依旧有些尴尬的说道。 “呵呵,你们男人是不是对不喜欢的女孩子都说当妹妹看?其实你根本就是逃避,你怕被人说携恩求报,你担心我愿意嫁给你只是因为你是周家的恩人。”周茹出乎意料的说了一句,这句话让余三也是一愣。 别说周茹的这句话,其实还真是余三心底最深层次的想法。 当周茹说出这句话时,余三对这个最近老是黏着自己的少女也是刮目相看。 一时间余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接触的女子比较少,除了老板娘就数周茹对自己最好了,要说一点不动心也不可能。 “我追出来见你最后一面,是想送你一样东西,这本书是几年前偶然所得,看起来很古怪,却不知其中奥秘,便将它送给你留作念想吧。江湖路远,你好自珍重.....”周茹说出的话有着与她年纪不符的成熟,说话之时将一卷竹简递给了余三。 余三看了一眼竹简,上面的字果然都不认识,不过那抬头的几个字,他却有种莫名的感觉,而且他能清楚的知道,那几个字是白衣行化笈,好像这几个字他与生俱来就认识,这卷竹简好像本就该是他的东西。 等余三抬起头来时,周茹已经返回了府中,这时候余三才猛然发现,周茹最后说的那句话,与老板娘临别说的最后一句话一模一样。 周茹的出现,只是余三江湖人生路上的一个插曲,也像是他初入江湖的一个考验,告别了周家余三辗转月余终于来到了点苍派。 有周大人的书信,余三很自然的拜入了点苍派门下,并且直接被点苍派掌门收为关门弟子。 在余三的上面只有两个师兄和一个师姐,点苍派百余来人,余三也是地位极高的存在。 点苍掌门对余三毫不藏私,将点苍派的绝学倾囊相授,连掌门绝学周天星辰剑诀都传授给了他。 点苍派上睦下孝,人数不多一团和气,余三在这里每日除了练武,就是与一众师兄师弟讨论江湖趣事。 夜半三更时,点苍派的练武场上,还有一个身影在舞动着宝剑,只见这身影上下翻飞,手中的宝剑更是舞出层层叠叠的剑影,宝剑每一次刺出,都在虚空留下一点璀璨的光华,仿佛是漫天的星斗。 余三只用了一年时间便武功大成,不久前更是登上了百晓生的年轻高手榜,位列在武林青年才俊的第七位,如此成就可谓前途无量,也是因此点苍派一时名声大振。 然而少有人知道,在一个年轻高手快速崛起的背后,是他远超常人的付出,是当别人还在睡梦中是,他却已经出现在了练武场。 余三的周天星辰剑诀已经炼至大成,不过他依旧孜孜不倦的练习着,因为他总感觉这套剑法并不完整,或者说还能再次突破成为更高阶的武技。 正当余三剑诀炼至**处,忽然又一道剑光破空而来,那剑光瞬息而至,直扑余三面门而来。 余三毫不慌张,顺势用手中秋水一荡,稳稳的卸开了剑招,而后他收剑在手,一脸笑意的看着远处说道:“师姐的夺命三仙剑越发精妙了,恐怕再有些时日,小弟也接不住你这招了。” 随着余三开口,黑暗中一个黄衣女子缓缓走出,这黄衣女子手中同样拿着宝剑,从头到脚的江湖装扮,一看便是江湖侠女。 这黄衣女子自然就是余三的师姐,因为女子身体与男子略有差异,黄衣师姐修炼的也是招式最少的夺命三仙剑注:剑招名出自金庸先生作品。。 “若是旁人说这话我还就当真了,可你说出来就假了,就算我将夺命三仙剑炼至化境,恐怕也追不上师弟的脚步。”黄衣师姐走近余三,一脸笑意的对余三说道,目光之中难掩柔情。 “今天师姐想炼什么?师弟给你喂招。”余三同样心中悸动的看着黄衣师姐说道。 两个月前黄衣师姐偶然发现了余三半夜一人炼剑,而后竟然每日都比余三晚到半个时辰来与余三一同联系,这两月来有余三喂招,黄衣师姐武功也是突飞猛进。 而两个月来的相处,两人也是互生情愫,只是谁都还没桶开最后一层窗户纸。 余三也是一个普通人,他自然有七情六欲,更是憧憬过在江湖中有红颜相伴一生,而黄衣师姐正是他心中最美好的样子。 练武台上很快出现两道上下翻飞的身影,不时还有欢声笑语传出,余三感觉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如果不久后师傅恩准自己下山,从此名扬天下,那就更加完美了。 这江湖注定不会长久的平静,而每一个人一生总会起起伏伏,余三也终于迎来了江湖生涯中的一场巨大风波。 突然有一日掌门将余三叫至住处,在这里掌门将一个噩耗告诉了余三。 “周大人因为仗义执言,被奸臣买凶杀人惨遭灭门了,为师与周家本是世交,你与周家也关系不浅,这个消息你应该知道。”老掌门行将就木,此刻也是老泪纵横。 “什么?那茹儿呢?”余三感觉如同经历晴天霹雳,虽然他拒绝了周家的婚事,但是对周家依旧有着感情,尤其是周茹在他心中一直挥之不去,即便那并非男女之情。 “茹儿也未能幸免。”老掌门低头叹息道。 “请师傅恩准徒儿下山,我要为周家报仇。”余三想也没想的就跪在老掌门跟前,江湖规矩杀人偿命,周家虽然被灭门了,他作为周家的朋友,有理由站出来以江湖规矩讨还公道。 “师傅,我陪师弟一起下山吧。”忽然黄衣师姐也跪在了老掌门身前,这一刻她不算太委婉的表明了心迹。 “去吧,江湖险恶,你们多加小心。”老掌门早就看出了两人的情意,当下挥了挥手同意了两人请求。 余三和黄衣师姐再次踏上了江湖,而这一次他已经不是那个出入江湖的小虾米,加上手中的神兵秋水剑,在追查凶手的过程中,余三的名声也越来越响亮。 很快余三终于查到了凶手的身份,竟然是江湖十大高手排行第十的血手阎罗,这是一位真正靠杀人无数成名的邪道高手。 江湖新秀榜排名第七的快剑余三,要和十大高手排行第十的血手阎罗生死一战,立刻成为了江湖中最大的事情,这是江湖中近十年来,最轰动的一次新老交战,也是新秀榜中第一次有人挑战老牌十大高手。 一时间江湖风起云涌,连已是耄耋之年的百晓生都亲自出山,要见证并记录这场大战。 “师姐,这一次我没有把握能胜得了血手阎罗,此去或许凶多吉少,如果我没死的话,一定回点苍山找你。”行走在一条石桥上,余三忽然停下脚步对黄衣师姐说道。 “师弟说什么傻话?无论龙潭虎穴师姐都陪你一起,便是阴曹地府我也不让你一人寂寞。”黄衣师姐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低着头满脸羞涩的说道,这些话已经毫不掩饰了。 “我.....师姐等我。”余三心中百味杂陈,他没想到竟然是师姐主动向他表白。 然而下一刻余三竟然出手点了黄衣师姐的穴道,而后满脸歉意的说道:“师弟从上山的那一刻,就暗暗的喜欢上师姐了,因为喜欢所以我不愿意你同我一起冒险,这穴道两个时辰后自动解开,回点苍山等我,若我没死定会回来找你。” 余三说完这些话后转身就走,他不怕死,但他不愿意让自己喜欢的人跟着自己一起去死,这是余三第一次感受到江湖的无奈。 “慢着。”余三走出几步,黄衣师姐的声音在他身后急切的响起。 余三脚下一顿,却没有回头去看,下一刻他只听到了那句熟悉的话“江湖路远,你一定要好自珍重。” 江湖路远,好自珍重。这句话出现在这里好像有些不合时宜,但落在余三耳中却不觉得突兀,反倒只有无限惆怅。 他的江湖之路起于这句话,似乎一切的故事都围绕着这句话......

百晓生将快剑余三与血手阎罗的对决完完整整的记录了下来,而这场比斗不仅精彩纷呈,过程更是曲折离奇。 快剑余三剑法出神入化,尤其是那一套周天星辰剑诀更是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血手阎罗也是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一双血手早已不弱于神兵利器,加上浑厚的内力,比余三又要更胜一筹。 两人比斗的地点是血手门,也是血手阎罗建立的宗门,几十年的发展下来,也是江湖邪道赫赫有名的门派。 在百晓生的记载着,两位高手足足斗了小半个时辰,最后一刻余三兵行险招,竟然险胜半招,将血手阎罗这位武林十大高手斩于剑下。 如果这就是结果的话,那么这个江湖和武林也不会如此平静了。 血手阎罗被余三所杀,而他自己也是精疲力竭,同样也被血手阎罗伤的不轻。 这时候血手门的弟子如何甘心,加上余三身受重伤,许多人心中也有了些想法,只要此时杀了余三,自然也是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所谓的江湖规矩和公平,一直都只建立在实力对等的情况下,现在余三难以自保,点苍派又是小派,完全无法与血手门相提并论。 与血手阎罗一战后,余三几乎没有歇息的时间,立刻就陷入了血手门的围攻。 在百晓生的记载中,连这位旁观者都以为余三必死无疑了,不过就在最后时刻,余三衣衫褴褛,百晓生看到在余三的衣衫下,好像有一卷竹简缠在身上。 就在那必死的一刻,那卷竹简上好像闪过一道白光,接着余三身上好像穿着一件有些虚幻的白衣,最后整个人都化作一道白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逃离了血手门。 余三逃离血手门,并不是故事的结束,而恰恰是另一段故事的开始。 “百晓生记:快剑余三重伤,大战血手门十大高手,生死一线之际化作白光消失,自此消失无踪,恐已凶多吉少。 事后,血手门纠集邪道七大派,一夜之间尽灭点苍派,点苍派上下一百三十二人无一幸免,江湖历1573年,点苍派除名。” 余三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到他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他能感觉到自己好像躺在一处河滩上。 此刻余三一身经脉尽断内力全无,严重的伤势让他想移动身体都做不到。 虚弱的连双眼都有些模糊,夜色下余三隐约能看到那无尽的苍穹。 苍穹上一颗颗遥远的星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此刻他的脑海中满是师姐的身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再次昏迷了,还是一直看着星空,渐渐的那漫天星辰都变成了师姐的样子。 星辰移动闪烁间,仿佛是黄衣师姐在施展夺命三仙剑,而那满天的星辰又与自己修炼的周天星辰剑诀渐渐重合。 余三此刻命不久矣,然而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似乎隐约间找到了周天星辰剑诀进阶的门道,他的的意识自行的开始推演起来。 等到余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躺在了一个简易的床榻上,显然自己是被人给救了。 身体依然极度虚弱,甚至性命保没保住也还是两说,余三努力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是一个很破旧的茅草屋,屋内陈设更加简单,只能说可以勉强住人。 过了许久之后,房门被推开,而后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走了进来,余三看到那是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皮肤褶皱,发丝灰白的老妪。 老妪拄着一根木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不过似乎她的耳朵非常灵敏,只听到周昂转头的声音,就开口说道:“小伙子,你昏迷了四天了,可算醒了。” “是你救了我?”余三努力的开口问了一句。 此时老妪已经走到床前,余三下意识的看向老妪脸庞,却见这老妪双眼泛白,竟然是个瞎子。 “几日前在河边洗衣服,正巧发现了你,见你还有气息,便找人将你抬了回来。”老妪很随意的说着,然而余三心知,一个瞎眼老人连照顾自己都困难,却照顾了自己几日,想来定是不容易的。 “晚辈这命恐怕活不久了,这辈子无法报答老婆婆,只有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了。”余三自知很难挺过去,又觉得亏欠这老妇人的,便开口说了一句。 谁知余三这话却让老妪闻言大怒,而后毫不客气的对余三呵斥道:“胡说,你还如此年轻怎就没有一点志气,这几天下来你都没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不该放弃。不为你自己,你就不会为你的家人努力一下吗?” 老妪没有什么微言大义,说的只是很寻常的话,落在余三耳中却让余三心中一震。 此刻他还不知道点苍派已被灭门,一想到点苍派和黄衣师姐,心中的求生欲望确实被无限放大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余三靠着老妪每日为他熬的稀粥,和偶尔的一碗鱼汤续命,然而就是这样,他的身体竟然一点点的恢复了起来。 虽然经脉没有恢复的迹象,一身武功也难以回来,但确实脱离了生命危险。 半年后,已经能下地的余三,开始帮着老妪做些简单的活计,生活单调而平淡。 “漂母,这半年来承蒙你照顾,我已无大碍了,这快大半年没回家了,恐怕家里人担心,明日便告辞了,待我回家之后,定会备上厚礼,再回来感谢漂母的。”余三与老妪坐在低矮的茅屋中,说起了告辞的话来。 老妪没有名字,据她自己说是自己都忘了名字,因为常年在河边漂洗衣物,便让余三叫她漂母。 漂母闻言点了点头,似乎早已猜到了余三要离开。 她颤颤巍巍的方下筷子,忽然小声的对余三说道:“你跟我来一下。” 余三心中疑惑,不过还是起身搀扶着漂母。 很快漂母带着余三来到了灶台前,漂母用手中的木杖朝着灶台前的地面敲了敲,而后说道:“就是这里了,当日发现你时,还有你的随身之物,我怕引来麻烦,就将他埋在了这里。” 听到漂母的话,余三已经猜到埋的是自己的秋水剑了,原本他以为秋水剑已经遗失,却没想到被漂母埋了起来。 很快余三就挖出了秋水剑,而他挖剑的时候,漂母也转身到柜之前翻腾了起来。 等到余三处理好地面时,漂母手中正捧着一个布包,她当着余三的面缓缓打开布包,里面露出一双崭新的布鞋。 “老妇人二十岁丧子,第二年丧夫,第三年双眼也瞎了,这么多年来都是一人独居,这半年来承蒙有你相伴,也没什么送你的,这双鞋是我亲手缝制,就送你吧。”漂母将布鞋递到余三跟前,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虽然她笑起来并不好看。 余三眼眶微润,有些颤抖的伸手接住了布鞋,正想对漂母说些感激的话,却不料漂母又一次开口。 而漂母的这句话,让余三神色大变,脑海之中仿佛有惊雷乍起,意识都有一种如雾如梦的感觉。 “江湖路远,你好自珍重” 夜色下余三辞别了漂母,拿着他的秋水剑,却没有舍得穿漂母为自己缝制的布鞋,因为他觉得这双鞋来的太不容易了,不忍心穿上给磨坏了。 没有了内力修为,余三一路很小心的向点苍派而去,而这一走又是一月有余,如今距离他离开点苍派,已经快一年过去了。 当来到点苍派脚下的时候,余三就发现与往日大不相同了,原本整洁的山道布满落叶,两侧杂草都延伸到了山道上,一看就是荒废许久的样子。 余三心中大感不妙,加快脚步朝着山上奔跑而去,等他气喘吁吁的跑上山时,看到的只有一片残垣断壁。 曾经生机勃勃的点苍派,早已成了一片废墟,曾经那些熟悉的身影更是一个都没有了。 余三心中已经有了可怕的猜测,他又去了老掌门的住处,又去了师姐和他最爱去的练武台,所见的一切都告诉他,点苍派没了,自己在意的爱的人也都没了。 一口鲜血从余三的口中喷出,他再次倒了下去,这一次却不是被人打到。 昏迷在练武台上一天一夜后,余三强撑着身体下了山,这次他很容易的就打听到了点苍派被灭门的经过。 这一夜余三喝了个酩酊大醉,他不相信这就是他憧憬的江湖,大醉后他开始后悔,开始恨自己,恨自己不该踏足这个江湖,或许自己不来江湖,点苍派还卑微的存在着,黄衣师姐和那些同门也会平静的过完一生。 “这就是我想要的江湖吗?”余三迷迷糊糊的问自己,可他自己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只是恍惚间,他的眼中似乎看到永安镇的老板娘,看到了给自己递糖葫芦的周茹,看到了月色下与自己练剑的黄衣师姐。 余三恨自己,甚至他都忘了去恨血手门和那些灭了点苍派的人,一夜之间曾经意气风发,年少轻狂的少年似乎彻底死去了。 低着头,像拖着木棍一样的拖着秋水剑的余三,再次走回了漂母的家。 漂母什么也没问,亦如往常的靠洗衣为生,而余三将那把秋水剑随意的丢弃在墙根,与一堆枯柴为伍,他自己则拿起了农具,将漂母的房前屋后都种上了瓜果,每天过起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余三认识的人都横死了,现在只剩下漂母和老板娘,他是没脸回去见老板娘的,便安了心在这偏僻的村庄侍奉漂母老去。 江湖再也没了快剑余三的故事,甚至渐渐的江湖中人都忘了曾经有这么一号人物,因为更多的少年怀着憧憬踏入了这个江湖,他们的故事开始为人津津乐道。 如果不出意外,余三就会这样老去最后死去,从此与江湖再无交集。 然而意外终究还是来了。 有一天,几个江湖中人偶然途径小村庄,他们的目的地不是这里,只是在村子短暂的歇脚。 然而就是这不经意的停留,好巧不巧的,那为首的武者看到了那把混在柴堆的秋水剑。 “哈哈哈哈,秋水剑我们这次走运了。”武者脸上露出狂喜和阴险的笑容,许多人已经不知道这把剑代表什么了,但是他还记得,邪道大派血手门曾经对全江湖发布过去一个任务,凡是能擒获快剑余三的人,可以直接成为血手门的长老,而且还能任意挑选一门血手门的顶级武功。 余三背着一捆柴回到了茅屋,当他一踏入院子的时候就感觉到不对劲。 果然当他刚一走进,直接就被几个武林中人围住,而后茅屋房门打开,一个武者将刀架在漂母的脖子上,正一步步的走出来。 “谁能想到啊?消失了快三年的快剑余三竟然躲在这里?”武者一脸警惕的看着余三,此刻余三才看到秋水剑已经不在柴堆上了。 “放了漂母,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余三将背上干柴一丢,神色冰冷的盯着对面的武者。 “你先别动,乖乖的让我们将你手脚绑起来。”武者依旧一脸警惕,他也是个老江湖了,自然知道几年前余三的名头。 余三乖乖的束手就擒,他如今武功尽失,也确实没有反抗的资本了。 很快余三的手脚都被铁链绑了起来,更是被几个武林人士强压着跪了下去。 “哈哈哈哈,还以为快剑余三如何了得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嘛!”见余三已经彻底被制服,已经有人开始得意起来。 “我已经按你们说的做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漂母只是个可怜的老人,放了她。”余三再次喊道,他原本也是心灰意冷,对于死并不畏惧,但他很在意漂母的安危。 “放了她?如果我杀了她呢?”武者居高临下的看着余三,心中已经没了丝毫顾忌。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手中的刀已经划过来漂母的脖子,而后他松开手掌,漂母的身躯便瘫软的倒下。 余三被按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漂母倒下,很快鲜血侵染了地面,将余三的双眼都映照的一片血红。 被捆缚手脚的余三身躯不断颤抖,他看到漂母满是眼白的双目一直盯着自己,而她的嘴角似乎还挂着一丝微笑,像是在说让余三好好活下去。 余三的心中涌出无尽的恨意,这恨意完全是对自己的,因为自己周茹没了,因为自己师姐没了,最后自己无路可走,想要侍奉漂母终老,可因为自己现在连漂母也没了。 “带上他,咱们去血手门领赏,从此以后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为首的武者意气风发,感觉自己的人生就要到达巅峰了。 几个小弟也是心潮澎湃,一手提着兵刃,一拥而上就要将余三提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余三的时候,所以人都猛然发现,自己手中的兵刃竟然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那大刀上的铁环哗哗作响,长剑抖动也发出咻咻的声响,仿佛这些兵刃有了灵性,想要脱手飞走一般。 “怎么回事?是这家伙在搞鬼?”为首的武者大惊失色,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的看向余三。 下一刻这些人就惊恐的看到,那些死死捆缚余三的铁索,竟然轰然碎裂,接着余三身躯诡异的悬浮起来。 “杀了他。”为首武者大喊一声,一时间几人都高高举起兵刃,朝着余三落下。 然而兵刃还在半空的时候,忽然这些兵刃诡异的调转方向,几个小弟还没反应过来,那些兵刃就直接斩断了他们的脖子,而后兵刃重重落下,插入泥土之中微微的抖动。 为首武者手中的大刀也插在了身前地面,倒是没有直接将他斩杀。 不过逃过一死的武者此刻心中更加恐惧,因为他看到余三正悬浮在自己对面,那双眸之中无数星辰和剑光流转。 余三死死的盯着武者,此刻他还悬浮在半空,忽然余三双手紧握,下一刻他的身上爆发出一股席卷天地的凌厉剑气。 当他双拳握下,那些插在地面不住颤抖的兵刃,竟然自行粉碎瓦解,仿佛一个个武者羞愧自刎。 余三双目盯着最后的武者,眼眸之中无尽的剑气汹涌而出,那武者一脸惊恐的张大着嘴,下一刻从他的眼耳口鼻七窍之中爆射出璀璨的光芒,那些光芒完全由璀璨的剑气组成,顷刻之间武者被剑光吞没,最后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小村庄外多了一座孤坟,坟前连墓碑都没有,只是余三在这座孤坟前跪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的时候,余三脚上穿上了一双崭新的布鞋,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小村庄时,漂母居住了几十年的茅屋轰然倒塌,接着一柄剑身如水的宝剑冲天而起,自行飞走了。 点苍山的山道上,一双崭新的布鞋踏上了枯叶杂草满地的山路,而随着这双布鞋的主人一步步向山上走去,那些枯叶杂草纷纷消失,布鞋依旧是纤尘不染。 余三坐在练武台上,他的双手放在膝盖处,许久之后他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的向着曾经的点苍派大殿走去。 当余三迈出第一步的时候,点苍派废墟中响起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而后伴随着余三一步步走向大殿,一柄柄埋藏在废墟下的兵器冲天而起。 这些兵器多数已经锈迹斑斑,有些甚至还折断了,而其中还有一把剑柄缠着红色革线的锈剑,这把剑余三最为熟悉,正是当年黄衣师姐用过的佩剑。 足有上百把长剑破土而出,这些长剑在点苍派上空绕了几圈,最后有序的落向了曾经的大殿废墟。 一柄柄长剑插在废墟上,好像一个个人影站在那里。 余三一步步走向这些长剑,看到它们颤动的样子,眼中显现出一个个身影。 余三对着这些长剑缓缓跪拜下去,郑重的叩首三次,而后他伸手朝着废墟一抓,一张木匾从废墟中急速飞出。 那木匾正是曾经点苍派的匾额,只是如今四分五裂,飞出来的也只是一部分。 最后木板插在余三面前,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块墓碑。 又看了一圈废墟上的长剑,余三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落在了木板上,而后他手指游走,最后木板上多出了两个字, “剑冢” 一日后,武林之中一场轩然大波席卷天下。 据目击者称,邪道大派血手门,一日之间满门被灭,而且灭门之人还只是一人。 说是一人一剑出现在血手门外,那人也没出手,只是一步步的走进了血手门,而后血手门的人竟然都被自己的兵刃杀死了。 很快,快剑余三重出江湖的消息天下皆知,而后那些曾经参与了围攻点苍派的门派,在短短数日之间,竟然全部被灭门。 哪怕这些门派散落在各地,相距上千里的也最多相隔一两日就被灭门了。 一个个昔日强大的门派消亡,一个个排行榜上的高手相继陨落,余三很快就成为了天下第一的高手。 而伴随着他的传奇战绩,一个新的名号也赋予给了他。 “百晓生记:剑神师出点苍派,年少成名,后遇人生变故失踪数年,再出江湖已是无人能敌。 剑神二十五岁问鼎武林,从此隐居在点苍山剑冢,不问江湖之事,然百年之中,再无人能出其右,终成一代武林神话。” 江湖历1644年,剑神的传说依旧激励着一代代的少年,这一日一个耄耋老翁在一众仆人的搀扶下,一步步的登上了点苍山。 剑冢,这个百年来一直被江湖视着圣地的地方,每日都会有无数江湖中人前来瞻仰。 曾经也有一些人想要盗取剑冢之中那些长剑,不过无一例外的,这些人一旦触碰剑冢之中的剑,身体中就会爆发出璀璨的剑光,而后整个人被剑光吞噬,死的连灰都不剩。 从此剑冢圣地,让人敬而生畏。 老人一出现在剑冢前,立刻引起了人群的**,无论是那些初入江湖的小虾米,还是成名已久的名宿,无不对这老人毕恭毕敬。 “天呐,已经十余年未出面的百晓生竟然亲自来剑冢了,不知道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人群因为百晓生的出现而**起来。 江湖中人是拿着脑袋玩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而百晓生就是负责记录那些值得记录的人和事,若能被百晓生记上一笔,那也不枉来这江湖一遭。 所以江湖中人无论正邪,都不会去招惹百晓生,因为这是江湖出现以来就有的规则,这些人需要这样一个公正客观的记录者。 百晓生艰难的走着,最后来到了剑冢旁一个毫不起眼的土堆前。 这个土堆好像一直都存在,没人注意过它,见到百晓生立在土堆前,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下一刻更让人一头雾水的事发生了,只见百晓生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张,颤颤巍巍的捧着纸张,又对土堆端详了片刻。 而后他伸手推开搀扶他的弟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土堆跪拜了下去。 “剑神在上,百晓生恭迎剑神大驾。”年迈的百晓生对着土堆恭敬的说道,一句话让围观人群**不已。 似乎在回应百晓生,下一刻剑冢之中那些长剑纷纷颤动起来,长剑颤动间似乎搅动了气流,剑冢前顿时劲风。 “快看,白日星现了!”忽然有人惊恐的指着头顶苍穹喊道。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向头顶,果然苍穹之上无数星辰浮现,竟然在白日出现了星辰的光点。 “轰隆隆”就在众人惊讶的时候,百晓生前方的土堆轰然裂开,那些泥土开始向两侧滑落。 很快一个衣衫破旧,但整个人气质卓绝的身影出现。 那人头发灰白,面容看起来却极其年轻,似乎只有二十出头,而在他破旧的衣衫下,隐约有一卷竹简缠在身上。 在这土堆下的人影旁,还有一柄剑身如水的宝剑插在地上,即便在泥土中掩埋了许久,宝剑依旧璀璨明亮。 “秋水剑,真的是剑神,剑神还没死?”人群中发出一声声惊呼。 一代武林神话重现江湖,而且看起来没有一点苍老的迹象,看到这里许多人都心头一热,因为这好像就是传说中的逆反先天,达到了天人化生的长生境界。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余三仿佛只是睡了一觉,他看了一眼身前,几乎都是陌生面孔,不过百晓生他是见过的,于是对着百晓生问了一句。 百晓生老脸激动无比,他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亲自和剑神说话,于是恭敬的答道:“如今已是江湖历1644年九月了。” “哦,已经过去了一个甲子了吗?你倒是一点没变啊!”余三语气平静的说了一句,最后看向百晓生还露出了一丝笑意。 百晓生闻言尴尬的一笑:“剑神见过的那个,是我爷爷” “一甲子后,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吗?”余三缓缓站起身来,他身躯轻轻一抖,身上顿时变得纤尘不染,而一些人还注意到,他的脚下竟然是一双新的布鞋。 “没了剑神的江湖,自然少了许多精彩。”百晓生也跟着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说道。 “呵呵,江湖再见了!”余三轻轻一笑,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而后就在众人注视下,余三的身躯悬浮起来,而后秋水剑环绕在他的身旁,最后身躯与剑融为一体,化作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最后消失不见。 “剑神飞升啦”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而后这句话如同瘟疫一般在每个人口中响起,好像给了这些人一个触手可及的希望。 当剑冢前无数人对着苍穹叩首时,余三却出现在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外,在他的身前还有一个长满杂草的土堆。 余三看着土堆,毫无征兆的一掌拍出,下一刻土堆裂开,露出了里面一个坑洞。 然而那坑洞空空荡荡,连一根白骨都没有,甚至连一丝有东西存在的痕迹都没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坑洞,余三忽然自嘲的一笑。 晴朗的天空下,永安镇依旧是那么平静祥和,这里还是许多年前的那个样子,只是镇上的居民已经换了一代又一代。 余三一步步的走入镇中,此刻他与当年离开时并无多少变化,离开时带着秋水剑,回来时还是只有秋水剑。 甚至连余三的相貌都没怎么变,只是头发有些许灰白,不过这里已经没人认识他了。 径直来到镇中的客栈前,余三驻足在招牌下看了片刻,看着那熟悉的招牌,仿佛离开客栈就只是昨日的事。 片刻后余三走入客栈,大堂中没有一个客人,在余三的记忆中,龙门客栈好像一直生意都不是特别好,这里面更多的也是他与老板娘的画面。 望向那个熟悉的柜台,余三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听说你们店里招伙计?”余三看着柜台后那熟悉的身影说说一句。 听到余三的声音,老板娘缓缓的抬起头来,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余三一番,而后目光又落在那柄秋水剑上。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老板娘这才说道:“是要招,不过只招以前的那个,你是江湖中人,这里不适合你。” “以前的那个?是76年3个月19天前的那个吗?”余三一脸郑重的问道,他说出了一个时间,而这个时间正好是他离开龙门客栈的时间。 听到余三的回答,老板娘脸上露出了笑容,而后有些幽怨的说了一句:“记得那么清楚,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其实早就想回来了,但是入了这江湖,就身不由己,因为自己先后失去了茹儿、师姐、漂母,我怕连你也失去你!”余三神色坦然的说道,但这话明显不该他对老板娘说,这更像是情侣之间的对话。 老板娘倒没有像几十年前那样对余三,而是眼中也有了些许柔情的问道:“那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感谢这江湖一路有你,这么多年了,真想看看你真正的样子!”余三大有深意的对老板娘说道。 当他从剑冢中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想明白了许多,最后去看了漂母的坟墓,更是完全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而当他明白这一切的时候,也想起来了自己究竟是谁,知道了自己所在的这个江湖就是千面妖姬对自己的那个承诺。 “送你一个江湖” 而这个江湖中,无论是茹儿,还是师姐,就连漂母,其实都是老板娘,至于老板娘确实是余三认识的那个老板娘,但并不是千面妖姬真正的样子。 听到余三说想要看自己真正的样子,老板娘对着余三风情万种的一笑,而后从柜台下拿出一个锦缎包裹。 她当着余三的面将锦缎包裹打开,里面露出一套样式古朴的衣冠。 “这是我准备了很久的礼物,或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留作念想吧,也不知你穿着合不合身。”老板娘将衣冠往前一推,虽然脸上笑容不见,但语气明显有些落寞。 看着眼前的衣冠,余三终于想起来了,在另一个龙门客栈的时候,老板娘总是背着自己捣鼓针线,原来从哪个时候起她就在为自己缝制衣冠。 余三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老板娘,顺手接过衣冠,下一刻那古朴的衣冠就穿在了余三身上。 不过这衣冠的样式和余三的气质好像并不符合,因为这衣服交领大袖,上面纹理也是经纬交错,与那些上古圣贤的衣服很像,头冠也同样古朴。 “你怎么想到送我这样的衣冠?”余三有些好奇的问道,连他自己都觉得穿上之后有些古怪。 就在余三穿上古朴衣冠的时候,整个龙门客栈,连同客栈外的世界都开始扭曲起来,很快整个世界化为丝丝缕缕的念头,顷刻间都融入到老板娘的身躯中。 当这个完全由老板娘念头演化的世界消失后,余三看到自己与老板娘还在天地的尽头,在他们的身旁是那个流光溢彩的世界壁垒。 “因为我的记忆中,这样的衣冠是最好的,自然要送你最好的了。”老板娘少有的语气轻柔的说道。 余三穿的如同一位上古圣贤,他正欲开口对老板娘说什么,忽然浑身一个激灵,接着念头中出现了关于周昂的一切,同时还有来自那道本尊催促他回归的意念。 有了周昂的记忆,余三猛然响起许久之前偶然见到过千面妖姬带着面具的样子,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与自己相处了数年之久的千面妖姬究竟是谁了。 敖九九明显也看出了余三的变化,只见她的身躯顷刻间炸成一团烟雾,只不过这一次老板娘不是变成黄衣女侠,也不是变成吃糖葫芦的小姑娘,更是佝偻的老妪或者美艳的舞娘,亦或者厨艺超群的厨娘。 而是变成了那个带着精致面具,穿着一袭淡黄衣裙,披着一根粉色的薄纱披帛的龙女。 “不是想看我长什么样子吗?你是第一个看到我真正样子的人。”下一刻敖九九忽然开口说道。 同时她将手放在了自己的面具上,就在余三的注视下,龙女第一次摘下了那个与生俱来的面具。 余三紧张的看着敖九九摘下面具,随着面具一点点移开,一张轮廓分明五官正常的脸庞出现在余三眼前。 这是一张并不惊艳的脸庞,更谈不上什么姿容绝色,只是在余三的眼中,这张脸很是熟悉。 乍一看,有几分周茹的样子,又有黄衣师姐的影子,同样还与老板娘有几分相似,也夹杂着一些厨娘甚至漂母的感觉。 “真美。”余三由衷的赞美了一句,这就是他心中龙女的样子,也是他记忆中所有美好的样子。 “一场江湖梦,还是这么油嘴滑舌啊!”龙女莞尔一笑,白了余三一眼。 余三有些尴尬的一笑,此刻他还是余三的人格,但是也有了周昂的记忆,所以心中也有了许多疑惑。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与本尊的关系?”余三心有疑惑便直接开口问道,他知道自己与龙女在一起的时间非常有限了。 “很早的时候,就是你被生死簿强行拖入地府时。”龙女也不做作,当即就答道。 余三没想到敖九九那么早就知道自己只是一枚念头了,一想到那随后的许多经历,余三的心中竟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下一刻他竟脱口而出:“你能将我困在你的念头里,让我永远生活在那个江湖世界的,为什么不任性一回?” “不行的,为了多与你待这一日,已经让你的本尊有些不满了。”龙女摇了摇头,而后一脸无奈的说道。 余三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他是一枚念头,也接收到了本体的召唤,但是本体同时也放开了他的意识,没有用本体意识去干扰他。 于是余三没有丝毫隐瞒的说道:“本尊放开了我的意识,他没有丝毫干预,或许是想让我与你做个告别吧!这一别之后,红尘之中就再没有我了。” 余三的话中也有些许落寞,这个意识与龙女已经产生了感情,而且这是一个仗剑江湖敢爱敢恨的人格,感情方面没有丝毫做作。 龙女对余三自然也有极深的感情,这一路上所作所为已经能说明一切。 “还记得鬼市外我们的小摊吗?”龙女忽然一脸笑意的问道,一瞬间竟然就将先前的离别忧愁化解开来。 余三点了点头,这事他自然记得,鬼市外他们开黑店,那次可没少捞油水。 无论是秋水剑还是白衣行化笈,都是在鬼市外抢来的。 “那日本来与你共饮,却被人打断了,那场酒没有喝完,今日补上吧!”龙女手掌一翻多了一个酒坛,说话时就将酒坛递给了余三。 下一刻龙女手上也有了酒坛,只见她将酒坛对着余三一举,口中颇为豪迈的说道:“感谢红尘有你。” 余三微微一愣,他记得上一次龙女也是说了这样一句话,不过那一次龙女很快话锋一转,又狠狠的洗刷了自己一番。 余三还是跟着举起酒坛,同样说了一句:“感谢红尘有你。” 这一次两人一同大口的饮下许多,龙女也没有再说什么离谱的话,一口之后又冲着余三呵呵直笑,一口接一口的饮着坛中酒水。 两人就这样大口大口的喝着,似乎都有些微醉了,余三晃了晃酒坛,发现已经快见底了,借着酒意又想开口说什么。 这时龙女却又率先开口说道:“好了,你快走吧!” “那我真走了!”余三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他很清楚这一走就不可能再出现了。 龙女对着余三笑了笑,最后只是笑着挥了挥手,却什么也没再说。 余三也对着龙女笑了笑,而后转过身去,身躯渐渐虚化,最后变成一枚硕大的念头,终于还是向着天地另一头飞去。 看着余三的念头从眼前飞走,龙女手中的酒坛缓缓落下,酒坛破碎散落一地。 龙女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许久之后天地尽头才响起龙女幽幽的一叹:“红尘有你?可是我的红尘就是你啊” 可能后面几章都是这种长章了,终于要完结了